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龙之名完本——by 姓南名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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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间眨了眨眼:“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
“我可没有担心你。”斑收回手,握住了腰间的武士刀——那是在柱间车里找到的,比起弹药类枪支,他更喜欢这种冷兵器作为释放言灵的媒介。
“我会小心的。”柱间眉眼一弯,笑了起来,转身向浮桥奔去。
斑拔刀出鞘,指尖在刀刃上一抹,带出一串红色的火焰。他看似随意的垂下手,刀刃斜指,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上。
柱间来到浮桥中央,站在这里不仅可以纵观整个奥多摩湖,还可以远眺四周层峦耸翠的风光。他眼中有某种复杂的情绪起伏了一下,随即他俯下身,发散出枝条,然后在一个斑看不见的角度,用枝条上的尖刺将掌心割破。
血液滴入湖中,迅速扩散开来。
下一刻,湖面爆出巨大的浪花,像是一枚鱼雷在水中炸开。
湖面裂开,足足有三分之一的湖水冲天而起,然后化作水滴落下,打在手背上,居然是雪一样的冰凉。庞然大物扬起脖颈咆哮着,全身布满了暗蓝色的骨刺,巨大的骨翼在背后张扬的展开,它的每一块鳞片上都带着暗蓝的花纹,神秘而威严。中世纪异端的壁画里曾经描绘过这种生物,却不足以表现它此刻皇帝般居高临下的气魄半分。
人类历史的谱写中从未出现过它的身影,但在世界的阴暗面,它却始终占据着绝大多数混血种的恐惧与敬畏。
龙。
柱间没有丝毫退缩的抬头看着这个半身沉在湖中,仅仅一个抬头就如同大厦平地而起的龙类——果然是自己的血唤醒了它,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做到?
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眼前这条龙似曾相识。
龙类低下头,金色的瞳孔中仿佛流淌着熔岩,那目光并不具有攻击性,相反的,它凝视着柱间,像是在读取一段漫长的历史。它的头骨上有一道深邃古老的疤痕,那里流淌着血液,滑过它深陷的眼眶,如同淌下的泪。
柱间看着它,突然油然而生出一种孤寂的悲凉。
好像一千年过去了,就到天和地都要闭合了,身边空无一人,只有满目疮痍。
“你……”对望中柱间终于艰难的开口,却吐出无声,他甚至连言灵领域也没有张开,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龙类嘶吼一声,仿佛是从喉头间发出一声缓慢的咏叹。它突然垂下高高在上的头颅,匍匐身躯,像是从一个皇帝变为了臣子,屈膝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的礼节。它的目光与柱间齐平,缓缓的靠近。
柱间甚至能感受到它冰冷的鼻息,像是一股深冬的寒潮。
他神使鬼差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它淌血的伤疤。胸膛里心脏的跳动一瞬间如同战鼓擂动。
“别哭,是我。”那话语几乎不像他本人说出来的,温柔间有着肃穆的威严,像是没落的帝王。
“你看,就如他所说的,这个无法逃离孤独的世界啊,如此绝望。”
眼前的场景开始虚幻,柱间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黑影蜷缩在一棵通天巨树的根茎处,低声吟咏着,天地震动。青铜色的天空云浪翻滚,砖红色的大地寸寸皲裂,远处的海潮呼啸着腾起如幕布,火焰从四面八方开始燃烧。
巨树在一瞬间折断,苍穹破裂了一角,仿佛下一刻漫天星辰都要倾斜向一边。
那样悲凉,那样绝望,我失去了我所爱的,还能剩下什么?
“因……”有个名字就在唇边,随时会脱口而出。
“柱间!”
男人一瞬间回过神来,错愕的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伸手抚上了那冰凉的龙鳞,好像下一刻就要拭去这条龙眼角的血泪。
斑踩着水面赶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在涟漪间点燃了火苗——他似乎对“火”元素有着绝对的控制,借着水火不容间的微妙平衡得以在水面上奔跑。他手中的长刀在水中一划,火焰凭空生出,就在水面上熊熊燃烧了起来,迅速将整只龙类包围其中。
他一跃而起落在浮桥上,一把抓住了柱间按在龙鳞上的手,拉着他迅速退开到水面上。
“你怎么……”斑转头转头刚要发问,却觉得手中一沉,柱间差点整个人落入水中,“喂,你不能站好吗?”
柱间呛了口水,苦笑着:“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啊。”
他释放了言灵领域,有一棵树苗从湖底长出,迅速生根发芽,在湖面扩散出茂密的枝叶,像是铺开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网。柱间反握住斑的手,示意他一起站上去,稳如平路。
“刚才是怎么回事?”斑看到龙类出现的那一刻本能的要上前,却发现柱间和龙出现了定格般的对峙。直到看见柱间对龙类伸出了手,他才察觉不对,大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匆匆赶来。
柱间扶着额头,觉得思绪混沌,脑海里一片凌乱:“我不知道……我似乎见过它,可是我想不起来……有人说话,是谁?”
斑眯起眼,最后握紧他的手,提刀冷漠的看着浮桥对面的巨龙。
龙类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在看到斑的那一刻,它的黄金瞳孔中出现了暴君般的震怒。
天昏地暗,四周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潮湿的空气中流霜飞舞,凛冽如刃。冰霜覆盖上它的鳞片,如同鬼面戏子脸上敷的白粉,看起来诡异而可怖。
“看这个样子,”斑握刀的手一紧,笑容渐冷,“它认识的不止你一个。”
柱间还是觉得恍恍惚惚,几乎站立不稳,耳边有千万个声音在哭泣着,吟诵着,怒吼着,像是置身于一片远古的战场,周围除了尸骸白骨统统不剩。他依稀感觉到手被人握紧,这让他终于找到了某种来自现实的支撑,仿佛虚空的心底渐渐踏实下来。柱间指尖动了动,带了些毋庸置疑的与对方十指相扣。
他感受到那只修长的手一僵,却并没有拒绝。
“……当心,不要看它的眼睛。”柱间艰难的挤出一句衷告,“我觉得现在眼前全是幻象。”
斑有些疑惑的皱起眉,事实上他与那只龙目光对峙已经有了片刻,可是没有丝毫异样——一般的混血种在见到龙类时,会被对方黄金瞳孔中的“龙威”震慑,但那仅仅针对血统低端的人,柱间的血统既然已经强大到了足以惊醒一只次代种,又为什么会被龙威影响?
巨龙像是一瞬间被激怒,骨翅张大,鳞片开阖,巨蟒似的尾骨激烈的甩动,溅起一大片水花,那些水花在空中冷凝成冰,被某种奇特的力量维持着悬浮在半空。只是短暂的一瞬间静止,下一刻这些冰棱如同枪林弹雨般向着他们这个方向扫射过来。斑一脚迈上前,手中长刀插入树枝,精纯的“火”元素借着刀刃释放,一下子在两人面前张开了一片球面型的巨大屏障,热烈的火焰顷刻间吞噬了所有冰棱。
但出乎他意料的,那些冰棱并没有融化在高温的火焰中,只被阻碍了片刻就突破了屏障。柱间本能的察觉到危险逼近,一把将斑拉入怀中,木系言灵爆发,无数细密柔嫩的枝条窜出,结成盾壁,将他们两人紧紧包裹其中。
冰棱在触碰到那些枝条的同时变为粉末。洋洋洒洒像是漫天风雪。
“这里是湖泊,作战地形对它有利。”柱间抱着他的手收紧了些,在拥抱到斑的那一刻他觉得意思清明了许多,眼前渐渐能看见东西了,大脑开始恢复了运转,“你的火系言灵在这里会被严重压制。”
“你怀疑我的实力?”斑被他牢牢困在怀中,有些恼火。
柱间觉得耳边那些诡异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松了口气,但是心跳却比刚才跳得还要激烈。这种紧密相贴的情况,与在明治神宫里又有所不同,那个时候只顾得上逢场作戏,没有留心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消瘦健朗。和服考究的面料手感很好,他伸手抚上那人的脊梁,觉得几乎移不开手。
简直到了,近乎迷恋的地步,恨不得就此融为一体。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柱间一跳,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哪个男性的身躯充满了如此想要拥有的渴望。天地良心,当年在哈佛留学的时候他也会和好看的女孩子并肩走在修剪得整齐的绿草坪上聊人生谈理想,甚至一度被视作全校男生的阶级敌人。
浴血屠龙一个世纪,当初和他谈笑风生的女孩子们都从红颜化作了枯骨,她们的坟墓长满了荒草藤蔓,早就无人记得。柱间从未想过自己的婚姻问题,因为他觉得屠龙是一件太过危险的事业,说不定某年某月,他便英勇壮烈了。况且混血种拥有比人类漫长许多的生命,他们活该付出对等的孤独作为代价。
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会对一个男人,神秘而危险,暴躁而冷傲的男人,产生想要拥有的念头。用文学诗歌里的词汇来描述,就是想要和他“天长地久”。
一定是疯了。
“放开!”
斑在柱间走神的那一刻挣开他的手,一刀劈开树蔓,重新回归成为战场的湖面。他踏上水面,隔了几十米的距离绕着巨龙跑了起来,寻找着最适合攻击的位置。
龙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满是怨恨与愤怒,它拥有庞大的身形却出乎意料的敏捷,苍白的利爪挥舞出风霜冰雪,企图限制住他的行动。作为海洋与水之王麾下的次代种,它近乎完美的继承了那位龙王对“水”元素的控制。湖泊翻起重重波浪,像是升起巨大的环形围墙,将斑困在了它的领域之内。
“斑!”柱间晚了一步,被隔绝在水幕外。
远远看去,一个空心水柱在湖泊中央成型,并且还在不断升高,仿佛要这样一直延伸到天上,如同《圣经.旧约》中描述的通天之塔。漆黑的湖水中浮动着金色的象形文字,那是龙文印刻下的咒语,肃杀而高深。
斑站在水面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能见到极小的一块,可以想见水柱已经形成了十几米乃至几十米的高度。他伸手按上水墙,水并未实体化成冰,却显示出了一种“坚硬”的属性,寒冷得如同万年不融的冰川,显然他无法从这里面轻易突破出去。漆黑的和服虽然沾了水,却被他本身释放出的“火”烘得干燥平整,在这样的困境中,男人依旧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血色的瞳孔流转出犀利的光泽。
巨龙修长的颈项伸直,扬天长啸,仿佛是在指控一场罪行。
“愚蠢的爬行类。”火焰在刀刃上一圈圈缠绕,斑提刀冷漠的注视着对手,“你是在为自己唱挽歌吗?”
他就要动手,按在水墙上的手指突然感应到了一点微弱的温暖。
有人在外面,与他隔了一层水墙掌心相贴。柱间就好像一名转过所有经桶只为触摸爱人指纹的僧侣,绕着水柱找了一圈,终于摸索到了斑的大致位置。感觉很模糊,但足以让他确认:“斑,你怎么样?”
男人没有答话,指尖贪婪的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暖意,最后,他只低声开口:“别进来。”
柱间愣了愣,手中的动作却更急迫了些,无数枝条从他袖口中涌出,结成一束,企图破开阻碍:“那是次代种,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
那一头突然传来了男人的低笑声。
柱间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个笑话,他是认真的——仅次于四大君主的次代种他曾遇见过一次,当年还是在带领了不少混血种精英的条件下才得以将它屠杀。隔着水幕,他只能隐约看到斑的一个轮廓,那样不真切。
“生来便是孤独,何必再有奢望?”斑的声音冷涩,一字一句,口吻讥讽而哀伤。
“什么?”柱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样的语气和语句,并不符合那个人傲视一切的风格。内心的某一处突然狠狠的揪紧,带来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疼痛。
“上帝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⑴”男人似乎知道他此刻的苦不堪言,继续说了下去,话语的最后,他用一种古老的腔调念出了几个简单的音节,柱间听不懂,却又有种被叫到名字的错觉。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后又突然缓慢下来,仿佛随时会静止。
这颗心,简直像不属于他的一样。
甚至连言灵都得不得释放,那些枝条纷纷枯萎腐朽,消散在了空气中。柱间咬紧牙关蜷缩在水面上,觉得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水幕里面,黑衣黑发的俊美男人抿出一个不屑的冷笑,青灰色的鳞片从衣衫下的皮肤开始蔓延,包裹了他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脖颈,最后蔓延到面部。尖锐的骨刺从全身上下生出,瞬间绞碎了那身和服。颧骨突起,白骨一样的面具覆上了他的脸,只留下那双红得滴血的瞳仁在外,显出一种古艳。
还是人类的体格,却在蜕变的那一瞬间显出碾压一切的气势。
龙化。这是龙血比例突破临界血限时才有的现象。
次代种双目睁圆,张开血盆大口,怒吼起来。那样遥远的语言,让男人缅怀的眯起眼,哪怕那内容听着让他不悦。
“悖臣!叛逆者!”
“愚忠的弱者,可笑之极。”男人背后展开巨大的骨翼,提刀迎风而上。
“汝之背叛,不容宽宥!”
空中的冰棱在距离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化为粉尘,男人低声吟咏了一句咒文似的话语,七条火蛇从水中窜起,瞬间束缚住了巨龙的行动。火焰中流着着金色,看起来盛大而华美,它们彼此交错,形成牢不可破的桎梏。
巨龙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看起来强大的利爪此时半分也动弹不得。
男人踩上龙嘴边的骨刺,踏着那开阖的鳞片一路往上,噙着笑,一刀刺入了它的左眼。黄金瞳仁中迸出漆黑的血浆,巨龙用力挣扎起来,却被火焰结成的锁链困住。男人反手拔刀,一个旋身,又刺入了它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