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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打空城完本——by 金沙飖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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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欣连连点头,展昭却越听越疑,轻轻拉开展欣问,永宁你说什么。欣欣这么小,她不懂的。
永宁慢慢摇头,她懂。我的孩子,她懂。他是你的,你只要等,他就会来……
展昭听得一阵茫然,一阵哀戚。他当然会等,如同他等来展欣,沉黑大地上一盏灯,照亮温暖他的路。可那珠子又是什么。不待他想清楚,永宁握住他的手说,把麝香猫果丢了吧。答应我,一辈子不要碰。也不要你爱的人碰。珠子你想给谁,就给谁。在他那里,留得住,也好。
展昭百般不解:永宁,赠珠救命,我从未想过要瞒你。只是你,你为何偏偏今日想起?
永宁不答,站起一手牵着展欣对他说,两个孩子都饿了。你是爹爹,来陪他们吃饭,好不好?
展昭迟疑中,展欣已拽住他往外跑,兴高采烈大声说,吃饭,吃了饭才不生病。爹爹你要问什么?欣欣告诉你。
他回头,看见永宁被烛光笼罩半边的脸。那幽怨难描,令他无由一颤,疑问全都堵回心里去。
永年畅行直入后庭,竹林掩映小径,踏上去苔痕浅淡,一步一个伤口。
穿门带起一阵风,引得槛里槛外,各自转头,默然相望。
展昭独卧榻上,半坐靠着床首。幽幽潭底光,从那双眸子漫过来,使他溺水般窒息。
望了一眼,展昭起榻迎前两步,点头算是招呼。伸手取了两个茶杯,缓缓斟水。
竹风如水,好清静。永年默念一声,满腔字句,噎得胸口闷痛。这个人,要他如何是好。
坐下凝神半晌,展昭开口说,永宁带欣儿上香去了。王爷挑此时来,有话要对展某说?
永年抬眼一扫卧榻,不知神魂安在。恍惚地问,你从不昼寝,今日病了么?
?8" [七五]潮打空城0 ">首页20 页, 拐盐奚恍Γ鼓撤霾《椋跻宦吠校遣恢?br /> 永年紧紧咬唇。昨日之日不可回,说出口的话,是逼他,还是逼他自己。呕尽心血,痛的又是谁的伤。
昭,你为于洋回来。为何一句问,也不给我。
展昭轻笑,用问么,王爷不是来说了。
永年摇头,我来,是为看你的。从来都是。你也从来都不肯明白。
心脏忽然一阵紧缩,展昭蹙眉捂住胸口。如果死亡和阴谋存在,源于这一看。他要拿什么来赎。
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他说,展某自会要你一个交代。未曾问,只因我答应永宁,等她诞下孩儿。届时路归路,桥归桥,结果自知。
为什么要等她生孩子,永年无法控制地笑起来,你知道么。
展昭笑了笑,我总还知道,她是欣儿的娘,我的妻子。
是啊,她那么想把你留在身边,不惜去做违心的事。可怜的女子。永年叹着站起来,昭,我回去了。既有这段日子,照顾好姐姐,你也保重身子。
移步深院,一重一重越是宽阔。阳关道旁夏日长,秋天的果是苦,是甜?我只管与你比肩分尝。
此后永年三五不时到访,共叙天伦,好一副其乐融融画卷。展欣如不是喜欢,也接受了舅舅的存在,与他玩闹一处。走得晚时偶尔还邀请,住在我家吧,反正有的是房子。
永年看去,这小孩貌似天真,实则满脸诡笑。于是咬牙,忍一时不舍,拱手还家。
一晃白露将尽,各处着手打点中秋应节物品。一日展昭挑选了贺仪,亲自要往于家送去,出门不远,迎面遇见一马飞驰,瞬间奔至眼前。
骑手滚鞍跪拜,久久不肯抬头。
展昭微微吃惊,拉着他胳膊起身。站到一旁忙问,于远,可是回来陪你母亲过节的?你姐姐怎样了?
说完才见他面上泪痕,原来是哽咽不能语。于远喉头滚了几滚,终于出声,师父,我饿了。我直接来的,没回家。
进屋候他狼吞虎咽吃完,展昭说,此处无人打扰,有话你就说。
于远咧嘴一笑,师父,姐姐生了个男孩。常州家里有人照应着,我就回来看看你,看看娘。没别的事。
展昭点头,正巧我也是往你家去。吃饱了,这便一起走吧。看了老人,我仍送你回常州。
于远叫道,师父,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哪要人送。你给娘带东西,我捎回去便是,何用你自己再跑一趟。
展昭望一眼桌面,伸手将他的随身包袱解开,哗啦一抖。暗器药瓶纷纷掉出,叮叮当当滚了一地。
探家人,用得着带这些?展昭问着,神色渐渐冷厉。
于远满面涨得通红,低头紧紧抿住嘴。
展昭站起,一抽他腰间铁剑,寒光如练。他目视剑锋,缓缓点头:磨得倒是雪亮。不知欲饮谁的颈中血?
于远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低声说,师父不要拦我。
展昭垂首看他,许久说,你根本藏不住话。想瞒我,就不该来。可是自料一死,要与我话别?
于远抬起头,展昭微蹙的眉下,目清如水,却偏偏教人看不真,不知他是喜是怒。他不敢接话,来时的笃定东摇西摆,生怕一触即溃。
跟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习惯了仰视和依赖,把心对他和盘托出。真正需要说谎时,一眼就被识破。于远觉得自己实在没用,索性放任眼泪刷刷往下掉。
展昭摇头道,这样子杀得了谁。你且住,说出个道理来,我便不拦你。
于蓝生产不足半月,众人不留意时,投水自沉。死前留书给兄弟,悔自己累父枉死,早已不存生念;如今孩子平安有靠,她亦无所牵挂,泉下追亲,续行孝道去了。让于远安慰母亲,不必伤心。
于远星夜赶回,只因于蓝在遗书中说,涉案的那枚麝香猫果,原本未经于洋之手;是她趁父亲外出,自己偷偷送去王府,亲手交给永年的。不过是借代父公干之名,见他一面,何曾起歹心下毒害人。于洋自首认罪,看去保护了女儿,是否还想保护谁,她不曾说。
于远见字,如雷轰顶。细想之下,独骑返回南越。
此时他一抹泪,仍低头说:“师父先别骂。我知父亲姐姐已死,我再杀多少人,亦是救不活他们了。我也知父亲遗愿,师父厚望,是要我存世,循安身立命之道。我回来,是因想到许多事,若不说不做,我便是活着也一世不安,生前死后,难以交代。师父,这可算得有所必为?”
展昭抬手拉他起身,平静道:“想到什么事,你说。”
凝视他的眼,泪又慢慢积聚。于远轻声叫:“师父。”
展昭眉心一跳,忽然发现,他的视线几与自己平齐了。于洋忠心耿耿,一生与世无争,想保护的人,除了他效忠的宇文家族,便是这不多的几个亲人。亲人,想到此,心口又是一波熟悉的痛。
于远被他望至脸红,垂下眼说:“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军营里住了几年,什么杂七杂八的话不曾听过。从前不明白的事,这几日全想通了。我回来,父亲若知道为什么,是不会怪我的。”
“姐姐说,麝香猫果是王府指定要的。外使先送来我家,之后上贡分派,每年皆依惯例。这个关节出案子,一定会牵连到父亲。可是谁会蓄意牵连他?他从来没有仇人。”
“姐姐的孩子是谁的,我已知道。父亲拼命保住孩子,也保住了孩子的爹;他早就清楚,下毒的人是谁。谁最想除掉王妃,不管老的还是年轻的?可是那个人,不能被人抓出来,宣告是凶手。”
“一箭双雕的那个人,我知道他是谁。父亲惟求一死,以换天下太平,我懂。父亲为什么被卷进风波,我也懂。”
“父亲没有仇人,只有亲厚的人。有人不喜欢他,与他亲厚……”
他哭得说不下去。伸手握住展昭再叫:“师父……我不能没了父亲,又让他伤了你……”
展昭重重一闭眼,抑住紊乱呼吸。喉咙涩得几乎无法发声,半晌只说:“不会。你难道还不相信师父。”
于远平静下来,轻轻说:“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一直绕着他走。原来那些恨,从初见面就发生了。他恨父亲,也恨我。”
他说着,眼中不自觉现出惶恐:“他还恨谁?这么狠心得来,日后他又将如何待你。我相信师父,可我也知道,你不会下手。你让我杀了他,一了百了。道理我说了,师父拦不拦?”
展昭撑在他肩上,双手微微颤抖:“不管什么道理,都不会比你更宝贵。你杀不了他。”
他举手,挡住于远的辩驳:“他可以杀一个,便不在乎杀两个三个。你父亲已是例子。此时他也许等着,取你性命,或给一个犯上的罪名。送上门去的傻瓜,不是我展昭的弟子。”
于远脸上,破碎的表情再现:“师父,你要我彻底成孤儿?”
他原本也是,怀抱死志而来。生死都好,想到是留在他身边,味道只有甜。展昭一个眼神,将希冀就这样打碎。绝望冰冷的蔓延,他知道他决定了什么。
毫不犹豫推开亲厚的人。他一直做得到。
毋庸置疑的凛冽无情。
展昭摘下巨阙系在他腰间,退后几步端详,微微笑道:“等我安排一下,送你走。”
于远泪流汹涌:“师父当真不想再见我,说句话便是。巨阙还是随你,我拿着不踏实。”
展昭斥道:“你莫非不配拿它?休要妄自菲薄。”
于远低头一摸剑鞘,还感到丝丝他的温度。艳羡许久的天物,想不到握在手中,竟是此情此境。
不敢要。怕极了漫长岁月,见一次,伤心一次。苦恨相思不曾闲。
也不舍得说不要。反复挣扎,只好问:“那你用什么。怕不称手。”
展昭摇头笑道:“剑为人用,于我都是一样的。”顺手捡起于远的铁剑插回鞘里,说道:“就用它。”
吩咐仆役带于远另去备马,展昭整理包袱,携剑出门。走过花园假山后,永宁立在树底折桂,展欣手擎陶罐,亦步亦趋跟着,仰头等母亲将干花瓣放进去。
砌一段院墙,隔开浮世尘嚣,找个夜晚可以归来的家。没有拒之门外的寒冷,遍寻不得的失望。纵然只是一棵树,生而为荫护万姓,也需要土壤阳光温度,自己根深叶茂了,才能悲心广大。
何况人哉。
展欣看见父亲,跑过来一头撞进怀里,摸着包袱问,这是什么?你去哪儿,欣欣也去。
展昭亲亲她的脸,笑说,去一个春天能开出桃花的院子。春天的时候,你和桃花站在一起,一定漂亮。
现在是不是春天?我想看桃花。
现在是秋天,桃花睡觉了。等你明年生日的时候,她们就醒来,爹再带你去看。
那好吧。不过我也想看她们睡觉的样子。
不好看。像你一样,流口水。
骗人。娘,爹爹骗人。
展昭笑着拍拍她,站起对走近的永宁说,“于远要走,我送他一程。来年春天……”沉吟一下,抚着她的肩轻叹:“届时再说吧。于远还等着,你莫离家,等我回来。”
永宁默默点头,目视他渐行渐远,无端的泪盈于睫。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何人不
午后小憩,永宁拍着展欣入睡,渐渐神思困倦。阖眼欲眠时,门边脚步轻响,似踌躇一阵,复又静下去。
永宁强自睁眼,望见暧昧光照中的人形。提声欲叫又止,看一眼展欣,慢慢撑起下床。来人匆忙走近相搀,低声说,姐姐小心。
是你啊,怎么这时候来。永宁笑了笑,示意他往外间说话。
落座后,永年有些烦躁。指节叩着桌子问,姐夫出门了么?不好好休养,乱跑些什么。
永宁捧起茶碗,淡淡笑道,于远来了。你姐夫送他回去。
永年停下来,于远?
永宁低头饮茶,沉默不语。他说来年春天,看桃花。那绯红轻绿,烟雨如梦,不是此地所能有。
能不忆江南?
想着不觉微笑,你终于肯带我还家了么。为何望穿秋水,盼得归期,心里仍觉酸楚。
永年甚是诧异,问,姐姐何故发笑,可是于远说了什么?
永宁摇头,没有什么。你姐夫,大概是想家了。
永年微微一晃,忙闭目扛过头晕。半晌张开来,竟笑了:昭成家几年,还不曾返乡拜祭祖先。是我疏忽了,只想着陪他,忘记该让他回家看看的。
永宁吃惊地望着他,脑中一片空茫。
永年一抖衣襟坐好,笑道,难道我认识他,不比你早?知道他,不比你深?在汴梁同床共枕时,我便是这样叫他了。
永宁止不住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斜看她一眼,永年继续说,你以为,只有你恨白玉堂?想除掉他,我有几百种法子。用你的法子,不过是看在你对昭一片痴情,有些感触罢了。
感触?永宁总算摸索到一缕明光,心却像被谁凿了个洞,风雨飘摇,越来越冷。口中喃喃道,我怎么没有想到,怎么没有想到,你当初,诱我拿出销魂草,就是为了今天,让他恨我?
怎么想得到,永年对展昭,原来如此。
永年笑叹,难怪你走不进他心里去。你当真不知道,没有爱过,哪来的恨?他也不过是可怜你,从前怎样待你,今天也还怎样。只是,你能不恨你自己么?还能继续自欺欺人,以为你可以守着他不放么?
眼泪过了很久,才能流出。握不住的,原来多一时,多一秒,都是奢望。没有谁怜念她的祈求,她伸出手,无助地哀吟:等我,生下这个孩子……
有什么意义?永年逼过来,眼神几近凄厉:你们等我了吗?想抛下我夫妻父女团圆归家,那我苦熬至今,做了这么多事,又算什么?是你,你能放过吗?
永宁怔怔望着,他是什么意思,不要她生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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