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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烟——by四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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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涯舞很想不相信顾惜朝所说的,但是,就像他说的,不论自己相不相信他的话,对他都没有实质性上的帮助。他信,那神域就只是一个笑话,那他留他顾惜朝也就没有用了;他若不信,可以痛痛快快地杀了他,反正天机枢的秘密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所以,顾惜朝没有必要骗他。可是,难道他们就这样束手无策吗?他回到黑苗,不就是想从天机枢里,找到化解玉奴发中之毒的方法吗?现在,没有了"神域",那他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他们就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也不是没办法--"顾惜朝放下茶杯,轻声地说:"还有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
"你们在说什么?!"玉奴前半段听得很明白,后半段听得全糊涂了。那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到说话像是在打暗号一样?
"--这--不太可能有机会吧--"涯舞压抑不住心底的悸动,等待了那么多年。这一回,真的有办法实现他的愿望吗?就靠顾惜朝?
"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手札'的吗?手札就是用来记录自己的‘秘密'给人家看的--玉奴这里有他自懂事以来的服用蛊毒的记录。我相信上一代的大巫师,一定就是教导他有这个习惯的人,正所谓,有其徒、必有其师。等把他老人家的记录翻出来,就能拼凑出玉奴从小到大的记录。届时你废去一身毒后,按照那份记录基础从头培养起,到时,他的发就对你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至于怎么做,两为大巫师,应该自己心里有数吧?"顾惜朝说到一半,瞄了一眼脸上有些后悔的玉奴。然后又继续轻松地说道,像是这件事不用涯舞的命去搏一样。反正,不用他顾惜朝去搏,他自是不用太担心才是。
玉奴和涯舞激动地相视,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他们两个长久以来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应该能够再在一起了吧--

江湖上都传,九现神龙--戚少商,被人抽了龙筋,已经没有在六扇门当总捕时的威风了。那个连连云寨毁了,死了六位寨主,走投无路,历尽一路知交尽掩门的苦况,他依然保全性命,败部复活的戚少商,现在却比不了一个废人一般。
江湖第一美人,息大娘--息红泪,本来不信这些传言,只以为戚少商在六扇门受什么气了。可是到了六扇门一看,那人哪儿还是她记忆中的戚少商?这个终日以酒为伴,浑浑噩噩的人,真的是她等了又等的戚少商吗?为什么她看他的时候感觉那么陌生?陌生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少商,你这是怎么了?"息红泪一身白衣,就像碎云渊上最美的雪。但是,现在这团美的不可方物的雪,却为了一个醉鬼而伤神,轻皱的柳眉,像是要痛尽天下男子的心一般。
"啊?--红泪?是你来了呀?来,跟我喝一杯--"戚少商根本就是宿醉未醒,醉眼迷离的看着眼前的人,竟是两年多未见的息红泪,一时开心就拉着她,找她喝酒。他日复一日地做着同样的梦,梦中看不清那人,但是心里却莫名的明白那人就是--"他"。为了不做这样令人羞耻的梦,他天天灌醉自己,就是想有一夜能倒头就睡,无梦到天亮,但是那个梦却每晚来袭。就像是刻意在提醒他一件他"忘记"的事实一般。
"少商......"
"少商......"息红泪的叹息,和戚少商脑海中那一道带着微微怯意与挣扎的声音重叠,让他仿佛一下子惊醒了一般,清醒了起来。
"红--红泪,你怎么来啦?"戚少商忽的一激灵,便站起身,虽然身形微微摇晃,但还是倚着自己的力量,走到屋内唯一的桌前坐下,倒了一杯隔夜茶,急速的灌下。微微呛到,才惊觉这茶,怎么仿佛变味了一般,又苦又涩。茶,不应该都是入口滑顺,回味有甘的吗?
"我--我来看你,顺道要去赫连那里--"息红泪被他这么一问,神情倒显得有些局促。看来,戚少商并没有从别人那里,听到有关她和赫连的事,她还一度暗自以为--
"哦?赫连又找到什么新玩意儿让你看了?"戚少商想起那个与他也算生死之交的小妖,就想起他百般讨好息红泪的样子,一个官宦子弟、名门之后,能做到像他那种地步,也实属难得啊!
"我--我这次是要和赫连定亲的,我想亲自跟你说,所以就来了。"息红泪犹豫了,毕竟眼前之人,让她甘心荒废了那么多的青春,还有无怨无悔的爱情,她一时还真有些开不了口。但是,游移的目光在碰上那香案上供着两把剑,息红泪就想被打到一样,忽然有了勇气,平静的同戚少商说这事。
那桌上供着的两把剑,一把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周身范着寒意的--逆水寒。另一把,只见过一次,就是戚少商在六扇门开始执行公务时,特别选来用的"青龙",虽然她不觉得这柄青龙是什么名兵力器,但是戚少商一眼就相中了。用剑之人,不会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宝剑放上去供着,那是一种纪念,又或者祭奠的意图。那柄逆水寒纠结了戚少商太多的恩怨情仇,他是绝对放不下的。那这一柄青龙,又是为谁而祭呢?戚少商,你还有多少的恩怨情仇无法放下?还有多少是不肯放下呢?
息红泪这一刻终于释然,终于明白那个人,已经不在是她刚认识时的"小老幺"了。他已经是人群中的龙头,不可能再蛰伏在她的身边了--
"--定亲?--呵呵!这是好事啊!对你、对赫连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戚少商只是微微迟疑一下,像是在消化息红泪的语意,等他回过神,已经开心地笑着,衷心地提息红泪笑着。虽然,息红泪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但是,他心中终究还是明白,自己,给不了毁诺城最美的仙子幸福--
"是啊--是件喜事呢!"息红泪也像戚少商一样地笑着,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笑着。
兜兜转转将近十年的感情,如今两个主角,都已经是局外人,也许早早就是了,只是大家都不敢承认,都仿佛要坚持到死为止一样。但是,感情变了就是变了,不会因为固执的坚持,就会弥留下来--
"既然是件喜事,我们就去喝一杯,当作我提前帮你贺喜了!"戚少商像是开怀了一般,像以前一样豪爽的站起身,领着息红泪就往外面走。
"恩--"息红泪微笑着,温柔的应声。虽然,戚少商表面上开朗的笑着,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心也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他颓废的原因?不知道在哪里丢了心?
戚少商领着息红泪走出六扇门,并细心的护着她躲开街道的吵杂,走进一家酒肆,熟念的一进门就往楼上走,看来是经常光顾的。
但是,在楼梯上走到一半,与一人擦肩而过,让他的心滑过一丝悸动。
"少商--"悠扬的叹息轻不可闻,就像是从戚少商的脑海中流泻而出的似的。
"惜......"戚少商口中怔怔的吐出一个字,陌生的让他几乎想不起来另一个字,令这名字只有一半。想来认识那么久,他从未叫过他名字,不是称作兄弟,就是连名带姓的喊出:顾·惜·朝。
"少商?--"息红泪走了几步,见身后在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就疑惑地回头看他,却没想到看到戚少商呆愣地站在楼梯上,像是着了魔一般,微凸的圆眼恐怖的瞪着。息红泪从未见过戚少商这样吓人的样子,遂出声唤他。
戚少商仿佛听不见息红泪的声音,也许他太过震惊,忘了她的存在,只是一心冲出酒楼--
"呃,少商?!"息红泪还不及出声挽留,那人却早就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凝眸在街上四处张望。川流不息的人潮,却没有一个他熟悉的身影,他刚刚明明是感觉到了"那人"的存在,虽然只是一瞬,他确信自己不会认错的。
惜朝!一定是你--
戚少商心急的穿越在人群之间,想再次找到那一丝悸动,但是却徒劳无功。这街上川流的人群,却没有一个是他。
为什么来了又走?为什么要对他视而不见?为什么--
戚少商急得一阵气息奔流,不受控制的冲向胸口,迫出一口污血......
"少商!"戚少商下滑的身子在息红泪的尖叫声中,慢慢倒向地面。

 

 

第十五章·[流年]
"现在应该就是好机会了吧--虽然,我觉得你并没有想要完成任务--"玉奴站在街角,看着息红泪抱着戚少商,不断呼唤他的名字。淡淡的说着他的想法。
身后的人有着平凡到毫不起眼的脸,就像路边普通的路人,其貌不扬的脸上有些横肉,但是,却没有凶悍的感觉,也许是那一双缀了星子的眸子,软化那一脸的戾气。那人就是换了容颜的顾惜朝,就是刚刚与戚少商擦肩而过的那个人。醒目的卷发全塞进了,布帽子里,不然光凭那标志性的卷发,根本就不会让人认错他。
"他没有带在身上--青龙应该放在六扇门了--"顾惜朝只是冷冷地瞪了那人一眼,忠厚的脸上没有半丝的表情。
他是要来取寄放在"青龙"里的东西的,但是,路上听闻江湖第一美人即将出嫁的消息。一直患难相扶的两人,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跟戚少商一路转战三千里、生死相依的息红泪,终究还是别有怀抱了,真真正正的离开了他。以为会看到那人,如传说中一般的一蹶不振。但是没想到,如今看来,那两人倒是相处愉快。倒是让担心了一路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可笑。
"看来,白蛊也是无法完全控制戚少商的--"玉奴细究着刚才看到的一幕,明明顾惜朝已经"禁止"戚少商跟上前来。但是,戚少商还是跟到了大街上,执着的意志与白蛊相驳,所以才导致了戚少商气血混乱,甚至晕倒。
"他本来就是个呆子--意志坚定时,没有任何东西能控制他--"戚少商可以算是呆子,一旦认定的事,别说迟疑,就连死亡都不能让他回头。
"那你是怎么让他乖乖回来的?"玉奴很好奇。顾惜朝是怎么做的,才能将连他也无法控制的人,牢牢地控制住?
就连他的死,戚少商也能轻易就相信了--
"因为,我叫顾惜朝--"顾惜朝习惯性的嘟起脸,冷冷的说道,脸上却不是他以前惯有的自负的表情。
刚才看见那两人相处融洽时,心里起的那一丝苦涩,让他来时的忐忑全都烟消云散了。看来,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戚少商。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坚强到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忧。
"小气--"玉奴小声咕哝着,心里明白,顾惜朝是不会把戚少商的弱点告诉自己的。但好歹白蛊也算他"贡献"出来的,他就连问问都不行哟?!
"先住下,少时,我们就上六扇门拿东西--"横了那人一眼,顾惜朝深深一个呼吸,将混乱的思绪收回,将稍前的这一段"不愉快"的插曲,丢散在身后的微风中--

顾惜朝和玉奴两人在汴梁城边缘,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投宿住下了。
"时间不多,涯舞说只在城外等三天--"玉奴四周察看了一下,还算清雅的上房到是让他颇满意,不由得又想起城外露宿在林子里的另一人。若不是涯舞和顾惜朝都太坚持自己的计策,所以只好将两个人分开,由涯舞在城外接应他们。不然,他倒还是蛮想和他一起逛逛这繁华的京城。
"三天足矣--"顾惜朝卸下身上累赘的衣物。为了改变身形,他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取来灰色的棉袍穿在身上,活动了一下--
嗯,果然轻松方便。
"怎么?要让顾惜朝‘复活'人间?"玉奴见他换上灰袍,又忍不住好奇。这件棉袍,他只见顾惜朝带着,却没见他穿过,在他白苗寨里,顾惜朝从来都是一袭青衫,看起来儒雅的像个单纯的书生。出了苗疆,他就一直都穿那一身繁琐的"行头"。这回,特意换上灰袍,玉奴不觉得那只是随便换件衣服罢了。
"你不觉得,阴魂不散更教人害怕?"顾惜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嘴角也泛起笑意。本来应该很自负的表情,放在一张有些横肉的脸上,看来还蛮狰狞的。
顾惜朝闭起眼,凝神,那张有些横肉的脸上,开始慢慢变平,肤色也变淡,皮肤变得细致起来......等顾惜朝睁开眼。房间里,已经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玉奴了。食颜蛊变化的脸,根本就没有破绽。就像是这两人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模样似的。
"你拿我的脸做什么?!"玉奴就觉一阵不好的预感,这顾惜朝变成他的样子,估计是不会去做什么好事的。
"这是你欠我的--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变成小鹭,跟我去看看我要做什么,一就是窝在房间不准出去。"顾惜朝冷淡的说,慢慢将玉奴的声调也学起来了。现在除了两人的衣饰不同,恐怕没人能认出他们两个的区别了。
"这--"窝在房间不准出去?!玉奴踌躇着,自己跟来就是为了防止顾惜朝出什么事,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他调理好的,可不想白白浪费了自己辛苦的成果。临行前涯舞也是千交待、万叮嘱,就是让他看着顾惜朝,因为这个人的疯狂,根本就毫无规律可循的。不适时的制止他,恐怕这京城难免就又掀腥风血雨了。
"怎么样?"顾惜朝淡淡的问,根本已经算准了,玉奴肯定不会放他一个人去六扇门的。
"我跟!"玉奴不出顾惜朝所料的,拿出食颜蛊吞下,闭上眼,细致白皙的脸慢慢变成他自己的随从--鹭的样子--

黄色的旷野一望无垠,在蔚蓝的天空下,看起来像个死寂的地方。危立在悬崖边的青色身影,在狂风中摇曳着衣摆,像是随时就会随风而逝一样。戚少商不由得伸出手,记忆中有无数次的,他也如此这般的想留住那个身影。但是,每每他都是连衣角也没有捉住,那抹青色就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在他的天地里--
只有一次--戚少商记得仅仅就那么一次,他将那抹青影紧紧撰在手中。但是,最终还是要放手。那是比天还骄傲的人,是不能掌握在哪一个人的手中的。就像翱翔天际的鹰,不为任何人停留。
戚少商从床上跳坐起,急速的喘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回荡在耳际的哀号早已消失;梦中的天地也不再染血;梦中的双手也不会再紧握着冰寒的逆水寒;他也不用再使剑刺向梦中的身影。
"少商?你醒了,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息红泪的声音依然轻柔,关怀的目光仍旧满含情意。但这一次,她只是客套地站在床沿,没有上前扶他。她已经要成为他人的妻,就应该和戚少商保持应有的距离。
"唔--好像已经没有事了,让你担心了--"戚少商抚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胸臆充满气息,感觉没有稍前闷闷的感觉了,才朝息红泪抱歉的一笑。
"没事就好--你,刚才怎么了?"息红泪认识戚少商那么旧,从未见过戚少商像今天这般狼狈和慌乱。这个连生死都可以一笑置之的人,从未有这样的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乱"的气息。戚少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是不会这样的。
"没有--好像是看见一个熟人--"戚少商不知该怎么跟息红泪说,只得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她。
"少商,你是骗不了我的,你也没必要骗我--"息红泪轻轻的皱眉,直觉戚少商在说谎。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要对她说谎?难道,她已经不值得他戚少商相信了?满含柔情的凤眸,慢慢失去光泽,随之而起的是淡淡的哀愁。
"红泪,我没有骗你--只是--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跟你说。"戚少商脑海中的念头是疯狂的,是不容于他九现神龙的称号的,这样的念头,本来就不应该保有,更不用说是不应该让人知道的。
"罢了--你不想说,我不问也就是了,你好生休息吧!知道你无碍,我也就要动身去边关了,赫连还在等我--"息红泪收回逼问的主意,淡淡地摇了一下头。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是,她终究是"先"离开的人,实在没有资格再去追问戚少商任何事。息红泪不住地在心中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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