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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 番外篇——by似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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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给的台阶喂到了嘴边,萧令明也就顺势下来,笑了笑,“您跟明儿置气也就算了,和宋显置什么气呀。”
  宋聿的神色显而易见地好了不少,他一边走,一边斜眼睨了萧令明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给他求情,不然朕让你出去和他一块儿跪。”又说:“老三那小兔崽子,不给个教训蹬鼻子上脸。”
  萧令明被噎了一下,索性闭了嘴,沉默地跟在宋聿的身后向内殿走去。
  就听天子冷淡地说了句,“定远侯府的事情了断了。”
  萧令明顿了一下,举扇挡了挡帷幔上垂下的穗子,“都清爽了。”
  武帝跨过门槛之后呵了一声,“贴加官。还让俞雅亲自去观刑,明儿下手够利索的。”
  萧令明无言,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随着天子步入内室。
  天子在床榻边坐下,又抬手将萧令明拉至自己身前,萧令明便乖顺地跪坐下来。
  宋聿见他乖觉至此,俯身勾了勾他颊边的碎发,修长的手指顺着萧令明的柔软的面颊滑至他的耳边。佻然地捏了捏他耳朵上那颗饱满的东珠耳钉和饱满白皙的耳垂。
  萧令明身上特有的那股子香气萦在天子的鼻尖,令天子一点点理清楚了心里的事情。只见下一刻,宋聿略微倾身看向跪坐在自己前的萧令明,居高临下却又好似漫不尽心地开口,“也是,明儿在这平京流过那么多血泪,该叫别人流一流了。”
  萧令明的眼睛因天子伴着龙涎香气的吐息而颤了颤,他一动不动,任由天子揉捻把玩着他的耳垂,直到那颗东珠咔一声在天子绝佳的力道掌控下嘎吱一声,被一捻化作齑粉,惊得他凌厉修长的眉尾不受控制地弹跳了一下。
  “当年你杀惠妃,朕觉得你性子像清合,今日倒是觉得你像朕多些,没她那些眼高手低的毛病。”天子悠哉哉地开了口。
  萧令明愣了一下,似乎全然没有料想到宋聿会对如今的他说出这样的评价,他甚至一时都没有应对上来,三两张口之后才哑声道:“明儿……明儿二十六年来皆仰您一手调教。您言传身教尽数历历在目,刻不敢忘,这么多年自是学会了些东西的……”
  天子瞧不出明显情绪地看着他说出了这些,过了良久才哼笑一声勾了勾萧令明的下巴尖,垂首吻上了萧令明柔软的唇瓣。
  被天子亲吻的人顿了一下,继而顺从地松开了牙关,探出了柔软湿润的舌尖方便宋聿施为。
  他这副柔顺又勾人的模样,闹得宋聿一如既往地受用,心道:别的学没学会也就这样,这风月上的勾当倒当真是学得不错,难怪把老三都哄成这样。
  天子一边漫不尽心地想着,一边将人拖抱上了床榻,让萧令明分腿跪在他的身上,又抬手拆了他发上的金簪,转瞬间厚重冰冷的发丝就像瀑布一般垂坠了下来。
  萧令明一边迎合天子粗暴深入带着点儿报复意味的亲吻,一边顺着给宋聿繁复地衣摆摸了上去,轻轻隔着丝软的衣料握住了天子硬热的性器。
  ……
  萧令明这月余来苦不堪言地过着天子早年夙兴夜寐的日子,又跟宋聿在榻上胡来了那么一场,得了天子明日不叫起的承诺,沐浴完很快就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倒是宋聿陪他躺着,等他睡了之后才又起了身,找来李芙,披了一件大氅往外走去。
  天子的小书房是萧令明在含元殿里从小到大唯一的禁地,毕竟那里头实在见不得人,需要和大行皇帝一起进皇陵的秘辛太多。
  李芙侍奉天子坐下之后,取了金剪小心地剪了萎靡的烛心,这才之后便转入隔间冲了一杯冷茶端了出来。
  宋聿沉默地坐在书案后头,他身前宽大的书桌上平摊着一本厚重的书册,深红的缎面书封和玄色的内封无一不昭示着此物的身份——这是大元皇室传承数百年的族谱玉碟。
  里头细腻昂贵的绢纸上字迹各不相同,大多由礼官加注,鲜有天子亲写的。然而这本物件自立天子撇开周平亲拟立后圣旨的那一天起,就被宋聿遣李芙亲取了过来,摊放至今从未动过。
  天子来来回回看过很多眼,却没有一次下定决心落了笔,直到今时今日,“李芙,研墨。”
  李芙将茶碗搁在了天子的手边后,便开始替天子细细研墨。暖金的绢纸上“萧令”二字在天子笔下墨色浓郁笔锋锐利,可天子写完这二字之后,又悬腕纸上,好似犹豫不决,难以落笔。
  李芙只着眼于手上的砚台,一眼也不多看,一句也不多问。
  过了许久,天子探笔重沾了墨,提笔落字,轻勾收势一气呵成,待得墨汁彻底干透浸染纸面,这才亲自将玉碟合上递给了李芙,“收了。”负手离去,再不多看一眼。


第55章
  宋显在含元殿阶下的龙纹白石砖上跪满了两个时辰,在兰亭的搀扶下勉强起了身,兰亭不敢问在含元殿里发生了什么才引得天子对主子如此勃然大怒,他只是沉默地搀扶着宋显,一脚轻一脚深地向外走去。
  宋显惹天子大怒罚跪于含元殿阶下的事情甚至没有到第二日一早就已然传遍了朝野上下,一时间难免议论。但宋显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半点流言蜚语都入不了他的耳朵。
  只是他再如何气沉如海,八风不动,也在如是过了这么几日之后缓缓觉出了不对,他从未料想到,那日在含元殿内的一面竟是祥符四年里他与萧令明私下相见的最后一面。
  自这一日始,萧令明对他而言,彻底成了珠帘摆屏之后的高高在上的国母。宋显向内宫请见了许多次,但他的父皇也不恼怒,只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打回宋显的入宫帖子。
  甚至萧令明,甚至萧令明也不愿见他,每每他以政事为借口想要私下单独奏对的时候,都会被他不硬不软地挡回去。
  如此二三,宋显不想在天子面前累及他,便也只得作罢。如同和其余的臣子一样,在丹陛下,在摆屏前,自下而上,隔着一层不可逾越的屏障仰望着代天临朝贵不可言的明懿皇后。
  “……今冬雪多,劳爱卿多费心了。”萧令明自然冷淡的声音自阶上传来,飘飘荡荡地落入宋显的耳中。
  宋显下意识地抬了一眼,朦胧的绣屏之后萧令明的面目模糊不可变辨,唯有那玄色朝服的显眼轮廓,透过暖金的绢缎映了出来。
  仿若那坐上的只是一尊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塑像,宋显突如其然地似有所感,他觉得在昭阳殿里那个柔软的人悄无声息地就不见了。
  似乎是去岁的秋冬极冷,那个软弱柔顺的皇贵妃没能熬过去,随着碎儿的故去一同留在了祥符三年的秋冬里。
  关于冬日雪情的奏对方了,便有礼部的臣属上前奏道:“皇后娘娘,如今元旦已过,新春将至,这今年的新年大宴可仍是依照去岁旧例?望您示下,礼部可早做打算。”
  萧令明皱了眉,他本想说照旧,可天子近日的身子实在是……
  “……此事,孤与圣人商议过后,再做决断。无事就退了吧。”萧令明说完便徐徐起身扶着李芝的手,在众臣叩首称千岁的余音中迤迤离去。
  三厄凌三三舞酒泗凌厄。
  今冬的雪落得又净又厚,往日里萧令明是很喜欢的。可如今入目的是如此大片的银装素裹,白得骇人,叫他想起了举国大丧时大元皇城会有的满城素缟。
  李芝见他缓缓停在廊下,面色凝重不展,替他拢了拢肩上深玄的貂裘没忍住关切道:“娘娘,您有心事?”
  萧令明觉得他越界,但也没有训斥,随口打发了一句,“孤只是觉得今年这雪太白了,亮得刺目罢了。”又问了句,“睿王可还有递帖子进来。”
  李芝答:“不曾有了。”
  萧令明回内殿的时候,宋聿方起身没多久,尚未更衣,仍旧穿着层层叠叠素白的寝衣,萧令明许是受了方才所想的影响,一打眼撞见,便眼尾一跳。
  他自李芙手中端过汤药,坐在武帝身边侍奉的时候与他提起了新年宴席,天子见他说话的时候神色犹豫,随口反问:“怎么?你要大办?你也信了冲喜之说?”
  “倒也不是相信,只是近日天寒难熬,您又这般不好,总是要……”他犹豫开口,说了一半就被宋聿抬手按在唇上打断了,“生死有命,不在于此。”天子平静地开口。
  自古君王到了晚年鲜有不苦求长生的,或是壮志未酬,或是不舍这人间帝王的日子。
  人间天子算是凡人一生的极尽,越是如此,便越舍不得,放不下,可宋聿……
  萧令明想:宋聿这样的年纪若是要开始研求密教经典,行祭祀拜苍天,这么求上一求,甚至都算不上求长生一说。先帝昏聩至此,酒色乐舞不绝,都活到了那样的岁数,若是没有宋聿这个逆子怕是还能苟延残喘不少时日。可是当今,当今直到如今都没到先帝最长的皇子去时的年岁。
  可武帝却好似真的没有半分这样的心思,始终坦荡又平静地直视着自己可以望见的尽头。
  萧令明抿了抿唇,“您别这么说。”又伸手环抱了宋聿的腰际,埋首在宋聿的腰腹间,闷声闷气地故意打趣,“明儿还想多活一段时日呢。”
  宋聿轻咳了两声,摸着萧令明柔软的发丝,“明儿想活?”
  萧令明也不似他为皇贵妃时那样对这个问题每每应对惊惶了。他抬起了一点脸,直勾勾地仰望着宋聿,他就这样看着他,过了许久蓦地明艳一笑,乖乖地摇了摇头,“明儿与您一道走。”
  宋聿哼笑了一声,“所以疏远宋显,不见他。”顿了顿问:“怕他万一难过?”
  “他是有一点儿真心喜欢明儿的……明儿什么都给不了他,只能如此了。”萧令明语气软和地坦率直言。
  武帝整手覆上了萧令明触手细腻温热的面颊,揉了揉,反问:“那你当初招惹他做什么?”
  “是他先招惹我的!”萧令明略扬了声调,不忿道。
  武帝听了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实则半点不信,嘴上却说:“是么?那老三确实活该。”
  萧令明索性绕了回去,“年宴明儿便让他们依照去岁办了?”
  武帝嗯了一声,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萧令明连忙坐起身召唤茶水,又拍着天子的脊背。
  李芙奉上的却不是茶,而是药,武帝劈手接了一饮而尽,好容易止住了肺腑的疼痛,见萧令明捏着个袖子,还要趴下来说话。
  猜到他要说些什么的天子干脆抬手打发他走,“别和小时候似的天天腻着朕,去把奏疏看了。”
  “您……”萧令明站起身,不死心地想要开口,却最终还是忍住了,“那明儿先去批折子,一会儿陪您用膳。”
  待萧令明走后,知道天子病情之重的李芙亦开口要劝,“您这样……”,然方说了三个字,就被武帝不带感情地一声李芙以作警告,将话拦在了口里。
  过了许久,天子突然笑说了句,“这天差地别的性子。”
  “您是说,清合郡主与小主子?”李芙弯着腰,凑近了些,低声问。
  天子搭在膝上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令仪是个眼睛里半点沙子都容不下的人,朕当时漏了那么一星半点要她退居后宫的意思。她就记着了,死记在心底了,闹出了后头这么大的事。”
  李芙只应:“郡主是和一般女子不同。”
  “明儿。”天子叹了声,“碎儿的事情你桩桩件件瞧在眼里,觉得如何?”
  李芙思考了一下,“干脆爽利。”顿了顿又道:“手腕纯熟。”
  天子听完哼笑了一声,“确实做得漂亮老辣。明儿是个手狠心软的,下得去刀,也止得住刃……难得啊。”
  宋聿说着,心有所感,“朕这些年对他不好,很不好。他却不曾半点怨怼……他自始至终都记着,记着朕把他从临夏行宫带走,真心记得朕和他在含元殿里的日子。”
  宋聿的声音哑了一瞬,“……明儿是个念恩不记仇的。”
  李芙难得静默了一下,过了许久,轻声道:“小贵人养得这样好,是您一直用心了。”


第56章
  宋聿仍旧这样拖着自己的病症,又生生拖了小半个月。
  直到一日深夜,天子自觉中被肺腑间难言的疼痛扰醒,他小心地挪开萧令明落在他腰上的手,难忍疼痛地皱眉死死捂着胸口,强压着要溢出嗓子的咳嗽。萧令明睡得很熟,他另一手抓着宋聿寝衣柔软层叠的袖口,宋聿不想惊动他,极小心地一点点抽出衣袖坐起身。
  守夜的李芙听见动静急忙上前搀扶,天子就着李芙搀扶走到寝殿的外间便再也忍耐不住地抬手掩唇重重咳了起来。李芙起初也只当是寻常咳嗽,侧身自小黄门奉上的托盘上取了茶候着。
  然而天子好容易止住咳嗽,刚放下掩唇的手,掌心那一片刺目的鲜红就如一把利刃般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天子一直回避的病况。
  “陛下!”李芙失声,“奴去请钱大人!”
  宋聿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凉气,“低声!”他斥责了一句,抖着眼皮闭了闭眼,似乎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断,“不必传钱筠了,李芙,你去取一道卷绢来。”
  李芙自知劝说无用,只得称了一声是,又听宋聿补了一句,“要墨轴朱封的。”
  墨轴朱封……李芙愣了一下,多言道:“您此刻要立遗诏?”
  宋聿已经不耐地接了宫人跪奉上的湿帕子擦了掌心,往小书房走去,“让你取你就取,怎么年纪上去了废话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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