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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如磐石——byCards_S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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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当其他人忙着做其他事情时,阿泰尔说道。他走过去,蹲在翻出来的土堆旁,正好能看到马利克正在(假装)制作的计划,还有他涨红的脸上明显的怒气。
“我没什么好说的,”马利克说。即使是这句话也非常粗暴,浸满了恶毒的诅咒。他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紧紧地抿着嘴,直到他的嘴唇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哈!我们在马斯亚夫的兄弟一定都认不出我们了!我拒绝了一场战斗,而你居然什么也没说。”这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对我或者我的决定有什么怨言的话,你最好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紧说出来。如果我们走远了,我就没法回去杀掉罗伯特了。”
“我不关心罗伯特,”马利克说,“我不关心我们的兄弟会怎么看待我们。这不是我生气的原因。我的一生都对信条忠心耿耿。我是靠着这个唯一的信念长大的,阿泰尔。要像我的父亲一样,要把对我们的兄弟和信条的忠心摆在第一位。为了成为一名刺客,我放弃了我的弟弟。我为此放弃了我的一生。但是,他们都可以死,因为相比起你回到了我身边的这个事实,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不配任何人这样做,更别说你了。”并不是谦逊让他说出了这句话。在他能让自己住嘴之前这句话就无法克制地从他口中滚落了下来,他试图否认自己,这让马利克的眉头比之前还要糟糕地扭成了一团。“马利克,”他轻柔地说。
“我不会强迫你接受任何不愿接受的东西,”马利克平静而礼貌地说,“我也不会接受任何你不愿付出的东西。但是,要知道我爱你。失去你是一个我不愿承担的重担。我同意你离开是因为我信任你,比任何人都要信任你,我知道你自己能力的极限。我不会对你能做到的事情指手画脚。”
阿泰尔看着马斯亚夫的轮廓(像地上的一个疤痕)而不是看着马利克。他认真地考虑了一番他的话,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他什么回答也想不出来的时候,他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们来谈谈我们在马斯亚夫该做些什么,”马利克说,“明天,我们会一直前行,直到我们能看到鹰堡。”
——
他们轮流睡觉,马利克蜷缩在他黑色的袍子下,而阿泰尔戒备着路上,留意着他们派的人是否回来了,以及或者可能会出现的敌人。当轮到他睡下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时间握紧他的剑柄,他就被自己怨声连连的身体拽入了睡眠中。
——&——
情报员们醒了之后,新手们依旧睡着。马利克派人去找新的马匹来替换掉他们已经骑过的马。他们离开时发出的窸窣声吵醒了在太阳升起之后依旧沉浸在像是无边的睡眠中的阿泰尔。阿泰尔一看到太阳就让跳了起来,他站起身,皱着眉瞅着身边的一切。
“你应该一早叫醒我的,”他说。
马利克把早餐递给他,没有回应他毫无理由的抱怨。阿泰尔皱着接过了早餐,走到一边去找水或者去方便或者去踢石子儿(任何他走开要去做的事)。他回来的时候依旧皱着眉。
阿泰尔皱着眉踢醒了他的新手们,指责他们睡过了多大的动静。他指导一会儿他们的剑术,然后告诉他们即将面临的旅程将会多么艰苦。但是在骑向马斯亚夫过程中他们将经受的肉体上的折磨完全没有动摇他们对他的忠诚。
——
旅程并不轻松。
马匹被骑到将近倒下的状态,然后被抛弃。新手们在马鞍上摇摇欲坠,顶着黑眼圈、四肢无力地蹒跚地走在路上。他们没有抱怨疼痛的关节,或是在崎岖地带上飞奔导致身体被甩来晃去无可避免地造成的陌生的酸痛感。
他们在从一批马换到另一批马的短暂的时间空隙中吃了点东西。阿泰尔无情地催促着他们。只是稍微安慰了他们一下就将他们推回了偷来的马的马背上。
夜晚的降临让他们解放了,新手们心怀感激地一个个躺下了,累得连吃饭或者搭建一个合适的庇护所都免了。
——
马利克先睡下了,因为阿泰尔怎么劝也不愿先睡。他睡下了,因为他也因长途跋涉累了。他醒来时,发现阿泰尔蜷着身子坐着,顶着明显的困意提防着不会到来的敌人,一小片带子缠在他的手指上。马利克在起身接近他之前发出了点声响,踢开了几个石子儿,拖着脚走到他身旁,好让他有点时间反应,然后才在他身边坐下来。
阿泰尔看向他,除了一抹银色的月光四周一片漆黑,微弱的光线让他很难看清阿泰尔的表情。但是阿泰尔呼出了一口气,就好像他不确定自己想要开口说话还是叹气,然后他举起依旧握着那片围巾的碎片的右手。他晃了晃手,那片布从他手上抖落了下来,马利克举起手接住了它。
“这是什么?”马利克问。布片的面料十分精良,带着肌肤的温暖,尽管经历了岁月的磨损,它滑过他粗糙的手上的感觉依旧那么美好。那种感觉就像是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他母亲的脸颊将靠在他的脸蛋上。他用拇指摸了摸这片布。
“我的父亲真心爱着我的母亲,”阿泰尔说,“他不爱我,但是他爱她。这就是她所留下的所有了,他晚上会和它一起睡——每晚都这样。他会在睡觉时握着它。以前它大得可以盖过你的头。他说这片布闻起来像她的头发,但是除了他的汗味我什么都闻不到。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撕了一小块下来,我觉得留下她的一些东西是很重要的。”
马利克合上了握着它的手,寻思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马利克看着他,但是在阿泰尔说话的时候他却依然无法辨认出阿泰尔的脸的轮廓。“我希望你不爱我,马利克。我无法给你你应得的。”然后他走到远处,躺下身。除了马利克的心脏在胸口中快速地跳动着噗通声,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只有阿泰尔的剑被安放好时发出的轻微的金属声。
他闭上眼,握紧了被交付给他的那一小片布。
——
早晨很快降临了。马利克在阿泰尔有机会再次折磨新手们之前把他们叫了起来。他让他们做了热身运动,然后指示他们用疲劳的双臂练习剑术,与此同时情报员们出去为他们找来新的马匹,足以让他们疯狂地冲往马斯亚夫。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后,他走去叫醒阿泰尔。
他蹲在他身旁,递过他手中的那片布,想要将它还回去。“你为我许下了诺言,”当阿泰尔反射性地张开手心接过他的礼物时,他说,“在为我生下一个孩子之前你不会死去。不要好像你正在走向你的死亡一样跟我说话。不要送我礼物,就好像你觉得你活不到将它给我的那一天一样。我们被我们的命运所分隔。从我们能记事起,我们的父母、我们的老师和我们的骄傲都一直迫使我们成为截然不同的存在。拉希德以为我们会在狂怒和心胸狭隘中吞噬彼此。但是,他会发现我们克服了我们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今天,当我们面对他时,我们必须一起面对他。”
阿泰尔握住手上的围巾碎片,然后举起来看着它,好像想要在上面找到他说出这些话的缘由。“没有办法确定我们不会死在今天,”阿泰尔平静地说。他坐起身,将围巾碎片递给他。“我会把它拿回来的。”
“我想把它还给你,”马利克说。他再次拿走了那片围巾。“起来,对你的新手们好些。不要像他们都会死在今天一样对待他们。”然后他站起身来。
——
他们骑行到了马斯亚夫,预料着会受到那个叛徒的欢迎,却发现眼前一片混乱。村庄里的男男女女都在议论着刺客,说他们像疯了一样攻击任何接近鹰堡的人。
他们一看到穿着白袍的刺客就惊慌地四处逃散。
“发生了什么?”马利克问其中一个人。但是他脸色惨白地逃开了。情报员们也在问同样的问题,寻找着任何一个愿意停下来跟他们说话的人。但是没有人愿意那么做。
阿泰尔紧盯着鹰堡:“是伊甸苹果。加尼耶说它有控制人的思想的能力。罗伯特在日志中提到过它。他说当他握着伊甸苹果时,他就掌握了神明的力量。拉希德想要组建一支会盲目地听从他的军队,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这简直疯了,”马利克说,“我曾经握着伊甸苹果,但是我可没有感受到那样的力量。”
“即使你感受到了,你也不会去使用它,”阿泰尔说。他示意通往鹰堡的最短路径。“那就让我们上路吧,让我们亲眼目睹这场疯狂的盛宴。”然后他对他的新手们说:“结伴前行,紧紧跟上。”
“如果这些人真的疯了,我们该怎么办?”玛丽问。
阿泰尔(平淡地)说:“保护好你们自己,如果你们做得到的话就饶了他们,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迅速地杀了他们。他们不值得痛苦地死去。”
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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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获准进入的。
是马利克先开口的。他故作轻松的语调也无法掩饰让他的身体在袍子下微微颤抖的紧张。他手背上起的鸡皮疙瘩与因炎热的天气和上山的急奔而从他头发上滴下的汗水格格不入。他们站在离鹰堡的入口只有几米的地方,马利克短暂地停了下来,叫着他的名字——像是:“阿泰尔。”
“是的,”阿泰尔回应道。他们还能做什么呢?现在有那么多人正看着他们,有一大群眼神空洞的刺客正看着他们,他们曾经是他们的兄弟。他们的血正从阿泰尔的剑刃上滴落下来。他将自己的身体保持在面对着他们的姿势,一边看着他们没有灵魂的躯壳微微晃动着,一边思考着他们能(或者应该)做些什么。“我们必须这么做。”
马利克转过身去,示意手下不要跟来,快速地命令他们要呆在一起,除非有人攻击不然不要出手干预。然后他向前走去。当他们一起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些无意识的人们叫嚷着对一个残暴主人的忠诚时,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勇气去掩盖他脸上的害怕。
阿泰尔先动身向前迈进,察觉到马利克就在他身后跟上了他的步伐。他们穿过人群,尽量避免碰到他们。他的每一步都像是会牵动他们的身体,他们空洞的眼睛会跟随着他,盯着他选择前进的道路,他试图想出拉希德会把自己藏在这个可笑的王国的哪一个地方。
不是逻辑让他选择了走向要塞花园,而是在他胸口聚集起来的对尾随着他的非人的视线的恐惧。没人站在要塞花园的入口,从外面看里面像是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不出意外,这里能安全地让他喘口气,迅速整理下他崩离分析的思绪。
阿泰尔率先穿过了大门,在两声心跳声间听到了微弱的一声咔哒声。刚听到声音他就猛地向后伸手将马利克的身体往后推。他的手差点就被落下的闸门打到了,而马利克的脚也刚好闪开了闸门突然而来的、强有力的下落。他看着马利克踉跄着往后退去,没把握好平衡,最后摔进了那一群不曾从阿泰尔身上移开视线的人身上。
他们朝他涌去,搅起一片尘土碎石。他们的头歪向一边,嘴巴大张着,发出让他不寒而栗的嗡嗡的响声。阿泰尔握着剑柄的手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感到无比无力。
马利克的喊声在一大群人(任何一群人)里也清晰可辨,但是在这团混乱吵杂的人声中也听不真切。马利克撞开甩掉身边的人,推推搡搡地直到他挤到大门前。他找到了闸门的钩子,握着剑柄的手松懈了下来,他拉了拉钩子。钩子晃了晃,但是依旧扣在原位。
拉希德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从不会发善心。他被揭露的众多谎言只是证实了拉希德是一个残忍无情的人。阿泰尔叹了口气,将他的剑从右手换到了左手,然后伸手穿过闸门覆上马利克的胸口。“我会分散他的注意力,”他说。然后:“记住我们的任务。”
马利克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紧咬着牙关,升腾而起的熊熊怒火将他的脸和嘴唇烧得通红。他没有扔下武器,而是狠狠地踢了闸门一脚。“我很快会回来的,”他说。
随后他转身冲进堵在门前的不断增长的人群中,努力突出重围,赶去找其他人来支援。
阿泰尔看着他的兄弟们呆滞的脸,将剑换回了右手。他朝着花园的中心走去,从地板仔细地查看到他头顶上的阳台,搜寻着拉希德的踪影。
——
尽管并不是很重要,但是有必要知道阿泰尔曾经对拉希德十分爱戴,即使对他的父亲他也从未这样爱戴他。当他十三岁的时候,当他的命运被掌握在这个老人的手中时,他全心全意地、心存感激地爱戴他。
“我宁愿死,” 在一间隐蔽的房间中,阿泰尔在一片寂静中对拉希德说,“如果你不允许我继续当一名刺客,那就施恩与我,杀了我。我不会作为男人的妻子而活下去的。”
拉希德把双手放在阿泰尔依然瘦弱的肩膀,碰了碰他仍未脱去孩童轮廓的下巴,那时的拉希德因情绪激动而涨红了脸。他用拇指掰过阿泰尔软嫩的脸颊,让他仰起头看着他,拉希德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的话(哦,他的话再一次地滑进他的耳中)是这样说的:“你出类拔萃。只要你为我们的事业献身,你的性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不便。这并不容易。其他人绝不会让你忘记你是什么人。他们绝不会停止折磨你。面对千夫所指你必须保持铁石心肠。”
“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阿泰尔说(然后),“我是一名刺客。我无法想象其他的生活。”
拉希德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他在为他骄傲。
——
“我受够你的游戏了,拉希德!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阿泰尔说。他走出了要塞花园的中心,寻找着他的身影,他什么也没发现,除了一个像是从地上长出来的扭曲暗影之外,奇怪的是眼下正烈日当头。唯一的值得庆幸的就是那片暗影的头上有一点金色的亮光,那点光亮得近乎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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