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by土间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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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您的证据确实不少,但这些证据,我并不认为具有合法性。”
话这么说着,荒的双眼却直视着法官,那无名小卒并非自己怄气的对象:“听说过这个吗?《非法证据排除规定》。”
少校并非法学出身,闻言才向副官要了个眼神暗示。
“采用刑讯逼供等非法手段取得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采用暴力、威胁等非法手段取得的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应当予以排除,不能作为定案的根据,吧?”一目连适时插话。
“不愧是连上将,和某人就是不一样。”荒夸奖一句,精神连结断开,现在只能全凭默契配合:“是的,法官,我认为少校提供的证据属于非法证据,我方亦有证人出庭作证。”
法官扫一眼站在证人席上的那位女向导,眼神示意她开口。
她摇摇头,身后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位哨兵在法警的护送下进入了证人席。
少校一看,眼珠子顿时被气绿了!
这不就是女向导那位被军部绑架控制、还引发了社会舆论的哨兵吗!?
“法官先生,前几日一审时,我受到了军方的人身侵害。他们软禁我,威胁我的向导,如果不为他们作证,就会送我上路,然后我的向导会和我一起一命呜呼。身为哨兵,我认为我有保护我向导的权利,她不该因为被胁迫作伪证而心惊胆战,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那哨兵手臂上还有清晰的镣印,少校看了一眼,鼻子都气红了——根本没有人用镣铐控制你!当时我们因为怕留下痕迹,用的还是束缚带!
他的副官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意识云状态不被其他向导侵扰,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断了守护层,他吓得回头一看,他的向导分明就是受到了他人暗示,直接在法庭上睁着眼睛睡死了!催眠?一个具有精神屏障的向导忽然被人毫无反抗之力地压制住了?
少校急得眉毛倒竖,那个女向导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屁大个小孩也能看出来,在这审判席上只有一目连上将才做得出这样的举动!
他看向一目连的眼神顿时凶狠起来,但很快又被荒一眼瞪了回来。
女向导看时机差不多了,连忙开口道:“法官先生,我很抱歉在一审上作了伪证……他们威胁我!哨兵的人身安全也是我的人身安全,只要我不根据他们的要求说话,面临的就是死!法官先生……我要重新作证,我确有联邦血统,这也是我最痛恨自己的地方,但我心向帝国,当初为荒元帅献上选票仅仅是因为个人崇拜的关系!”
她生怕供词不够令人信服,又添了一句:“这次,我将用信仰担保,愿意用DNA代码画押、接受特务科意识云扫描,保证证言的真实性。”
法官欣然点点头。
“被军部软禁一事还上了报纸,法官先生也看到了吧。”荒吐了一口恶气,心中忽然畅快许多——卧底的锅他才不背:“不说伪证的事,仅凭人身胁迫,就已经在《非法证据排除规定》范围内了吧。”
“反对!证据,证据呢!”少校拍响桌子。
“哦,是我疏忽。”荒像是故意的。
一目连递上来一份文件,上面全是军方部队进入帕特尼路的照片——青行灯办事效率他一向放心,回到车上屁股还没坐热,照片就已经通过软件实时发送过来了。
女向导惊叫一声:“呀,那是我家!”
少校大为不满:“血口喷人,就算军队进入帕特尼路又如何?因为纸厂爆炸案一事,帕特尼路到如今都还处于戒备之中,进点人算什么!”
“少校这次是想找一条街的居民串口供吗?”荒嗤笑说。
“你……!”少校想找副官寻求帮助,这位副官是特务科出身,虽然如今不在特务科工作,但扫描意识云的基本功还是有的。可是他的副官面色呆滞,哪里是正常工作中的状态?他大喝:“我要求休庭!”
法官摇摇头:“军事法庭不接受休庭,这是明文规定。”
不然哪来那么高的一审胜诉率?
没想到吧,军方这条用来限制人的霸道规则,竟然有一天会对自己生效。
提出第二条辩护意见的是一目连上将,他全无几日前被荒当庭打击的沮丧,嗓音苍劲有力:“其次,与少校你只找一两位证人截然相反的是,我方证人有很多。他们见证了荒元帅起初直接轰炸联邦首都、港口的想法。元帅并不苟同我们不愿撕开脸皮的做法,他认为只炸军事基地和兵工厂是敌人也会想到的计谋,敌人会对此提前准备对策——这样一个更愿意对联邦下狠手的荒元帅,会来自联邦吗?”
一目连拿出昨天连打了三十通电话要来的口供,厚厚一沓,放在桌上,那些前线战士们根本无暇去管后方这些勾心斗角,到现在还不知道元帅竟然被人猜疑到了军事法庭上:“三十份口供,部分有DNA代码盖章。”
“这根本不算有效!”
“少校你不也都拿鸡毛蒜皮的事来说话?”
最后这句是荒接的,指的显然是少校指证他未结合的理由与“叛徒”身份有关一事。
一目连很赞同:“毕竟少校也没什么能提供的了。”
荒冷哼:“用伪证打官司,不容易了。”
这夫夫俩一唱一和,真是烦人透了!少校恨得牙痒痒:“什么伪证,呵呵,这联邦间谍的证言你们也敢信?没经过精神扫瞄,一切证言都不能采信吧!”
这话有些赖皮,毕竟少校在一审提供证言时,也未曾提供经过精神扫瞄的结果报告书,不过荒很开明,赞同了他这番话:“是的,既然如此那就现场扫描吧。”
法官做了个请的姿势,法警便护拥着一位向导自观众席上走下。
凤凰火身为特务科的人,本不该出席这样半摆在明面上的活动,可是她收到了军部的通知,希望她能在二审时帮忙证明“己方”言论。这话她权当自己没有听懂,军方是什么意思她也明白,特务科虽在军部,但地位特殊,不站保守激进两派的边,完全没必要帮任何一边的忙。
她是很公正的。
她对那名女向导进行了扫描,如实地告知了法官结果:“法官先生,她今日说的话都属实。”
“你是哪根葱?”那少校新兵上路,显然不认得她。
凤凰火瞥他一眼,已然觉得胜负已定,甚至都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少校还当她这是心虚的举动,忙道:“反对,这人是元帅请来的,说的话不能信!”
法官甩过来一句:“反对无效。”
这可是风云帝国军部的特务科科长凤凰火,为人法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并非是元帅请来的人,而是军方自己塞进来的……
少校走投无路,只好拿出杀手锏:“金鱼姬、金鱼姬的供词怎么说?她自己承认了自己联邦军人的身份,然后……”
荒冷冷道:“你最好再看看口供。”
什么意思?
“有哪句话提到我是联邦人了?”
少校暗自一惊,狐疑着打开文档,心中城墙纷纷开始崩塌——这阴险狡诈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把话说得直白,却又没有丝毫提及荒的身份!“我受联邦要求,潜入帝国帝都监视荒”这话就能理解成两种意思,一是去监督荒的反叛行为,二是知己知彼地观察这联邦未来的敌人!
一目连丝毫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清楚些:“少校当时还有话没念完吧?不妨念念看。”
少校头皮发麻。
那后文对自己有大为不利——联邦丢失了他的联系方式,他没有和联邦联系过。
他无法想象事情是如何从一边倒的局势变成如今这地步!或许是两名证人被救出后对自己的打击太大?那两个可恶的联邦的奸夫淫妇,竟然要为了一个联邦间谍作假证、打掩护!不对,这不是很正常吗?太正常不过了,这是在为他们自己的祖国效力啊!
可是……意识云扫描的结果又是怎么回事?
他趾高气昂了那么久,终于开始慌了,那三份证据,荒元帅分明看出来了不对,却没有在一审上时反对!害他白高兴了那么久,以为自己前途一片光芒万丈,怎能想到几天之后就落到如此田地!
“呵呵,一目连上将,那您所说的‘为了证明您的元帅无辜’的扫描呢?还愿意做吗?不过这次,绝对不能叫刚才那个黑发女向导了,她分明就是你们请来的!”少校的喊声在军事法庭中回荡,中气十足。
“怎么,你在怀疑我比我的下属们不靠谱?”凤凰火不乐意了。
她听到现在,甚至开始觉得荒元帅或许真的不是那个所谓的叛徒嫌疑人,她看人很准,虽然最开始她非常怀疑,但如今也已经逐渐放下了。
下属?这下少校脑中总算人名和长相对上号了。
难怪法官刚才那么严厉地说反对无效,原来这位黑发女向导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凰火!
凤凰火走来,几日不见,一目连的眼神已经比先前清澈多了,她很欣慰:“上将,我要扫描你意识云了。”
“辛苦了。”一目连莞尔一笑,眼底是一片淡然。
其实在这时候凤凰火就能猜到他扫描下来的结果了,但她仍然选择了秉公执法,并且将结果也一并告知了法官:“是的,法官先生,在一目连上将的视角里,荒元帅无罪。”
“这不可能!”少校大惊失色。
一目连的失望、荒的执拗,难道都是假的?!
荒元帅难道不是担心一目连精神扫瞄暴露了自己,越抹越黑,才制止他作证的吗!
少校退无可退地辩驳道:“法官先生,他们是直系亲属关系,怎么能互相作证!”
“少校没读过法学,为什么要替军方出头?”荒看向他,这是今日惟一一次正视,却是完全的讽刺:“亲属关系的证人证言只是证明力较低,并非一概不可采用。少校没读完书,就还是别勉强毕业了吧。”
都说荒元帅私底下嘴毒,果然还真是这样。
他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原来是这样……一审时证人还都在军方手中,荒元帅不得不隐忍下来为了二审作准备,原因只有一个——一目连上将根本没有失感,他们能通过连结传递消息,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能够如此一唱一和的原因!
他自然是不会知道二人之间的连结根本不存在,方才的辩护全凭默契,只在心中怒吼、咆哮:可恶的狗男男!
可是法官并不听他这些模糊不清的狡辩,只是严明公正地询问:“少校,您还有新证据要提供吗?”
少校脸色煞白,梦里那些大白腿的小姑娘们都在一点点离他而去。
“那就只好这样了。全体起立,二审判……”
法官心中尘埃落定,长舒一口气。
就在他决定宣布那最光荣神圣的“无罪”二字时,有个不速之客推开了法庭的大门:“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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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荒元帅动不动就嘲别人没毕业
*8+2=10,十天,一审到二审之间有个上诉期(民法刑法各自不同,每个国家也不同,这里既然是架空就也架空设定了)
*《非法证据排除规定》:感谢gn提醒!这个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在每个国家的表现也有些不同,同理架空国家就不再多说了!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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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打断军事法庭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来的人二人都认识,正是军部的人——记录员书翁中校。他匆忙赶来,只来得及揣了一本用于大小会议记录的笔记本,一句“慢着”出口之后他自觉不礼貌,立刻冲着审判席鞠了个躬:“抱歉打断,只是这判决不能太轻易下吧。”
法官举着正准备敲下的法槌:“中校,鉴于审判权是独立的,判决不能随意因为外界影响而更改,希望你知道。”
“叛徒一事事关重大,军部的意思是,不能仅凭侧面证据就轻易判‘无罪’,否则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希望法官先生再权衡一下。”书翁中校尽可能冠冕堂皇道。
“疑罪从无,没有证据,不能判有罪。”法官态度坚决。
“我知道。军部的意思是……判决的事可以先放一边。”书翁中校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众矢之的,呼吸困难得倒抽一口气:“与其在有罪无罪中抉择,不如停职检查。”
旁听席上不知是谁惊愕地“啊”了一声,气氛猝然凝重起来。
停职检查?
这个词对于上尉以下的人而言并不陌生,官职小的人说停职就停职,反正能够顶替上来的人一抓一大把,稍微私生活作风上被人说上几句坏话,隔天就有人闲得没事来给你盖个章停职检查回家重新做人。
一目连如鲠在喉。他不敢看荒此时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荒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工作虽然算不上面面俱到,但也绝对是尽心尽力——因为在名单上,被合理怀疑是叛徒也就算了,竟然连工作成果都要被否认,撤销元帅这个职务?
法官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军部要撤诉?”在这种时候?
书翁中校再次翻出军部的笔录,很肯定道:“是的。他们更偏向于妥协,对荒元帅采取停职检查的处分方式。”
旁听席上坐满了军队中大大小小官职的士兵,闻言一反方才的寂静,哄堂一片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