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们开始交往了吗?完本——by 千足子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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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讨厌和我待在一起,那我走开就是了。”
说完这一句,他便走开了。
于是只剩下斯雷因一个人站在展厅中心,他身边只有冰冷的大型水族箱,还有沉默的鱼儿环绕着他。
“今天进行对话测试。测试目的,在于检测人工智能在与人类对话中是否产生自我思考。”界冢伊奈帆对着录音笔说道,“准备好了吗?”
他面前巨大的白色屏幕正中央,逐一打出了文字:准备就绪。
“好,那么……”
滴滴滴,他的通讯装置响了,伊奈帆接通后才发现是姐姐。他有些意外地问:“雪姐,怎么是你?”军部研究中心的通讯代码姐姐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因为我打了奈君好多次手机,你都没有接啊。”界冢雪没好气地说,“所以就拜托了一下鞠户先生啦……”然后鞠户先生又去拜托了马克芭蕾吉舰长……
伊奈帆才想起自己把手机放在这个外面了,这也是为了更专注地进行工作。他对姐姐抱歉地解释了一番,然后听见雪姐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问:“奈君今天回来吃晚饭吗?你最近都很晚才回来呢,今天就早点下班怎样?”
“今天恐怕没办法了,测试的内容非常关键。”
“那、那到外面餐厅怎么样?”界冢雪立刻说道,“现在就去订位的话——”
“雪姐,我说过不需要的。”伊奈帆温柔地打断她,“我的生日不需要庆祝。”
“奈君……”电话这一端,界冢雪看着桌子上订好的超级漂亮的大生日蛋糕,早已准备好的、包装精美的礼物,还有翘首期盼的韵子,还有妮娜、莱艾、卡姆……
“替我转告他们一声,很抱歉,还有‘谢谢’。”伊奈帆平静地说,他当然猜到姐姐还有朋友们替他准备了惊喜。作为一个体贴的弟弟他不应该戳穿才对的,不过他真的没有过生日的兴致。
感觉到弟弟准备挂断电话,界冢雪抢先问道:“是因为他吗?因为他所以你……”
伊奈帆愣了愣,恍然道:“他?啊……你是说斯雷因吗?”
弟弟的语气平静得像只是说起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但界冢雪听着他呼唤那个名字时的声音,只觉得无比心痛。
“总之先这样吧,我真的要工作了。”伊奈帆中断了通讯。
过了好一会儿,界冢雪才发现弟弟没有正面回答她最后的问题。
伊奈帆把注意放回面前的屏幕上,发现上面的文字更新了。人工智能在对他提问:生日?
“就是人出生的那一天,从母体脱离,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伊奈帆回答,既然对话开始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也有,生日,吗?
“有的,不过该如何界定你的生日比较好呢?”伊奈帆思索了一下,“果然,应该从你拥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开始比较好。”
——什么,时候?
“2015年2月的某一天,哈奇内中将带着你来到我病房里。”
——意识,我的,有吗?
“不确定,但曾经作为我左眼的你,我能感觉到从那时候起你已经拥有了部分自我意识。”
——那,
屏幕上的语句又在更新,看着接下来出现的文字,伊奈帆睁大了眼睛。
——斯雷因?特洛耶特,
当这个名字熟悉的拼法再度出现在眼前,他无意识地抓紧了白色实验袍下制服的口袋。
——生日,他的,有吗?
伊奈帆难掩惊讶地问:“你记得他?”
——要从,不幸的,连锁中,把他,拯救,出来。
“这是当时艾瑟依拉姆公主说的话,原来你记下来了……”
——不对。
屏幕上的文字飞快地变换。
——是,你的,意志,界冢,伊奈帆。
“……”伊奈帆没有作声,他变得比停止运作的机械还要安静。
一枚安装好的摄像头动了起来,摆动着长长的连接线伸到伊奈帆面前。球型的摄像头像一枚漆黑的眼珠,光圈调整着大小,像一只真正的眼睛般注视着他的口袋。伊奈帆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台人工智能通过扫描发现了他口袋里带着的东西。
他把吊坠拿了出来,因为一直放在口袋里贴身携带,金属质地的挂件一点都不冰冷。
摄像头缩了回去,纯白的屏幕上像泉涌般出现大片大片的文字。
——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斯雷因?特洛耶特……
整幅屏幕都被这个名字占据了,没有留下一点点空隙,屏幕原本的白色全被覆盖,最终变成一片漆黑。
——界冢,伊奈帆,你,想他,吗?
屏幕前的人微笑起来,机械是不会分辨的,所以也无法感知这个笑容底下藏着的浓厚的苦涩,机械只听见这个人苦恼地说,“不是已经没有连接我的脑细胞了吗?却还是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是作弊啊。”
伊奈帆从测试室里走出来,把整理好的数据交给一直在等他的同僚,对方一边接过一边问:“结果如何?理想吗?”
“超出预期的良好。”伊奈帆说,“具备非常优秀的自我思考能力,目前还不熟练,但有非常广阔的成长空间。”
“那个东西的原型是叫……分析引擎对吧?”
“Analytical Engine,这个新型AI就是在此基础上调整的,界冢君功不可没啊。”又有另一个人接过话,“真是了不起啊,看来能顺利地把它作为核心,加载进未来的超级计算机基础人格之中了。”
伊奈帆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在他们稍微停歇的时候说:“我先走了,剩下的数据拜托你们处理,今天你们可能要通宵了。”
“没问题,界冢小弟快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几乎都在这里做开发,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们吧。”同僚漫不经心地挥手,他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叔,偶尔会让伊奈帆想起军人生涯里认识的某个人。
走出研究中心时已经快十点了,伊奈帆手上提了一个小盒子,是他离开前从办公室冰箱里拿出来的。
伊奈帆坐上安排好接送的车,让司机朝车站的方向开。下了车到走进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他拉紧了衣领加快脚步,虽然再过不久就是春天了,但冬夜的风已经冰冷刺骨。路上他感到脸颊凉凉的,抬头一看,漆黑的天空降下了雪花。
飞散在路灯下的细小雪花,让伊奈帆想起那个人寂寞的笑容。有一次他去监狱探望斯雷因,因为刚好下雪了,他就吩咐监狱长让斯雷因出来走走。
“冷死了,喊我出来干什么。”北欧人一脸不高兴地问,好像很不情愿从恒温的室内设施里走出来。
“你太慢了,雪都停了。”伊奈帆抱怨道。
雪后初晴,天空蓝得不可思议,那是人类无法调合的、最纯粹和自然的碧蓝。纵然面前是落满积雪的高高围墙,但蓝天与白雪辉映的景色仍然非常动人。
斯雷因一愣,有点难以理解地问:“你喊我出来,为了让我看雪?”他有些生气的样子,“你以为我是没见过雪的小孩子吗?”
“火星会下雪?”伊奈帆认真地问。
“怎么可能……”斯雷因有时候真搞不清楚这个人是聪明还是迟钝,“还没有跟着父亲去火星之前,我在家乡见过。”
“那边的雪,和日本的雪有什么不一样吗?”伊奈帆好奇地追问,发现今天斯雷因似乎挺愿意跟他说话。伊奈帆想他大概是做对了,白雪皑皑的画面让斯雷因怀念起童年的家,不知不觉中也变得柔软起来。
于是为了让他再多说一点,哪怕再幼稚的问题他都会不断地提问。
斯雷因想了一会儿,说:“日本的雪好像没有那么冷。”
“因为日本是温带国家吧。”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穿得厚厚的家伙,嘀咕:“才不是……”是因为有这个人在身边所以才觉得温暖起来。北欧故乡的雪是宛如神迹般的壮丽,放眼看去世界都是雪白的,在小小的他眼中就仿佛全世界都被雪淹没了。父母不在他身边,小小的斯雷因独自站在雪地里,觉得整个世界孤独得可怕。
而日本的雪,像水晶球里精致的雪景,他也是雪景的一部分,身边还有一个裹得跟圆滚滚雪人没什么区别了的伊奈帆。
他第一次觉得下雪其实也不是那么寂寞。
当时斯雷因想说什么呢?坐在列车上的界冢伊奈帆因为疲惫而睡了一会儿,在梦里他又回到那个时候,那时候他其实竖起了耳朵,十分在意斯雷因没有说完的那段话,但即便这一幕再次在梦里重演,他还是无法得知那个人的心意。
Analytical Engine问他想不想那个人,怎么可能不想呢?
看到飞鸟,会想起他。
看到花开,会想起他。
听到下雨的碎响,会想起他。
看见猫从围墙上跑过,会想起他。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疯狂地思念他,也每一秒都清晰地明白到他不在了。
他觉得非常痛,但不知道应该如何停止。
界冢伊奈帆在列车终点站下车,夜晚的海边很安静,风很大。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盒子,海边下着雪,他真的觉得好冷,可是依旧没有停下来。直到他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地方,那是一块大礁石的后面。
伊奈帆靠着礁石坐在沙滩上,他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个很小的蛋糕,只有两个人的分量。蛋糕是他亲手做的,没有任何裱花,铺着一层雪白的奶油,他用糖霜做了一只白色的海鸥,孤零零地放在上面。
他在蛋糕上插了两根蜡烛,掏出一盒火柴,划亮一根。
火焰跃然而起,但一阵海风把它吹熄了。
伊奈帆又划了一根,这次他用手小心地保护着柔弱的火焰,但是蜡烛刚点燃,就又被海风吹灭了。
伊奈帆划了第三根火柴,他很有耐心,也很笨拙,肩膀上都落了一层积雪,手指冻得发僵。如果斯雷因在面前的话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取笑他。如果可以,他十分愿意被他取笑,就算被说“笨蛋”他也绝对不会反驳,他真的很想……听听那个人的笑声。
现实是沙滩上只有海浪和呼呼的风声,孤寂被无限扩大,成为化不开的黑暗。
这次伊奈帆用身体挡住海风,像守护无比贵重的宝藏般守护这个小小的蛋糕。有了人的身体作为屏障,微弱的火焰在风中活泼地扭动着。温暖的火光照亮了伊奈帆的脸庞,但火光照不亮他眼瞳的深处,他分明还那么年轻,但他情感的某一部分已经开始干枯。
烧融的烛泪滑落,伊奈帆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湿漉漉的,是落在脸上的雪融化了吧。
然后他注视着那只小小的海鸥,用最温柔的声音、轻轻说道:“生日快乐,斯雷因。”
斯雷因大概站了一分多钟,才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他不应该那样说的。斯雷因咬牙,捏紧了拳头。他只是在发脾气而已,说什么想让伊奈帆早点回家,其实最不希望他回家的人是他才对。
得追上去才行,要跟伊奈帆道歉才行。
斯雷因才刚走出展厅,原本还亮着的灯光突然熄灭了。身后漆黑一片,返回的退路被截断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催着他往前走。斯雷因也来不及多想,他记得伊奈帆说要去买饮料,可是水族馆那么大,自动贩卖机不止一台,他该如何找呢?
他走到分叉口,正犹豫着不知道是左边还是右边,突然右边的灯也熄灭了,亮着灯的那边仿佛努力地呐喊着“这边!这边!”。
像是被指引着一般,斯雷因来到了热带鱼的展厅,因为热带鱼品种繁多而且色彩斑斓,他们之前在这里观赏了很长一段时间。
伊奈帆拿着两罐饮料,不确定正朝自己走过来的斯雷因是真实的,还是他想象出来的。直到他走近了一点,他才确信是真的。
“怎么……”伊奈帆没有问完,这里的灯光也暗了下去,只有水族箱微弱的荧荧淡光,映衬得他眼前五官秀丽的少年宛如幻象一样美丽。
“灯……突然关掉了。”斯雷因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怕黑?”伊奈帆一脸意外,他真的以为斯雷因怕黑。
“才不是!我是来找你的——”他脱口而出。伊奈帆侧着头,眼里带着疑问地看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找、找、找、你……”呜……好难为情,该怎么开口啊?斯雷因难堪得想一头扎进水族箱,当一条把身体埋在沙子里的花园鳗。
“咦?”伊奈帆突然喊了一声,吓得斯雷因浑身绷紧了,伊奈帆指着斯雷因身后的水族箱,接着说,“刚才没看到这个呢。”
什么嘛……斯雷因悻悻转过身,伊奈帆说的原来是两条接吻鱼。
“真的,刚才是躲在哪里啊?”斯雷因也感兴趣地凑过去,两个人贴着水族箱的玻璃壁,看着两条接吻鱼把嘴巴相互贴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真的像是在接吻……”斯雷因听说过这种鱼,不过亲眼看见还是觉得很有趣。
“虽然有人认为这是示爱的行为,不过也有人说这是一种斗争的表现。接吻鱼的这种举动不但在异性间发生,同性之间也很频繁。”伊奈帆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你真的很不浪漫。”斯雷因抱怨起来。
这时,他旁边的家伙冷不防伸出手捧住他的脸,把他往自己的面前带过去。伊奈帆端正但毫无表情的脸就在眼前,近得都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吐息。
接吻鱼在旁边的水族箱里,嘴巴紧紧贴在一起。
他与他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暧昧,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嘴唇是怎样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