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by土间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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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歧大蛇发出冷哼:“我不需要你的认同,失败品。”
荒吃痛地皱眉,那小臂竟然也接受了人体改造,摸上去还有密密麻麻的鳞片,也不知是什么生物身上移植过来的,打上去就跟打在一块钢板上似的,只剩下了爆炸般的疼。
这下好了,右手的伤还没好,左手又撞南墙了,里头两根肋骨也不知修复没,说不定马上又要多折几根。
——应该是历届之中最倒霉的帝国元帅了。
八歧大蛇用枪格挡,荒却根本找不到将枪从对方手中夺走的机会,刀刃与枪管撞上,尖锐地发出令人作呕的摩擦声,一目连调低他听觉敏感程度的指令很快就到了,他拧过八歧大蛇的脑袋就要折断颈椎,八歧大蛇忍受着摩擦声激烈挣扎,刀刃划在他手臂上,枪口却指向着一个无法射击荒的角度。
八歧大蛇最终还是龇牙咧嘴地挣开了,趔趄了几步,一脚落在椅后,正好踩碎了什么东西。
他这举动不管有意无意,总之十分凑巧,一目连很熟悉那个气味,军校时期他天天在喷。
——中和剂。
除了中和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以外,它还有一种特别的作用——融化精神连结的光链。这也是军部要求他们二人上前线前一定要完成最终结合的原因,小小一瓶药店里随便能买到的中和剂就能切断的羁绊,那并不是军方所允许的。
八歧大蛇古怪地笑了:“天不遂人愿?”
八歧大蛇直到现在还坚信着他们没有结合,看着这样沉溺在对力量的渴望中的哨兵,一目连竟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荒紧锁眉关,一副天塌了半边的样子:“拖累与否,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懂吧,八歧大蛇。”
还有生死相托的哨兵向导,究竟有多强大。
仅仅只在一念之间,一目连就感觉到了荒的指示,重新将调节听力围度的指示递上去,一切都变得那样清晰。扣得过紧的腰带,除了手中的枪,枪套里还有一把,浑身上下机械器官运行的细微响动,还有……手里那把从花鸟卷手中得来的所谓空警用手枪。
哪里怪怪的。
这是一场哨兵与哨兵之间的搏斗,向导并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仿佛点了二倍速播放的厮打也难以插手。枪械与刀具的加入并没有给这场回归兽性的搏斗带来多少变化,你淤青我挂彩,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想在对方脑门上开一个大洞。
“嘀嘀嘀!!”
就在这时,机舱内的警报突然震耳欲聋地鸣响起来,一目连被狠狠晃了一下,一个没站稳便倒在了座椅边上。他瞪大眼睛,看到骇人的鲜血从荒耳垂上滴下,却来不及给对方一个降低感官敏感度的精神暗示。
荒倒抽一口冷气,这意外太过突然,对他和八歧大蛇来说都是个绝佳的偷袭机会,好在八歧大蛇眼下也无暇自顾。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后舱传来如同火星撞地球般的轰鸣,他几乎真的要以为是流星砸下来,正好一把将飞机砸扁了——可是并不是,机体剧烈地晃动着,花鸟卷瘫倒在地上的身体都快被甩到一旁撞墙去了。
一目连只是懵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因为传出那巨响的地方正是前舱与后舱连接的位置,机翼两侧。
也就是发动机的位置。
卧槽,不会吧,鸟击?
甚至还不止一下,咚咚咚好几声,坐在前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趟出行比较突然,没能规划好完美无缺的飞行路线,他们也是不太凑巧,很可能遇上了不止一群春归的候鸟,这意味着撞上发动机的鸟不止在一侧,两边的发动机多半是都遭了殃。
早在一个世纪前飞机制造商就已经开始针对鸟击进行系统优化,一般只要两侧发动机不是同时发生严重的损坏,基本不至于发生可怖的事故。可若是两侧发动机同时出现了停滞性的故障,在这无人机之上也指望不了飞行员优秀了,烧柱香保平安吧。
坠机?!
一目连出生到现在都没听说过这类事故,全世界都没有,这也太赶巧了,这些鸟是不是感受到某人的愤怒才冲过来英勇献身的?!
早在一两个世纪前飞鸟被卷入发动机导致的一系列毁损就是紧急迫降的最常见的原因之一,这种意外大多出现在起降时,可是现在飞机正处于高空飞行的平稳状态,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哪有鸟没事飞这么高的,不会冻死嘛!
机身抖得比椭圆机还要恐怖,一目连抓紧座位上的扶手,保持着精神力高度集中运转的他一时间陷入了懵然。
精神连结终端传来很短两个字,他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该做什么。
先前和荒约过一架,他尝试过用精神暗示拖延荒的反应速度,虽然对黑暗哨兵来说没什么作用,但在这种情形下对没有向导单兵作战的八歧大蛇而言应该还是绰绰有余。
一目连将掉落在地的水果刀一脚踹回去,荒忍着晕眩用双指夹起,一个甩手攥紧刀柄,然后怒喝一声把那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水果刀投掷出去!
这整个过程只耗费了不到一秒,八歧大蛇刚刚还处在半起不起的姿势,勉强扶着扶手才站稳,飞刀的速度远没有子弹快,但也绝对不低,八歧大蛇一把掀起专座隔绝外界用的窗帘,却陡然发现自己的动作正在不由自主地趋于缓慢。
这是精神暗示!
不可能,前舱现在应该满是络新妇那洒了一地的中和剂气味,在这高浓度大范围的覆盖之下精神连结一定会因为向导素浓度降低而消失,怎么可能这样毫无征兆地作出几乎没有沟通的配合?更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对他造成精神力攻击!
八歧大蛇睁大了狰狞的蛇眼,那半颗机械脑已经帮他计算出了水果刀的飞行时间——他的手受到精神暗示影响,降低了78.2%的速度,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字,意味着这把刀根据飞行轨迹,会一路扎进他的喉咙深处!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八歧大蛇猛地低头,将脸凑上去,宁愿用破相来换自己一条命。
他是要统率这个世界的哨兵,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不可以!
一个人影扑上来,他被狠狠撞向身后的座椅,脸上贴着两块软白的肉,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不属于他的血腥味,这血液里甚至已经快没有了向导信息素的味道,与空气中抑制剂的恶臭混合在一起,仿佛本就是一体。
他摸了一把对方的后背,果然掌中一片温热。八歧大蛇没有拔掉扎在络新妇后背上的刀,看着她颤颤巍巍地倒在一旁,脑子里突然蹦出了那么点清醒。
“你们……怎么可能!”
原来荒高傲的似笑非笑是这么回事——
为什么自古到今黑暗哨兵都会愿意去和向导结合?单兵作战的他们分明才是最强的,最没有弱点,最不可战胜,向导会成为导致他们死亡最简单的原因,为什么即使如此,他们也要选择和向导结合?!
计划落空,八歧大蛇勃然大怒,再也没有废话的心情,直接开了枪。
荒没有躲。
“啪”的一声,弹壳滚落在地毯上,八歧大蛇神色有些凝重——他没有听到枪响。
花鸟卷只是想要救长官,她不是来杀人的,用一支手枪作为威慑就够了,就算已经发现子弹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空包弹,她也不能自乱阵脚,也不能真的开枪。她已经很努力地将这信息传达给哨兵长官,长官却一直回避来自任何人的信息素,包括他的副官。
八歧大蛇的手经过改造,本身重量就与人类大有不同,掂量重量的能力自然也就下降了。这支枪在他手里晃悠了那么久,被人轮流拉下了保险、上了膛,结果竟是空的。
这就是荒隐约听出来的“怪”,过轻的弹匣,不自然的握枪姿势。
没有人有心情回答他的惊愕。
飞机双侧发动机出现故障,系统已经提示开始迫降。无人机指挥中心的通讯提示在驾驶室里嗡嗡作响,广播中的女音清冷又僵硬,听久了就跟在放送殡仪馆火化的顺序似的,A先来,B再来,然后是C,毫无感情色彩,冰冷得令人发指。
“发动机发生故障,机翼发生故障,重新调节机内气压平衡,发动机停止工作。”
“警告,警告,请于三秒内……警告,迫降系统自动开启,开始为您定位最近的迫降……”
“嘀嘀嘀——”
通讯忽然断了。
这比需要迫降更恐怖,无人机的飞行靠的就是远程控制,现在通讯居然断了!机舱内的灯光忽然全暗了,烦人的自动广播终于消停下来,失重的影响很快就波及到了这整架飞机上的人,一目连拉开遮光板,飞机正沿着摇摇晃晃的曲线失重下坠,而肉眼所及的范围内竟然只有一片内海。
这显然不是紧急迫降的飞行路径,哪有迫降是半直线下坠的?!
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尤其还是哨兵寻求安全感的本能。荒紧紧盯着八歧大蛇,跟随他本能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扇紧急逃生的舱门,这个判断是对的——迫降系统出现故障,飞机大概率会直接坠毁在内海上,是否会发生爆炸还是未知数,能从舱门逃生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水压和气压一个道理,当舱内外压强差达到一定数值,舱门就很难打开,那时候再逃就已经迟了,距离水面太远,还很容易被水压的变化挤扁,或是半途中被憋死。
这一整架飞机的人都要完蛋!
八歧大蛇装模作样地迅速收回了视线,慢慢向后退去,荒只觉得蹊跷,目光一偏,这才看到舱门正对面挂着的一个背包。
——等等,不,那绝不是普通背包,否则怎么会放在这种位置?
那是机上唯一的降落伞包!
八歧大蛇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也干脆不遮遮掩掩了,他掏出枪套里的配枪:“十七号,不要逼我。”在飞机里开枪作死又如何,反正拿不到降落伞包也要死,无非就是早晚问题。
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你不敢。”荒直白地说。
很简单一个理由,八歧大蛇怕死——这样一个执着于力量的人,必然怕死极了。
荒拖着不知何时又多折的几根肋骨向前一步,血腥味已经把偌大的机舱变成一块浑浊气味的大染缸了,他并不介意这味道再浓重一点。他的眼白中充盈着金光,这是血液流失过多,哨兵信息素在体内浓度过高的标志,白龙已经自动跳了出来,在他周身发出势如破竹的嘶吼,看到眼前忽然出现的一条黑色太攀蛇,竟然直接一口咬上去,几乎将其咬碎在了嘴里。
八歧大蛇顿时瞪红了眼。
就算不挨枪子,被枪械这类金属砸的滋味也不怎样,肉搏上八歧大蛇真是一点也不吃亏,浑身上下都是经过改造的器官,就算硬挨那么一下,挥出那一拳的人也绝对比他疼。
这一场打得好一个腥风血雨,消耗战的胜利无疑会是八歧大蛇的,解决掉黑暗哨兵之后再解决孤立无援的向导,到时候肯定不堪一击,他眼中写满了自信,直到他看到一目连突然朝着他们丢过来的一样东西。
一条电缆,准确来说,是通讯器的充电线。
八歧大蛇难掩慌乱地抬脚就是一蹬,他快速地要逃,精神体太攀蛇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不过那无所谓,它的蛇头已经被咬掉了半个,这会对八歧大蛇的身体造成同等的床上。
荒顺势接过电缆,粗暴地撕开绝缘头,将触手般张牙舞爪的线头往他身上接去!
茶几上那杯八歧大蛇没有喝完的茶还放在那里,天旋地转并没有将它震下来,一目连快速捡起,直接朝着两人斗殴的方向一泼!
八歧大蛇面色苍白地抽搐了半分钟,已然没了知觉反应。
联邦的元首就这么狼狈地倒在地毯中央犯抽,并且很可能短时间内都爬不起来了。
那降落伞包还是落到了荒手里,他掂量掂量其中的重量,直接把一目连拽过来,不留任何余裕地强行将包打开背到他身上:“跳伞课,上过没?”
一目连将茶杯丢到一旁,挣扎了一下:“你干什么?”
“我很自私的,一目连。”荒将他重新按好,直接带到了舱门边上:“上过没?”
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危急关头说什么呢!一目连脑中情不自禁地冒出很多不太好的遐想,他觉得自己大约也是惊慌失措了,竟然会有这样一种错觉:难道荒……以前就猜到过八歧大蛇妄图活捉自己的意图?所以才临时和他……
精神连结里传来某人的嘲讽:想什么呢?
一目连小声道:“……上过。”
上过才有鬼,向导院没事学这个干什么,难道还指望他们能空降到地面作战吗?那是哨兵的工作,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是桃花妖就爱玩这一套,拖着他蹦了两次极跳了一回伞,拉一拉降落伞包之类的他应该还是会的吧……
一目连还想再说点什么:“你……”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荒只觉得他的脑子卡在了一道送分题上:“祈祷好运一点不要一头撞水里淹死了吧。”
一目连挣扎不动了,老实地背紧了包:“有时候我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哨兵。”
“哈。”
荒轻哼一声,大力打开了舱门:“偷听过我的白噪音吗?”
这时候说这个干什么?怎么跟离别感言似的……他们二人现在可是一条命,谁都死不得,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还非要现在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