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佛双面完本——by 白瓷花

这些年他听到的都是——可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第一次听见有人问他，是不是江南陆家的陆小凤。
陆家早就已经没了。
陆家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家族。
即使是在江南。江南有地产广袤的花家，富甲天下的花家，谁会知道还有一个本来就低调的陆家。
就算知道，也是因为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灵犀一指的陆小凤。
所以当这个和尚问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他当然是江南陆家的陆小凤，可是他从没有想过要复仇。因为他的仇家在他还小的时候就也被灭门了。
他不知道除了复仇，别人找上江南陆家还有什么事情。受过恩惠么？眼前这个和尚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可能和陆家有旧。
和尚不放弃，又轻声问了一遍。
这次宋折柳挡在了他的面前。他撒开手里的扇子，冷冷的看着他，“不认识和凑上来说什么话？”
“并非不认识。只是陆小凤他可能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我。”和尚这么说，细想之下竟然有些委屈的意思。
宋折柳莫名其妙。
陆小凤盯着他看。
和尚面不改色。
陆小凤忽然伸手，快如闪电。
可是和尚早有防备，陆小凤还没有动的时候他就开始准备拔腿跑。所以陆小凤只抓住了他的袈/裟，从他的身上扯了下来。
“猴精！”
陆小凤这么喊。
“没有猴精，哪里猴精。都是小贼，不是猴精。”
和尚一扭身，也没见怎么动作，身形忽然就到了客栈门外。那一身顶尖的轻功，引的客栈内所有人都扭头去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们才猛然松了口气，似乎一下子并不担心自己性命和钱财了。
陆小凤挑眉，遇见司空摘星才要担心钱财的好么。只要是他看上了的东西，多难都是要借来玩玩的，管你是不是江湖大侠，朝廷大官。
因为都猜出来那人是司空摘星，客栈里的人也就都知道楼梯旁那个青衫的年轻人一定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出名后，他的四条眉毛也很出名。江湖中不少年轻子弟都哦学着他的模样，只是赝品总该是赝品，拿出手站出来，看着好像是回事。可是和正版一比，还是矮了三分度。
既然知道这是真正的陆小凤，大家也愿意结个善缘。
皆纷纷举杯向他敬酒。
陆小凤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酒杯，眉目一动，就当回应。转身又上了楼。
宋折柳形影不离的又跟了上去。
陆小凤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从司空摘星身上扒/下来的袈/裟，八成新，料子不算上等，却还带着淡淡的香烛气味。
宋折柳眼巴巴的看着他。
陆小凤有点头疼。
“宋公子，你这样看着我，莫不是喜欢上了我？”
“啊？”
“通常会这样看我的，都是姑娘。至于原因，不是爱上我就是恨着我。我不知道哪里招宋公子的恨，只能猜测你是不是也爱上我了。”
“……呵呵，陆大侠你真幽默。”
“别叫我大侠，我陆小凤只是一只小凤凰罢了。不栖秦淮柳树。”
“我……陆小凤大侠，在下真的对您没有非分之想，只是觉得您和我认识的江湖人都不一样。我才忍不住想要一直看着您的。”
宋折柳再是脸皮厚，也有些招架不住。
陆小凤低声一笑。哗的一声展开袈/裟，左右看了看，就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宋折柳看他又开始喝酒，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道：“陆小凤大侠，您是在等人么？您从早上一直坐到现在，都没怎么离开过。”
“不等人。”他只是在观察路上这些人罢了，“我在找一条逃跑的路。”
“啊？”
陆小凤看他又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好笑。这宋折柳名气不算小，只是看起来真的像个孩子。十七八岁，被家里宠坏了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的。
“你看啊。”他起了逗弄的心思，“就刚才，那么多人向我敬酒。这还是不认识的，等到黑会开的时候我要来多少朋友啊，到那个时候我不得被他们灌死在酒杯里啊！所以我现在就要找一条逃跑的路，你说是不是啊。”
不料宋折柳忽然板了脸，“陆小凤大侠你在骗我。”
“怎么说？”
“江湖人都知道陆小凤大侠是个喜欢酒的人，尤其是朋友的酒。所以他怎么会因为害怕这个而逃跑呢。”
“哈哈哈哈哈，这话也有道理。”陆小凤抬手给他倒酒，“我现在才发现宋公子你啊，确实也是一个妙儿人。”
宋折柳受宠若惊的捧过酒杯，随即又道：“也？前一个是谁？”
“是……是花满楼啊！”
陆小凤抬手往楼梯口一指，果然花满楼的身影正好出现在那里。
这几日殷夫人拉着花满楼帮忙，把黑会部署的一些事情都交给了他。导致他完全没有时间和陆小凤一起出门去查访那张红纸的缘由。
待到黑会事情妥当，殷夫人才大发慈悲的放了花满楼一马。
陆小凤给他让出个位置：“花满楼啊，说到你你就来了，你莫不是曹操转世？”
花满楼：“只怕你不是说起我，而是看到我才说我的吧。”
陆小凤挤眉弄眼，权当自己没有听懂花满楼这句话：“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宋折柳宋公子。派人在码头堵我们那位。”
“那日是个误会，花公子叫我宋三就好。”
宋折柳连忙见礼。
花满楼回礼。
第9章 和尚提亲
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陆小凤往窗外一扭头，脸上的笑意忽然凝住了。
宋折柳好奇，也伸了头去看。黑会要开，江湖人和乔装之后的朝廷爪牙都在秦淮河这里相聚，各种稀奇古怪的人你都能在这里遇到。
大街上走过去几个披着斑斓袈裟的和尚，约莫四五十岁，腰板挺的很直，脚步稳当，健步如飞，看得出来在武学上至少花了三十多年的功夫。
宋折柳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陆小凤为什么忽然会没了笑意。
“怎么了？他们是谁啊？”
陆小凤没说话，他的目光一直跟着那几个和尚，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才转头问花满楼：“你认出来了么？”
“是北边落霞山里的六和尚。”花满楼微微蹙眉，“他们已经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秦淮河呢？”
“六和尚？是曾经把北边搅得鸡犬不宁的那六个恶人？”
宋折柳也是江湖人，一听这个名号就想起来了。
“不错，就是他们。不过以前金九龄和我说过，在那段时间里，六和尚中有一个重伤不治，后来遇见一个得道高僧感化他们，他们便入了佛门，发誓再也不会离开落霞山。”
“可是他们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因为……”
“有可能。黑会向来是三教九流都可以参加的，他们来此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宋折柳听着，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心里涌起一阵心慌意乱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胡乱喝了口酒，还是压不下那股难受。
“宋公子你怎么了？”
“心里有些乱，忽然之间的事情。”
陆小凤低笑一声，“是不是宋公子身体不太好啊，酒色伤人啊！”
宋折柳面上一红。花满楼有些无奈的道：“陆小凤你倒有资格去说别人了。”
陆小凤得意道，“这不一样。”
花满楼不说话了。
宋折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样的人在同样的话题上，往往很难说出什么圆场的话。
就坐了没一会儿，宋家家里来了个管家，附身和宋折柳说了几句话。宋折柳脸色顿时大变，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
强作镇定的和陆小凤说了句告辞，就匆匆下了楼。
陆小凤捏着酒杯看落在桌子上那柄青山秀水的折扇，似有所悟的笑了笑。
花满楼：“你在笑什么？”
陆小凤：“你怎么又知道我在笑。能不能装的像个瞎子一样啊。”
花满楼：“本来就是瞎子。何苦去装呢。”
陆小凤摇摇头，“也就我相信你真的是个瞎子。”
花满楼：“明天卯时，在秦雨馆，殷夫人要开今年的黑会。到时候你会去么？”
“你想不想我去？”
“如果我说你别去，你也还是要去的。”
“说不定也许我会逃呢。”
陆小凤嘀咕一声，花满楼并未接话。
陆小凤与花满楼暂时不提，宋折柳这边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再多长出两条腿来，最好是能一下子回到家里去。
管家跟在后面跑的辛苦。
宋折柳有折柳的名字，也有折柳的身法。他的轻功不说一流，也比这些下人好上太多。
到了大门外，一个桃红色夹裙的丫鬟强硬的拉了宋折柳一把，没有让他那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
“老夫人的意思是，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的。”
丫鬟伸手给他整理衣袖的时候低声说道。
宋折柳面沉如水，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她一眼。
丫鬟知道了他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手让开路。他便飞快的踏进了门中。
院子里护院东倒西歪摔了一地，见三少爷回来了都不敢再□□，只是想站起来回话都站不起来的样子让宋折柳气的手指都在哆嗦。
他伸手摸了摸，无一例外，都被外力打断了腿骨，就算以后养好了，恐怕都没法子再做护院了。
“你们先下去上药。管家给他们用库房里的好药。”
管家一愣，想劝什么。可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护院，便咬牙答应了。
宋家是制药的世家。在这江北几千里的地方上，宋家说第一，第二都没人敢争，只敢说自己末流。宋家库房里的药都是极品的好药。
可是三少爷这么说了，他又能说什么。当下叫了几个受伤较轻的人扶着护院们退了下去。
之前说过宋折柳皮相俊俏，是个极为好看的白面小生。而在前厅中还站着一个灰色外衫的男子。年龄与他相仿，只是眉间少了几分跋扈飞扬，看起来有几分的怯懦。
就是这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年轻人，此时也是涨红了脸，倔强的看着对面的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势头。
第10章 燕紫的亲事
“二哥。”
宋折柳一进门就先和那个年轻人打了招呼，道：“六位高僧这样闯进人家里恐怕不合道理吧！”
“宋三公子？”为首的大和尚眉间长了一颗痣，显得慈眉善目许多，可是浑身血腥气就是怎么也盖不住的。
宋折柳一横眉，“不错是我。”
“你们伤了我宋家的人，就是要和我宋家为敌。六和尚虽然名气大得很，江湖中人都敬畏三分。但是在江北……”
大和尚立马露出一张苦笑脸来，连连摆手道：“宋三公子可切莫动气。和尚们不想这样的，实在是多年不行走江湖，连门都进不来，只能出此下策。”
“这话说的就奇怪了。六位上门就要向我宋家提亲，门人不过是要去通报一声，就断了腿。怎么就是进不来门了？而且我宋家的女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应承了别人？诸位，可是佛门中人。”
“哈哈，提亲之事自然是真的。燕紫姑娘是在宋家对吧？既然是在，那就没错。门人腿脚不便，断了也就是断了。三公子心疼些什么？”
旁边长眉的和尚笑脸盈盈，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宋家的人要教训也轮不到你们！”
宋家二公子斥责一声，被宋折柳拦在身后，“提亲之事休要再提，我敬几位前辈，不追究这件事，前辈还是自行离去吧。”
“年轻人不要太不知道天高地厚。”长眉和尚依旧笑着。
宋折柳冷笑一声。伸手就想去摸自己的扇子，这一摸摸了个空，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落在百余客栈里面去了。
没有扇子，他便少了七八成的功夫。
宋折柳不动手，宋家二哥却要动手了，只见他转手从桌子上摸起一个茶杯，就要摔了下去。
这时候那个大和尚连忙起身去拦，宋折柳可不敢让恶名远播的六和尚碰自家不习武的二哥，也连忙伸手去挡他。
大和尚的手被宋折柳挡在半途中，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没有想到宋折柳会有这么快的身手。
宋折柳本来心中就有怒，这一交手就不想留情，招招狠辣，逼的大和尚连退两步，站在了椅子面前。
他没想到大和尚会退，按说以六和尚的身手不可能会退。于是他愣了一下，长眉和尚就立刻开口道：“今日我们只是来传个口信，并非想要与宋家为敌！”
“滑天下之大稽！先前如何说的，如今又想翻脸么！仗着自己几分功夫，就想要胡搅蛮缠了么！”
“非也非也。那位乃是燕紫姑娘小时候定下的亲家。”
“我真是昏了头了。没有一开始就把你们这些胡说八道的秃驴赶出去。”没了折扇，宋折柳自然不是这些僧人的对手。但是事情涉及到燕紫，宋家上下都愿意拼上一把的。
可是现在是他步步紧逼，大和尚只守不攻。
宋折柳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大和尚在搞什么鬼。
可是时间一长，宋折柳就品出了味道。大和尚不是打不过他，他是在摸宋家武功的路数。过了五十招，大和尚忽然一掌斜拍出，直去他腋下三寸。
宋折柳知道那里危险，脚步一撤，想躲过去，一直没动作的长眉和尚忽然也提了一掌过来，宋折柳脚步顿时一滞，不知该往哪里去躲。
他用扇子，走的是近身攻击。佛家无兵，讲究一身硬派功夫。两者相遇，自是年轻的宋折柳吃了亏。被长眉和尚一掌打退，连退六七步都没能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