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by土间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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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时期,荒甚至怀疑过通讯器被安装了监听,特地分别拆开过二人的通讯器确认过后才敢继续使用。
荒听到了监控摄像头被调转过来的声音,他能感觉到,那些在大堂内假装听黑晴明演讲、实则正在监视自己的哨兵都纷纷竖起了耳朵,这些人为的、非人为的声音在耳鼓处汇集,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
通讯器上是个陌生的号码,声音也是陌生的:“先生您好!我是太阳花国际保险有限公司的顾问,您的匿名好友烈焰红唇是我们公司的忠实客户,请问您……”
是个保险推销广告,就连开场白也是最经典的。
“没空,不需要。”荒快速地打断,并挂了电话。
一目连将酒杯放回了桌上,担忧地看过来。
荒漫不经心地将通讯器切到静音:“没什么,推销广告。”
一目连笑他:“你又在哪填了联系方式?”
“不知道,×宝吧。”
荒听着那些仿佛被定格的摄像头又恢复了正常运转,随口胡诌道。
这些打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句提前设计好的暗号,没什么特别的含义——运输公司的来电意味着撤退,快递公司意味着紧急撤退,保险公司意味着仍有危险。
他还打算说些什么,余光瞄到黑晴明又与哪国军事大臣攀谈了起来,拍拍一目连的肩膀:“干正事去了。”
他有意无意地打断黑晴明与其他两国武装组织的对话,掐指一算也有七八个,几乎从头到尾黏着黑晴明在走,一目连在心中傻笑,不禁心想,如果没有把事情问清楚,只怕自己现在还会是那般患得患失了……
一目连悄悄捂住胸口,那颗跃动的小东西连蹦带跳地嗨了一晚上,竟然丝毫没有恢复正常的意思。
那则推销电话带来的预警在隔天就应验了。
她出现的时候,夜叉正因为连续两天穿得太多而浑身难受,满肚子牢骚地在一目连耳边抱怨,而他刚在心里拟好了一通象征性安慰对方的说辞,余光一转,就看到一席红得鲜艳如血的大蓬裙向他走来。来人分明是位向导,他却能清晰地从夜叉情绪里感觉到转瞬即逝的嫌恶。
那是位极为貌美的女性向导,一双红瞳摄人心魄,嘴角非但不带笑,还刻意地撇着。如此一位清冷的美人却涂着正红色的口红,不禁让人一眼就能想起千里之外另一位被关在牢狱里的向导。
她与红叶其实完全不像,可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将二人联系起来。
难道她们真的是“替身”的关系?一目连感到了不安,如果当时他对红叶身份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会不会就是那位引爆人?
——联邦护在手心里的宝贝、传闻中如彼岸花般艳丽的黑发女向导。然而样貌再如何标致,她依然是那样杀人不眨眼,几乎没有叛徒能逃过她的手,甚至包括倒戈的,一旦落入敌人之手,也会被她亲手解决。
她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出场的一瞬间就谋杀了无数菲林,惹得全场瞩目。大厅里放着轻曼的古典乐,她就在这氛围中款步走来,如赐天命一般地提起右手:“先生,请你赏光。”
夜叉的表情瞬间很糟糕,比当事人还要糟糕。
一目连的表情也挺难看的。夜叉还拿手肘拼命戳他胳膊,冲他做口型:“我靠!”
夜叉当然不会被一个女人的外貌吓成这副德行,只是昨天刚刚经历过联邦元帅当着哨兵的面邀请向导共舞,今天又来这么一出……
他紧张地看过去,当事人却还硬着头皮和合众国的人谈天,闻言挑挑眉,不以为意,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话的对象居然是自己:“嗯?”
“希望我能有幸请你跳一曲。”她仪态高贵地昂首。
这又算什么,当着向导的面邀请哨兵共舞?
这种时候接近荒又是什么用意?尽管知道荒几乎不受影响,一目连还是立刻在荒面前建起一堵精神屏障。
舞会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来自女士的邀请,男士不能拒绝——这无关哨兵与向导身份,只是一种自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礼仪。正因如此,她有信心,并不认为自己会被拒绝。
荒歉意地冲身旁的人一笑,有点摸不清状况,试图从一目连眼里寻找答案:“向导小姐你好。”
一目连却是盯着那红裙向导,根本没有在看他。
靠啊,你看看我!
这声呐喊并没有传到一目连那里,一目连神情严肃,无视了身边夜叉的浮夸演技,直勾勾地瞪着女人看。
这是……又吃醋了?
“荒先生,我很期待你的舞技。”她欠身,眼底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
这个哨兵半个月前就该死了,却被向导的精神屏障强行护下,这是第一个她没能说杀就杀的哨兵——第一个向导是那匣子,被联邦发现精神屏障的能力之后,那匣子就成为了联邦军方的一员,而那该死的一目连本该也是这样的。
她一向不会对叛徒手下留情,妖刀姬是她故意放过的,除此之外,没有例外。她是曾想把这位已经被帝国向导牵着鼻子走的“卧底”提前灭口,可他也确实是联邦那么多年秘密研究出来的唯一成果。她的顶头上司更希望她能通过意识云暗示的方式,再次把对方的记忆洗回来。
彼岸花眨眨眼,深层暗示可不同,没有直接接触是做不到的。
她需要这个直接接触的机会。
“喵!”她被脚边的猫叫吓了一跳,这只黑猫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浑身的毛都倒竖着,像是被惹毛了,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它在瞪一目连。
一目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哪怕没能看到对方精神触手的影子,她也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黑猫是被精神暗示逼出来的。
一目连不是失感了?怎么又恢复了!她狐疑着,不愧是帝国传闻中的“首席向导”,这么快就从失感中恢复过来,还能透过她的精神屏障偷偷对她的精神向导动手!
她心中一阵讽刺,敌意再重又如何?这可是打从几个世纪前就定好的规矩!
她正得意洋洋地想着,就见荒深深一个鞠躬:“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个粗人,并不会跳舞。”
她有点意外,饶有兴致道:“哦?”
当众不赏脸,这可绝不会落个好名声。更何况这还涉及到两国外交!虽然碍于当事哨兵的听觉,场面上无人敢窃窃私语,可背地里议论纷纷的小眼神就挡不住了。她能通过精神触手体会到身边这些人的情绪动向,无一不在谴责这位不识风情的哨兵。
不,与哨兵无关,这甚至不是一位绅士!
然而同时,不少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在正幸灾乐祸地偷笑。
荒迟迟没有接过她手的意思,她一直举着显得更为尴尬。她收回手,不满道:“我还以为这是基本礼仪,哪怕是帝都军校也会教呢。”
“那不至于,基本礼仪不会少,花拳绣腿是另一回事。”
荒眨也不眨地呛回来。
彼岸花不怒反笑,上前一步:“那封信……你远比我想象的要深情。”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便拖着大蓬裙走了,荒心中一沉。
信?他这辈子就写过一次信,还能是哪封,只有一个可能——他“失踪”前给一目连的那封信。
没能送达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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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酱怎么可能真的不会跳!明天就来表演一个——
*出自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网络释义(侵删):忧戚沉思,喃喃而语,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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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像是在宣泄不满,她没有选择继续参加宴会,被拒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玛瑙色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哒哒作响,大蓬裙背后的红色薄纱长长地拖曳在地上,像一道狰狞的血迹。
一目连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确认她走远后才撤回精神屏障。
夜叉几乎要跳起来拍手叫好:“本大爷服你,真爷们!”
这种歧义深重的发言很快就令他成为了现场女性的眼中钉,不过夜叉并不在意,甚至一点也没有请谁跳舞的意思。
这到底不是贵族聚会,否则拒绝女性的邀舞放在旧社会里可是会受尽谴责目光的,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样貌身姿都出众的女性向导!她都直接羞愧而逃了——虽然表情一点也没有羞愧的样子。荒迅速收获了一堆各自心怀鬼胎的目光,转头把夜叉幸灾乐祸的嚎叫瞪了回去。
荒到底还是没搭理夜叉,想起一目连方才的反应又有些不安,一不做二不休,用单膝跪地的方式打断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某人:“这位先生,那我有幸请你跳一曲吗?”
一目连的视线总算从彼岸花那里收回来了,他万分诧异:“啊?你不是不……”
荒没给他犹豫的机会,抢在他说完之前,上前一把牵住他的手:“我一分钟前学会了。”
“……”
荒对交际舞的认知很局限,他没有接受过贵族教育,跳舞也是在加封元帅前的那晚被军部强行逼迫着学习的——他还记得那位名叫什么乐的小个子女哨兵牵着他的手,连夜手把手带他舞步时全程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一目连比她要高不少,可在他怀里还是显得过于娇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胸膛相对,低头抬头间,呼吸都能触到对方脸上。他的掌心抚在一目连脊骨凹凸有致的深陷上,左手隔着手套与对方十指相扣。
感受到了他掌心的力度,一目连向后微倾,喉结在他眼底下滚动。
新的舞曲开始播放,他们混迹在不少刚刚加入舞池的伴侣们之中,偌大的盛宴上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也不会想起这位哨兵刚刚以“不会跳舞”为由拒绝了一位向其邀舞的女士。
他的方步走得娴熟,腿绷得笔直,康德拉交换与滑步的衔接也非常稳当,就连普普通通的左转步右转步都能钩起一目连心中悸动。
在华尔兹中男步女步差得非常多,尤其是在难度上。荒说不会跳,一目连分明是信了的,本身帝国军方就不太喜欢搞贵族那些大肆铺张的一套一套,就算是元帅,不会跳交谊舞也不是怪事……所以荒邀舞的那一瞬间,一目连竟然还考虑过要不要请对方勉为其难地跳一首女步——相对来说女步只需要旋转进退,起码可以少出一点糗。
随着荒转圈,用一个拂步接上了旋律的变换,一目连深感自己想多了。
“一分钟学会这么多?”
他微微踮起脚尖,逐渐放松了因为紧张绷紧的肩膀,情难自禁地打趣道。
荒哼一声,借着音乐正好抵达的鼓点,稍微一使劲将他整个提起来,然后一个反身,轻巧地避开了身旁一对转得太快的伴侣的冲撞:“原来我学过,自己都忘了,这还不是连元帅的功劳才激起了我的本能?”
这才社交了一天,就这么睁眼说瞎话了吗!
一目连也跳不惯女步,一个换步安稳落地,不可置否地收敛了礼貌的笑容。
他有种自己也想不通的危机感——一直隐藏在联邦幕后的“国宝”级向导这时候为什么要特地走到人前?隐在人后不好吗?她不惜走到聚光灯下的理由,总不可能只有找荒聊聊天、跳跳舞那么简单。
荒新奇道:“你在吃醋?”
“啊?”
一目连险些没踩对节奏,猛地一缩肩,背胛骨撞在荒的右手上,有点儿跟不上前任元帅的脑回路。
荒的神情瞬间狰狞了一下。
荒装得太像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荒的手上还有枪伤!
他慌忙道:“抱……”
“果然还是晚礼服裙更适合跳华尔兹,之类的。”
荒打断他。受了伤的事不能让任何外人发现,他们解释不了这个枪伤到底是哪里来的,出了岔子要负责任的不会是签订合约的联邦,只会是他们自己!
一目连明白过来,说:“为什么我要这么想?”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他不否认,飘逸的长裙在空中旋转几个八度,转出最优雅的弧度,那向来是能让不少男士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利器。放在旧社会里两名男性跳华尔兹别提有多恐怖了,一直到现代社会哨兵向导的分化改变了格局,男女搭配才终于从交际舞最基本的几大规则上撤下来。
他猜荒是从精神连结上感觉到自己的不安,只不过理由并不是同一个……
旋律逐渐和缓,荒拉着他兜圈的速度慢下来,不讲道理地说:“难道没有吗?”
“没有。”
“哦。”
面对荒刻意平淡的反应,一目连眉眼不禁弯了弯。
过场伴奏并不长,很快就要结束,一目连正想着该怎么把他对彼岸花的猜测跟荒说清楚——当然不可能是在这种场合说。他终归有心事,踌躇步结束后他刚抬起眼睛,就见一片阴影压了下来。
他们正好兜兜转转了一圈,转进最初那个舞的角落里,没人在注意他们,荒便低头将一个吻印在他嘴角。
他一个恍惚。
这还是公共场合,这一吻也就仅仅是到唇边而已了,一目连很快就被迫“离去”——那是一个重倾斜,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在荒手上,荒撑着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很少跳女步,自然也没体验过这种下腰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