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山春——by墨辄水云烟

　　沈清秋毫不客气的在尚清华的主位上就坐，扬了扬下巴表示呈上来。
　　茶水到手，沈清秋低头啜了一小口，慢悠悠的开口，“尚师弟。”
　　尚清华连忙道，“沈师兄还有什么需要的？”
　　“也没什么。五百张琴，三千箱古籍，”沈清秋抬头一笑，“麻烦下月之前送来，有劳师弟了。”
　　尚清华骇得脚底一滑，“沈师兄……你你开玩笑的吧……”
　　沈清秋低头又喝了一口茶，“龙井不错。打包先全送清净峰吧。”
　　“可可可……”
　　“可是什么，”沈清秋眯了眯眼，“若有所需，与安定峰交代即可，掌门师兄的原话，尚师弟当时也在，对吧。”
　　尚清华心里叫苦连天，真恨不得剁了自己这双敲键盘的手。
　　完了，完了。大爷不敢得罪，但帮这位大爷做到这些事，恐怕就要把其他峰的大爷们全给得罪了。
　　开玩笑，怕是这月所有时间全都要花在为清静峰一家跑腿上了！
　　搞后勤的没人权啊——
　　尚清华的脸黑得似锅底，正汗如雨出，却听得座上那人突然轻轻“噗嗤”一笑。
　　“我说你丢不丢人，还好意思自诩创世神，结果满世界被儿子们打脸。”


第四章
　　尚清华的脸黑得似锅底，正汗如雨出，却听得座上那人突然轻轻“噗嗤”一笑。
　　“我说你丢不丢人，还好意思自诩创世神，结果满世界被儿子们打脸。”
　　脑子里“轰”的一声，尚清华愕然抬头，在听到沈清秋接下来的一句话后，完全石化在了原地。
　　“尚师弟——或者我该叫你，向天打飞机？”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尚清华如遭雷劈，张口结舌了半天，憋出一句“卧槽”，脸都绿了。
　　沈清秋笑得慈眉善目，“飞机大大，我的ID是绝世黄瓜，你还记得我吧？就是在你评论区盖楼的那个。”
　　尚清华整个人恍恍惚惚，像是再听一句就要背过气去，沈清秋连忙拉他坐下，笑眯眯的看着他。
　　半晌，尚清华好容易缓过来一些，扶着椅子的扶手，颤颤巍巍，“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清秋道，“说来话长。来来来尚师弟，先喝杯茶压压惊。”
　　沈清秋在心里默默道，多喝几口，一会就别喝了，省得喷老子一身。
　　然后，沈清秋理斯调慢的把所有的事情，包括上一世发生的那些事以及这一世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打量尚清华的脸色，生怕他一个好歹抽过去，自己要被安定峰讹上。
　　尚清华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石化成了一座雕塑。
　　沈清秋摸摸鼻子，略微心虚，“飞机大大？向天打飞机？你没事吧？”
　　尚清华嘴唇煽动了几下，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漠北君，居然没杀我？”
　　“是啊。别问我为什么，你俩的事情我不懂。”沈清秋顿了顿，友情提醒道，“反正抱他大腿没错就是了。”
　　沈清秋低头喝茶，等了半天，见尚清华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缓过来没，咱俩好歹也算老乡相认，不嘘寒问暖几句？”
　　尚清华脸色正常了些，缓缓摇了摇头，“沈大大，你把我的剧情弄成了那样，主角和渣反都谈起恋爱来，我不和你拔剑，已经很有礼貌了。”
　　“靠，那一世的你根本就无所谓好吗。”
　　尚清华冲他竖了个中指，“再无所谓也扛不住你这么劲爆的剧情。”
　　沈清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行行，飞机大大，都是我的错。但是，”沈清秋抬抬眉毛，淡定道，“咱俩都是天诛地灭的人渣，结果都没死，这还不值得高兴？”
　　尚清华长长叹出一口气，倒在椅子上抬头怅望，“也是。真是走运。”
　　“行了，我问你个事。”沈清秋坐直了，正色道，“洛冰河刚入清净峰的这四年里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尚清华道，“黄瓜兄，我以为你是我的忠实粉丝，我写了些什么玩意，你理应比我更清楚。”
　　沈清秋怒道，“你那部分根本就是清净峰虐童实录，有点其他剧情没有？冰哥虽然厉害，也经不住你这么虐的吧？”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折扇在手摇得飞起，恨不得一扇子糊到打飞机脸上。
　　尚清华嘿嘿嘿嘿，“这不是为了给冰哥的崛起埋伏笔嘛。前面写得越惨，后面逆袭就吊打得越爽，这样的剧情，才叫座。”
　　沈清秋满头黑线，完全不想再和他讨论这种问题，“洛冰河从小就可怜，我不会欺负他，坑主角的基本不得善终这是千古定律好吗。我是说，那四年除了虐主角外，你还有没有写过点其他的，或者——想过点其他的？”
　　呃，比如，被砍掉的大纲之类的。
　　说实话，就算是沈清秋看得再认真，要让他回想《狂傲魔仙途》中这几年的剧情，能想起的也只有洛冰河在清静峰那师尊暗害同门欺凌白天被吊打晚上睡柴房的悲惨经历。
　　我们的向天打飞机菊苣为了调动读者的同情心，充分体现渣反的丧尽天良，为后面主角的逆天崛起与报复社会创造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背景，在这一部分，将他那小学生文笔所能调动的笔墨全用在了虐主角上——极尽渲染，真是要多惨有多惨。至于其它的剧情，就算是写了，也顶多不过两句话，和故事主线无关，记得才有鬼。
　　是故即使沈清秋作为《狂傲》的资深读者，想不起来，似乎也情有可原。
　　所以这种事还是问作者吧，虽然向天打飞机菊苣向来没有对写过的剧情负责任的意识。
　　那厢尚清华果然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抬着眼皮想了好一会，半晌才开口。
　　“……好像，还真有那么点事。”
　　沈清秋回到清净峰的时候，几个弟子肩上担着重重的水桶，从他面前一路小跑而过，头埋的太低，没有看见他。
　　沈清秋道，“站住，回来。”
　　几个人回头，一看是沈清秋，连忙放下水桶，齐刷刷的退回来，恭恭敬敬的叫道，“师尊。”
　　沈清秋奇怪道，“我记得今日我离山的时候，你们几个好像也在挑水。”
　　早上他动身去安定峰的的时候，也是这几个弟子担着水，从自己面前过去。沈清秋见他们几个负着重物还能身形不乱，根骨也很不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顺便记住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居然又让他给碰见了。
　　其中一个弟子抹了把汗，“明帆师兄说的，太阳落山前要把师兄们的水缸都挑满。”
　　又是明帆这死孩子！
　　沈清秋心知肚明，不由得一阵无奈。看这样，怕是把对付洛冰河的手段，全都拿来对付这几个弟子了，真是太不让人省心。
　　也不知道这几个，又是哪里招惹了他这个大弟子。
　　“喂，都说了让你们把水桶放回去，不许再挑了！”
　　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沈清秋回头，见宁婴婴从山坡上跑过来，看见沈清秋时一愣，立马乖巧道，“师尊。”
　　沈清秋问道，“婴婴，这是怎么回事？”
　　宁婴婴气道，“都是明帆师兄，我明明在教他们剑法，突然就跑过来让他们挑水，还非得打满所有的水缸不可，”宁婴婴一跺脚，“这不是欺负人嘛！”
　　沈清秋“哦”了一声，“你教师兄们剑法，你明帆师兄不高兴了。”
　　宁婴婴愣了一下，小脸涨得通红，“讨厌！关他什么事！”
　　沈清秋转过身，“你们叫什么名字？回去告诉明帆，不准再这样胡闹，就说是为师说的。”
　　那几个弟子分别报了自己的名字，沈清秋听着耳熟，思索半天，突然想起来了。
　　眼前这几个，可不就是原装货从柳清歌手里搞来的那些好苗子嘛！
　　沈清秋不由得一阵头痛。在原装货的暗地授意下，这些弟子的日子果然过得不怎么样。看这样，这几年恐怕根本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本来应该在百战峰名列前茅的弟子，结果在清静峰做苦力，连剑法都要偷偷找师妹讨教！
　　简直不能更惨！
　　沈清秋心里生出无限的同情，和颜悦色道，“回去吧。以后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人轮流去做。”
　　几个弟子迟疑道，“可是明帆师兄……”
　　沈清秋转身对宁婴婴道，“回去告诉明帆，让他把剩下的水自己挑完。下次如果再这样，绕清净峰跑完五十圈，再来见我。”
　　沈清秋知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明帆，只是这孩子嚣张跋扈欺负同门惯了，光凭他做师父的口头摆明立场，肯定还改不了，这次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几个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
　　沈清秋道，“明日我给你们心法，好好钻研。不懂的便来问，为师定期考察你们的课业。”
　　几个人眼里放出光彩，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心里一阵兴奋。
　　终于可以开始正式学东西了！
　　自从入了清净峰，所经历的事情和自己之前想象的修真大派的生活完全不一样，这样看来，原来之前的日子都是适应期啊，而且总算过去了！
　　沈清秋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叹了口气，心想你们真的想多了。
　　沈清秋轻咳了一声，负手而立，表情认真而严肃，说出了让几个人完全兴奋起来的话——
　　“两年之后的苍穹山派试剑大会，若你们能获得好成绩，我便和百战峰峰主柳清歌通融，让你们拜入百战峰门下。”


第五章
　　给年轻人们重铸人生新希望后，沈清秋心情不错，衣袂生风，刚一脚踏进竹舍，怀里就飞扑进来一个东西。
　　洛冰河在他怀里蹭了蹭，抬起头委屈道，“师尊去了何处？”
　　沈清秋：……
　　真是越来越黏了。要说十四岁的洛冰河在这方面还有点收敛，十岁的洛冰河在缠人上简直无所顾忌，完全不需要考虑脸面问题，撒娇手段更是登峰造极。
　　这哪里是童年悲惨，分明就是从小娇养的小姑娘！
　　沈清秋道，“去你尚师叔那儿坐了会。”瞥见洛冰河神色微黯，赶紧又摸摸他的头，“一直在等为师？”
　　洛冰河摸出一本心法，羞涩道，“弟子愚钝，上次师尊说的，还是有些看不懂。”
　　一看不懂，就会过来找他，沈清秋这段日子几乎天天被洛冰河缠着，明明是很简单的东西，非要听沈清秋给他解释，和主角的智商完全不符。
　　像这种初级的心法，本来就是给弟子自修的，有哪个师父会像他一样字字句句给徒弟讲解，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教，咳咳，你懂的。
　　沈清秋对这种依赖老师的学习方法很不赞同，几次想把人拂开，可每次看见洛冰河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硬不下心来，叹一口气，又重新把人叫到跟前。
　　好在洛冰河的进步还是非常快的，心法吸收后，很快就能付诸实践。沈清秋和他重新说完一遍要领，信手折下一根纤长的竹枝，“上次教你的招式，练给我看看。”
　　洛冰河接过来，在竹舍外的空地上，将青绿的竹枝舞得栩栩生风，姿势熟练。
　　沈清秋点头，“不错。”
　　洛冰河受了夸奖，眼睛亮晶晶的，“都是师尊教得好。”
　　主角的话，沈清秋表示很受用。从袖子里拿出另一本更高阶的心法，“下月便修这本吧。”
　　洛冰河翻开一看，上面除了墨字以外，还有密密麻麻用红色朱砂标注的注释，笔锋清逸有力，一看就是沈清秋的字迹。
　　这是沈清秋前几日为洛冰河整理修习的心法和剑谱时，花了几个晚上为洛冰河标记的，好让洛冰河理解起来轻松些。教徒弟教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洛冰河拿着心法，在原地无声片刻，一个前扑又扎进了沈清秋怀里。
　　一天至少被扑三回，沈清秋早就习惯，淡定道，“不准胡闹，像什么样子。”
　　虽然是教训，但也从来没把人推开过。
　　后来的日子，沈清秋将自己竹舍外的那片空地划出来让洛冰河平日里练功，自己则在一旁负手而立，时不时指点一二。有时也会随手折下一根竹枝，在竹叶涛涛间，领着洛冰河走招。
　　两年的时间过得飞快，洛冰河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却依旧喜欢往他怀里黏，腻腻歪歪的样子，让沈清秋简直受不了。
　　有一次，洛冰河在学习一个招式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总是不得要领，沈清秋站在他的对立面和他拆招，洛冰河便往他怀里撞了不知多少次。
　　撞着撞着，沈清秋突然脸一黑。
　　其实相较于上一世，沈清秋不知道有耐心了多少，洛冰河爱撞就撞吧，多撞几次也就学会了。
　　重点是，在经历了两世后，沈清秋突然觉得自己貌似懂了些什么。
　　又是一个用力过猛导致的身形不稳，洛冰河往沈清秋身上一扑，结结实实的抱住了他的腰。
　　沈清秋：……
　　啧。有点浮夸啊少年，比上一世差多了。
　　呼吸里满满的都是沈清秋的味道，洛冰河心满意足，闷声道，“弟子又错了。师尊不要生气。”说罢恋恋不舍的松手，想从沈清秋身上起来。
　　洛冰河听得沈清秋轻轻叹息了一声，不由得紧张的抬头，然后就感到一阵淡雅气息四面八方的笼罩了过来。
　　沈清秋伸出手，将洛冰河紧紧抱在了怀里。
　　剧烈的心跳贯破耳膜，洛冰河彻底石化在了那里。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干不了，脑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