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无声完本——by 木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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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好习惯哦,这个想法。”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吧。”
“和我无关,会说这么多,只不过是因在调查你的过程中,我知道了你拥有‘荒霸吐’有趣力量的事,以及最近一年里,它的存在已经开始失控的事。”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到这里,轻轻微笑了一下,“那出戏剧,好看吗?”
戏剧。
一瞬间,少女、阴阳师与妖怪的悲剧飞快划过脑海,中原中也面上不动声色,皱眉问:“虚张声势,你那时候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失控的事吧。”不如说那个时候就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体内另一个存在居然会拥有自己人格的事。
陀思妥耶夫斯基摇了摇头:“既然知道了你的故事,那么猜到这种发展也不是什么难事,太宰君就算一开始没有想到,但在那场戏剧之后,肯定在那时候也已经想到了。有关失控相关的可能性……”
他的声音很平静,说得内容也不空洞无聊,但中原中也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神了。
他想到这个俄国佬刚才的问题,关于荒霸吐现在再次开启……他会有什么下场?
嗤。
这种事,不用提醒他也清楚。
持续一天的恶斗,其中包含一次污浊,撑到现在说他是强弩之末都是高看他一眼了,动一动手指都能感觉到针扎一样的疼痛。
寻常情况下,体力充沛的时候他都从未尝试过在一天之内两次开启污浊,就不用说他现在到达极限的身体状态,更何况,“身体里的那家伙”正虎视眈眈地、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也说过了“期待下一次见面”这种话。
所以,这种条件下再一次开启污浊,结果会如何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中原中也沉默着,恍惚间,他又想起冬天时与太宰说过的话。
「但假如中也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也肯定是你自己所选择出来的道路吧。贯彻了你的意志的那条路,痛快淋漓地打上最后一架,用尽了全力,然后从容迎接死亡。我从以前就觉得,中也即是要死,总有一天也是会死在战场上。」
「啊,大概吧。」
「真酷呀。……那样的话,或许趁机和中也殉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不对。太宰,我……」
我说慌了。
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了。
中原中也将吸入肺腔的那口气极缓极缓地吐出,脸上透出一股近乎无动于衷的冷漠,静静地半垂下眼。
天上真的有神明吗?不是他这种冒牌的怪物神,而是真正能实现人愿望的神……大概是有的吧,还耳朵不大灵光,不然怎么曾经说出口的话,光实现了前半段,后半段就充耳不闻呢?
我都说了那是以前的想法了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注意着中原中也脸上的神情,却一点不在意自己被无视这种事。他在自顾自说完想说的之后便顿了一顿,然后总结陈词一般说道:“……所以,我要拿走在你手中的书。”
说着他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又“啪”一声将表盖合上,面无表情说道:“时间到了,如果再不进行下一步,太宰治就会到这里,那样就稍稍有些麻烦了……还是说,你想要用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来同我对抗呢?”
他好像有些困扰一样皱了皱眉,说道:“虽然我不擅长战斗那种麻烦又粗鲁的事,平时对上你的话,如果不开出其不意和阴谋诡计,大概也是没胜算的吧……但,现在的你还有那种实力吗?又或者你愿意让我见识一下所谓‘荒霸吐’,那样也是不错的选择。”
“…………”
“………………真啰嗦啊。你。”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将匕首挽了一朵银花。然而这把在刚才战斗中崩出一个缺口的匕首却先他一步没能再撑住,由缺口延伸出的裂痕在耍动中扩大开裂,一声轻微的脆响后,犹如那块被避开的大块碎石一样骤然四分五裂!
好像一个不祥的征兆。
中原中也:“…………”
他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咳了声后带着点遗憾将握皮和残余的一小节刃锋丢开,然后将已经微微有些僵硬的右手张开合拢几次,漫不经心地做着肌肉放松,似乎在对陀思“接下来你的打算”做出回答。
这么来回做了几次后,他停住手,将拳头留在一个虚虚合拢的状态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开口说道。
“打架、战斗之类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输过。”
“嗯……?”
“我以前同别人说起过,之所以不在战斗中使用双手,是因为如果真到了我死到临头的那天,用这双手仅仅只是为了守护而去战斗的话,那样的话多少我会对‘自己’本身产生一点点留恋吧。”
“啊……无聊的想法。”
中原中也没有搭理他的评价,只是自己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如果照那种想法,那么现在,就是我用这双拳头的最好时机了吧?”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因为你的确要死去了。”
“哼。”
中原中也抬眼盯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睛,嘴角动了几下,最后居然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看来果然啊。你和太宰那家伙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然是一样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皱起眉。
“因为,如果我现在选择战斗的话,就是正中你下怀的事吧。”中原中也笑了几声平静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双蓝眼睛又漂亮又平静,隐约还带着一丝嘲弄:“让我猜猜,你应该就在等我选择同你动手,然后在战斗的中途,你会用我暂时还不知道的方法,尝试令我开启‘污浊’……那样的话,完全化作怪物的我会正好撞上赶来这里的太宰治,真是个一举两得的计划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眉头皱深了一些:“你……”
“太宰治没和你说过吗?”中原中也倏地冷下脸色,“虽然我没有那么聪明,猜不到他想做的事,但对于他那些坏心思,我可是从来都有着第一位的超直感啊!”
他的另一只手插在口袋中,盯紧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自我介绍、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缓缓开口。
“我是,曾经的少年组织‘羊’的首领,是现任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我不是荒霸吐,那种东西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和所有权,我绝不承认。”
年轻的、英俊的赭发青年,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边嚣张邪肆地大笑起来。
“我是中·原·中·也——是太宰治的、搭档!”
就在这一瞬间,陀思妥耶夫斯基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露出一个些微恼火的表情,猛然上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抢在他的行动之前将五指按在他的额头上;
中原中也对他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按下藏于口袋中的开关。。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那本书,现在不在我身上了。”
“轰!!!!”
石油厂区的空地上骤然掀起了热量的冲天巨浪,却被先前战斗乱七八糟掀起的巨大石板纷纷挡住,严丝合缝、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那些不能近火的地方。
在那些动人心魄又惨烈悲壮的故事中,主角之间总会留有生离死别的时间,死前的啰啰嗦嗦足够人吃完一碗泡面再抹完两把眼泪,好像不说完该说的话、不想完该想的事就永远死不了。
但现实中哪来那么多便宜好占呢?人死灯灭,过程不会比吹灭一盏灯更慢。
高空中的白鲸之上,已经身在主控室的芥川忽然顿了下。
“怎么了?”正操控着电脑的中岛敦分神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以为有什么情况,一双眼睛立刻睁大了些。
“……不,没事。”芥川沉默了几秒后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的烦躁大约是错觉。他催促着:“再快点,你怎么那么磨蹭?”
“还剩1%……好了!”中岛敦拔下U盘,“现在我们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转身就走:“按照太宰先生的吩咐,直接撤离。”
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计算分毫不差,太宰治在他预期的时间内,终于赶到了石油联合厂区。
……看到了倒在了断墙之下,已经面目全非的那个“人形物体”。
他是快步过来的,然后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慢慢停在了几米外,好像有些迷茫地停下了脚步,沉默地看着那个完全分辨不出的人形。
最后他的目光缓缓下滑,落在了尸体残破的口袋处,那里一块表面有了几条深刻裂纹的宝石领饰掉了出来,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太宰猜,那也许是一块……和他眼睛一样颜色的宝石。
太宰治一动不动,表情也很平静,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只能看到他沉默着沉默着,默默地注视着发生在那里的——死亡。
国木田独步在这时同样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皱着眉问:“怎么会发生爆炸?发生了什么事?中原应该是在这里,爆炸是他们的战斗引发的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
国木田独步疑惑地看着他,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那边断墙下的尸体。他眉头深皱,过了十几秒才迟缓地反应出一个令人惊恐的猜测,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宰治,差点没找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喂太宰……中原他人呢?”
“不就在那边吗?”太宰治声音很轻也很平静地回答。
国木田独步似乎被头顶阴天的雷云劈中,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他听到太宰治很漠然地说道:“只有中也一具尸体,所以我劝你小心些,国木田君。那只老鼠恐怕还没死,别露出那副毫无防备的傻乎乎的表情了。”
国木田独步:“???”
“看了还不清楚吗?”太宰治说,“中也他不会随随便便死的,如果有什么真的逼他走到了这一步,那一定是他确定能拉对方一起下地狱的机会……但我想,即使那只老鼠没有死,也一定受了不轻的伤,中也不会没有把握就动手的。”
国木田独步:“等等,你从头说,我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
太宰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然盯着那具尸体,说完后又顿了顿,才轻轻叹了口气,很小声地自言自语:“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吗?真酷呀,中也……”
“但是,”他轻声地问,“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什么?”国木田独步没有听清太宰的话,但对方出了这种事,他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挑来挑去,聊胜于无地开了口:“……节哀。”
“嗯?什么?”太宰治回过神,听到他的话,“哦,还没到节哀的时候,总归要先把那只老鼠捉出来,彻底解决掉他,最好能交到我手上……否则的话也太对不起我的牺牲了不是吗?”
国木田独步注意到太宰治的用词是“我的牺牲”而不是“我们,但听到这里,他心里却悄悄送了口气,觉得虽然想法有些危险,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换做他的话未必不能做得更冷静……能够保持这种冷静,是因为还有危机在前镇压吗?
所以他接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嗯,首先。”太宰治终于把脸转向了他,伸出了手,“把中也交给你的那本书,还给我吧,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浑身一震,僵住了。
「我交给你的那件西装外套……有好好拿着吗?」
太宰治叹了口气,咕哝道:“中也可真是个笨蛋啊,明明不把那本书交给你、而是还带在身上的话,虽然这样会更危险,但面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时会有更多回转余地吧……也许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也许,就不会死了。”
国木田独步总感觉这些话中有什么不对,但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来,因为太宰治的话都很平静很有理有据,他只得一边慢慢从衣服里拿出书一边说:“我想他是为了更稳妥吧……为了不让书落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中……”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想起来了中原中也先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得到了石油厂区爆炸的消息又在之后提前遇到了太宰——」
「——那个时候,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快点逃。一定不要被他发现啊。」
国木田独步往外拿出书的手一下子停止了动作。
太宰治眨眨眼:“嗯?”
“太宰……”国木田独步的眼镜反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你拿这本书,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杀死陀思妥耶夫斯基了。”太宰治微笑着说。
“然后呢?”国木田独步狠狠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艰涩,“杀死他之后,你要做什么?”
“……”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微笑站在那里。
于是国木田独步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看起来想一下子爆发,但由于想到了对方遇到的事情,又极少见地把怒火压下,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说道:“……你不能那么做,太宰。改变过去这种事……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咦?”太宰治歪了歪头,笑起来,“改变过去?我没有想那么做呀?”
国木田独步一下子怔住:“……??”
“国木田君,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让中也复活吧。”太宰治轻声说,他笑着指了指那边的尸体,“那是中也自己的选择啊。国木田君不知道,中也他啊,脾气又倔又臭,我如果擅自改变了他做出的决定……哈哈,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再者说,我对‘死亡’的看法,并不如你们那样在对待‘死去’之类的问题上郑重其事。死亡不过是在日常延长线上的一部分,并非是生存的反面,相反,死亡也同样是组成了‘生存’这件事上的一部分……所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每个人都必须经过的一个过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