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幽香——by摇摇柏柏

～井柏然想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王传君想，几天没喝了，
喝酒也是如此吧，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井柏然想，小乔如果我们都不死，你一定要介绍我认识那个要喝遍天下的朋友

第 8 章
第八章
当晚月带胭色，老人长叹，血月不祥。
少年人却说，血月只是明日必有暴风雪而已。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第二天白天南风甜腻，阴云不开，想必有一场风雪。
果然第二天的局势更糟糕，可谓人心惶惶。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十大门派都死了人，死得都是武功虽然不一定最高，却极有资历的人。而在他们的尸体旁边，都有一段细绳。
在崆峒派一个瞎老头儿摸着那细绳，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颤抖地喊出"这是井绳，是井绳"之后，人人都隐约猜到，井项天的儿子，在十八年后，趁着这个当口，找十大门派报这灭门之仇来了。
一夜之间，十门惨案，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甚至说，到时候谁杀井柏然就推举谁当武林盟主。
井柏然戴着斗笠，站在比武场台子的后面，看着人们先是叫嚣吵嚷要把他扒皮抽骨。又渐渐有人言语不合，或是新仇旧恨，自己又先打了起来。不禁笑了，想到一句人人皆知，却人人都*的话。
怨怨相报何时了？
"宝儿......"付辛博走过来"你今天怎么......？自己冲开的穴道？......乔任梁教你的方法？"
"你呀，"井柏然笑道"净自己瞎合计，来看看，印章还有没有了。"
付辛博一伸胳膊，牙印仍在。二人又一阵说笑。
后面一双阴郁的眼睛瞪着他们。
而台下的另一个角落，"死了的"王传君也压低了斗笠，默默地看着台上。
......
乔任梁再跳上台子的时候，底下的人都暗自佩服，昨天胸口着了一刀，今天还敢上台。
但是今天张殿菲只是坐在底下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任他挑衅。
因为他动不了。
王睿看见小乔被付辛博架回去后，一句话没说就点了他全身的穴道。
乔任梁说了半天，都冲着张殿菲，却对金刀门并不侮辱。金刀门底下虽然有人要打抱不平，但少主不说话，谁敢乱动。
乔任梁看着王睿神色，嘴唇一咬，罢了。转身冲着唐门就去了，直接叫嚣。
有一种人，不骂人只是说也能让你浑身难受。
而乔任梁恰恰是这种人。
所以他只说了几句，就有气不过的唐门的子弟下了场。
唐门与一般门派不同，不是靠进门时间，而是靠实力排坐次的，所以人就越发阴毒，因为今天你的属下徒弟，明天就可能打倒你爬到你的上头。虽然杀，残同门乃是大忌，但只要是栽在手下的手里，就要被骑在头上，是以人人自危，又个个想扬名。
而眼前这个受了伤的漂亮鹰儿，正是用来往上爬的大好机会，第一个人经不住挑逗下了场，马上就有第二个人后了悔，怎么把这样好的机会让给了别人。又暗自期望第一个人失手。
只是，他们都低估了乔任梁。
天山双鹰的实力，也不是吹出来的。那股坚韧和功力，和需要发泄的疯狂的怒火，顿时在唐门这边烧了起来，等到一连重伤了十来个唐门的人，唐门的人才发现自己有点玩火自焚了。
这时候，从唐门里面站出一个浓眉大眼，长得有些木讷的年轻人，一身红衣，朗声说"在下唐门扎西顿珠，愿领教乔公子的高招。"一条腰带金光闪闪。
如果没看错，这个就是继李易峰之后，唐门这辈的最厉害的人物。
乔任梁歪笑了一下"求之不得～领教了。"剑一提，"天山云开"直冲过去。
那人果然不是盖的，剑舞得有模有样，还可以不时发发暗器。乔任梁暗暗心惊，自己左边上身活动不便，此时高手对决，终于显出来劣势。当下更是小心，不让他有靠近发暗器或者用毒的机会。
却见那人的招数越来越急，变得怪异非常。
突然～"小心！！！"
这句"小心！"仿佛是从好几个方向一齐传来的。
就只见那人突然摆了个奇怪的姿势，然后就是一片不知所以的东西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
世上没有人亲身领教过这招，因为领教过这招的都已经离开了人世。
乔任梁心里一惊，竟然不知道怎么样躲开，暗叫不好！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招的震慑，也没有人能在不知道这招的情况下躲开。
而那些东西，都染着剧毒！
然而一道白光跃上台子，只一个起落就卷着乔任梁站在圈外。
扎西心里一惊，没想到天下间竟然有人能破了这招，待看到他的背影，惊叫了一声"峰哥？！"
李易峰右手揽着乔任梁，整个左臂和肩背上挂着了各色铜钱大小的铁藜子。
乔任梁看着李易峰的手臂，"你找死啊......"，却贴在李易峰的身上没动。
李易峰只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兴奋，这是第一次乔任梁没把他推开。他猛运了下内力，身上的铁藜子都飞出去，钉在地上和四周的柱子上。
乔任梁只觉得李易峰在运气的时候，整个身子抖了一下，再看下去，白衣服底下竟有淡淡红晕泛起。不禁抬起左手要帮他封穴。
"不用......"李易峰柔声说，放开手，向他全身仔细看去，"你没沾到那东西吧？"
"没......"乔任梁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心里隐隐作痛。"......你别管我......"声音却不大。
李易峰这时才完全转过头，冲着扎西浅笑了一下"彘儿，这么快就能上了台面了。"
因为扎西刚才用的那招，正是唐门相当高深的"绝句剑法"中最难的一招"花重锦官城"。
扎西失声说"峰哥，你要护着他？"
"不只是切磋么？跟谁都一样。"李易峰抽出剑，"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能否打过我么？"
......
付辛博拉着井柏然，恨恨地说"你，你......刚才冲出去也是死......"
"你说的也是......"井柏然冲他笑了下"你看那一堆色彩缤纷的小花，哪个估计都能要命。哈，你又救我一命。"神色中却淡淡的没什么欢喜。
"你本来就见过这招？"付辛博惊异。
井柏然不说话，歪了下头。
"宝儿......"付辛博说"为什么，为什么......自从三年前你看见他，就......对我......你......"他想说，就看了他一眼就对他念念不望，却对我再不似以前那般。
"包子......"井柏然轻轻地指了指台上红袍子的扎西"......他对你都做到如此了，你对他心意又如何......"
包子霎时间愣住，竟然不知道怎么回话。r
世上，最简单，却也最难的事情，恐怕就是两情相悦。
"而且，别说我对乔任梁没什么念想，"井柏然笑笑说"就是有，他万人宠爱，怎么也轮不到我......"
付辛博还想说什么，但突然外面一声怒喝好像平地惊雷，"李易峰你个小兔崽子别欺人太甚！"却是唐门门主成者耳冲上台去，"你败坏门风，滥杀无辜，还敢在这里出现么？"
底下马上有人叫嚣回应，什么青城派，仙都派都说他无故杀了门人。
"这些人死在谁手上，我想有些人更清楚吧。"李易峰的眼睛在成门主和扎西的脸上盘桓。那些死人他不是没有听说，都是死在绝句，绝唱以上的剑法之下。而唐门有这种功力的，本就不多。
"你小子少说废话，今天我就清理门户，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成者耳说到这里，已经出手，话说唐门上下众人都是当众用毒使暗器，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本就没什么不妥，难道毒和暗器就不要花功夫练习了么。
既然是一样练习，凭什么兵刃可以使用，暗器就不可以？
成老儿毫不留情，李易峰不得不出手，一出手就落了下风，虽然一柄剑罩住全身，但左边胳膊不能使，井柏然那剑气的内伤更是隐隐作痛。
乔任梁看着李易峰左边胳膊无法用力只能随便摆动着，顺着指尖飞着血沫，只觉得自己左臂也痛了起来，直接挺剑就冲了过去。扎西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没有出手。
记忆里，他入门时候长得胖乎乎的，有着彘儿的外号，加之憨厚老实，每每被人欺负。偶尔对他好的就只有峰哥了，可能是峰哥太厉害，根本不用防着他吧。只是峰哥在17岁出山了以后，却性格越来越乖僻，直到四年前终于反出门去。现在师傅有了杀他之心，自己却不忍......
"别过来......"李易峰瞥见乔任梁冲过来，虽然心里一甜但随即心惊胆战。哭笑不得，因为唐门内斗不会用毒只是因为大家都不怕，可不代表外人插手不会马上被毒翻。
果然，成者耳袖里直接放出一片银光......
李易峰没管手边的剑，直接冲着银光冲了过去。
却见一个身着袍子，仙风道骨的老者跃上台来，袖子收了那针，仿佛接过一把平常兵刃。"成门主，承让了，你清理门户，也轮不到我家。"
李易峰则被那个老者一拂之力，甩到了一边。
"师......师父......"乔任梁惊喜道，师父从来这边就一直闭关，现在突然出来竟是为自己，让他很受宠若惊。
"你还有脸叫我么？"老者两道寒光扫了过去。
"师父......"乔任梁愣在当下。

第 9 章
第九章
......
"尚掌门，你的徒弟倒是个个风流入骨，不愧是你精挑细选。"成门主语气中倒有三分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
再看天山派掌门尚脽玫脸上一阵发红，皮肤光滑发亮，如果不是须髯飘飘，真以为他是个青年人。眼睛里面却突然闪起一丝狂怒，瞪着乔任梁。
乔任梁望着师父，竟然被震慑得连退了两步。
"精挑细选～梁儿，是不是？"尚掌门低声说道，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底下的人听在耳朵里面都觉得浑身发冷。
阴云密布，南风大作，冲着乔任梁吹，他看见师父的头发凌乱飞舞，，但脸色憔悴，好像几天之内年老了十岁，虽然他站在上风处看不清表情，却能感觉到灼热的眼睛。
"............"
"你说啊！"尚掌门一声怒喝，"你不是最能说么？"
下一阵风，就卷着雪花呼啸而来。
众人都不自觉的缩进领口。
"师父......"就看乔任梁晃了两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感觉不到风雪刮在脸上的微微刺痛。
"你......枉我，枉我对你......"尚脽玫缓缓抬起起右手，"你，实在不该......"
乔任梁闭上了眼，因为他深知师父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骗他。
尚脽玫内力聚在掌上，直接冲着他拍下去，以他天山六合掌的功力，这么一拍之下，无人可以生还。
尚脽玫只觉得出掌的时候心也随着挥出去了，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居然这么多年一直在欺骗自己，背叛师门～他闭上眼睛。
但这掌下去，小乔却没死。
因为有人用双手抵住了这一掌。
尚脽玫和小乔睁开眼睛，看到这人都暗暗吃惊，又马上恢复平静。
尚脽玫看到自己的大徒弟居然运着自己教的功夫对付自己，吃惊。但后来一想，这两人从小就腻在一起，自己打梁儿，他君儿要是不出手，那倒是奇怪了。
乔任梁心想，井柏然不是杀了大君哥么？但后来一想，怎么井柏然说话自己就那么就信了啊？真是有够傻的。
"师父......"王传君的眼睛盯着尚脽玫"小乔做错了什么？可以回去慢慢说......您......"
"做错了什么？"尚脽玫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从你们倆和阿仕之后，就没有一个人学会六合掌？你知道为什么吗？？？"
风雪飘摇，王传君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师父平日最郁郁不乐就是这个，师弟师妹们都是奇怪的因为根骨不佳无法继续练天山的绝学，这也是天山派这辈只有他们两个闻名江湖的原因，"师父......"
"因为他！！！"尚脽玫眼睛像两把火焰一样瞪着后面跪着没动的乔任梁"他下药，动手脚毁了人家的经脉，让他们没法学下去......"他眼睛闭上，痛苦地说"你还护着他，好啊，真好，天山双鹰嘛......天山双鹰，不如我们打一场，天山就此绝门了吧？！！哈哈......"
一阵狂笑，举头向天，雪在上面打着旋飞冲下来，王传君和乔任梁心里也像这雪花。
这阵厉笑，笑得四下寂静无声。
却听一声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尚掌门，天下人还在看你的笑话呐。"
说话的，却正是成者耳。
"你管我～！"尚脽玫并没有回头，声音阴冷"你不是要清理门户么，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家闲事了？"
此话一出，成者耳和大多数人才发现，李易峰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跑了么？
风雪当中，即使是绝顶的高手，眼力也会受限。
"你们做戏骗我？"成者耳的声音别有一种阴沉的感觉，闪身已经站在尚脽玫的身后。
"你找那小子，还是找死？"尚脽玫依旧没回头，但是王传君手上感觉到力道已经撤了。他的声音很小，王传君都只是模糊听见。"他是不是你们唐门的人？"
"你们天山派，值得我派人捣乱么。"成者耳狂妄地笑笑。
"你滚！"尚脽玫突然反身出手直接攻向成者耳。
"小乔快走。"大君转身，拼力抓着小乔，内力已经游走双腿。
小乔呆呆地被大君提起来，待看到那师父两个人缠斗的身影的越来越远，突然狂吼了一声"你停下！"
王传君心里一惊，脚下却未停，他现在手臂剧痛，内息震荡，知道刚才那下师父起码用了八成劲儿，对准的也是小乔的天灵，一掌下去必死无疑。
让师父起了杀心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停下！"小乔使劲儿挣扎，被大君点了穴扛在肩上。
"大君......你停下......"小乔这个声音，却是王传君从未听过的，如果说刚才他心上的感觉是三九严寒，现在就是又掉进了冰窟。
"大君。"乔任梁被放下，站在王传君前面，脸上竟然带着浅浅的微笑"让我回去，我现在逃，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抬起头来？？棋子，被人当众揭穿的细作？还要在江湖中抬什么头？
天地昏黄，风雪迷眼，王传君这时候突然希望是细作棋子的人是自己。自己可以，隐于江湖喝酒过日子，但是小乔，小乔从小就要名动江湖，仗剑天涯，他怎么能，怎么能一辈子卑微隐忍地逃亡？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是棋子？
"小乔......"王传君没有解开他的穴位，嘴里苦涩"......你记得我们结拜时候说的......"
"大君，"乔任梁闭着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竟然能慢慢往前走去。"跟你结拜的那人是骗子，你不用顾忌那时的话"～只不过，我这么多年，一直希望那是真的
王传君知道他是强行冲开穴道，很伤身体，却看他决心到了如此，不禁心下大骇。解了穴道。跟在他身后一尺，握了他手，走了回去。～小乔，即使你那时骗人，我那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几个字却是我口口声声发下的誓言，从没想过要反悔。
二人走到台子上面时候，乔任梁说了声"大君......"百感交集，底下半句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甩了他手。回去立在刚才跪过的位置，站定在那里，颤颤叫了声"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是这师父两字，叫过一次，便少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