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完本——by 花盏

好在这石床是石头打的，经过刚刚那么一场洗卷之后还是平整如初，就是其上的垫子和被褥都没了踪迹。
☆、第 6 章
东方旭被杨澜抱起之后，在他怀里小口喘着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特别是几个大伤口，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剑上是不是抹了什么东西，伤口的血一直留个不停。
杨澜把人放到了石床上，甩开袖子找到一瓶止血的药，而后就想要把东方旭外面已经被鲜血湿透的衣服给脱掉。
然而东方旭却是怎么都不肯放手，在杨澜刚刚表现出要脱掉他衣服的意思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杨澜看着他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有银针要射到面前来。
“东方兄，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血，总得换下来上药啊。”杨澜看着东方旭分明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用手指虚虚抓住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离东方旭近，鼻尖全是血的腥臭气味，也不知这血是东方旭的，还是那些黑衣人的。
就把人放石床上这么一小会，鲜血就把东方旭周围一小圈都染成了暗红色，这伤口一定得先处理，否则不说是感染发炎，就是血这么流下去东方旭重伤的身体都不一定受得了。
然而不管杨澜怎么说，东方旭都没有放开手，最后杨澜只能把药瓶放在他的手边，“你自己还有力气上药吗？”
“嗯。”杨澜问了好一会之后，东方旭才从鼻腔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一声嗯，若非杨澜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东方旭，还真听不见。
“那你慢慢来，我去把那边几个人拖到涵洞外面去。”杨澜确认东方旭还有力气拿着药瓶，然后才转身去拖住了最近一个黑衣人的腿，把他往涵洞之外拖去。
因为涵洞外那密道的宽度有限，杨澜只好找到一条长绳把所有人头尾相连，然后拉起绳头往外走。
他身上的绳子还是当初和小师侄玩闹的时候放的，好在这绳子够长，杨澜只走了两趟就把人都拖出了涵洞。
不过这还不算完，杨澜又选了一个地势较低少有人致的地方，把所有黑衣人的尸体都放在一片平地上，而后从怀里找出来一个黑色瓶子。
只见杨澜把瓶子里的粉末轻轻倒出，那些尸体沾上粉末后不久，如同冰雪遇暖阳，黑色衣料下面的尸体渐渐融化成为了尸水，连一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唯有几件黑色的衣服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人。
等杨澜回到涵洞的时候，东方旭已经为自己上好了药，如今只穿着一件白的里衣，还松松垮垮的，透过大开的衣领可以看见还在渗血的伤口。
石床之下，几件已经湿透的衣服正堆成一团，明显是东方旭刚刚换下的。
“你的伤口上药了吗？”杨澜走进，那股血腥味还未消散，而东方旭新换上的里衣已经开始有红色的痕迹。
东方旭没料到杨澜还会回来，还回来得这么快，他抬起手拢了拢衣服，然后抬头看向杨澜，“上了。”
杨澜看了一眼早就滚到了石床下的药瓶，没有拆穿东方旭的谎话，而是过去把他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到一边，想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那些人……”
只三个字东方旭就知道了杨澜要问什么，“那是我仇敌派来杀我的。我……我前几天练功出了岔子，所以他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对我出手。”
难得东方旭竟然会开口解释，杨澜还以为自己依旧只能得到一声冷哼呢。
他在处理那些黑衣人的时候就想过这种可能，现在听见东方旭这么说，更是担心他的安全，“这寒潭本来就不适合修炼，你身上寒气太重，不如我们去城里找个客栈休养，你觉得如何？”
放任重伤在身的东方旭一个人留在涵洞，杨澜自认是做不到的，要是东方旭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他恐怕是会内疚一辈子。
东方旭没想到杨澜听见这话竟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问他要不要去外面休养——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不都是避之不及吗？倒是这个傻小子，一副上赶着的模样。
果真是是刚出江湖不久的毛头小子。
虽然是这么想着，不过东方旭也不会吧送上门的苦力赶走，他是没有料到那个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他前几日刚……如今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眼前这个傻小子留下来正和他的意。
杨澜看着眼前的人脸色变幻，最后虽然没有同意他的提议，但是也没有赶他走，于是试探着往前，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脚踢到了落下的药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东方旭也看见了那滚落的药瓶，不过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收回目光看向另一个方向。他刚刚只是换衣服就花光了力气，哪里还来得及去上药，那药瓶在他取衣服的时候就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
没成想随口胡乱说的话，这么快就被抓了个漏洞。
便是东方旭也是有些心虚了。
“这药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去给你寻好的来。”杨澜把药瓶子捡起来放进怀里，这伤药是他之前在逛集市的时候顺手买的，的确不怎么好，东方旭如果嫌弃也是应当的，“不过你的伤口太多，还是上药比较好。”
“嗯。”东方旭还是只哼了一声，但是神奇的，杨澜却从其中听出了允许的意味。
之后杨澜在东方旭的指点之下从一旁找到了一个暗格，把东方旭安置在一张软塌之上，又找了口服的药给他，然后不管东方旭不耐烦的眼神，仔细叮嘱了一番之后除了山洞就去了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
这涵洞所在着实偏僻，杨澜出了涵洞往来时的方向走了有一刻钟，这才在一个山沟里发现了人烟。
正好是傍晚，村里不少的人家都点燃了火打算做饭。杨澜就是顺着那缕缕的炊烟，这才找到了地方。
“嘿，小后生，你在这里干嘛呢！”杨澜刚走到村口，就有老人发现了他，这老人应当是刚做了活回来，身后还背着一把大锄头，裤腿全是泥土。
杨澜听见了老人的话，往老人的方向走过去，“老人家你好，我原本与兄长是路过，可是兄长在山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的东西都落到了山崖下，我还好，我兄长却是受了伤。”
“你是从那边的山过来的？”老人家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对这边的地形可比杨澜这个半路出家的家伙要熟悉，随意伸出指头一点，正好就是杨澜过来的方向。
“是啊，老人家，就是那边。”杨澜看了一眼，“为何兄长这次出门本来是为了去找亲戚，谁知道半路上错了道……我想着能不能再村里租个房子住，等我兄长伤好了再继续走。”
“哦，你跟我进来吧。”老人看了杨澜一眼，发现杨澜身上确实连个包袱都没有，还带着血污，想到自家出门走马的儿子，心里一软，便带着人进了村子。
杨澜的运气不错，他遇上的这位老人在村里的辈分不低，刚进村口，就有一个被叫做“二娃子”的汉子被老人喊住，说是他们家有不住人的旧房子。
这个小村子里一大半的人都姓齐，这二娃子正是老人的后辈，听见了老人的吩咐忙不迭带着杨澜去看他家的老房子。
刚刚三叔伯可是说了，这位会给银子租房子的，他当然愿意带人去看。而且租了房子之后，吃的用的，他都可以收一点银子，好歹也是收入。
“就是这，这房子是我爹和娘当初成亲的时候建的，还结实着呢，不过因为我要说亲了，家里才建了新房。”二娃子带着杨澜到了村子，在村子边上一片平坦开阔的地山，不过距离后面的山坡有些近，离村子有些远。
这地方对村民来说不怎么样，但是对杨澜来说却是刚好。不用想都知道，东方旭肯定是不愿意在村子里面被众人围观的。
看好了地方，杨澜给了一贯铜钱，算是这段时间的租金，然后又摸出了一把铜板，让这汉子去找一些好的被褥和生活用品，顺带收拾收拾房子，他则是返回涵洞去把东方旭给带出来。
☆、第 7 章
因为在找村子的时候花了时间，后来看房子又耽搁了一会，等到杨澜回到涵洞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擦黑。
接着微弱的光，杨澜摸进了涵洞中的暗格，然后才用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东方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双眼闭着，哪怕是杨澜在点火的时候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也没有醒过来。
杨澜点燃了蜡烛之后回头去看东方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苍白，在烛光的映照之下更是显得虚弱。杨澜就着烛火草草收拾了几样看起来像是换洗衣服的东西，找了床单打成一个包袱背在身上，然后小声叫醒了还在睡觉东方旭。
“东方兄，醒醒。”杨澜半蹲在软塌之前，轻声叫着东方旭，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没有精力，东方旭并没有被他叫醒，只是皱了皱眉头，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杨澜无法，只能自己背上包袱，然后一个用力把人抱了起来。好在东方旭并不沉重，他一路把人抱到了山村。
那个老人口中的二娃子名叫齐丰，他在杨澜离开的时候带着新媳妇和母亲已经把旧屋子给收拾好了，还找了新的床单和被褥给他们换上。
新换上的床单还带着浆洗过后阳光的清新味道，杨澜小心翼翼把怀里的人放到了床上，摸了摸东方旭冰凉的双手，又拉过床尾的被子给他盖上。
说起来，杨澜来的时候路上就下过一次雪了，他在涵洞中却没有看见保暖的被子，这个人难道就一直穿着那一身红衣过冬？
想到这，杨澜眼前似乎又看见了最初东方旭一身红衣的模样，别说，是真好看。
把东方旭安顿好，天已经彻底黑了，好在齐丰及时给他送了油灯来照明，他这才不至于摸黑做事。
“小兄弟，我娘还热了饭食，你要不要吃一点？这么晚了，你就讲究吃着吧，还有你那兄弟，我娘给熬了米粥，你喂他一点？”这些都是齐丰的娘收拾了旧屋子后，听说这租客里有人手上，看在杨澜给的铜板的面子上特意准备的。
杨澜其实不饿，但是东方旭今天受了伤需要吃东西，他跟着齐丰就去了他们不远处的新屋子，没有要人跟着，自己把端了饭菜回去。
路上一路折腾，东方旭在刚进村的时候就醒了，他发现自己被杨澜抱在怀里的时候，确认自己身上衣物完好，然后倒是没有挣扎，一路就睁着眼睛看杨澜到底要做什么。
他之前没有受伤的时候都不能奈何杨澜，更何况现在？杨澜要对付他也不至于这么自找麻烦，再联想之前涵洞中杨澜说的话，东方旭倒并不觉得杨澜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就一副热心肠的模样，真是让人讨厌。
“东方兄，这是白粥，你来喝一点。”杨澜进门之后就看见东方旭两眼炯炯有神地望过来，那被褥上都是大红色，应当是那齐丰和新媳妇结婚的时候才用的压箱底，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拿出来给他们用。
杨澜不知，齐丰当时拿了铜板回家，一贯整的给了母亲，剩下零散的就给了自家媳妇，他那媳妇是打算去扯新布做一床新的厚被子。
“嗯。”东方旭躺了那么久，现下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杨澜看见了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过来拿了一个软垫给东方旭垫背。
东方旭顺势就躺在了杨澜给他垫好的软垫上，身体放松靠在床头，虽然并没有什么胃口，也不觉得这偏僻山村能够熬出什么大米粥来，还是看了看放碗的桌子对杨澜说：“去把白粥端过来看看。”
等到杨澜把白粥端来，果真如东方旭所料，那白粥里虽然加了大米，但其实更多的是粗粮，这偏僻的农家里，能有那一把精米也算是不错了。
杨澜看着碗里一片糊糊状的东西，原本都做好东方旭不会开口的心里准备了，正打算开口劝他多少喝一点，没想到这个人却是面不改色从他手中接过了碗，一口就把碗里的东西都喝了下去。
“这……你不用勉强自己喝这个东西。”现在反而是杨澜开始不好意思了，东方旭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逼人喝这种东西。
东方旭对杨澜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第一次见到杨澜的时候他就能够感觉出杨澜是个大家少爷，这种人没有吃过苦，自然是不知道贫苦的人家吃的是什么东西，“怎么，杨大少爷没见过这种‘白粥’？”
看见杨澜吃瘪的表情，东方旭突然就觉得心情大好，嘴里没滋味的糊糊似乎都更加顺滑了。
杨澜初时不知道自己被看了笑话，看见东方旭笑了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就是被笑话么，有什么关系，只要东方旭能够开心就好了。
再者，他确实是没有见过这种白粥。
在二十一世纪，所有人吃的都是精米，这种糙粮就算是吃也是做成精致的模样被人拿出来当做尝鲜，而在这里，他出生的家族是个富商，吃的东西也都精细，至于后来上了道观——那吃的都是辟谷丹了，哪里还用吃饭？
等到东方旭把一碗糊糊都喝光了，杨澜收了碗，先扶着他让躺好，又为东方旭压好被角，这才去吃自己的那一份。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吃完了没多久，东方旭就又睡了过去。
这老房子有三个房间，东方旭和杨澜一人住一间，剩下的那一间据二娃子说是堆放了不少的杂物，杨澜也没兴趣去看，回了给自己准备那个房间，就着已经冷了的水擦了擦脸，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他今天也累着了，需要好好休息。
第二日，杨澜听见门外的有人在拍门，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等看见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个地方，是在农家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