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by土间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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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女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告诉他:“或许这事还是你问连上将比较好……”
事到如今,荒想到一目连一直以来的态度,心中竟然有了个大概轮廓:“你说吧。”
雨女见他坚持,态度坚定得像在签署手术同意书,自己也猜不透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是真心想帮这个忙,所以心中倍感折磨,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作出决定:“不是什么大报社报道的新闻,就是个抢不到大头条的杂志社。起因是杂志社的编辑是从你军校时期就开始粉你的忠实粉丝,想为你四十九日忌送一束花,想到第49天可能人很多,第48天就去了,结果看到连上将靠在灵堂前睡着了。”
“……什么意思?”
“其实没什么,就是守灵。”
对于普通伴侣间守灵的行为其实并不奇怪,但是你们并没有结合啊。当然,她这话没说出去。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诡异,荒几乎想拿出手机查查这其中有什么深意——他突然想起来,前年他一位哨兵朋友的葬礼上就有位向导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是他们感情并不算太好,生前也并未正式结合,守灵也就象征性地守了七天而已。
守灵48天是什么概念?
一个半月,成日与一樽棺材作伴,为一个死人添饭,为一缕亡魂烧纸,想着那人生前的事情入眠,醒来继续面对他的骨灰盒。
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一目连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使得他也就没有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性——如果实际上一目连对他的死很难过伤痛呢?做戏做了48天,这显然不是一位前途大好风光无限的“未结合”向导上将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做戏这个可能性一开始就排除在外了——谁做戏会找这样一家杂志社合作,嫌事情炒得太大了吗?而且那个编辑荒认识,自己的朋友怎么会配合做这样一出戏,他不信。
也就是说,一目连……
警钟在荒心头敲响,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就连太阳穴阵阵发疼都感受不到了。他没什么去细思其中背后深意的闲暇,忽然一根神经揪住了他,一股不寒而栗的不安涌入心头。
他对危险的直觉一向很准,这种无名的不安从方才接到无人应答的电话时就一直颤动到了现在。
他起身,连脱下的外套都忘了穿走,一把抢过雨女放在空凳上的望远镜。
“荒元帅!”雨女不明所以地叫道,他却连回应的工夫都没有,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半天打不到的士,直接抢了辆别人的车,踩着油门就冲了出去。那司机吓得连挣扎都忘记了,只顾着拍照发微博。
——通过望远镜,他看到那偌大城市里他最熟悉的建筑物正置身在滔天火海之中。
是他的家。
他拼命地打着一目连的电话,足足闯了三个红灯,回去大概驾照都要被吊销了。他没想那么多,他大多时候都不会想那么多,他只知道太阳穴突突在跳,他敏锐的五感几乎要变得尖锐起来,听到有人朝他鸣喇叭的声音都会暴躁得想要踩着油门撞过去。
电话那头不出意料是无人接听,女人空洞的声音念着一成不变的对白,把他逼得焦头烂额。
就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荒这样站在高位上的人并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一个给自己拖后腿的弱点,至今为止他都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
他是个被周围环境逼到活得麻木不仁的人,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通讯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进入了语音留言功能,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一目连的声音。
“你好,找元帅请按1,找我请按2,真有什么想说的,我很快就能接电话了吧,再打打看。多按几次没关系,反正我收不到。”
寡言的一目连难得在留言录了这么长一段笑话,若是在平时,荒绝对能笑出来。
他按了个2,又拨了一次,还是冗长的嘟嘟嘟。
堵车几乎是每段狗血剧情都必备的桥段,但它之所以那么好用,就是因为它确实无处不在。正值中午南区与北区车流量最拥堵的时间,跨海大桥上果不其然寸步难行。他给烟烟罗打了电话,烟烟罗那边也是语音留言,估计躲青大记者的电话趁机度假去了。
他再一抬头,以哨兵的肉眼都能看到北区远处那翻滚在空中的滚滚浓烟。
他把平生听过最恶毒的话语都骂了一遍,跳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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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连并没有再瞻前顾后,而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失感:就像人老了会退化一样,没能和自己的伴侣在一起的哨兵or向导都会面临的东西。哨兵而言是五感退化,甚至会比正常人还迟钝,向导而言就是沦为普通人。
第九章
一目连对眼前的女人没有印象。
墨色飘逸的长发,火焰一般红艳的唇,女人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慵懒性感地靠在墙上。她双唇轻启,若不是眼中太过明显的杀意,几乎会让人以为她在调情。
她还特地高声嘲讽道:“一目连先生,你家守卫质量不太好啊。”
她的声调很有特点,阴阳怪气的,听了就不会忘,不太像这个时代的人。她进门的声音很轻,那时候一目连在忙着翻箱倒柜,根本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有不速之客,但他反应很快,随手抓起床头灯,毫不怜香惜玉地砸了过去。
——虽然只是第一次相见,但有本事打败或者绕过门口卫兵就进来的人可绝非常人。这与记者偷偷摸摸潜进来的概念可截然不同,这女人的反应如此自信,一定是昂首挺胸走进来的。
女人泰然自若地闪开,鲜红的指甲在空气中划出一条长得吓人的痕迹。要价昂贵的床头灯在她身后砸了个粉碎,灯泡一闪一闪,炸出一丝电光。
一目连想起那个炸死在囚车里的向导,警觉起来:“联邦的人?”
“连先生,明知故问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并未有多作解释的意思,从大红衣兜里掏出一样物件,朝他抛掷过来。那东西刚接触到空气就开始散发出浑浊气体,一目连心中一凛,他可没有小心翼翼到在卧室里放一个防毒面具的程度。
丢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催泪瓦斯,而是一种对向导专用的军用人造信息素,这样填满一颗弹药的计量已经足够麻死一个甚至嗑了药的向导!
——放弃抵抗吧!
一条精神暗示被输入他的脑海之中,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但他很快就挣脱开了那条束缚,争分夺秒去推开唯一通风的窗户。女人并未让他的挣扎得逞,又是一道霹雳雷鸣的暗示拍过来——你现在很安全,放松,放松。
一目连快速从床头柜最底下的暗格里摸出备用手枪,他想要朝着女人开枪,可女人的身影已经隐在了那浑浊烟雾之中,他朝着可疑的方向连射几枪,并没有中。
女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一目连之所以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丝毫不受对方控制,有一大原因是女人朝他脑海中灌输的那句话,用的是荒元帅的声音。
前哨科出身的向导都接受过特训,对来自熟悉之人的暗示会有更高抗性。
“传言竟是属实的,你们真的没有结合。”她间歇性丢了几个炸弹过来,好好一个卧室已经快成了洞窟:“年轻人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忠心耿耿。不过也倒好,省了一桩事。”
什么事?
一目连暗叫不好,只觉得荒那头可能也会有危险。
女人知道自己不能让一目连有展开精神屏障的喘息机会,那势必会是迎头反击的开端——她深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她仍然没有心慈手软,颇有一种带着一大包炸药同归于尽的架势。她大可以将一目连引到窗边狙击位上,轻松解决,但她要的是活捉。
这可不容易。
她带了不少炸弹,尽管她的能力并不依赖于此。这次她摸出了货真价实的手雷,一把投掷出去,真诚哀悼了一秒这一房间的奢侈饰品。
一目连很难在已经看到手雷落到自己脚边的情况下作出更好的反应,“嘀嘀嘀”的死亡催告声震耳欲聋,他冒着脚被炸成烤翅的风险将雷一脚踹开,雷刚离了脚,就在他脚边炸了开,险些真成了烈焰烤翅。
手雷威力大,但是范围不广,是战场上最流行的那种暗杀用的光子雷,无声无息就能在墙上剖出一个大坑。
他劫后余生地大喘两口,朝着女人的方向又开了一枪。
向导内战其实很难拼刺刀,大多数敌人都不会让你接近到一定的范围。层层浓烟之后,女人不得不对他的瞄准作出回避,借着她躲闪的间隙,一目连终于抓住片刻的喘息机会,展开精神屏障,将那些混乱的精神暗示都抵挡在障壁之外,短时间内是影响不了他了。
他对自己的屏障有信心。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形势转变,他又问了一遍。
女人很聪明,知道谈话也是可以利用的机会——等待一目连放松了警惕,就是她的宝贝炸弹登场的时机。
她喉咙干渴,又想涂那人体油脂做的口红了:“呵呵……你已经猜到了,为什么我留你这么久,要的是活捉你。”
“联邦在计划什么?”
“嘻,我怎么可能回答这个问题。好好看看你身处的位置吧,连先生。”
一目连下意识地退开一步,地上什么也没有。正当他以为她只是危言耸听,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证实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一股呛人的浓烟混进了女人丢出的人造信息素里,两种烟的颜色太像,他几乎都无视了这个变化!
“嘻,你发现了。进门的时候我就点着了地毯,结果现在才烧上来,已经很慢啦。”那女人数着他手枪里的子弹:“最后一发了,对吧?好好瞄,瞄准我的头呀。直升机已经来了,就在你头顶上,好好努力,别功亏一篑啊。”
一目连不理会她的挑衅,愈发镇定了:“你们活捉我有什么目的?”
女人冷笑一声:“话这么多,去了不就知道了!”
精神屏障已然建立,两个向导僵持不下,就按照热兵器数量而言,她绝对是占优势的。但她不敢贸然冲上去,一目连又怪矫健的,离太远了光子雷又实在炸不到人。
——那就更近一点,近到能用自己的炸弹为止!
一目连握紧手中的枪,直觉告诉他,这将会是背水一战。
他突然很想打荒的电话,明明那女人已经离他很近了,他仍然想。他用枪托狠砸了一下那女人——很搞笑的一件事,他只是想按电话号码,那女人却以为他在摁哪块砖下面的地雷密码,吓得愣了好一会儿。这机会他不要白不要,一托子砸下去,那女人却更古怪地痴笑起来:“死亡的炸弹,你也逃不过……”
她尖锐的笑声弥漫在整栋楼里,电话接通了,他立刻点了话筒静音,那头传来一声平淡得再平淡不过的“在哪呢”,他听完就挂上了电话。
荒那头安全得很。
他没工夫再浪费时间了,因为那女人轻轻一扬手,一排光子雷又向他飞来,他向后一跃,足足在床上滚了一圈,才恰恰好避开那雷爆的范围,险险与死亡擦肩而过。
直升机的噪音越来越近,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傻大个。”
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荒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金鱼姬。那小女孩断断续续地朝他喊叫:“别忘了你是谁!”
她是从井盖里钻出来的,突然悄声无息出现在荒脚边,冒出一个头颅,活像惊悚小说里穿越了过来。她拉住荒的脚,声音哆嗦着:“傻大个,别再误事了!快想起你是谁吧,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你也会死!”
这一路跑过来,荒大汗淋漓,哪有闲工夫去管这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好在她很快就松了手,又钻回到那下水道中去了,只剩下那句“他要死了”在空气中凝固。
“他”是谁?显然只有一个答案。
荒知道自己沿途狂奔过来的样子与平时塑造的形象相差甚远,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死都死过一次了,更何况比起从军部再调一架直升飞机过来,还是跑着去比较快!特种部队已经出动了,这会儿应该正在通过海底通道往北区赶来。时间不多,自己必须先一步到达。
小区门口站着一群避难的人,这些达官贵人看到隔壁着了火,第一时间逃出来避难,甚至没想过去帮忙救援。荒推开他们,警务室里躺着好几具尸体,无一不是被炸得同那囚车里的向导一样惨。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叫嚣。
一直以来都是他站在更危险的那个位置,他丝毫没想过那人出了事一切会是什么样子。
他看到了盘旋的直升机,直升机中有人放下了绳索,像是要把人接上去。他随身带了枪,一把有些复古的P1911,防身用够了。他瞄准绳索,两枪就将那绳索打了下来,正舒一口气的同时,就看到了衬衣都被血色染红的一目连。
他的心揪起来。整栋别墅已经陷在了火海之中,进去和出来都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出路应该只有直升机那一条道了。
子弹已经用完了,一目连退无可退,强行粉碎女人的精神屏障是不现实的——自己已经用光了气力,错过了最好的一击必杀的机会……而那女人的炸弹像是异次元世界里摸来的,那件军大衣之中竟然藏着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