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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 番外篇——by似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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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明明知道了眼前人最大的秘密,还和他有了最亲昵的肌肤之亲。
  甚至自己身为天潢贵胄仍愿屈人之下。
  可今日相见,除了萧令明没有再用女声同他说话,那些温柔之下的疏离拒绝甚至还不如与他隔着一层秘密的时候,这于宋显而言无疑是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您……”宋显张了张口,他素来巧舌如簧是个做戏的行家,却在此刻词穷。
  萧令明端端一笑,“显儿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来日你父皇身子大好了,你再入宫向圣人请安。”
  当真是客气得像对待生疏的庶子一般。
  萧令明分明一颗多窍心肝,此时却装着一副全然看不出自己异状的模样莫名激怒了宋显。
  宋显一向自恃自己不露声色的本事,但此刻这股子无名怒火脱离他控制地彻底烧掉了他那张温文内敛的皮子。
  他一把掐着萧令明搁在矮几上的腕子向自己身前一拽,猛地倾身向前,几乎贴到萧令明的面上。
  碎儿见状低低惊呼一声,却又不敢声张,生怕哪个耳目灵敏的闯进来瞧见。
  萧令明任由宋显一手挟制着,他面色不改对碎儿施了个安抚的眼神,继而转回宋显。
  捏着他手腕的那股力道不轻不重,要挣出动静才能挣开,但也不至于留下印子。
  “显儿。这是在含元殿。”萧令明瞥了眼自己的手,轻微地向后躲了躲。
  换来的却是宋显得寸进尺的贴近,他温热的吐息扑在萧令明的面上,直勾勾地盯着萧令明。
  那眼神活像是要扒了萧令明那张温柔面皮,瞧一瞧底下的是否表里如一一般凌厉,“您没什么别的想和显儿说的吗?”
  萧令明与他对视片刻,略移开了眼睛,轻叹了口气。
  下一瞬,萧令明趁宋显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微直起身,迎着宋显狠戾的眼神,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啄,而后飞快退开,举扇掩了半面,又像是做贼似地四下看着,同时低声问:“这下可满意了?还不放开我。”
  可掐着他的腕子的力道半点没松,他收回四下瞥着的目光有些疑惑地回看向宋显,就看见宋显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哪里有半点方才要吃人的气焰。
  宋显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萧令明,像是见鬼了一般。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人亲吻,更不是第一次与萧令明接吻。
  可是却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轻飘飘,甚至有些敷衍,敷衍到宋显觉得萧令明也是这样哄猫儿狗儿的吻,而心如擂鼓,头晕目眩。
  半晌,宋显像是被蛰了一下似地猛地抽回了抓着萧令明的手,唰地一下藏回了自己袖子里,又掩饰般地噘嘴嘟囔了一句,“您就会拿这个堵我。”


第35章
  萧令明撑着脸看着宋显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又端了茶盏喝了一口压下耳后的热度,装模作样地缓过气来这才压低声转了话头。
  “殿里闷,您与我出去走走?”
  ……
  外头仍旧是一片银妆,只是不比元旦那时冷了。
  碎儿取了大氅跟上,宋显亲手接了替萧令明小心披上,这才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
  二人一步一步地顺着含元殿前的台阶往下走在平京的冬日里。
  萧令明和宋显谁都没有开口,耳边簌簌的冬风莫名地失了凌冽,反倒有些醉人。
  这条自下而上看来宛如通天的台阶萧令明来来回回走过无数次,早已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完的道路。
  只不过往日里都是他与碎儿两人走在侧阶上,若是与宋聿一道他该走在正中间雕着龙纹的大道上。
  与另一个男人一起走在侧阶,倒是一件对他来说有些新鲜的事情。
  宋显随在萧令明两阶之后,垂着眼皮看着萧令明拖拽过白石台阶的绛红裙摆,直到盯得久了那抹红刺痛了眼睛,宋显才抬起头不徐不疾地环视着匍匐在含元殿脚下的半座皇宫。
  在宋显看来引路的小黄门自然算不得人,他往往都是一个人走在这条台阶上,无论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都从不去看足下,总喜欢环望这堂皇已极人间胜景。
  但此刻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恍然,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为何奴婢与百官行走含元殿前都要躬身、垂首、敛目。
  ——原不只是天家威仪深重,君臣主仆分明。
  走在这样堂皇的地方,心志轻浮的人应当很容易会生出这匍匐在天子脚下的万物亦在自己足下的魔怔来。
  ——就如同眼前人。
  萧令明在自己身边,在床笫间,在方才的亲吻里,总是亲昵得仿佛就是自己的所有了。
  可也只是“仿佛”罢了,他只是一时惶恐失了轻重,从天子的金笼中跌出来。又偶然间被自己窥见,阴差阳错染指一二。
  ——总不是自己的东西。
  萧令明身上那些一眼即知是自己的父亲依照他喜好调教出来的行止,无一不是再向自己宣示着……
  ——眼前人,那是天子的私物。
  “怕隔墙有耳要出来,出来了怎么反不说话了?”
  宋显回了神,足下无意识地快了些许,贴得离萧令明略近些,回忆起自己想要说的话,开门见山道:“大哥的事,父皇是否已有了决断?”
  萧令明脚步一顿,回头斜了宋显一眼,不似往日他一贯的盈盈带水,反带着点儿居高临下地估摸。
  宋显迎着他的眼神面色不改,似乎笃定了他会对自己那一日的提议心动,继而挪动脚步彻底与自己站在一边。
  果不其然,萧令明收回了眼神,慢慢下行,走了三五步之后低声说:“大约是要好好教训的。”
  宋显便以为这句话就是所有了,他酝酿一下正要说话,萧令明就接着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他似乎心底最后的芥蒂也放开了,相较以往的谨慎藏拙,甚至可以说是口无遮拦道:“诚王早年仗着个长子名头笼络朝臣,哪儿都要插上一脚,摆一摆皇长子的谱,此时看上去家大业大,不过一栋空中楼阁。”
  他说着还哼了一声,似乎很是看不上诚王行事,“身为皇子,却以人君行事,吃相难看。”
  宋显适时笑着接口,他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润如玉,可话说得刻薄,“既要做主,就得替底下人顶着。我的大哥长袖善舞,有那么多旧部故友,一个个顶过来也不知脖子够不够结实。”
  他说着又随口玩笑了一句,“要说这临夏也是个邪门地界,分明是行宫,却总被拿来扣些贵人,莫不是风水有异。”
  听到“临夏”二字的时候萧令明足下略慢了半拍,继而仿若随口闲话,“是么,还关过谁?”
  宋显也不觉有异,“您入宫晚,应当不知晓。父皇登基前涉及先纯王谋逆一案的几位皇亲就给倾进临夏行宫住过一段时日,后来也都料理了,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这临夏行宫还有个颇有意思的说法,说是父皇早年在那里养了位宠妃。”
  萧令明一听就嗤了一声,“若是宠妃哪里会无名无分地养在外头。”
  “宫闱秘闻么,人云亦云的,还有更离谱的说是那宠妃为父皇育有一子。”宋显似乎觉得颇有些趣味,“按年纪算当在我之前,二哥之后,若真有这么个儿子,我该是行四才对。”
  “当是戏文话本呢?”萧令明听了只觉得离谱好笑。
  圣人自他七岁之后与他几乎寸步不离,再往前临夏行宫关过的女人就只有清合郡主,哪里来的妃子皇子,他抬眉不屑道:“圣人子嗣单薄,若真有这一子半女的,母妃再不堪那也是天潢贵胄,哪有不认回来的道理。”
  “不过讲来逗个乐罢了。”宋显在萧令明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把,“既然大哥的事情父皇心有决断,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老大当真是个蠢货,父皇心思深着呢。且自古以来的天子,不都忌惮这样掐尖冒头的儿子。”
  萧令明挑了一记眉,“忌惮?未免也太给他脸上贴光了。”
  他不过随口一语,落到宋显的耳朵里就颇有几分微妙。
  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还没能完全掌握的女人当面赞服另一个男人的。
  更何况那个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更是自己通往最高境界权力的最终阻碍。
  宋显虽说“身体力行”地感受过了萧令明究竟是不是女儿家,可他总忍不住拿他当女儿家看待。床笫间的欢愉过后,想着他时除了越想越忍不住笑意的喜欢,宋显的心里也总夹带着点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扭曲快意。
  萧令明是萧令明,可萧令明又不仅仅是萧令明,
  ——他是君父的“妃妾”、“女人”、“禁脔”。
  染指了不可逾越的君父最隐私的所有,确实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隐秘快感。
  萧令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显的心不在焉,兴致颇高地又转说起碎儿,“她在你府上过得开心,看这脸上的福气怕是没少贪嘴。”
  宋显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还未散光,面上就已经扬起来一个温纯笑容,卖乖道:“儿臣想待您好,却这些时日都见不着您,就只能把力气用在碎儿姑姑身上了。且阿绾也欢喜她。”
  萧令明听了侧首对碎儿打趣道:“你喜欢小孩儿啊,那要不还是把你嫁了?”
  惹得碎儿着急忙慌地赶上前剖白,“您听王爷编排,奴才不嫁呢!”
  随后二人笑闹成一团,宋显在侧亦是带笑看着,乍一看真是好极了的时光。


第36章
  新年的大宴因天子的圣体违和,皇后再被禁足而显得匆忙草率。
  朝野上下虽对天子圣体心中有数,但未曾想到圣人竟是到了连新年大宴都不能出的程度,且天子从无露过半点立储的意思。
  这无疑给此时如日中天、鲜花着锦般不可一世的祥淳盛世笼上了一层细密微妙的阴翳。
  宋聿深居含元殿却熟知天下事,他心里自然清楚此刻古井无波的朝堂之下暗涌的勾连角力。
  诚王年前遭了贬斥降为郡王,慎王虽有年少军功,却素来不受天子宠爱,相比之下有明皇贵妃为母的睿亲王就显得格外令人瞩目。
  只睿亲王素来是个小心谨慎的,说难听点就是面上温和实则油盐不进。
  不过即使天子如此病着蛰居深宫,但治下二十多年余威甚重,无人敢在这时大张旗鼓的议立储之事,只多在心里活络了一二。
  只是也不知是否是这些活络心思积日累月之下过了天子可以容忍的限度。
  含元殿内几乎是毫无征兆地降下旨意,要大办月余后的太后千秋。
  ……
  睿亲王府,檀苑内。
  俞雅端坐镜前,问月在她繁复端庄的命妇大妆发髻上簪上了最后一只金簪,“外头已派人来递话了,余侧妃和红蓁都已候在厅堂,就等您了。”
  她听了轻轻勾唇,最后端详了一眼镜中女子姣好的面容,假模假式地斥了一句,“一会儿入了宫,就不可红蓁红蓁地叫了,该称戚侧妃。”
  “是。”问月带着点与俞雅一致刻薄的讥讽笑意,轻轻应声,伸手扶着俞雅起身。
  “王爷早上几时走的?”俞雅抬足轻巧地跨过门槛,问了一句。
  “王爷最重孝道,天未亮便入宫等着给太后叩头了。”问月又挤挤眼道:“殿下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说莫吵您起来呢。”
  俞雅抬手轻轻点了一记问月,面上含羞,“就你话多。”又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转而有些狠色道:“那碎儿姑姑在府上住的时候颇为关照阿绾,怕不是对她有些念头。咱们得抓紧些,阿绾抱到我身边养着,以后万一阻止不了那碎儿入府,也不至于被动。”
  “您说得有理,只是殿下看重侧妃和阿绾,您得寻个合适的时候,切莫着急。”问月劝道。
  “……殿下多疑。”俞雅叹了口气,便收了声。
  她转过廊角行了一段,抬扇悠悠拨开了长进回廊开得娇艳极了的石榴花,又回首看了眼,轻叹了一句,“今年这花开得真好。”
  “我也觉得呢。”一身着次一级形制命妇宫装的有孕女子正从厅堂出来,听见了俞雅这一句,娇俏俏地就笑开了接口,“五月榴花妖艳烘。便也不过如此了。”她一手扶着腰,朝着俞雅走得飞快,口中甜甜地唤了声,“姐姐!”
  她虽有孕在身,月份不小,一张圆圆脸盘瞧上去仍旧不失闺阁女儿的娇甜天真。
  俞雅快步上前扶了她,“陶陶!小祖宗!你可仔细些。”又抬手牵了跟出来的阿绾,对跟着伺候的下人吩咐了一声:“叫戚侧妃出来,咱们走吧。”
  一举一动稳稳端着和善贤淑的正室模样,全然瞧不出方才算计人女儿的狠戾。
  因顾忌着余陶陶月份不小,身形臃肿,俞雅索性安排了三辆车马。她原想带着阿绾,但小姑娘同生母亲昵,不愿分开,也就作罢了。
  俞雅带着问月坐进车里,直到落下车帘,这才继续了方才未尽的话,“开席前去给太后叩了头,咱们就就去昭阳殿拜见母妃。若是能讨她欢喜,发了话下来,也不用在阿绾的事上多费心思了。”
  问月却说:“您忘了,皇后娘娘解了禁足,又主持操办了这次太后千秋。按规矩当先拜见皇后娘娘。”
  “母后被放出来了?”俞雅惊讶反问。
  “是呀,奴一月前得了消息就与您说了,您怕是事忙忘了吧?”
  俞雅眉梢一挑,看着问月,“她出来做什么,失宠无子的。不该困死在永安宫里,给咱们那位母妃腾腾位置么。”说着那对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秘,“说要等个好机会,这不就来了么,成事的话一举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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