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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情作注完本——by 往事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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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的舌灿莲花还心态良好。
其中有个妇人便似人缘不大好的模样。
本来这事若遇上同行那口角之争便是难免,但也独她被挤兑的最是厉害。这会儿再度被狠怼了把,这妇人面上挂不住,脸色立时就有些难看起来。
她冷笑了声,阴阳怪气便道:“得了,向着我摆什么脸色呢?当年那件事谁不知道,即便不是我牵头搭线,难道你们还能不做刘秀才这个媒了?不过是我运气差,赶巧咯才...”
看妇人竟是动了怒,嘴上无遮无拦起来,众人都是一惊。赶忙把人拦住了,又向飞蓬赔笑解释,是好一通忙活。
飞蓬没有拒绝的颔首顺着应下,如是之前听见他们恳恳切切的想要给他介绍哪家哪家姑娘般,礼节性十足。
只目光却似不经意地往斜下忽是一瞥,尔后更如若有所觉的是稍偏了头去看门扉。
那处仍是半阖着,维持着他开门后又未及进去的姿态。但偏在这视线落下的未久,却自内里逐渐被拉了开来。
家中除了自己还有谁在,谁能在?
来者简直是不言自明的意外。
檐下沉滞的阴影在偏移的冬日下被延长,令得从门中方才走出的重楼像是整个被笼罩在了至深处的昏暗中,也丝毫不显违和。
难得的,他并未有第一时间给予飞蓬回应,反是将目光落在了适才言行不慎的妇人身上。
那视线近无逗留,可犹如垂看时见到了具死物般冷漠而毫无感情的眼神仅是瞥见一眼,足叫任何人感到一阵莫名、灵魂泛起的战栗。
不提那直面而欲要昏厥了事又迟迟不得的妇人,就那些仅被眼风掠到的众人也很是结实的感受了番什么叫做打从心底里泛起的惧怕。
这是太过非人的冷酷,却在这瞬息於这面不改色的男子身上展露无遗。
重楼反常的态度,引得飞蓬疑惑轻扬起眉,循这视线也同往那处看去。
这妇人是为毫无疑问的普普通通一人族。
是按理说,丝毫没有任何值得重楼投以如此注视的这种普通人。
便是认真又将这人上下打量过,飞蓬也只能总结出这样的答案。
至于那在他观察时妇人猛然更加苍白起来的难看脸色,暂时沉浸入公事公办状态的飞蓬倒是没有错过,可也别指望这时的他能有多关注就是了。
曾是常年浸泡於战事中的神将,实在鲜少有过空隙闲情去将他人情绪依次顾及过来,便於此道不可算精。
但这不重要,从来也不重要。
他只需分得清轻重,已足以。
此地一时弥漫开了相当诡异的气氛。
慑於重楼身上的气势,众人甚至起不了妄动的念头。即便是四肢酸软,也无人敢动,堪称是场酷刑。
但重楼并无怜悯,他这时还在为前头听见的碎语而恼火。
倒可作另个出路的飞蓬是到底有些不落忍,堪堪搁下那些思索。带着点制止意味的唤过重楼,才将局面大概挽救。
不过如此一来,重楼的心情就更是恶劣了几分。
在飞蓬面前,他本就少会多做什么,况且对方又不过是那手无寸铁之力的无知凡人。
降下责罚,胸襟未免不堪。可若是全然不理,却也不能。
飞蓬不是什么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
重楼太过清楚这件事。
因此明明是哪怕目睹神界任何神祇被如此纠缠,最终无论是要落个仙凡恋也好,仙妖恋也罢。
都能只当是看了神界一个笑话而无动于衷的重楼这时也无法再保持那等置身事外的态度。
那是怎么看,都太过可笑的事。
唯独他,只有他!
这屡次因重视神界而推拒了其他生路的神将,若要落入那种地步去,叫他怎能准许!
飞蓬这时将好些事串在了一处,才是有些回过味来。这倒不怪他,既是从来对于自身之事少有关心,自然一时也难想到那处去。
况且,这都有些匪夷所思了。
饶是向来自信於判断,飞蓬也不免犹疑了下,方纳闷道:“你,不是吧...”
而他甚至未有说完,已然意会的重楼是迈步走来,落声相应:“你既知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又何以浪费时间?哼,总不是...”
他往四下一瞥,还未怎么缓过劲来的众人又是齐齐一僵。
早就知道重楼有时生恼的点很奇怪的飞蓬只好当自己没看到,以免再生事端,而诉以答复:“他们只是做了认为可以做的事。我正无事,那又何妨聆听一二。”
近乎这话落下的顷刻,重楼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极了,怒气也是更盛。
飞蓬何等敏锐,可待他看去时,却只见重楼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而一如往常般嫌弃道:“听这些有何乐趣?你倒不如同我去比划一场,也比这来得解闷。”
这话自然是换来了神将直截了当的唾弃:“是谁说纯招式比拼跟隔靴搔痒般,不但没解了瘾,反倒更想好好打一场了?”
重楼欲要反驳,但话到嘴边一琢磨,反倒发现了另件事来:“你此后几乎再不应战,就是因为这个?!”
飞蓬:“......”
就知道他怕是丝毫没有在意。
飞蓬按着想要叹息的心情,索性也是和盘托出:“倒也不止。虽是有点考虑到你忍耐度的问题没错,但有个问题也很重要,是什么给了你我应以天天应战的错觉?”
“虽也没什么,但我可还不想这样度过这段时间...难道你我於那时却未打够?”
虽因知晓前段时日总是受拒的原因而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但为答此问,重楼也只消沉了一小段时间便重整旗鼓,是扬眉宣道:“不错!你我尚在那时,可谓诸多不便。至此地,何不再战来过?”
“今不同昨,而今岂与那时同?你既在我身边,那自当惜取眼前!”
早知重楼於武痴迷,也知其有时用词不讳,这却是飞蓬头次觉得这的确是易造就些误会。
他哑然着,依稀觉着耳畔似是生热。却摸去,又不察丝毫多余温度上扬。不禁庆幸,好在这仅是个错觉。
但心思若敏锐,便难以放过错漏。如是飞蓬转念便又微顿,像却步般,再提该否往细处深思疑问。
他报以犹疑,便辗转又虑起是否要多抽些时间同其比划,而非将大好时光皆放在体会难得安逸上。
可这所思所想不好告知,飞蓬也未有打算直言,却是说:“我未觉不妥,确该惜取眼前。”
重楼闻言,眸光似沉了些,理所应当道:“可此道本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便是不甚爽利,但总聊胜于无。”
真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飞蓬彻底没了回声,是心知再争论下去最后绝对也只会陷入到奇怪的循环中去。
就像某次实在忍不住,结果从比划不比划顺到烈酒好还是清酒好,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一路畅谈了下去。
而中途喝了趟酒,就更是不得了,醒神后是忘得尤为干净。

☆、12
求生之本能,确是神奇。
为结缘而来,却意外遭了胁迫,众人从惊惧中缓过神的时间却并无需多少。可见那处聊得顺当,谁又敢是插言?又仍有一事悬而未决。
他们虽委实不愿再於此逗留,唯恐重楼是改了主意。
但自身出头,又是未敢。只怕言语不慎,又惹了重楼不快。当务之急,便是寻个敢于之人。
可此地稍也偏远不提,先前见着他们一众上门,周边人为给方便自然便走得也远了些。这一时片刻的,却是除了在场无人可用。
偏生干这行当的,便年纪尚轻些,也非为好应付的。僵持稍久,就起了争执。
这厢动静,自然为耳聪目明的神魔於第一时间察觉。
重楼当即失去了本就寥寥的耐心,皱眉是将要叱呵。飞蓬却先於他步的开了口,解围道:“已是此刻,诸位何不早些归去?免叫家中担忧。”
可下台阶,众人自是忙不迭的应下,甚至未有气力计较是否匆匆的便各自散去。
有位老者去前却犹豫了会儿,竟也未自持长者身份的向着飞蓬便以赔礼。
他叹称心下有愧,看出飞蓬无意却因自持知事而罔顾,后见重楼方知个中大错。可相见为缘,他既得知,便不可坐视不理!仍有一言,需劝诫以飞蓬。
虽时人将断袖奉为风流佳话,但此话仍是立足娶妻生子不误之上。若孤行此径,是必遭旁人鄙夷唾弃不提,更於孝道有碍。是断然不可!
飞蓬闻言是当场愣住。
若以曾经,他本该不解何出此言。然现今,却难免因此动念而杂思叠重,似有所得。
同也听得这话的重楼斜睨看去,冷声:“既知不该,该当闭嘴!本座同他之间还轮不到你这杂碎指手画脚!”
那老者早也自忖活够,半截身子入土,哪是在乎!
不过见飞蓬沉思,自觉已算言尽于此,才又是一看重楼,摇头扼腕而去。
飞蓬抬眼四顾,门前空落已无人。这才低声,似询问似自语道:“他们并不知你我身份,自然更不知神界严禁情爱之事。你当知,又何以不快呢?”
重楼默然,他凝看远处,反问道:“那你心知肚明,又为何还放任至此?”
“人族这短短数载的命,於你我是弹指一挥间。顾念诸多,也不过平添了场枉然,这不值!”
“你担心我。”
飞蓬笃定的话音打了重楼个措手不及。
可这却是声无需反应的告知,不仅是未给他反驳余地,甚至飞蓬是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你何时犯起这种小看我的错了?”
“人族啊,是因这样向生而生、向死而生的样子才显现出那尤为独特的魅力。我见他们,心生的欢喜便同他们看待那些美丽的花般。”
他喜爱,又如何能不怜爱。
重楼啧了声,他发觉方才的那些许胸闷,对比起飞蓬此刻的神情语气引起的窒息感,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言语间的模样太像个‘神’。
与沽名钓誉无干,与自诩有能无干,仅是靠近了无情天道的‘神祗’。
下一瞬,这‘神祗’摆了下手,似是没了追问念头的转身入门。
那暗色的衣摆随着步伐蹭过半开门扉,像是轻为染上了点烟火的同时,也落在了星眸中那片倒映着的深海里。
“...推算下时间,你该是画作已毕。无敛收,是说今日许我得见?”
飞蓬那微顿的欲言又止固然是令重楼介怀,后续的语句却叫他立时失了这份余裕。
重楼脸色一变,什么杂念通通的都被抛在了脑后。
前段日子他是依靠着自身淬炼至深的空间术蒙混过关,今日却不同,太过在意飞蓬去处下画作根本没注意收起来!
简直是堪比魔界遇难的巨大危机感笼罩在了重楼的头顶。
他自然是不肯坐以待毙的,当即便三步作二的抢步过去,在飞蓬难以置信的指摘小气中同其边是拌嘴边是竞走起来。
虽有那日之事在前,可却像再无旁人知晓般。
不知怎么,神魔骤然是大受欢迎。许多不知何处冒出的爱慕者是层出不穷,连着冰人也是无知者无畏的紧接涌现,丝毫不循常理。
就造就了如此独特一幕的发生。
飞蓬出门再遇年迈的人族老者,除了闲谈两句,更多是被劝诫或甚意图为他牵引红线。而若途遇男子则多或扼腕叹息或默然远离或挤眉弄眼,欲知个中详细。
就是街上漫步,也时常撞见哪家的姑娘、带话丫鬟上前,或娇羞相邀或解恨唾弃或默然垂泪。是堪称花样百出,应有尽有。
于是多次正色拒绝无果后,飞蓬便考虑起了向重楼看齐。
不过在他下定决心前,就於某次被外来客误会成负心汉后,忽然意识到以这种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已见过了镇中大半的待嫁女子。
——......
比起深陷战况的飞蓬,重楼简直是落了个无事一身轻。
这说来,并不奇怪。
相较交涉广泛、又算好说话的飞蓬,重楼同旁人则少有情分,更谈不上给予脸面。不欢而散的多了,自然便也几乎从这场风波中悄然退出。
而说是几乎,概因有些姑娘还真是好这口。但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面对这难度比飞蓬不知小了几个层次的情况,重楼稍以手段,就轻易脱了身。
甚至於,他还能格外无事的拿着要不要陪其上街,好免为其去番麻烦这事来作弄飞蓬。
——不过,看他满脸困扰的来邀自己出门是挺有趣的,但也差不多该将这场闹剧结束了吧。
转眼间便晃悠着过了冬至。
小雪时,神魔同当地人的关系尚且疏远,自然没人告知节气是需要过的。到了冬至,他们自然是什么准备也未有。
察感到此事的人不乏盛情相邀的,然神魔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拒绝。
盛情难却虽不是说着好看的,但在重楼态度明确,面对的又是一群小萝卜头;飞蓬甚至面不改色的搬出了他需回去,好监督重楼把他说过的做饭一事落实下也只能败退。
不过,说完这话的飞蓬转身便撞见了重楼,就真是个意外了。
当夜繁星满天。
一神一魔坐在屋顶上,取了酒,就着底下同他们全然不相干的欢声笑语默然对酌。
此情此景如返神魔之井。
他为魔尊,他为神将,仅此便令彼此之间仅剩遥相对立。便是凑巧坐下对酌一二,也仅剩相顾无言。
一如此刻,亦别於此刻。
谁人可料而今。
彷若彼时,却再无那等疏远距离。更甚,就连曾深於埋葬的半寸心思亦有时机死灰复燃。
重楼眸光微烁,唇角挑起点深意合以杯中酒是一饮而尽。举杯示意下方,道:“既是一贯拒绝不得好意,你今日怎不再去同他们厮混,倒与我在此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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