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整天不务正业 番外篇完本——by 宛真

远光晴打开冰箱，把炸猪排饭拿出来加热，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小天使走的时候说过想吃炸猪排饭，于是他每天都会回来做炸猪排饭等着。等不到就自己吃掉，没有胃口也要吃掉。
他的记忆很快就会被消除吧，有关那个世界的一切都会被强制忘记。他会不会把橙橙也忘记了，像他从未有过这个孩子一样？
吃完饭远光晴收拾好餐具，走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打开日记本书写着。这是这几天养成的习惯，他怕自己忘记儿子，就用这种方式记住他。
“远光晴，可能你会很疑惑，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这里。但是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上总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你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叫远光橙，平成最后一年时才15岁，在读高一。哦不，应该说走的时候还在读高一，永远的高一。”
“他很优秀，经常考到年级第一。他和你说过想考东大，不是在开玩笑哦，他很努力地学习着，想和他的朋友一起到东大去，去看看爸爸妈妈的母校是怎么样的。”
写到这里，远光晴突然想起了羽生麻央，他立刻掏出手机给羽生麻央打电话，结果永远在占线。远光晴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内心一片荒凉。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他的家人有没有在找他？
他的儿子永远找不到了，沉睡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连橙橙究竟是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空气里的沉寂快要逼疯了远光晴，他用力按压着心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起身往楼上走。明知道打开那扇门什么也看不见，远光晴却依然荒谬地在期待着，好像只要他这么坚持着，总有一天橙橙会回来。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室内黑漆漆的，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到床上，远光晴看见了眼前鼓起的大包。他呼吸一滞，不敢相信所看见的东西。橙橙的房间一向整整齐齐，被子也是叠好的，但现在他开始怀疑之前的被子是不是就是乱的。
他茫然地蹲在床前，脚麻到没有知觉了才伸出手拉开被子。他抖得厉害，被子也跟着哆嗦，然后看见被子下安睡的脸，瞬间泪眼滂沱。
“很想爸爸吗？爸爸也很想你。”
远光橙迷糊间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弄得很不舒服，也就清醒了过来，然后听见爸爸说话的声音，还在摸他的脸，手抖得不像样。他以为爸爸是太害怕了，连忙握住他的手。
“我回来了，爸爸你别哭了。”
远光晴立刻手忙脚乱地擦眼泪，然后抱住儿子笑道，“我是太高兴了，橙橙你还难受吗？”
远光橙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只好轻轻拍拍爸爸的肩膀安慰，“我不难受，只是有点累而已，多睡睡就好了，爸爸你还好吗，医院还乱吗？”
“你没事就好，我也很好，医院里应该也没什么事，我没在意。”爸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们是不是都会忘记，连带所有相关的事？”
谈到这个话题，远光橙不得不重视起来。他把灯打开，很郑重地和爸爸面对面谈话。远光晴非常顺从地坐了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和抵触。这又让远光橙疑惑了，他爸爸不是一向非常讨厌和刀剑世界相关的事吗，怎么这个关键时刻反而如此冷静？
爸爸神色如常地笑，“你想说什么都行，爸爸都承受得住。”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值得他在意了，除了儿子留下的一切。
远光橙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些天医院应该发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爸爸你不用担心，这些是正常的灾后重建，很快就会恢复正常运转的。时间流暂时出现混乱，等记忆消除工作完成后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压缩和拼接，尽量减少记忆混乱，所以爸爸你不用太担心。”
爸爸还是很冷静的模样，好像对这些话并不怎么关心，“那你呢，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远光橙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怕你出事，所以回来了。”
其他人都留在时之政府休养，飞鸟的治疗术也不是万能的，根本上还需要身体机能自我愈合，所以安藤空翼骨折断腿后还是不能轻易走动，其他人也得躺很久的病床。
爸爸的眼睛里又涌现出了泪花，“爸爸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对了，其他几个孩子都还好吗？”
“他们也都受了伤，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休息一阵后就能回家了。”远光橙突然有些骄傲了，眼睛亮闪闪，“爸爸，我这次应该立功了！”
远光晴笑的开心，内心绝望。所以，只有他没了孩子是吗？
爸爸抚摸他的脑袋，微笑着赞扬，“你做的很好，虽然爸爸没有看到，但一定特别厉害。橙橙，爸爸想跟说声对不起，很多次让你为难了。不过以后不会了，你一定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远光橙心情非常好，本来他挺怕爸爸哭着求他回家，毕竟他看到了真实的战场，那场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但爸爸不但没怪他也没阻止他，甚至表示以后可以随他去了，不得不说，远光橙喜出望外。
说了半天话，远光橙有些饿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想下楼找找有没有饭吃，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了，饿的不行。看着远光橙往门口走去，爸爸突然惊恐地抓住远光橙的手臂，吓了他一跳。
“爸爸，疼。”
爸爸愣了一下，然后神经质地收回了手，笑容有些僵硬，“你就要走了吗？”
远光橙莫名其妙，“走？这大半夜的我去哪儿？”
爸爸眼睛一亮，“那你要吃猪排饭吗？”
“吃！”
爸爸拉着他的手下楼，手心的温度依旧，“小天使也要吃饭的吗？”
远光橙噗嗤一笑，随即害羞地捂脸，“爸爸，你从哪里学来的词啦，什么小天使！”
“难道不是吗？你还有翅膀呢，还会发光，很多人看见了。”
远光橙强烈抗议，“我不是，我才不是！哎爸爸你别说了，好丢人！”
两个人打打闹闹来到厨房，远光橙在客厅休息，爸爸很快就做好了猪排饭端给远光橙吃。远光橙吃的很开心，虽然因为受伤的缘故有点咽不动，但味道确实大有进步，比之前的黑炭好多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会做的猪排饭？”
“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练习，想回来做给你吃，虽然味道比不上餐厅做的，但至少没有难以下咽吧？”
“挺好吃的啊，以后有时间多多练习就好啦！”
爸爸坐在他对面，很认真地问，“你还会回来吗？”
“回啊，这是我家，我不回家去哪儿，爸爸你怎么一直在问奇奇怪怪的问题？”
爸爸笑了，笑容很快又落了下去，“橙橙，你很快就会去新的家庭吧？”
远光橙不得不放下筷子，爸爸很不对劲，“我去哪儿？”
爸爸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笑得很内疚，“新的家庭，你会重新变成一个小婴儿去到别的家庭吧。”
“……新的家？”
“嗯，虽然心里很嫉妒，但我希望你新的爸爸妈妈不要和我们一样忙碌，有充足的时间去照顾你，陪你长大。你会不会还是长得很好看呢，我觉得普普通通也没关系，健康快乐最重要。”
远光橙沉默，他知道这一切的反常是怎么回事了。
爸爸以为他死了。
爸爸还在低声诉说，远光橙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眼泪在打转，拼命忍着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么多天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爸爸是怎么过来的？
“谢谢你还愿意回来陪我，橙橙。只是你要重新回到人间的时候，能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来见我？”
远光橙哽咽着问为什么，爸爸抿着嘴唇努力想压抑情绪，最终还是捂住眼泪哭了出来。
“我想去找你，当你的老师也好，邻居也好，家庭医生也好，我就想再陪你长大。我不会打扰你的新家庭，什么也都不说，只是看着你就好了，爸爸真的做得到，我跟你保证好不好，你告诉我一下就好。”
眼泪一下子决堤，远光橙咬着嘴唇落泪。
“爸爸，你爱我吗？”
远光晴抱住远光橙哭，“我爱你，你是我远光晴的孩子，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我会好好活下去，我还要找到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没有哪一个父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即使他改变了容貌、名字、性格、国籍甚至是性别，但远光晴相信，只要他努力去寻找，尽管人海茫茫，他也一定会认出那个独特的孩子。
远光橙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爸爸，我不想原谅你。为什么这辈子就能完成的事，你要到下辈子才肯做呢？”
远光晴茫然地掉眼泪，他没明白儿子在说什么，“这辈子？可是你已经......已经......”
他说不出口，这几个字像凌迟一样一遍遍折磨着他。
远光橙把他的手放在掌心，“我没有死，爸爸，我还有温度，还有心跳。”
远光晴脑子很混乱，他已经不能思考了，“可是，翅膀......还有羽毛......”
话音刚落，巨大的翅膀重新在远光橙背后张开，星辉飘落，如梦如幻，在狭小的房子里看起来比手术室外的大厅还要震撼，远光晴完全呆住了。远光橙把爸爸的手放在翅膀上，认真地和他解释。
“这是一种特殊能力幻化出来的，不是天使的翅膀，可以防御也可以攻击。爸爸，我没有变成天使啊，活得好好的，还是受伤最轻的人呢！”
远光晴半懂不懂地听着，手一直在摸翅膀。远光橙耐心地等着，这个冲击力也不小，为难爸爸了。远光晴越是想搞懂，脑子却已经完全乱了套，他只记得一件事。
“你没死？”
“没有！”
“还活着？”
“活的！”
远光晴跳起来死死搂住儿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我都晕过去好几次，你个混蛋！我整天想着以后该怎么办，该怎么和你妈妈交代，我会不会忘记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远光橙手忙脚乱地安慰爸爸，爸爸毫无形象地大哭让他觉得心酸又搞笑，“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误会啊，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知道儿子根本没死，远光晴狂哭之后整个人脱了力，头晕目眩差点又晕倒，被儿子拖到沙发上躺着。他还抱着儿子不肯撒手，一直要握住才敢相信这都不是梦。
是老天可怜他，才放橙橙回来的吗？
“橙橙，爸爸......”
记忆清洗触不及防地开始了，远光晴只来得及更加用力抱紧儿子就晕了过去。远光橙抱住爸爸不动，记忆消除会让所有相关的人沉睡，等醒来就会忘记这一切。
“没事的爸爸，醒来就好了。”远光橙微笑着低头看爸爸，“一切重头来过也没关系，我都会记得，我记得你爱我，这就够了。”
爸爸会忘记刀剑世界的事，但不会忘记他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孩子。
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时，整个城市醒了过来，一切如常。
周一，忙碌的都市恢复了往日的繁忙。
“爸爸，早安。”
远光晴揉揉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儿子抱在怀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不睡在房间里，要一起挤沙发。
“橙橙早，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远光橙拉他起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你昨天回来太晚了，躺在这里就睡着了。我抱不动你，就随你睡咯。”
“什么嘛，臭小子，你就不能叫醒我回房间睡？你爸爸我的腰都要断了，你赔我！”
远光橙打开冰箱准备做早饭，听见爸爸的话一笑，“我陪你，我都陪着你。”
远光晴跑过去揉揉儿子的脸，“终于笑了啊，以后多笑一笑，我都不记得你上次这么开心地笑是什么时候了。”
拿鸡蛋的手一顿，远光橙敛眉，“没关系，还有以后。”
遗忘所有的远光晴眉开眼笑地回房间换衣服，然后一眼看见桌子上的本子，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本本子啊。
随意扫了一眼，远光晴就呆住了。
快速热好牛奶面包，远光橙喊道，“爸爸快点出来吃饭，待会儿送我去学校。”
房间里过了很久才传来回答的声音，远光橙把东西都放好了，爸爸才换好衣服出来，坐在桌前吃饭。远光橙偷偷瞄了好几眼，没发现爸爸有什么异常也就放了心。两个人吃完饭，远光晴开车送远光橙去学校后，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
他的口袋里有一封辞呈，原本夹在了那本本子里，等待他打开。
“不要犹豫，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再让橙橙孤单了，带他去玩吧，陪他长大吧。”
这真的是他自己写的吗，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
“不要怀疑这是你所写的辞呈，这是上天恩赐于你的补救机会。去吧，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不要问橙橙任何事情，相信他包容他，他比你想象中还要强大。那个孩子啊，是这座城市的英雄。”
远光晴完全不明白这些零碎的话在说什么，只是感觉这个人想要他陪着橙橙。
“什么嘛，橙橙是我的儿子！这个人是谁啊，好讨厌。”远光晴皱眉看着手里的辞呈，半晌才开车离开。
该相信这个人吗？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橙橙......”
院长看着手里的辞职，一脸的不可置信。远光晴这个工作狂平时连假都很少请，这下直接离职了？！
“远光医生，咱们有话好好说啊，辞呈先收起来！”院长开始努力做游说，“如果你是不满意待遇或者其他之类的事都好说，别突然就说离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