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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爱霍去病完本——by 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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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额叹气,默默地把贵重物品放回屋里收好。曹襄这么做,难道是变着花样找理由要我主动前往公主府么?
“京城菜样味道不错啊,这个差点把我辣哭,你一定要尝尝。”
“别忘了‘跟着去病有好吃的’这句话是我说的。”
高不识同赵破奴两个家伙在一边大快朵颐,我竖着耳朵倾听二舅与郭解的对话。
“徙陵之事——?”郭解小心翼翼地问。
二舅晃着手里的酒杯,轻轻摇了摇头:“被陛下驳回了。”
郭解笑得尴尬而颓唐。
“看来皇帝心意已决,要将俺捉来长安城坐这富贵监牢。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能怪俺当初年少气盛,旧怨太多,终究逃不掉这一劫。”
二舅呷了一口酒,眉头紧蹙:“大侠当初为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今又救了臣的外甥,救命之恩,本当涌泉相报。是臣无能,枉担了这侯位,却不能帮到大侠。”
“别这么讲,俺知道青弟你已经尽力,你同俺往日的情分,断不用说出这种话。一切皆听天由命罢。”郭解哀叹了一会儿,见对面人神色凄凉,遂拍着二舅的肩打趣道,“只是筹钱在茂陵邑盖栋新房子,又不是真要俺的命。你哥俺要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就该攒些当初劫富济贫的金银,在洛阳城买套大宅子,把你金屋藏骄,也断没那皇帝什么事儿喽。”
第48章 48 推恩
“怎么晒这么黑。”甫一见天子,又被他拐进臂弯一顿猛揉,“朔方玩得如何?”
“挺开心的。”我正了正被弄乱的发髻。
“外甥还是那么惜字如金呵。”天子思索了一下,“听赵信说,你和苏武去帮期门军招兵?”
“是的。”我点头。其实本可以多招些,只是苏武这人比较挑剔,最后只留下三十多名兵士给苏伯父定夺。苏伯父挺喜欢赵破奴和高不识这两个家伙,给他们办理通关文书,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先回京玩一阵子,于是我和苏武得闲便带着那两个初来乍到的小子策马将京城边边角角跑了个遍。
“赵信称赞你俩眼光不错,说今后招兵还找你俩帮忙。”天子的目光移到我面前的木简上,“这些是什么书?”
“苏将军推荐给臣的,晁错大夫的《守边劝农疏》和《募民徙塞二篇》,他们屯建朔方使用的指南。这两本奏疏文风犀利,鞭辟入里,臣十分钦佩。”我指向其中一段话,“陛下您看,用兵之策不一定出自兵法书,比如‘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计为之也,故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攻城屠邑则得其财卤以富家室,故能使其众蒙矢石,赴汤火,视死如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依臣之见,也能当作治军指南呢。”
“看来朕没白放你假,出去玩上一圈,长进不小。”天子拾起《守边劝农疏》前后翻了翻,“这卷朕借去用用。朕倒要公孙弘好好看看,再一天到晚只盯着《公羊春秋》,他很快会被他的学生赶超喽。”
要被卖了!眼前突然浮现公孙太傅挥舞着戒尺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我稳稳心神,小心翼翼道:“还请陛下不要告诉太傅这书是从臣这儿拿的。”
听到我的请求,天子转了转眼珠子,嘿嘿一笑。
“要不,外甥别上学了,来朕身边做全职怎样?朕这里正好缺个中大夫。”
帝王半是威逼半是利诱的眼神,天生具有蛊惑人心的威力。而中大夫之职,对我这个还没毕业的小子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陛下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过——”我奉送给圈住我不放的人一个大喘气儿,婉拒道,“臣更想进骁骑营效力。”
“你想去参军?”天子皱眉,“是因为襄儿去了骁骑营吗?”
平阳侯?我摇头:“不,臣的愿望一直是仿效舅父,去前线,上阵杀敌。”
“你还小,哪里能砍得动那些高头大马的匈奴兵。”天子呵呵笑了一阵子,终于松开手,“这样吧,中大夫之职朕暂且给你留着,外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
京城终于迎来萧瑟的凉意。郭解早已动身回颍川做迁来茂陵邑的准备,赵破奴和高不识也被顺利地收编进期门军胡兵营,长平侯府总算安静了一阵子。
“去同你衿娘说一声,我今晚去主父偃府上给他饯行,可能要很晚才回来。”甫一进门,二舅嘱咐我。
我接过对方踢过来的蹴鞠踮了两下。
“饯行?主父大夫要离开京城?”
“对,他要去齐国担任国相。”
“他不是一直在加班弄《推恩令》吗?怎么突然被发往郡国?”
“陛下临时的决定,具体一时半刻也说不清。”二舅卸下军甲,套上素色外衣,“这样,去病你也换身衣服,同我一起去吧。”
出门的时候,天空下起小雨。我坐在马车里,偷偷望向身边神情憔悴的舅父。明明打了胜仗,他的眉眼间却一直难见喜色,只比从前更加惆怅。
二舅抬眼,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朝我绽开一个笑容。
“房契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用脚尖踢着对面的车座。
“京兆尹说,必须有平阳侯的许可才能迁回去,否则会被视为贿赂。公主府我也去过了,管家说平阳侯最近待在军营训练不回家,他拿不到印章。”
归还房产的事儿比我想象得要棘手,全因为曹襄在卫府房契上署的是我的名字。
“北境休战,按理说训练不会那么紧张。”二舅拍拍我的肩,“需要我帮你吗?”
“不了,”我摇头,“这种小事,多跑两趟就好,不用麻烦舅父。”
“卫将军,卫公子,里面请。”管家引路,我跟着二舅绕过精心布置的庭院。天色已暗,主父府上四处灯火通明,此处不说镶金雕银,但也处处精装细裱,比起长平侯府要华丽许多。可惜过不了几日,这府邸就会人去楼空了吧。
“太后年事已高,身体欠佳,急于在有生之年为陛下铺好后路,燕王家眷进京之事,也怪不得主父大夫您。您完全可以选择留在京城,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刚入席便听得对面耳熟的会稽口音,竟是多年不见的前太傅朱买臣。
“朱先生此言差矣,”主父偃饮尽手中酒水,“前有贾谊《治安策》,后有晁错《削藩策》,如今轮到我主父偃扬名立万,岂非天命?”
“天命亦可抗之。”朱买臣摇头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主父偃还是那句话,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主座上之人站起身,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他再次猛灌一杯,拍着胸脯,慷慨激昂道,“《推恩令》立竿见影的效果,诸位有目共睹,各小郡国自乱阵脚,兄弟阋墙,鸡飞狗跳,已无须陛下再劳心费神。现如今只剩下燕、齐、赵这几块硬骨头,理当是我赴汤蹈火的时候。若是啃得下来,我便是成就大汉万年太平江山的功臣;若要啃不下,很不幸,难保不再重演一次七国之乱,令各位焦头烂额。所以在座的诸位,祝我马到成功吧。”
说完这一通,他一饮而尽,再度添满一盅,朝着二舅举起酒杯:“若是真的发生了第二次七国之乱,臣希望这一次,卫将军能站在臣这边。”
“主父大夫言重了,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自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力。”二舅举杯回敬道。
夜已深,窗外漆黑一片。
越是心情郁结的时候,越容易喝高,这一点我自己有过切身体会。马车颠簸,醉酒的二舅伏在我膝上,似是已昏昏入睡,然而我却能感觉到手边人的双肩正轻轻微颤。
“舅父,这里除了我没别人,想哭就哭出来吧。”我拍着二舅的背帮他顺气。宴会上的气氛极其压抑,送别的诗歌唱了一首又一首。
二舅闭着眼,唇角勾起一个凄凉的笑容:“主父偃这一去,恐怕回不来了。”
“他真的要以身赴死?”我抛出方才酒席间攒下的满肚子疑问,“他为什么会认为舅父不会站在他一边?”
对方睁眼望向我,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哀伤。
“三十年前,太中大夫晁错激进削藩,十多天后吴楚联兵反叛。虽然最终由袁盎说服孝景皇帝诛杀晁错,但是你可知,是谁找来袁盎去说服孝景帝的?又是谁带头弹劾晁错的?”
我摇头,期待着对方揭晓谜底。
“是前国舅窦婴找来的袁盎。七国反叛时,今上只有两岁,同如今的据殿下一般大呢。”二舅平静的叙述与他痛苦的面色完全不相符,“而弹劾晁错的人,不仅有当时的丞相陶青,还有廷尉张欧,也就是如今的御史大夫。”
“我懂了。如果七国之乱再次重演,朝廷依然会果断地弃车保帅。”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原本就是帝王家生存的本能;而作为天子外戚的卫家,毫无疑问,除了站在陛下这边,别无选择。
***
“喂,麻烦你帮我看看,火云今天没精打采的,是不是生病了?”踏着夕阳,好不容易横穿整个长安城把闹脾气的汗血马牵回家,我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将缰绳交到家仆手中。
公主府服饰的仆人匆匆跑进门来。
“霍公子,不好啦。平阳侯从马上摔下来,快要死了。”
“落马?怎么可能?”好一阵子没见曹襄,没想到一来就是如此震撼的消息,平阳侯的骑术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呀。
“呃……”仆人支吾道,“君侯在军营找那个姓赵的小子比拼剑术,不慎被马甩下来,折断了脖子。”
心猛地往下一坠,我抢过缰绳,翻身跳上马背。
屋漏偏逢连夜雨,长声嘶鸣之后,火云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罢工。府上的备用马匹不怎么听话,折腾好一阵子才把鞍鞯套上。
“别上驰道啊霍公子——”家仆惊慌的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我挥手又是一鞭。
“兄长——兄长?”
我踹开门,平阳侯正靠在榻边,开心地嚼着侍女递来的饴糖。他一只腿打着夹板,被房梁上垂下的绳子吊着翘在空中,身上只披着件亵衣,衣摆一角撩起一缕春光。
“咦?去病,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曹襄连忙推开面前那只纤纤玉手。
“哼……君侯的家仆谎报军情,说君侯快死了呢。看来没什么大问题,臣还有事,告辞。”我瞪了一眼偷偷溜出门外的侍女,扭头便走。榻上这家伙不但精神抖擞,而且有闲情逸致和侍女姊姊调情,我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他胡闹,家里火云马病着等我照顾呢。
“别走!”伴随着一阵乒里乓啷的扑腾,背后传来的声音焦急而真切,“我承认,是我教报信人那么说的!”
闭上眼深呼吸,我驻足,转过身。
盛糕点的小鼎倒扣在地,乌龙事件的始作俑者被根绳子困在榻上,满脸委屈。
“君侯好端端的,去找赵破奴比剑做什么。”我捡起地上的铜鼎放回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榻上之人,没好气地说,“都是自己人,起内讧么?”
“什么自己人,”小侯爷嘴撅得老高,负气地嘀咕道,“姓赵的他一个外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居然在别的士兵面前炫耀他和你的关系。我只是要让他明白,你是我的人,他想都不要想。”
“君侯不是一直在躲我吗,怎么现在又惦记起我来了?”话一出口我忽然忆起件事儿,“既然你接下来会一直待在府里,晚些我差人把房契送来还给你,麻烦你签字盖章。”这段时间总也见不到曹襄,渐渐的我就把房契的事儿给忘了。这当口见到他,却又一时情急没带在身上。
“我不会签字的。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见我挑眉,他执起我的手,拉着我坐到榻边,“我路过卫府的时候看到出售的告示,觉得这么一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想都没想就买下来了,我知道你恋旧。”
突然回忆起在卫府最后一天那个意乱情迷的傍晚,我情不自禁产生了一丝羞赧。
“送那么贵重的东西,钱多没地方花吗?如果换成一盒张贺最近在收集的那种铜兵马方阵,我会更开心的。”
“弟弟,我送你礼物,不仅是因为我爱你。”曹襄伸出手,抚上我额际因策马奔驰而凌乱垂落的发丝,他的双眸犹如深秋的湖水,直望进我眼中,“重要的是,我认为你值得。”
面前这人平时寡言少语,说起情话来还真令人难以招架。
“唉。”我握住他的手,叹气道,“下次别再随便找人打架了,人没教训到,倒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我同那两个朔方来的家伙,真的仅仅是认识而已。”
“我就知道弟弟会心疼我的。”对方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心结一旦解开,被禁锢的情愫也随之挣脱束缚。欲望在彼此熟悉的肌肤间奔流,仿佛天地间只有我和他二人——以及那道碍事的夹板。
“弟弟,亲我一下好不好,我现在动不了。”被我压在榻上的人颤声请求道。
“摔断腿也是你活该。”虽然说着奚落的话语,我还是在他的唇上使劲啄了一下。
“不是亲嘴唇。”他扶住我的双肩把我往下摁,“亲这里可以吗?”
“用舌头……别咬……疼疼!”
受了伤的可怜人龇牙咧嘴地躺在我面前,简直是任我搓圆捏扁的好时机。
“这是你之前咬我的份,还你。”
“哎……你还真是记仇呵。”
“是,我睚眦必报!”
“咳咳……”眼里噙满泪水,我努力找回自己的呼吸。对方到底又占了上风,按着我的后脑勺一阵猛戳,直接呛进气道不说,又被他弄得满脸都是。
“弟弟,对不起,弟弟。”曹襄焦急地低声呼唤我。
我接过递来的锦帕,边抹掉眼睑上的粘液边抱怨道:“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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