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交房租 番外篇完本——by 萧泠风

黑色的力量闪过，黑色巨犬直接化作了人形。
一个长相阴沉冷厉的男人出现在原地, 本体的伤害影响到了他的第二形态上，他后脑勺的头发已经秃了, 头皮处还不停地流着黑色的鲜血。
格剌西亚拉波斯愤怒地瞪视着菲尼克斯，然后给自己变出了一件黑色带兜帽的长袍，将兜帽一戴，遮挡住了惨不忍睹的后脑勺，只余下那双跟黑色巨犬形态一般无二的黄褐色兽瞳。
菲尼克斯的眼神要比格剌西亚拉波斯阴冷中透着畏惧的目光更加凶狠，但他的声音却很轻缓, 淡淡地，似乎是在嘱咐地道：“注意你的语言。”
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拉菲面前趾高气昂，打不死他！
——这才是菲尼克斯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格剌西亚拉波斯……”拉法埃莱慢条斯理地念出恶魔的真名，沉吟道：“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从来只对地狱里领主级的大恶魔有印象，剩余的小恶魔连名字都不稀得记的拉法埃莱陷入了沉思。
他的身后，伊登·斯坦利见状，小声地道：“七十二魔神柱之一吧，我前段时间正在攻略一个游戏，就有关于恶魔的一部分。”
作为一个计算机兼手办爱好者，网络游戏同样是他的心头好。
菲尼克斯恍然，旋即毫不犹豫地补刀：“肯定十名开外。”
魔神柱排名前十的恶魔都是领主级大恶魔，其后根据实力依次排名。越靠前，实力越强。会让他和拉法埃莱没有印象的，绝对不是领主级大恶魔。
格剌西亚拉波斯磨牙，咽下他排名二十五，实力中上的控诉。
知道这只恶魔是地狱哪方势力的就好办多了。
这个时间里，珍妮·莱弗利绕过了格剌西亚拉波斯，来到了比尔·莱弗利面前，姐弟俩紧紧相拥。
拉法埃莱瞥了一眼珍妮·莱弗利白皙颈后刻着的恶魔印记，那是契约的标志。
即使炽天使有着秒杀眼前恶魔的力量，但契约与规则不容践踏。否则，即使拉法埃莱干掉了这个恶魔，珍妮·莱弗利的灵魂依旧会被拽下地狱。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格剌西亚拉波斯阴沉着脸，破罐子破摔了。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格剌西亚拉波斯咬牙切齿，站在这里的小镇人类没有天堂偏爱的灵魂，拉斐尔自然不是为他们而来，反观那个珍妮·莱弗利，他毫不意外，他的目标就是这个女人。
格剌西亚拉波斯面无表情地道：“即使你是天堂地位崇高的炽天使，拉斐尔殿下，你也无法撕毁我跟那个女人缔结的契约！她已经属于地狱，也必将堕入地狱！”
格剌西亚拉波斯的话让众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拉法埃莱。
“天使？拉斐尔？”
“上帝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回应了我的恳求？”
众人开始激动，眼含希望地看向拉法埃莱。
拉法埃莱神情淡淡，对周围人满含期冀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慢条斯理地道：“你和珍妮·莱弗利签订的契约，介意让吾观看一下吗？”
虽然是询问，但拉法埃莱的语气却是明显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格剌西亚拉波斯手一甩，至少二十尺的羊皮纸悬浮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人类看不懂的语言。
众人：“………………”
好长好长的契约。
拉法埃莱首先看了一下署名的地方，恶魔的真名，珍妮·莱弗利的名字还有沾了鲜血的手印，心甘情愿，没有一丝强迫。他扫了一眼契约的内容，有些惊讶地挑眉。
难以想象，这群恶魔竟然学乖了？
或者说，学聪明了。
这个契约，毫无漏洞，而执行的过程里，格剌西亚拉波斯也没有丝毫逾矩的行为。
看到了拉法埃莱的反应，格剌西亚拉波斯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直言不讳地道：“珍妮·莱弗利不是那些人类，她值得我精心地培育，她将在地狱之中大放光彩。”
这个女人，是格剌西亚拉波斯平生所见，最有潜力的女人。
格剌西亚拉波斯喜欢虐杀人类，但珍妮·莱弗利的手段却让他觉得，比起肉体上的折磨，心灵上的折磨才是真正的舒爽，肉体的折磨最多是辅助的小手段而已。
格剌西亚拉波斯欣赏她，所以给她拿出了一份没有刻意留下漏洞的契约。
他帮助她复仇，她的灵魂归属于他，多么公平的契约。
格剌西亚拉波斯的话让比尔·莱弗利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姐姐，而珍妮·莱弗利则拍了拍弟弟的后背，神情平静地道：“他给了我复仇的力量，我将灵魂给他，这很公平。”
“比尔，我不后悔。只要能拖着这群畜生下地狱，我死后如何，都不会后悔。”
“珍妮！”比尔·莱弗利紧紧地抓住珍妮·莱弗利的手臂，嘶声道：“他们不值得！”
为了这群畜生赔上了自己的永远，这根本就不值得。
珍妮·莱弗利没有说话，只覆住了比尔·莱弗利的手。
绝望之时递过来的救命稻草，从来就没有值得不值得一说。
只有她愿意不愿意。
能够在下地狱前见一面弟弟，她已经很幸运了。
拉法埃莱看得出，珍妮·莱弗利是真的不后悔。
这种你情我愿的买卖，拉法埃莱从来是不屑插手的。但这一次，看在珍妮·莱弗利曾经的美好善良，还有比尔·莱弗利的份上，他还是得插上一手。
拉法埃莱抖了抖手中的契约，道：“毫无疑问，契约没有漏洞，珍妮·莱弗利的灵魂属于你。”
格剌西亚拉波斯得意地笑了起来，但他听到拉法埃莱接下来的话，他面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但契约双方若是自愿解开契约，这份契约便能够取消。”
格剌西亚拉波斯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你想逼迫我取消这份契约？做梦！拉斐尔，你可以杀了我，但这个女人的灵魂必将堕入……你在干什么？！”
格剌西亚拉波斯惊疑不定地看着拉法埃莱用荣光凝出一封带着精美叶形花边的信纸，指尖在信纸上流畅地滑动，似乎在写着什么。片刻后，他将信纸折叠好，凑到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信纸直接化为金色的光点，转瞬间就消失无踪。
拉法埃莱挑眉看向格剌西亚拉波斯，温声道：“没什么，只是写一封信而已。”
格剌西亚拉波斯：“！！！”
他能说，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吗？
片刻后，连三十秒都没有，格剌西亚拉波斯倏地抬起头，他听到了那位殿下的声音。
格剌西亚拉波斯铁色铁青地半跪在地，明明心头滴血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地道：“谨遵您的命令，愿黑暗与您同在，贝利亚殿下。”
作为上了魔神柱，真名和生命捏在贝利亚殿下手里的恶魔，格剌西亚拉波斯在面对路西法陛下的时候都没有对着贝利亚殿下的恭顺——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路西法陛下对贝利亚殿下的态度是一个重要原因，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路西法陛下从来不会越过贝利亚殿下处理他的手下。
上了魔神柱的恶魔，毫无疑问，是贝利亚殿下麾下的势力。
相对于脸色铁青的格剌西亚拉波斯，拉法埃莱唇角带笑，天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柔和，轻声道：“我知道，贝利，谢谢。”拉法埃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格剌西亚拉波斯，慢吞吞地道，“还好，他并没有太过放肆。”
格剌西亚拉波斯抖了一下，那个“他”指的是谁，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恶魔这种生物，既识时务又不识时务，而在面对天堂的时候，他们绝对是最不识时务的时候。如果拉法埃莱硬来，比起放弃珍妮·莱弗利的灵魂，格剌西亚拉波斯恐怕更愿意选择自爆。
但有他顶头上司发话，那结果就不同了。
上了魔神柱的恶魔都是贝利亚曾经削过的恶魔，论实力，绝对是地狱恶魔中最尖端的战力之一，但在贝利亚面前，一个比一个鹌鹑。
格剌西亚拉波斯黑着脸，他的内心是无比抓狂的。
这群炽天使还能不能行！
一个加百列有事没事就在潘地曼尼南溜达，一身刺眼荣光恨不能闪瞎路过恶魔们的眼睛。现在拉斐尔竟然还特么写信向贝利亚殿下告状，这还有没有天理！
你们特么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天堂那边的！！
格剌西亚拉波斯用力地抓着这张长达二十英尺的羊皮纸契约，瞪向珍妮·莱弗利，硬邦邦地道：“过来！”
珍妮·莱弗利抬脚向格剌西亚拉波斯那边走去，比尔·莱弗利倏地抓紧了姐姐的手臂，瞪向格剌西亚拉波斯的目光犹如看着一头洪水猛兽。
对于人类而言，恶魔比洪水猛兽绝对不逞多让。
“莱弗利。”菲尼克斯开口，“松手。”
“朗顿……”比尔·莱弗利听不到拉法埃莱和恶魔刚才与贝利亚所说的话，十分担心自己姐姐过去了就被恶魔卷到地狱里。
菲尼克斯向他点了点头，目光平和。
比尔·莱弗利慢慢地松开手，看着他的姐姐走到那个恶魔面前。
格剌西亚拉波斯十分不甘地看着珍妮·莱弗利，这是他好不容易看中的女人，都不是用来当点心吃，而是准备作为属下培养的！
可贝利亚殿下都发话了，不想死得很惨的格剌西亚拉波斯只能够忍痛放弃她。
他就不明白了。他就是“好心”到人间给一个可怜女人提供一些帮助，顺便再收取一些报酬，怎么就跟炽天使遇上了？！美国……美国简直是恶魔的灾难地！
或许，下一次回应召唤，他应该选择隔海的那片大陆，欧洲虽然是光明教廷的大本营所在，但总比这时不时遇上炽天使的美国强。
心头憋气，格剌西亚拉波斯面无表情地瞪着珍妮·莱弗利，而内心毫无畏惧的珍妮·莱弗利也坦然直视着格剌西亚拉波斯。
片刻后，格剌西亚拉波斯不甘不愿地开口道：“按着我的话来说！黑暗在上，我，格剌西亚拉波斯自愿放弃与珍妮·莱弗利的契约。”
珍妮·莱弗利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格剌西亚拉波斯竟然会这么做。
格剌西亚拉波斯：他能怎么办！贝利亚殿下的命令，他怎么敢违背！
肉痛地解开了与珍妮·莱弗利的契约，格剌西亚拉波斯一道黑烟冲回了地狱。
他需要时间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而在格剌西亚拉波斯遁走的那一刻，笼罩在整个小镇上的黑暗力量散去。小镇众人还来不及高兴，他们就被身体的变故惊呆了。
一些人的身体以着极快的速度崩溃，血肉从骨骼上脱落，鲜血在脚下泅开一片血泊，疼痛泛起，让他们哀嚎无声，并下意识地向拉法埃莱求助。
“救命，救命啊，天使大人，救救我们！”
“不，不啊啊！”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哀嚎声里，拉法埃莱神情平静，瞥过众人惨状的目光犹如看着日升月落四季交替一般寻常，只淡淡地道：“你们已经死了。”
在珍妮·莱弗利向他们复仇的第一天，他们就死在了充满仇恨的鬼魂手中。只是，一次的死亡并不足以让珍妮·莱弗利平息自己的恨意，所以才会有现在无尽的循环。
如今支撑循环的黑暗力量褪去，他们自然被死亡攫取。
“你不是天使吗！”有人在痛苦中嘶喊出声，“你难道不应该拯救人类吗？！”
拉法埃莱轻声细语：“吾只救该救之人。”
即使在最愤怒的时候，珍妮·莱弗利也没有杀死小镇上其他无辜的人。这个姑娘聪明而敏锐，除了那些参与过谋害她的那些人以外，被挑中作为轮回一份子的便是这个小镇上堪称毒瘤的恶棍们。
剩下的无辜人，他们看不到那些被困在黑暗轮回里的人，也潜意识里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而那些人能够看到他们正常地生活工作，而自己却不得不挣扎着求生。
不管初衷是让那些陷入轮回的人更加绝望，还是珍妮·莱弗利始终不愿牵连无辜，她始终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再加上她曾经的善德，以及比尔·莱弗利跟他们的朋友关系，珍妮·莱弗利就值得拉法埃莱施以援手。
至于其他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拉法埃莱都懒得理会。
并不是天使就一定要拯救人类，首先要看的，难道不是自己值不值得拯救？
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没有没有点数吗？现在祈求拯救，当初他们伤人、害人的时候想什么了！
契约解除，珍妮·莱弗利摸着光滑的后颈，那里之前凹凸不平的恶魔印记已经消失了，而原本凝实的灵魂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此算来，倒是我赚了。”
她以灵魂为代价，换取向那些人复仇的力量。而现在，那些人都得到了报应，那个契约却解除了。零零总总地算来，是她赚了。
“珍妮……”一只半透明的手搭在了珍妮·莱弗利的肩膀上，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浓浓的歉意，道：“我很抱歉。”
珍妮·莱弗利抬手握住了那只手，她转过头，眼中涌出了泪水，轻声道：“史蒂夫。”
史蒂夫·泰勒抬手拭去珍妮·莱弗利的眼泪，道：“我一直在叫你，可你就是不肯回头。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我只是……我只是……”珍妮·莱弗利努力地微笑，“我只是害怕自己会后悔。”
因为他们的归途不再是一条，她终将堕入地狱。
比尔·莱弗利盯着史蒂夫·泰勒，咬着牙，低声道：“如果不是你已经……我真想揍你一顿！”
伊登·斯坦利看着自家好朋友跟最后的亲人告别，神情出奇得平静，仿佛宿舍里失控的模样只是他的幻觉。可当他视线下移的时候，看到比尔·莱弗利死死攥住的手指，他知道，比尔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