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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完本——by 生为红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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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杳在屋里歇了两天,身体痊愈后他打算出门透透气,结果一推门就听见内院外面的空地上人声熙然,热热闹闹的动静完全不像是大战在即的样子。
武人多的地方总会有些切磋比武的乐子,军营里的人永远都不会安分,只要得空就会作出来鸡飞狗跳的乱子,嘴上说着点到为止,手上总有失去分寸的时候,到最后还得找军医收拾烂摊子。
萧纵就是极其热衷于插旗切磋的人,有时候即使身上还缠着带血的纱布也要兴冲冲的拉着人过招,萧纵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他天资好体质好,但凡切磋插旗肯定是十战九胜,一旦兴致来了,就算打到伤口崩裂都不会罢手。
温杳本不想留下来,他不喜欢这种以动刀动枪来调剂取乐的场合,但兴许就是鬼迷心窍,总之他迟迟没能迈开步子。
人群中央的燕崇一身玄色的短打,浑身上下只有手上带了缓冲力道的腕甲,燕崇的身份在这,只闻名未见面的后辈们都想跟他过上两招。
燕崇切磋的路数吸引温杳的目光,燕崇并没有用那柄重到可以砸死人的陌刀,他臂上的骨伤刚刚痊愈,所以此刻他改用双手持盾做以抵挡,没有做出任何主动进攻的动作。
兵戈相撞的火星四溅,温杳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也看得一清二楚,燕崇在规避自己身上每一个没有好全的地方,用得心法也不是破阵杀敌的分山劲,而是万夫莫开的铁骨衣。
闪躲规避的功法到了燕崇手里依旧气势十足,玄铁铸成的盾面带着战火留下的痕迹,燕崇在几十招过后才将盾牌持到身前,自半空中截下了对手明晃晃的刀刃。
削铁如泥的利刃深深陷进了兽首的利齿之间,狰狞的兽首咬住敌人的破绽便不会松口,燕崇趁着刃口被别住的瞬间矮身抬腿攻了对手下盘,这是他出手制敌的胜招,但他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力气。
败下阵来的年轻人被踹得身形歪斜,点到为止的切磋胜负分晓,燕崇立刻收盾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免于踉跄跪地。
年轻的刀客输得心服口服,燕崇却没有什么张扬得意的表情,年轻人是正派出身,为人规矩,站定还想拱手给燕崇行个礼,燕崇杵着盾面跟他摆了摆手,显然是不习惯这种规规矩矩的礼数。
热热闹闹的人群里,温杳忽然有些狼狈的退开了几步,他又闻到了燕崇的信香,充满了侵略感的血腥味将他席卷包裹,属于刀刃的凛冽气息掺杂其中,压得他整颗心都颤栗不安。
温杳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从没有对一个天乾的信香这么敏感,即使是曾经给过他标记的萧纵,也不会让他产生这种反应。
颈后的腺体又开始疼了,不是雨露期那种钻心剜骨的疼法,而是隐隐约约的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茧而出一样。
温杳有些站不稳了,晕眩无力的感觉卷土重来,他昏昏沉沉的打了个晃,支撑身体的两条腿渐渐开始软得使不上力气。
清雅的兰花香从他身上一股脑的散发出来,不再寡淡的香气和正常地坤的信香相差无几,即使不会受到影响的泽兑都被这股气味吸引了注意。
在场的所有人里,燕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年轻的刀客还红着脸想跟他继续讨教,但他已经无暇顾及后辈,他弃了自己手里的盾,用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找到了温杳,又抢在别的天乾之前将温杳搂进了怀里。
捂着后颈跌坐在地的温杳像是被折了翅的鸟,陌生的信香越来越多了,温杳目光迷离的倒向了燕崇赶来的方向,他挣扎着埋进燕崇的肩窝用力嗅了几下,直到属于燕崇的信香充斥了鼻腔,他才缓缓放松下来失去了意识。
温杳的情况特殊,他的分化不够彻底,第二性征没有特别明显的蜕变出来,而燕崇留下的临时标记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身体。
温杳的病症更像是地坤在面临雨露期时的低烧无力,看着病弱可怜,实际上还是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
燕崇自然不放心的,他在温杳房里支了一床地铺,就像在巴陵县那会一样,只是这回换他守着温杳寸步不离。
据点里的大夫没诊出个所以然,温杳自己搭着脉研究了半天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倒不是没往别的地方想过,只是他自己都不信那种可能。
且不说燕崇没有给他留下永久标记,单是他年少时被灌得那些药就足以改变他的体质,萧纵和他胡来了四年,兴致上头能直接将他按在床上折腾散架,可是到头来他们依然没有孩子。
温杳只当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差错,毕竟他从分化之后就一直这样古怪特殊,这次的反常兴许就是因为燕崇给过他一个临时的标记。
温杳不在乎,燕崇却不行,若不是局势复杂,他是真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跟在温杳身边盯着。
燕崇这种人就差把耿直两个字写在脸上,关心就是关心,着急就是着急,照理说,他们一个天乾一个地坤共处一室,肯定会引来不少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但整个秋雨堡,上到副将下到杂役,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说闲话。
因为燕崇实在是太光明正大了。
他能一边看军报一边守着炉子给温杳熬药,也能一边商量军情一边抱着药臼捣药,他是和温杳住在一间屋子里,可明眼人都能瞧见他的衣服总是一身潮气,显然是老老实实的在地上打地铺。
又是近十日过去,谢濯带人从瞿塘峡到了巴陵县,盟里从南屏山调来了新一批援军,打算死守洛道的两个营盘。
温杳一时无处可去,秋雨堡的医师往红莲岗调了一部分,援军到时还要准备更多的应急的药材,留守的大夫们人手不够忙不开,他又承了燕崇这么多天的照顾,于是便主动施以了援手。
温杳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医术,他针法好,经验多,条理也比一般的医者清晰,有他帮忙,原本需要几日的筹备工作立刻就能缩短大半。
温杳在药庐里盯了两日,到第三日的时候基本上只剩一些收尾的小事。
晨起时外头蒙了一层霜,温杳和以往一样推门出去,结果原本早早起床去处理军务又中途跑回来的燕崇硬是把他堵在门口给他加了一件厚实压风的大氅。
深黑色的毛料应该是熊皮或者狼皮,温杳傻愣愣的被这件东西彻底蒙住了脑袋,他刚挣扎着把脸从毛领里露出来,燕崇就一本正经的替他系上了领口的绳子。
深冬腊月才能用上的东西压得温杳差点不会走路,可燕崇偏偏较真,他又不能不穿,
药庐里的人拿他打趣了一上午,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上头有燕崇这样的人坐镇,下头的人也不会差到哪去。
这个世道对地坤并不宽容,温杳听过太多不入流的闲言碎语,它们中的大多数都绝非善意。
而这一上午,他没有听到任何抱有敌意或歧视的闲话,医者多是善心仁厚之人,他们当中年岁小他一点的是叽叽喳喳嘀咕着燕将军会疼人,年岁大他一点则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催他早日开窍。
温杳难得有些晃神,他抱着手里的药臼堂而皇之的发起了呆,深秋的凉风吹不透他这件质地上成的披风,最多只能吹动毛绒绒的领口和他披散的长发。
温杳就这样倚着廊柱犯起了困,他这几天总是睡不够,有时候能直接从中午睡到晚上,他一合眼犯困,周围的人也就不再絮絮叨叨的八卦他。
披风暖烘烘的裹着肢体,温杳渐渐有些睁不开眼了,他皱着鼻尖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鼻翼边上的小雀斑似乎要比从前淡了几分。
然而战靴及地的脚步声蛮不讲理的赶走了温杳的瞌睡虫,快步进门的年轻人战衣银甲披挂整齐,若隐若现的病气没有影响他英挺俊朗的五官。
温杳困兮兮的缩着脖子揉了揉眼睛,他若再清醒一点就能分辨出来这是属于萧纵的脚步声。
萧纵一身长翎硬甲,风尘仆仆,他是来讨一碗药的,他从南屏率军驰援,一路上心神不宁焦虑心慌,如今战事在即,他不敢托大。
萧纵皱着眉头走下院里的台阶,和以往一样,他永远学不会跟人心平气和的说话。
“有人吗?我要一份安神的药,要浓的,管用的——温,温杳?!温杳——!!”
第五章
萧纵的信香是辛辣浓烈的酒,蛮横肆意,直冲天灵。
萧纵是永远不会压抑自身信香的那种天乾,就如同他永远学不会收敛力量一样。
扑面而来的信香像是汹涌滔天的潮水,压抑强势,一旦将猎物裹挟其中,就绝对不容许挣脱。
从门口到廊下的短短几步路,萧纵险些踏裂了地上的青砖,银亮的战靴跟地面碰撞出闷沉的响声,温杳背抵廊柱乱了呼吸,他是想起身离开的,可萧纵的信香压得他根本提不起力气。
“温杳,温杳……”
和以往不太一样的兰花香让萧纵稍稍怔了一下,但这并没有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他伸出发抖的双手将温杳拉扯入怀,全然不顾他的手甲早已被秋风吹得冰凉刺骨。
“我找你好久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你在这等着我呢!是不是?温杳,温杳,你是在这等我的。”
温杳的发间还有他熟悉的皂角气味,萧纵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将温杳拥得更紧了一些,他埋进温杳的颈间喃喃出声,两条手臂用力箍进了温杳的腰胯。
“放……”
久别重逢的欣喜是单方面的,温杳没有一丝一毫可以被称之为欢喜的情绪,萧纵的拥抱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挣扎着推搡了一下,但换来的是一连串凌乱又急切的吻。
“温杳,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气了好不好?我给你道歉,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这便是萧纵能做出来的最大退让了,他是少年得志的人上人,一辈子顺风顺水,随心所欲,温杳追着他走了整整四年,他既有恃无恐又心安理得。
萧纵甚至觉得温杳会立刻抱着他的颈子回吻他,他已经给温杳道过歉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最诚恳真挚的一次,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而温杳之所以会离开他,不过是想让他长个教训。
“温杳,听话,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别再走了,你别吓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放开……萧纵…放开我……”
萧纵并不是没有诚意,而是天生缺一根弦,温杳被箍得喘不过气,他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竭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模糊的字眼。
在雨露期之外的情况下,萧纵的信香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压制,粗野强势,萧纵学不会控制,更学不会谨慎,铺天盖地的信香如同潮水,温杳拼命挣扎着退开了半步,摇摇欲坠的身形显得分外狼狈。
披风寡淡的气息是唯一一棵救命稻草,温杳下意识将脸埋进了毛绒绒的领口,燕崇残留的味道很微弱,但却清晰可辩,颈后的钝痛因而有了些许缓解,他靠着冰冷的廊柱竭力推开了萧纵的手臂,纤瘦颤栗的指尖和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一样冷若冰霜。
“我没有…我没有等你……萧纵,我们不再……呜……”
骤然发作的疼痛让温杳没能把话说完,意想不到的坠痛让他蹙着眉心垮下了肩颈,斑驳扭曲的光斑侵蚀了视野,温杳本能的俯下身子闷哼出声,一时间连瞳孔都紧紧缩了起来。
“温杳,温杳你——”
温杳的兰花香里掺进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味,刀刃和血水的味道绝对不会属于一个地坤。
萧纵茫然又迟钝的眨了下眼睛,凉风灌进了他的嗓子,他怔怔的伸手去撩开了温杳的长发,带着伤疤的后颈上没有过于明显的齿痕,但他还是能感知到这个事实。
——温杳被另一个天乾咬过了。
比起愤怒和嫉妒,萧纵感觉更多的是愕然,他攥着温杳的长发愣了很长时间,即使温杳已经也疼得几乎跌去地上,他也没有再下一步的动作。
他只是这样低头看着,风吹乱了他脑后长长的翎羽,威风凛凛的长羽会在他上阵杀敌的时候被血染成更鲜艳的颜色,但现在它们只是凌乱又滑稽的绕成了一团。
“别碰……走开,疼……走开……”
温杳还在做着微不足道的挣扎,萧纵被他不轻不重的推搡了几下,而后才如梦初醒的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温杳情愿的,这怎么可能是温杳情愿的。
温杳是个没有分化成型的地坤,温杳有身不由己的理由,更何况温杳跟着他四年,满心满眼都是他萧纵,连看都没看过别人一眼。
所以这一定不是温杳自己想要的结果。
萧纵收紧五指缓缓俯身下蹲,他把温杳柔软如缎的长发在自己腕上绕了一圈。
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狰狞愤怒的表情,只是用另一只手解开了温杳领口的系带,用力扯去了这件碍眼的披风。
“你不愿意的,谁欺负的你,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温杳,你告诉我。”
萧纵真的有一副非常英俊的面相,他抚上温杳温润如斯的眉眼,藏着杀意的眼眸里还有几分算得上和缓的情意。
他又颔首吻住了温杳的眉心,他是爱温杳,就算这份爱情被排在了野心之后,他也终究是爱温杳的,他不可能容许别人觊觎他的温杳。
浓烈的信香随着主人情绪上的失控变得更加可怖,温杳捂着小腹疼得几乎痉挛,天乾之间水火不容,萧纵的信香和燕崇残留的味道快要把他逼疯了,他陷在萧纵怀里挣脱不开,被枪茧按揉摩挲的后颈更是疼得生不如死。
温杳在恍惚之间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放置草药的内室没有多少光亮,在场的旁人也无人敢上来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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