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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烟——by四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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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旗亭?......"戚少商愣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再说,这京城的城郊,何时有这"旗亭酒肆"的?戚少商纳闷的同时,也不得不哭笑不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在京城开起"旗亭酒肆",还真像顾惜朝的作风。只怪自己没有常出门,没有及时就发现。
"是旗亭--"杨无邪本想提醒戚少商的,只是"来不及",乐呵呵的捋着银须,杨无邪这一辈子都会坚持是戚少商跑得太快,是自己还"来不及"说。

马蹄飞乱,就像是这马儿也明白了主人的心急,在夜晚的街道,借着月色将速度跑到了最快,将背上的白影划成一道夜色中的白昼。白衣的剑客不断的催着马儿,不顾寒风像是冰刀般袭来,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达到,心系的地方--
城郊·旗亭
真的就只有"旗"和"亭",戚少商勒马站在"旗亭"之外,大有受骗的感觉。杨无邪,算你狠!
跃下马,戚少商心中轻喃着。但是,还是怀着忐忑,走进这亭子。
"客官歇马,不如喝杯茶水--"不起眼的"旗亭",有茶摊在边上。破旧的桌椅和茶具,让人看了就不想停驻。
"没有杜鹃醉鱼和炮打灯吗?"戚少商很不想这么说,谁会到这破茶亭里来要那两味的?任谁一看,就能明白这是暗号啊!这么公告天下一般的"暗号",也只有顾惜朝想得出来了。
"原来是戚楼主,公子有交待,叫您回金风细雨楼吃鱼喝酒--"
"他还交待什么?我要是不走呢?"掌店的人看来像是没有功夫底子的人,根本就是吃准了他不能对普通人乱发脾气。他顾惜朝那么会算,当然就交待好掌店的怎么对付自己。
"公子说,戚楼主爱坐多久就坐多久,叫我不用理会--"对方仍是陪着笑脸,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戚少商那么大的大侠,当然更不会同他一个小角色一般见识的。
"哼!--"戚少商大掌一拍,那本就破烂的木桌,当然立刻就"功成身退"了。
"嘿嘿,戚大侠,咱这桌椅虽都不值钱,可损坏还是要赔的,公子说会派人到金风细雨楼讨债的。"
"那如果我说他落东西了呢?"戚少商又频地皱眉,连这也算准了?戚少商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直珍藏的蓝绸面的破破烂烂的书,在那人面前晃了一下。见他目光流转,知是还有下文。
"公子说,哪里来的,请还到哪里去--"掌店的那人,话音刚落,戚少商已经跃上马背,扯着马儿就往北方而去,连半点犹豫时间也没有。摇了摇头,在空中放出蓝白的信号。转首开始认命地收拾着戚少商留下的一堆"罪证"。
□□□自□由□自□在□□□
断桥残雪,杭州冬日的美景之一,但是这"残雪"却半点都没有萧瑟的气息,这跟江南温儒的风气有关,这里每一日都是温和怡人的,不管外面的天色怎么改变,这里的暖适永远都不变,也许这就是这江南福地唯一的坚持吧!
"今天心情很好?"玉奴根本多余问,顾惜朝今日难得穿上那自益州一直带着的青衫,单薄的绸衫内只多添了一件领口、袖口镶着白色貂毛的里衣。玉奴一眼就明白顾惜朝的"费尽心思"所为何故。
三天前就获报,戚少商毫无意外地砸了那个设在京城的"旗亭",据报是往北方去了,顾惜朝这厢就不怕--
"你不怕他去了真的‘旗亭酒肆'?"玉奴坏心地问,就是不认为戚少商有聪明到这地步。
"他若真的去了连云山,那我烹的‘杜鹃醉鱼',就给你们两个饯行。"顾惜朝低着眼,看着不会结冰的西湖,眉眼之间有淡淡的愁,愁得不是戚少商会否"迷路",愁得是玉奴和涯舞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玉奴是迄今为止,顾惜朝唯一认可,放在身边的"朋友",不是因为玉奴对他没有威胁,只为了两人之间,不同于他和戚少商一般的"相知",也是因为玉奴是唯一一个,没有心怀目的还处处帮着他的人。虽然他们两个刚开始认识时,并无一见如故的愉快,但是,相处下来还算是投契的。现下他们两个要走,他就真的又变回一个人了。
"我们又不是消失了,终还有再见的机会的。只要活着,什么都还是有可能的。"玉奴按着顾惜朝的肩,读懂顾惜朝的愁。他和涯舞虽说已经脱离白苗、黑苗,但是偶尔还是会放心不下寨子的,偶尔回去看一下,也是当初离开时他们两个决定好的。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固执绝决的顾惜朝。这样的他,伤人,也伤自己。
"好!下次换我帮你上山下海--"承诺是沉重的,说出口时只是一句话,可是事到临头,可能就是生死一线的担待了。
"好!你记得就好--回去等吧?!"玉奴知道顾惜朝不说再见,因为不知道再见会在何方。等他们从苗疆回来,可能顾惜朝又会去别的什么地方。所以,他也决定不说再见。
"嗯!"顾惜朝点点头,和玉奴并肩走回戊语堂--

戊语堂,戊时之语,勿语生死,以物语之,终有偿报。
在江南戊语堂窜起的很快,有人说戊语堂是一个人;有人说戊语堂是个医馆;也有人说戊语堂是一个杀手组织;更有人说戊语堂,其实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江南暗部。众说纷纭,在江南一带的武林惹得沸沸扬扬。
戚少商勒马立定在杭州戊语堂前,刚刚到戊时,满身的风尘仆仆,身上的白衣也变旧变黄,下巴也有隐约的乱胡茬子。看来在路上,折腾了不少时日。
丢下马,戚少商连系马的时间也没有,直接就冲进还未到放板时间的戊语堂。
"掌柜的--"一个伙计见戚少商这样的莽撞,不由得向掌柜好奇询问。
"不要多嘴,东家给你工钱不是叫你来碎嘴的。还不快放板,收工时间到了。"掌柜的一声喝斥,就将一干好奇的伙计打发。戊语堂有不明文的规定,营业必须到戊时,才可放板收工。
戚少商循着记忆中,唯一一次看顾惜朝在这院里走动的情景,准确的冲进戊语堂的后院。
才至后院,戚少商就闻空中飘来的香味。这味道--
杜鹃醉鱼!
戚少商循着香味就冲向厨房,其间路上绊倒数个晒药的架子,他完全顾不得了。直到踩进厨房的门坎,他迅急的脚步才稍稍放缓,才带了一些的忐忑,慢慢向那灶台边的青色的人靠近。他记得这件青衫,也记得他换完这青衫时,脸上鲜亮的神色,他一定以为自己掩藏的紧。只是,他戚少商不用细究,就能明了。
"来了?既然来了,手脚就快一点,帮我把盘子拿过来--"顾惜朝光听脚步就能知道来人是谁,手上的动作只顿了一下,就立刻恢复平静,出声命令道。
"......哦!"见那青衫的人向自己伸手来索,才想起他的方才的话,将手边的白瓷盘取来,想放入那比自己嫩白许多的手中,却不曾想,那手的主人晃了一下手掌,像是在搜寻一样,正在这时,戚少商的手一放,白净的瓷盘,就这样碎在了地上。
"你!"顾惜朝急忙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然后才瞪向戚少商微微呆愣的脸,想发难,又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他。堂堂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在这后厨端个盘子也会出错?!那他这个楼主人选的推荐人,不就更丢脸?
"惜朝?"玉奴不明就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玉奴一直踌躇在门外,就是不好意思进来,他已经再也不想看到戚少商了,也不好意思再见。
顾惜朝只好放弃"瞪"戚少商的举动,自己亲手取来盘子,将锅里的鱼盛了上来,端向门口:
"这鱼好了,你们就先吃吧!我这边还有事--"知道玉奴不好意思见戚少商,顾惜朝只好叹口气,看着玉奴将那刚烹好的鱼端走。回转过身,走到仍旧"呆愣"的戚少商身边,审视了他周身,微微皱起眉头--
这人,不会笨得真跑到连云山又跑回来吧--
"大当家?"顾惜朝终究还是开口唤了一句,这里是厨房也,他还要继续"呆"在这里吗?
"惜朝,我爱你!"戚少商条的抬头,上前一步,紧紧拥住眼前的青影,盯着顾惜朝的眼,终究还是吐出了埋在心底许久的话。因为,每次相逢都来去匆匆,每每他还来不及说,顾惜朝就已经转身离开,他这句话放在心底都快发霉了。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什么都不说,先表白!
要他领悟这句表白可花了他们不少的时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兜兜转转了近两年的时间。每次顾惜朝转身后的那种怅然若失,一次次啃咬着他放不下的坚持。当他终究明白,对顾惜朝,他无法逃避,不能拖拉,不能含含糊糊时,那个仿佛将整个天地的骄傲都放在身上的人,却已经转身离去。
带着一些失望、一些自怜、可能还有一丝的不舍,但他还是绝然的走了。不管是为了这段情,还是为了金风细雨楼,还是为了他戚少商,这个人终究还是走了--
所以,这一次,他要牢牢这抓住这个人,不管整个天下都来抢夺,或者斥责他,他都不会放开了。因为顾惜朝,就是他整个人的那颗心,没有了心,人还能活多久?
"不......你不爱!"顾惜朝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就像被人刺到痛处一样,皱着眉,眼睛慢慢变得湿润,眉宇间布满的都是脆弱。
是等太久了吗?久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这世间,还会有人说爱他?顾惜朝微微挣扎着,想要挣开戚少商的怀抱。因为,这样被不同于自己的体温如此贴近,会让他变得懦弱。那种他一直贪恋的温暖,是会令人丧志的。
"我爱你!"戚少商再次肯定地重复。既然,认定了,他就不允许顾惜朝去否定。
"你不爱!"顾惜朝也开始执拗起来,仿佛也认定了一个事实一般的反驳戚少商。仿佛这样,他就能做回那个无所惧怕的,堪称"天下无敌"的顾惜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像一个害怕承认事实的孩子,脆弱而惹怜。
这份病态的执着背后,戚少商却只读到了挣扎。
这人只是害怕,就像他放不开的坚持一样,顾惜朝更害怕承认!虽然他一直都很清楚他自己情感,但是他依旧害怕去说;害怕承认。因为,他不想再一次的自以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感情后,又无可奈何的失去。他不想再一次地体尝,那种无能为力的疯狂。
"惜朝,我是爱你的!"戚少商更温柔的拥着他,耳际厮磨着他颈间细致的肌肤,粗掌轻轻的揉着他那不羁的卷发,轻声地重复着他的情感。他知道顾惜朝是爱他的,只是害怕承认而已。
"不!"顾惜朝的坚持慢慢崩溃,但是他仍试图抓着最后的理智。如果,承认了戚少商的情感,那后果将是严重的。他会像飞蛾一般,冲进那段感情中,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绝不会回头的。
他,做好了这样义无反顾的决心了吗?
"惜朝,我是爱你的,你别担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的。"第一句的"我爱你"冲口而出后,这种情感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了。戚少商抬起脸,直视顾惜朝挣扎的眼,再次坚定的告诉他,自己的情感。
这个有指点江山之才的人,谋略心计都是无人能敌的。但是,唯独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受过伤之后,害怕再去爱的孩子。和傅晚晴背道而驰的相爱,已将他弄得遍体鳞伤,让他更不敢承认爱的存在。
"你,不--!"顾惜朝仍想返驳、抗拒,但,话还未出口,就教气闷的戚少商,全给"堵"回去了,辗转缠绵的唇舌,无声的契合着,就像是生来就该这样的契合着一般,叫人不舍得分开--
"惜朝,不要再说我不爱你了。你否认一句,我就说十句来反驳你。你,顾惜朝,戚少商爱定了!"放开气喘吁吁的唇,戚少商仍旧定睛的盯着顾惜朝说道,清楚地向他表现他的情感,还有不容抗拒据的坚决。
"你--你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顾惜朝红着脸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清醒时这么"亲近",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不禁跺了跺脚。
这人,就是这种坚定的意志教人生气。以前,也是这样总是不死,总是挡在他的面前,打破他所有的自负与笃定,让他又气又恨,却又仍旧拿他没办法!
"--不知道!"戚少商轻笑,笑得很痞,因为顾惜朝的妥协;因为他脸上彩霞似的红晕。虽然,顾惜朝口头没有承认,但是脸上再没有挣扎的痛苦!
这样,就足够了--


残烟--番外·[不欠]
京城近日很是热闹,堂堂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每天都会往城内新开的酒肆讨酒喝,然后又被酒肆的东家给赶出来,周而复始,仿佛已经成了这城内一景。不了解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问:
这酒肆这般的嚣张?连金风细雨楼楼主都不看在眼里?这是家什么样的酒肆啊?!
其实,这间酒肆很普通,远不如城内第一大酒楼--尚云楼,那般的富丽堂皇,藏尽全天下的珍馐百味,但就是有很多大官显贵偶尔去捧场。说到这,您就会问:
那这里一定有这天下最好的美酒佳肴?
也不尽然--
虽然,皇上来过吃了,说是让他想念起天下第一御厨--"食色性也"尤知味。但是,平时这酒肆卖的最多却是茶,凡举天下名茶,这儿都有。皆因来的都是大官文人,都是来了就点一壶茶,别的都不点,每每坐上半晌,才又耷拉着脑袋离开。
从来没人见过这酒肆的东家,城中人都说这东家的身份极其"显贵",不仅每天有当官的上门"攀附",就连这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大人,也是每天必到。就算是被人赶出来了,还是带着满脸笑意离开的。
"惜朝!惜朝!"这不,今天戚大楼主又是准时报到。声音还是依旧欢天喜地的,像是捡了什么宝贝一样。这酒肆上到掌柜的;下至每个伙计,都是见怪不怪了,该拨算盘的拨算盘,该倒茶添水的还是倒茶添水。
"戚大楼主,今日也是这么闲啊?!""旗亭酒肆"后院,一处挂了风铃的室内,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
"嘿嘿,你别生气嘛!这次我是真的找你有事--"戚少商险险的在顾惜朝待的帐房外停住脚步,知道屋内的人还在生气,戚少商好声好气的哄着。
"有事?有事不会回去说?"顾惜朝微蹙了一下眉,但马上又归复平静,心知戚少商根本是没事,就是找借口往他这跑。
就像他刚回到京城的那一个月,戚少商每天都泡在他身边,不是杨无邪来要人,就决不离开。他就是被惹烦了,才到外面开个酒肆,不想时时被戚少商缠着。这倒好了,杨无邪还要跑到金风细雨楼外找楼主大人。昨天,杨无邪上门到旗亭酒肆来要人时,顾惜朝的忍耐限度已经到了极限。决计今日定要教戚少商明白,他顾惜朝不是小白兔,不需要他戚大楼主天天守着。
"我就是等不及给你个惊喜嘛!我跟军师说好了,半个时辰就回去的。"戚少商也像是得到了教训,不敢造次。这要叫平日里,他必定先进去,挨着情人坐着,然后再慢慢"强词夺理"的待着。这"旗亭酒肆"有个规矩,账房挂风铃,就是不得擅入的意思。因为东家正在对帐,不得打搅。但是,对戚少商来说,这风铃就是表示警告,警告戚少商屋里的人在生气,不想见他。
"......进来吧!"屋内的顾惜朝沉吟了一下,才轻轻的出声,像是颇满意戚少商的回答。话音刚落,就见门框上风铃一振,响起清脆的声音。戚少商这才抬步越过门槛,往室内走去。虽然,戚少商知道自己身上有白蛊,已经算是百毒不侵了。但是,他还是不敢轻忽顾惜朝这使毒、设阵的本事。若是顾惜朝不让他靠近,可多的是办法,管他是不是百毒不侵,依旧是可以让他防不胜防!没有他的允许,戚少商决计是不敢擅自越过这风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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