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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爱霍去病完本——by 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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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薪水比我高,为何我购得,你要人送?”我奚落他。
“臣的薪水要供宅子,养马,还要管饱肚子。”东方朔摇头抱怨,“等贤侄到了而立之年,就知道生活的苦衷喽!”
早先我就听说东方朔终于攒够了钱,在长安城根下置了宅邸,免去每日路途奔波之苦,又见他每日里勤恳工作,只为赡养家中美娇娘,实在辛苦,遂笑道:“我那里确实有多余的浆纸,你有空去卫府找我拿。”
手边暖炉中的炭火劈啪作响,我裹着短袄,跪坐在宣室偏殿内,捧着二舅留给我的那份地图,怔怔地盯着上谷郡的方向发呆。
距四路将军各怀心事离开京城的那天已经有一些时日,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原定出兵计划确实如二舅所料,大姨夫出云中去往阴山西麓探白羊王后路,公孙敖出雁门,李广出代郡,分别越过阴山东麓和中麓向北探军臣单于前锋,二舅出上谷经燕阴谷口向北探左贤王兵力分布。
然而,事情并未完全顺着二舅预测的方向发展。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是天子还是二舅,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李广本人的意愿。
“臣之前同韩代相、公孙太仆打过配合,且臣十几年来一直为大汉镇守边关,对战匈奴经验丰富,因而臣愿意领兵出雁门,恳请陛下予以考虑!”战前祭祀典礼进行中,拜将的时候,李广将军如是说。
当李广从公孙敖手里接过那半片熊符时,我仿佛能看见公孙敖额头暴起的青筋,用“怒发上冲冠”来形容此时的公孙将军毫不为过。
出雁门的兵马主力,乃公孙敖花了几年心血一手栽培出来的骁骑营精兵,配备的马匹为大汉最优良的马种。李广不按牌理出牌,在天子与祭司面前请愿,当着众将士的面索要雁门兵权,公孙敖若是不给,那就是对天不敬。所以最终出兵的顺序,中左路李广率骁骑营出雁门郡,韩安国守雁门;中右路公孙敖领代郡骑兵,李椒升为代郡太守;东西两路不变。
大姨夫平日里最见不得临时变卦的事儿,气得脸色发白,当场欲同李广动手,被二舅拦了下来。李椒并未料到老父亲会在拜将时整出幺蛾子,祭祀结束的时候找到公孙敖好一通赔礼道歉。不过我想李椒也一定很伤心,父亲情愿要韩代相做后勤,也不要与他这个儿子合作。
大汉对匈的第一次主动出击,亦是我参加的第一次战前祭祀,谁料到居然以此番混乱的局面收场。负责占卜吉日的太史令司马谈对此感到15" 大家都爱霍去病_卷一14" > 上一页          17 页, 颇为不安,连连向陛下叩首请罪。
昨日清晨,北境的战事终于稍微有了一些眉目。云中的军报率先传回,大姨夫,也就是轻车将军公孙贺顺利进军阴山古道,全军一路畅通无阻。
“荀爱卿,子叔可在信上写明斩获数?可否益封?”总算得着一份结果,天子舒了口气。
荀彘瞥了眼坐在一边抄军报的我,拱手道:“回陛下,太仆大人并未言明人头斩获,不过据返回的信使说,他们沿路遭遇的均是些零星的部落和匈奴斥候,共计不到二百人,无人漏网。太仆大人说,此次西路军行动目的既已达到,还请陛下不予封赏,以求保密。”
天子点头:“也行,传令给云中太守,等子叔兜完一圈,让他赶紧回来。封赏之事,朕再等等其他三路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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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企图
门帘微动。我抬头望,不知何时东方朔已经抱着竹简起身走到门口,掀了帘子回头,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又在思念你舅父哪?”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圈了过来。刚下朝的天子悄没声儿地绕到我身后,将我紧紧箍在他的怀中。
“二舅那里还是没有消息么,他现在应该已经越过燕阴峡谷,抵达燕山北麓了吧?”我放弃了挣扎,伸出手指顺着上谷往北的方向指去。
“上谷那边,最近暂时没有新的军报。”天子道。他其实也格外关心二舅的动向。
“臣只是担心,上谷郡的战马因为左贤王的偷袭,损失十之有二,二舅手里只有八千骑兵,其余为轻车,臣怕他遭遇左贤王主力,逃脱不易。”我说出心里的想法。
“仲卿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朕选择无条件信任他,”身后人拿话鼓励我,“你也应该相信,你舅父会没事儿的。”
“嗯,我相信舅父。”我确实应该给二舅多一点信任。
通天冠在我眼前晃悠,天子低下头,把我像个团子似地揉进怀中,下颚抵在我的肩胛骨上,亲吻我额侧带着些微汗湿的发梢。
自从二舅大婚那一夜后,这个寒冷的冬季里,二人独处时天子总是喜欢这么圈抱着我,吻我的脸颊各处,特别是眼睛。起初我有些抗拒,渐渐的我发现自己很喜欢被他裹进厚厚的大麾里,依偎着他高大温暖的身躯,听他讲北境战事的最新进展。
二舅不在的这段时间,因为有了陛下这座坚实的后盾,我才不至于如之前马邑之战期间一般担惊受怕,坐立不安。
“今晚还回卫府吗?”他问。
“嗯,回去。”我回答。
“朕听说卫府里头没人,不如战事期间留在宫里住吧?”他怂恿我。
我张了口想反驳,因为卫府明明还住着俩名家仆。然而天子亦所言不虚,战前祭祀开始的第一天,二舅前脚刚走,二衿娘后脚麻利地收拾好包裹,携卫伉和奶妈跑回城南娘家去住,留我一个人在黑灯瞎火的卫府过夜。
“外甥不想听一手军报么?信使经常是半夜里送达哦。”见我犹豫不定,他继续用言语诱惑我。
“军报”二字一语戳中我的要害。我用希冀的眼神望了他,不由自主地点头。
天子一双深邃的黑眸温柔地回望进我的眼底,我几乎沉醉在他的目光中。
下颚被挑起,他拂开我额间的碎发,温热的吻如羽毛般轻轻落到我的眼睑上,迫使我闭上双眼。二舅曾在我眼前抱起四处爬行的小婴儿卫伉,爱怜地亲吻他软软的眉心和嫩嫩的脸蛋。我不得不承认我对卫伉这个亲表弟天生存在的嫉妒和敌意,所以这个时候,我便开心地幻想自己就是小伉儿,承受着来自父辈的爱意。
直到熟悉的气息压下来。短髭刮蹭到鼻尖有些痒,呼吸间热度喷在我的脸颊上,轻柔而又霸道的吻毫无预警地落至我的唇间。
我本能地偏过头去,避开了他。
还是不要吻我的好。也许从前,我会欣然沉醉在吻这种亲密无间的举动中,因为好奇而主动地去回吻对方,可是不久前我对此开始感到害怕,因为即使是在梦里遇到这种浅尝辄止的吻,我也可以感受自己的身体发生着无法解释的微妙变化。而这种变化往往导致一种令我疯狂的尴尬结果:早晨起来,发现自己又弄脏了床褥。
闷闷的笑声从身后人的胸腔传进我的耳鼓,可能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拒绝。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他将我裹在麾里,打横抱起来,大跨步出了偏殿,扔进门外早已等待多时的御辇中,自己跟着爬进来。
“起驾。”宦者唱。
“等等,这不是回温室殿的路。”我望着两旁逐渐后退的景致,疑惑地问。
他在我耳边轻笑:“朕可没说回温室殿。”
“陛下要带臣去哪里?”
“去漪兰殿,找你小姨。”
***
“哥哥你知道吗,他们从椒房殿揪出来的胡巫中,居然有一个男巫,叫楚服。”卫长将手中的小雪球摁在阳石抱来的大雪球上,垒成个兔子的形状。她呵着一双冻得通红的手,一边比划一边向我介绍她的奇妙见闻。永巷直到陈皇后被下诏搬出掖庭殿才正式解禁,这段时间我一直跟随紧锣密鼓备战的几位将军学习推沙盘、辨地图,倒是有一阵子未见卫长和阳石他们。
“长公主殿下,那个叫楚服的胡巫只是穿着男人的衣服,其实同您和我一样,是个女子。”侍女纠正道。
晚膳前,我被小姨提溜起来同卫长背靠背比个子。卫长的个头随她爹娘,近一年来拔苗似地窜,我同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小姨满意地点头。
“娘,今晚哥哥睡我屋里好不好,我们好久没见,我攒了好多故事想讲给哥哥听。”晚膳时,卫长央求小姨。
我嘴里塞满小姨亲手做的馕饼,正要摆手抗议,小姨已经帮我解了围。
“卫长,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不能再任性,你和你表哥一人单睡一间。”小姨一口回绝女儿的请求。
夜色笼罩下的椒房殿,白雪覆盖住红瓦红墙,映出斑驳陆离的树影。
我曾经眺望过她的辉煌,今晚透过窗棂同她隔街相望,她却是一片黑暗的沉寂,独留一座空的庙宇楼阁。我还记得她的主人陈皇后雍容的装扮,犹如一朵金色的牡丹,而小姨的朴素无华,始终像一棵田野里白色的苇草。我也记得陈皇后冰冷的手指划过我的下颚骨,声音中充满必胜的得意,可如今长安城外的长门宫,也许就是她的最佳归宿。
近一年来,这未央宫内外,物是人非的岂止一座椒房殿。朝堂中面对汉匈纷争,主和派同主战派的口水战一直喧嚣尘上。我在宣室殿碰到主爵都尉汲黯的时候,他正在同太傅公孙弘抬杠。
“陛下怎么允了卫青和公孙敖那两个小子做前将军。”汲黯揣着濮阳治水疏道的奏章抱怨,“他们什么经验都没有,如何能得到同李将军和太仆大人并肩出战的机会?”
“汲大人,妄议天子乃是重罪。”公孙弘举起手头求请罢置西南夷的奏章,拍拍汲黯的肩膀,劝他闭嘴,“再说陛下的决策必然有陛下的道理,我们这些下位者不一定能参透其中的原委。”
“老夫只是觉得可惜,陛下用人好像堆积柴火,后来者居上。中朝主父偃、张汤那两个家伙连升三级不说,现在就连你这一届猪倌,一年之内居然也升到左内史。”汲黯捋捋胡须,仿佛看不见公孙弘猪肝紫似的脸色,继续摇头叹道,“如今薛泽做了丞相,张欧做了御史大夫,这两位都是乖顺不爱声张的主,从此以后,大汉朝廷里再也没有人直言劝谏喽。”
***
迷迷糊糊中,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砰乓”巨响,地面微颤。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门,卫长也从旁边的厢房里钻出来。月明星稀,庭院中,数名内侍提着水桶,踏着积雪从我俩面前经过,匆忙地穿梭于寝宫和水井之间。
“刚才是地动吗?”我问她。
京师几年前发生过一次小规模地动,那次我并没有醒,我只记得深更半夜,二舅一把将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扛到院中,同大舅和大衿娘一起,全家在院子里露天打地铺,听着马儿焦急的嘶鸣声,惶惶地度过了那个难忘的夜晚。
“不知道呢,声音好像是从娘亲房间里传来的。”卫长指向漪兰殿寝宫方向。
“快去看看。”我同卫长一起向小姨的寝宫跑去。
进门迎面一股焦糊味儿,呛人的烟尘四散飘落,靠墙一樽半人多高的青铜鼎炉被掀翻在地,刚才的声音即来自鼎炉倒地发出的巨响。内侍们手忙脚乱地将桶里的水泼向鼎炉,一点点扑灭依旧劈啪燃烧的炭火。
“朕千叮咛万嘱咐,打到目的地就赶紧回来,这一个个的都是饭桶,朕说的话都当耳边风吗?”天子束发未冠,只披件中衣靠坐在榻上,声色俱厉。他一只脚被侍女捧着举在空中,眉间神情伴着痛苦和焦急。
一个身着轻甲的身影叩伏在不远处,身侧一封火漆匣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陛下,臣对不起臣的战友们!”荀彘失声痛哭,“骁骑营的弟兄们都战死了,臣无法一个人独活,只有以死谢罪!”
“快给朕拦住他!”
内侍一拥而上,团团抱住将欲撞鼎自尽的荀都尉。
“好个荀彘,朕还没准你死呢!”天子怒到声音扭曲,“活得不耐烦了吗?小心朕灭你三族!”
“陛下请息怒,荀都尉也是太过伤心,一时想不开。”肩披薄衫的小姨自宫女手中接过冰块,敷上天子肿起的足底。
“咝——”榻上之人一阵龇牙咧嘴。
“陛下再忍忍,太医很快就到。”小姨用银铃般的声音安抚天子。
“哥哥你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卫长弯腰,捡起一团被揉得皱巴巴的帛纸递给我。昏暗的灯火下,“雁门太守韩安国昧死奏拜”几枚字眼迅速映入眼帘,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卫尉韩安国这封军报由篆书草草写就,难以辨认,不过我还是读出个大概:雁门斥候急报,骁骑将军李广率领的中西路军通过阴山狭谷以后,继续向北进发,不料被军臣单于设伏包抄,一万精骑全军覆没。已经越过阴山东麓,正在回师途中的骑将军公孙敖接到斥候信报,率师西进增援李广军,与单于余部交战,大败,同仅剩的三千人退守代郡。
一万七千骑兵和更多的战马,就这么送羊入虎口似地牺牲殆尽。令我不解的是,雁门的精骑是公孙敖一手栽培出来的,不仅有北地郡和陇西郡的健儿,还包括不少京师周边的公子哥儿,配备的均是最优良的战马和武器,平日里训练有素。这样一支精良的大汉骑兵,为何会轻易地中了军臣单于的埋伏?据我所知,统帅应该不断指派斥候出四周探查敌军动向才对?
不禁忆起我见过的那些骑兵对阵演习。真正的战场上,那些战斗是否依旧是千人范围内的小打小闹,那些刀剑是否依旧是没开刃的铁片,那些鲜血是否依旧是红色的染料?
“你俩快回去睡觉,这儿没有你们的事。”小姨发现了偷溜进来的我和卫长,皱眉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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