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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痴完本——by 阿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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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罢,息红泪的手已经柔柔握上了他的手,戚少商听得一震,竟不能言语。顾惜朝却不为所动,对息红泪一拜道:“息城主,我敬你是一方豪杰,想必不会如世俗女人一般因私情误国吧?”息红泪扫了他一眼答道:“顾堂主才是好一员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奇才,既然你思量如此周全,我只好告诉你,若救得小玉夫妇,我们将取道西南,远避世事,绝不入宋境!定然不会叫人把这招降辽太子的罪名推到宋庭身上。”顾惜朝笑道:“好,城主果然豪爽。深得惜朝敬重。既然如此,我便留三位好生话别了,这一别,也许相见无期,也向二位道一声珍重了。”
顾惜朝走出门后深吸一口气,思量片刻,往留白轩走去。刚走下红楼,却见杨无邪一脸凝重地看着顾惜朝。顾惜朝不禁问道:“军师为何如此忧愁?”杨无邪道:“我想我到此的目的应该和顾堂主类同,既然你已经来了,应当解决了。”顾惜朝挑眉道:“军师,借一步说话。”
两人行至白楼,几言几语聊完赫连乐吾告老还乡,赫连春水卸职远走的事。杨无邪突然道:“这次向皇帝通报金人围困上京之事的人是谁?”顾惜朝答:“童贯。”杨无邪面色更加凝重,长叹一声道:“只怕你的努力将要白费了。”顾惜朝听完沉默片刻道:“军师的意思是童贯不日即将复宠?”杨无邪道:“不错。”
世人皆知,风雨楼杨无邪料事,无有不中。
兴许这天下,除了赵佶所有人都知阉人童贯目光短浅急功逼近,最擅长邀宠纳功。顾惜朝脸色也略微变了变,“可是接替赫连乐吾的人已经定下刘延庆,不日兵出燕云入辽。难道皇帝还会以童贯替下刘延庆?”杨无邪摇头道:“童贯不需挂帅,只需要图个监军。那刘延庆素来是个胆小投机之人,只怕到时候与辽一战还是那阉人作威作福,定让金军窥得宋军荏弱之处!”顾惜朝豁然起身,“只怕军师心里清楚,金宋一战已经势在必行。今天下地方,冗官冗杂,积贫积弱,而今只能早作准备,或仰仗黄河天险,汴京得保。”杨无邪惨然一笑道:“你当真觉得黄河能挡住金人铁骑?北驽以夷狄相攻,尚且崩倾如此,宋多以文人为将,且边关安定多年,兵士几乎无实战之力。”
顾惜朝忍不住皱眉道:“文人志高气硬,或许能有作为?况且武林义军岂会坐视不管?”杨无邪道:“武林?义军?而今武林之内纷争无休,大敌当前能否拧作一股绳尚且不知,只求莫要在敌人尚未来之前便内耗至死了!”顾惜朝正欲言语,却见杨无邪又自顾自地说道:“况且武林中人,如我,不过只有掌一楼一方之气力。倘若有朝一日,国将不国,楼将不楼,我竟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顾惜朝心头一震道:“戚楼主昔日在连云驻守一方。如若真有那一日,他必定可以领风雨楼为国守土。”杨无邪看着他笑了,纵使他的面容已经老气横生,但这一笑依然无邪俊秀,“到那时,顾公子将如何自处呢?”顾惜朝垂眼,睫毛长如蝶翼,投下浓重的阴影。“若不求今时,有怎能管照到那时呢?”
第21章 问卿
蔡京以老罢相,其下党羽无不收敛,一时之间京师武林的气氛变了一变。
正当此时,风雨楼代楼主戚少商又进一步加快了整顿武林的步伐。
他把“长派”掌门“刀剑书生”林大史逐出京城。
他把“圆派”首领“猫魔”鲁雪夫当场格杀。
他也把“方派”负责人“倒神”莫伯伤收为已用。
他亦把“屈派”掌门人“倒爷”莫扎德废去武功。
他更把“高派”统领“玉碎叟”庞德斩去一臂。
他甚至把“矮派”老大“互存老人”艾略德当场格杀。
他是依这些人所作所为施以惩戒。不但恰如其分,让人拍手称快,也震动那些大大小小无所依托的江湖组织,一时之间,风雨楼门庭若市,请依附风雨楼受戚少商号令者无数。
杨无邪不得不佩服戚少商,这个群龙之首堪称完美。
只除了一点,他独身。
他日日都很忙,他日日一身白衣,干干净净的衣衫发出了一阵阵衣香,那竟是一种诱人而伤人的寂寥的味道,一个很忙的人没有时间来寂寞。
但是杨无邪想,若是他停下来,寂寞定然将在瞬息之间侵蚀他。
他送赫连春水与息红泪离京的那天,向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向着连云山的方向,呆立了两个时辰。
他记得他的目光,哀伤而寂寞。他的神色让人不忍对他说话,甚至不忍看。
之前的时间里,他有时会找顾惜朝断事谈心,虽然时常不欢而散,但脸上从未流露出这样的寂寥。
而自息红泪走后,甚至更早的某一个时候,他便不再单独见顾惜朝。若是断事,必定要携杨无邪或孙鱼张炭等人同行,再不济也必定有温有芽在侧。
杨无邪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他在害怕和顾惜朝说话。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散漫的。
他或许还是恨他?
若没有顾惜朝,兴许今日陪同息红泪远走的人,会是他?
若没有顾惜朝,兴许息红泪根本不必远走?
王贵赴连云寨传完戚少商口令后带回了一个包裹。
包裹内有一缕穆鸠平粗硬的发辫,一把鲜血干涸在其上的小小刀刃,和一块粗布上以血写成的: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举头红日白云低,四海五湖皆一望。
也许还是伤了他。
他需要一个人能够温情地抚摸他所有的伤口让它们慢慢愈合,否则他一定会倒在不断前行,无法回头的路上。
于是,杨无邪开口道:“楼主,您贵庚?”
戚少商愣了愣,他绝不相信杨无邪会忘记他的年龄。他不爱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他稍微想了想,有什么事情,非得要和年龄扯上关联?
无非是?
于是他笑了,笑得几乎要断气。
“军师这是要为我说媒了?”
杨无邪不答,他从他的笑声里已经明确地看到了他的态度。
戚少商收住了笑,一脸淡然地说:“我很奇怪。这些年,同样是独身,同样断情绝爱。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不该这样,那么,顾惜朝呢?”
顾惜朝呢?
顾惜朝也很忙,忙得让人不相信他会闲下来。
他的事务并无戚少商多,但是他一停下来便会疯了一般的习武练功,有时也会练习骑射,不习武的时候便会教人习武。
他不在屋内看书就在屋外练武。
他接手了蔡心空的旧部,把那一百多号嘈嘈杂杂的江湖人士重新整编,日日操练,而今却如同一支官军一样纪律严明,却又比官军悍勇。
他擅长行军布阵,如今却把所有的千人万人大阵变为三五十人小阵,变化多端适于巷战,推行于楼中。
有时他也会在院中望天,那个情景会让人想起那想飞之心永不死的那位白衣人,想起他望天的贪婪与狂热。但是这青衣人望天的时候,只有无穷无尽的疑惑与退无可退的忧郁。
让人想起他身后那蕙质兰心却血溅金銮的女子。
没有人觉得他的人生还需要什么别的可能。
他亲手斩断了柔情挚爱。
虽然他们并不承认,可不代表他们不认为,他的余生便是为赎罪而活。
戚少商偏头看向楼下的小院,温有芽已经能和顾惜朝对练上好一阵。
“你们总认为,我和他不一样。但是实际上,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失晚晴,我失红泪。全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而今,便这样吧。”
是夜。
月圆。
戚少商推开了窗户。
他害怕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光。
思君如明月,夜夜减清辉。
但这一天晚上,他却忍不住推开了窗。
兴许白天偶然泛起的思量让他很想找人聊聊天。
不找别人。
或许是这样的月光吸引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找的那个人,此刻也独自出了门,站在院子。
明明没有酒,没有琴。
但是他好像闻到了酒香,听到了琴声。
他想过以断冰切雪的比刀风更冷的刀锋来斩掉这古怪的情思,但是刀没有下,却突然觉得死过去了一般。
他想有些事情,不看不想便是不存在。
但是存在便是存在,会在每一个措防不及的时刻袭来。
比如此刻。
他的身体比他的头脑行动的更快,等到他下定决心,人已经掠上了他的屋顶。
他回头,抬头。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回到六扇门,他在院中这样一回头,他突然就又多了些勇气。
那天晚上,他们在他房中合衣躺了一夜。
他在黑暗中听见他绵长平稳的呼吸,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有时候,有些默契是不需要言语的。
他也跃上了屋顶,两人并肩坐下看着月亮。
戚少商忽然地低头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永远有不自知的甜蜜。
“这么好的晚上,可惜无酒无琴。”
他被他那一笑带动,也笑了笑,“得卿一人,何必酒琴。大当家的,我们就这样说会话不好吗?”
他点头道:“当然很好。”可是好完了以后,却是一阵沉默。说什么呢?
很久以前,他们谈理想,谈抱负,谈起各自的女人。
而今呢?
顾惜朝首先开口道:“息大娘真的跟赫连春水一同走了?”
戚少商“嗯”了一声道:“走了。他们打算日后归隐南国,不问江湖世事。”
“听说你很难过?”
“有点。你知道,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这毕竟是我的心愿。”
“后来为什么改了呢?”
“都是因为你来了。”
他看着他,铮铮而鸣的宝剑,上阵杀敌决胜千里的痛快酣畅,烟霞烈火的义烈,无不比相濡以沫醉人。但这份憧憬背后,却又是血流千里,百骨成枯的背弃。浓厚的冤屈,一次次撕心裂肺的伤痛,一路智计搏杀,每每快要忘却时又涌出翻。看到那把染着自己鲜血的小刀时,他还是觉得身心一痛。
他看着他翻涌的神色,轻声问道:“那么你现在还想吗?远走他乡,别离江湖?”
他转头看着月亮淡淡地冷冷地笑着:“余生只能为义而活,为舍生救我之人而活。私心希望能为一人激流而退,但是退无可退。”
他听完笑道:“不错。我想了许久,我纵使不信不义,但总还是有几分抱负。除了一身才学,别无长物,寒窗数载读书,忍辱多年习武,一路到此,余生也是不能辜负的。”说完,他垂眼道:“大当家的,今生只能如此。若有来生来生,我无运筹帷幄之雄才,你无决胜千里之勇武, 仍然愿意与卿同饮一坛,共醉白首。”
共醉白首。
他心头一颤,看向他。他面容在月色里哀伤而清朗。
人真能有来世?今生尚且如此之长,来世从何开始?
他伸手抚上他的脸,他没有退也没有避。他缓缓靠近,贴上了他柔软冰冷的嘴唇,一点点深入。
他往后退了一些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他一把揽住他,起身一跃,人便到了院墙之下的阴影里。他捏住他的下颚,闭眼抵死亲吻,一直到感觉到身体的某种变化。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睛缓缓睁开,投向他身后的月色。在他感觉到那种变化的时候,他猛然推开了他。他却没有走,也没退,握住了他的肩膀。
他突然惨然一笑道:“大当家的,今天,是晚晴的忌日。”
他乍一听到“晚晴”两个字,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松了他,看着他微肿的嘴唇和忧郁的眼神,突然觉得心脏都缩在了一起。他问:“若你不曾有晚晴,若我们早些相逢,可会有不同?”他笑笑,那笑容疲惫又哀伤:“大当家的,过去我也问过你这些问题。我问的时候便只是心里不好过,想知道个究竟。可是后来才想通,这些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他退开一步摇头道:“你只说来生,人难道真有来生?我根本不相信。”他依然笑着:“有,或者没有又如何。最重要的是今生已经如此。大当家的,你情如朝露,旋起即灭,若你执意如此,违背伦常,必不得善终。何况,惜朝今生已经许人。只请你以后,记得我们的朋友之情,兄弟之义。”
说罢,平静道:“今日我亦失仪,权且当成南柯一梦。而今,既然是内子忌日,我理应去陪陪她的。”而后转身出了院门。
第22章 送花
还是这样的月光。
他怀着希望推开窗,怀着渴望跳下窗,怀着欲望看着那个人,而今又怀着失望甚至绝望的心情茫然地走在这月光下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他特意走了一条和他相反的路。
刚刚那种针扎一般瑟缩的痛苦已经淡去,他此刻反而很平静,平静地有些寂寞。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的笑,他的鲜血,甚至他飘零辗转的少年和情深不寿的忧郁都会若有若无地袭上他的心头。
但是他一直在抗拒,在尝试忘记。
而今晚,他却在放纵自己思念他。
他思念着他突然冲入他眼睛的身影,他扬手震碎一本书的落寞,他弹琴畅饮时的笑意,他凝视他忍无可忍的憎恨与挥之不断的爱慕,甚至他挥剑的凌冽,他落败的怨毒无助。
他放肆地想着他病中绯红的面颊,高烧中胡乱地呢喃,一声声似叹息似质问。
他说:“戚少商,你在哪里?”
他说:“戚少商,我们重新来过。”
他说:“戚少商,你怎么总是不死。5" [戚顾古代]成痴0 ">首页          7 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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