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完本——by 花盏

“东方，要睡一会吗？”杨澜关上门，正好看见东方旭半睁着眼睛的样子，在距离东方旭半步之遥的地方盘腿坐下，“喝口水淡淡味吧。”
东方旭也不起身，就着这姿势喝了一口水，然后就闭上眼假寐——出门在外，总归是没有在家里的舒服，吃的住的都只能将就了，“你们车队这是要上哪里去？”
就在杨澜以为东方旭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他的声音。
“是要去塞北，不过不进关，只在那边一个小城里和人交易。这次是我弟弟杨莲带队，我只是顺路看看。”杨澜其实并不清楚商队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弄得太明白，家里的东西他都不打算插手，要全留给弟弟。
说起来，每日里他只称呼弟弟，家里的长辈称呼“莲儿”，下人们又称呼二少爷，杨澜现在也只知道自家那弟弟名里有莲字。
想到自己的名字便是单字，杨澜便理所当然以为自己那个弟弟叫做杨莲，原本他是觉得“莲”这个字有些女气的，不过杨澜听爷爷说这个字是取自后山的莲花，他当初不就是为了采莲花落水发病的吗？
有了这个解释，杨澜也就不再多问，以至于如今还不知杨莲亭的全名。
“顺路……你要去北方？”东方旭耷拉着眼睛跟杨澜说话，看上去十分放松，可实际上在杨澜看不见的地方确实，他却是暗自握紧了拳头。
能够有空闲去北方，却不能给他去个消息。
总归就是满口的胡言乱语。
“我原本是想去北方看看，当初遇见你就是在那边，或许……能够遇上。”杨澜从东方旭手中接过空了的茶杯放下，然而马车里只有这么大的空间，东方旭躺下之后杨澜只能隔着那小几坐下。
杨澜看着中间那碍事的小几，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把它挪开。
这小几是放东西用的，并非镶嵌在马车上，只稍微用力就被杨澜提了起来，随后就被靠放在了最角落的位置。
期间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东方旭还睁开眼看了过去，发现是杨澜在作乱之后就又闭上了眼。
当初在齐家村养伤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他躺在床上睡觉，杨澜就在房间里弄着东西，也不知道小小的一间卧房能够有什么东西让他整理那么大半日的。
等到杨澜吧小几本来，自己躺在中间，东方旭也没说话，只是稍微往里动了动身子。太久没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了，他有些不太能适应。
杨澜当做没有看见东方旭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睡觉去。
两人就这么躺了有大约小半个时辰，外面突然开始喧哗了起来，杨澜瞬间坐起身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原来是修整的时间到了，商队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商队人多，一动起来难免声音嘈杂了些。
杨澜跟着杨莲亭走到了旁边，但是心思却全落在马车里的那个人身上，车队要出发了，他却没从东方旭的口中探听出他们打去处。
不过从他们来时的方向却可以看出，恐怕能够同路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去跟东方说一声就走，如果我出来晚了，你就给我留一匹马，我等会自己赶上去。”车队里还有不少的人步行，若是只有杨澜一个人，骑马能够很快就赶上去。
“好。”杨莲亭虽然不想和哥哥分开，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不能失了礼数，只好回去车队开始安排。
杨澜和杨莲亭说完了话就回去马车上，东方旭已经换了个姿势做好。
“东方，是我吵醒你了？”杨澜下车的时候东方旭没动，他还以为是自己上下马车的动静太大把人给惊动了。
“无事。”东方旭也不纠正杨澜的想法，只点点头，然后拢了拢因为变换姿势而有些散开的衣带，“是商队要走了？”
东方旭方才没睡着，自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喧哗，再加上杨澜下去那一趟，不难猜测出商队的动向——这是要出发了。
“是啊，东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北边的小城镇看看？塞外的风光也无限好。”杨澜其实只是随口一提，他并不觉得东方会跟他一起走，之所以这么问一句，不过是想打听一下东方要去的地方，等他从塞北回来，便可以一路寻过去。
“行啊。”东方旭脸上表情分毫未变，只是嘴唇微动说出了两个字。
杨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是……答应跟他一起走？
“东方，你也要去塞北？”杨澜把早就打好的腹稿咽了下去，原本准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他的心情确实更好。
哪怕事情出乎了意料，他也觉得开心。东方是为了他，特意改变的行程吗？
从东方旭这里得了准话，杨澜就下马车去了车队，告诉安平这一辆马车会跟在商队的后面慢慢走——杨澜知道东方旭是不会直接融入的车队，所以只说了他们会在后面跟着。
安平已经从二少爷口中知道了那车里是杨澜的友人，对于这种“搭顺风车”的行为并不介意，并且他还从自己副手那里得知了守在马车旁边两人的身手，自然是更不会拒绝。
虽然这条路是他们走熟了的，但是谁能保证他们就一定不会碰见什么流民马匪呢？
安平又跟杨澜说了两句，想让东方旭的马车和商队并在一起，不过被杨澜直接拒绝了，“东方他喜欢安静，车队的人太多了，我和他一起在后面走着，每次出发之前对一次目的地就行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会跟着后面的马车一起。
安平从杨澜这里得了信，下去安排了一番，又告诉了杨澜他们下一个落脚的地方，然后便带着车队先走一步。
杨澜记下安平告诉他的地名，然后看着车队打头的人开动，然后才慢慢回了东方旭的马车。
“东方，车队的下一个落脚点是平城。”杨澜拉开帘子自顾自上了马车，“出门在外骑马累人，我来蹭一把你的马车如何？”
在杨澜上马车的时候，东方旭的两个下属也看了过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在他们主子面前这般的放肆。
要是还在教中，这人恐怕早就葬生崖底了吧？
然而马车上，根本没有两人想象的那般严肃，杨澜上去之后并没有被东方旭用银针招呼，只是挨了一个眼刀子。
不过眼刀子这种东西，当初在齐家村的时候杨澜不知道挨了多少，早就习惯了，现在脸皮已经厚到能够直接无视了。
东方旭也不是不愿意和杨澜乘坐一辆马车，看见那个脸皮堪比城墙的家伙上来之后就找了个地方舒服地窝起来，甚至还打开了某个暗格，随手把旁边的一个软垫扔了过去，然后敲了敲车壁，“去平城。”
“是。”车外的两个人听见了东方旭的声音，赶紧应了声是。
这时候商队的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那男人坐到车辕上，一挥鞭子马车便动了起来。
☆、第 20 章
马车启动之后，东方旭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
来之前马车中只有他一个人，随意做些什么就能够打发时间，现在马车中多了一个人，他便无事可做，只能这么做着一副沉思的样子发呆。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暗格，放着平日里他常用的东西，然而在别人面前却是万万不能拿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当初杨澜的那个“玩笑”，东方旭在离开齐家村的时候唯一带走的东西就是那个绣包，后来回到教中，他处理完了那些杂事，无聊之下还真开始学起了刺绣。
最开始东方旭只是喜欢看一些精致地刺绣，上行下效，那段时间教中所有人都换上了绣着各种图案的衣服，下面的人还特意找了不少的绣娘回来养着。
只可惜，东方旭的喜好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只是表面上的一段时间，背地里他却开始偷偷出门，甚至自己买了针线。
“东方，这话本你看过吗？”在东方旭走神的时候，杨澜已经把自己手边的两个暗格都打开了，一个暗格中放了两种点心，而另一个各自里却是放了些话本，应当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第一暗格杨澜只看了一眼就关上了，这不是东方旭喜欢的口味。当初在齐家村的时候杨澜就发现了，东方喜欢甜口的糕点，这些干果只看就知道是咸口的，所以他也不多看。倒是第二个暗格里的话本，杨澜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出来，这些东西他都没看过呢。
“没有。”马车里的暗格分两种，一种是下面的人负责整理的，一种就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哪里，那边放糕点和话本的格子，他就从来没有打开过。
杨澜把话本打开看了一段，这是一本游记前面感觉还算不错，于是提出这一点，“东方，旅途无聊，不如我给你念书听？”
东方旭看了一眼杨澜手里的书，小时候他家里穷连字都不曾识过，自然是不会去看那些话本的，后来进了教中，有人教他识字，但是他大部分的时间却是在练功，也看不了话本。
见东方旭没有拒绝，杨澜便开了口，从第一个字开始，慢慢念了起来，声调抑扬顿挫，不时还从话本上抬头去看一看东方旭的表情，要是他喜欢就继续，要是他不喜欢，就跳过那无聊的段落，继续念后面的。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这么一个念书一个听书中间过去了，因着一直坐马车也累人，中间的时候杨澜还特意叫停了马车，拉着东方旭下车走走看看。
其实以两人的功夫，哪怕是在马车里坐上十天半月的，也不会觉得难受，只要真气一动，那些酸软的感觉就会消失，但是东方旭却还是顺从了杨澜的力道，伸出一只手任由杨澜吧自己拉了起来。
在下车的那一刻，驾车的两人看见他们相握的手，差点戳瞎自己的眼珠子。
那真的是那个稍微有人靠近一点就会毫不犹豫送上一根银针的主子吗？
马车的速度比商队要快得多，虽然为了避开商队的人他们走了原路，中间还停下来休息了一会，但是等他们到达平城的时候，守卫的士兵都说今日还没有商队进城。
交了入城的费用，马车一路往里，最后在一家看上去最为干净整洁的客栈停了下来，“主子，到地方了。”
杨澜说了一下午的话，口干舌燥之下喝了不少水，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第一个就下马车，然后解决掉个人问题，这才回来。
“商队还没有到，你要等他们一起吗？”东方旭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着，面前是一盘点心，一壶茶水，见着杨澜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走过来，收在袖子里的手指略微一动，然后开口。
已经是下午时分，阳光斜透过窗户照进来，一半落在了地上，一半落在了东方旭的身上。
“商队也会来客栈，我自然是跟你一起等他们了。”杨澜的动作只楞了一瞬，然后顺势坐到了东方旭的对面，“难道东方到了地方就要赶我走？”
东方旭收紧了手指，把头转开了方向，不再去看杨澜。这人一惯是这么没脸没皮的，怎么都能自说自话。
因着东方转了头，杨澜原本能看见的正脸只剩下半边，不过那耳垂在阳光之中泛着暖橙色的光芒。看着那小小一块的耳垂，杨澜右手手指摩擦，然后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齐家村里打包的东西，借着袖子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东方，还记得齐家村的时候你最近镇子上那家酒楼的糕点，我之前去过一次，特地打包了一些，你来试试味道有没有变。”
杨澜把那油纸包拿出来，旁边候着的下属立马就有眼色地上前把店里端上来的糕点端走，还顺带找了一个空盘子出来，让杨澜把糕点放进去。
东方旭则是垂下眼眸，看着那盘子眼熟的糕点，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当初他被杨澜压在床上不能随意动弹，每日里杨澜就会找些新鲜玩意来逗他开怀，那时候虽然不能下床，但是却并不无聊。这糕点，也是那个时候杨澜带回来的东西之一。
或许杨澜是世界上唯一知道他嗜甜的人——不，除了这个，他或许还知道更多。
想到这里，东方旭的心神突然一震。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人，还知道他最大的秘密。
“放着吧。”一想起这回事，东方旭就怼面前的糕点彻底失去了兴趣，原本见到这个人的愤怒和不岔，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未知的恐惧。
杨澜到底知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又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杨澜自然是不知道东方旭的心里想的东西，他看着东方旭抬到一半的手又突然收了回去，就连脸色都变得奇差无比，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他记错了，东方并不喜欢这种糕点？
杨澜一只手还端着盘子，因为这糕点是他打包放在袖里乾坤的，这个时候甚至还有热气，扑腾到他的手指上，“东方，你不尝尝吗？这家店还是再那个地方呢。”
“不了。”东方旭看着杨澜的笑脸，心里却没底，就连这椅子都再也坐不下去，一挥袖子直接回了刚刚定好的房间。
在杨澜去解决人生大事的时候，东方旭的两个下属就订好了房间，相连的两间上房——东方旭一间，他们两人一间。
至于杨澜，他不是跟着商队一起来的吗？自然是有商队来安排他的房间才对。
看着东方旭离去，杨澜想要跟上去，却被一旁站着的两个人拦了下来，“主子要休息了。”
这次杨澜没有硬闯，只能留在大堂里。还不到吃饭的点，东方旭也没叫店小二往房间送东西，杨澜竟然连一个进去的理由都找不到，直到商队的人到达平城，他还是没能进到房间里。
不过巧在安平也选择了这个客栈作为落脚点，安平带着两个副手和杨莲亭在这边住，其余的人则是宿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一个大院子里。那是专门租赁给商队过夜的院子，不过怕两位少爷住不惯，安平这才把他们安排到客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