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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灰——by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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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笑着问他以前交过女朋友没,袁同志倒是被这句话憋红了脸,然后他说没有,沈航大笑,"其实你就是说有,我们肯定也不告诉小哲,帮你瞒着也没啥的。"
林敏接过话,"小哲也没交过的。"
袁朗忽然想起什么,就说,"其实,是我没给他机会,如果当初再等等他,说不定就不用这样了......"
林敏微笑,"你是说,等着他,不告诉他,然后等他交了女朋友,眼睁睁地看他结婚,生一大堆小孩,这样就好了?"
袁朗一滞。
"是你想多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简单的,没必要想那么复杂,你已经做了,你问过他了,他也同意了,也就无所谓过去再来一遍怎么的,这话你没敢和他说吧,我们家小哲那脾气,还不得把你头顶上的天花板砸下来?"
袁朗大笑,"是有那么一回儿,没砸天花板也差不多了。"
沈航插嘴,"他小时候爱拆什么闹钟还有电动玩具,我们家那些有内部电子结构的东西就没有一个在他眼皮底下幸存的,现在呢?念了光电之后还爱拆那些?"
袁朗想想,"好像没这习惯了,不过凡是带锁的东西,就没有他打不开的。"


青岛、青岛(3)
吃了中饭,下午五点吴哲才过来,吴伟坚和林岚住宾馆去了,他安置好老俩口才过来的。
进门看见袁朗和他小姨小姨父笑得开心,吴哲笑着脸上几乎开了花儿。
偷偷找个机会拉了袁朗说,"你真厉害,我小姨被你哄得多高兴啊......"
袁朗噗地笑了,"都是在说你,我厉害什么了?"
吴哲瞪眼,"你说我什么了......"
"我不告诉你。"
婚礼在第二天如期举行,袁朗和吴哲都早早起来帮忙准备。新郎来叫门后好不容易才被放进来,袁朗看看新郎又看看吴哲,"小伙子挺不错,和你妹妹也般配。"
吴哲摊手,"陈景其这人我也不了解,反正横竖是她自己选的人,我双手双脚支持就是了。"
袁朗看他那个样子就想笑,"你是想说自己欠人家人情?"
"沈冰和我有什么欠不欠的......不过她能帮着说说我妈,这点我是大谢。"吴哲叹气,林岚和林敏虽然是姐妹,可工作性质不同,看人接人的想法也不一样。对袁朗这个人始终不能接受。至今还没见过面。
新郎新娘正要出门上车,林岚和吴伟坚才到,匆匆和家里人打了招呼,就过来找吴哲了。
吴哲早知道袁朗想避开,背地里死活拽了他的手不放人走。袁朗苦笑不得,碍着人多,又不能使劲挣脱,站在吴哲身后,手被他捏得死死的。
"妈,爸。吃过早饭了?"吴哲镇定自若,声音一点没变,袁朗听得却有点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他也不知道。
林岚冲儿子笑笑,早看到他身后的人了,吴伟坚先开了口,"这位是......"
吴哲这才松了手,让出袁朗来,他侧身,淡淡一瞥,嘴角轻轻上扬,"这是袁朗。"缓了一会儿,又说:"就是我和你们提到好多次的袁朗。"
袁朗看得出林岚脸上那种惊讶,吴伟坚脸上的尴尬,他这才知道吴哲那些表面上的镇定都是装的,他心里其实慌得要死,又不能再回避什么。只好强撑了挺着。
袁朗上前一步,"叔叔好,阿姨好。"
吴伟坚到底是个父亲,也不能驳了儿子的面子,伸出手主动和袁朗握手,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儿子说过的人,浑身上下凛冽的军人气息,哪点都是男人味十足,精干强势的样子。吴伟坚好像有点知道他哪里吸引吴哲了。
林岚对袁朗笑笑,这个笑容是硬挤出来的,她没仔细看袁朗,主要是不大想看,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的她无法这样面对袁朗的出现,于是笑笑算是个礼貌,就走了。
吴哲看着父母离开,平复了一下呼吸,他扭头去看袁朗,"我从来没有这么怕我妈。"
袁朗摸到他的手,然后十指相扣,紧紧不放。
既然这条路已经决定了要走到底,那么,我陪你。
婚礼上沈冰明艳动人,新郎新娘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袁朗远远看着格外感慨,他不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这样感叹。
吴哲是第三伴郎,站在陈景其身后,频频帮着挡酒,沈冰之前吩咐过,要是新郎倌喝醉了,几个伴郎她全要他们好看。
袁朗看着吴哲一身西装,英气俊朗,潇洒丰毅,他已经29岁了,可袁朗看他却总像是初遇的样子,笑起来就一脸的阳光,平日里也不时孩子气一把,说到正经事就会严肃地看他。
这个人,从来都没变过,即使会因生活里的困苦压得要弯了腰。
其间新娘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是大红的旗袍,新郎新娘都是管弦乐出身,所以当场有人要求即兴来一曲表演。沈冰抿唇一笑,和新郎耳语几句,两个人取了大小提琴。
陈景其第一个音调拉出来,袁朗一听,居然是《梁祝》。
吴哲过来和他说话,两个人从婚礼开始就没怎么说上话。
"怎么拉这个?"袁朗不解。
吴哲拿了个杯子,喝了一口,"你说梁祝?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合作的曲目吧......"
袁朗把酒杯从他手里拿出来,"这个曲子好像有点不应景吧,好好的结婚,干嘛要拉这个。"
吴哲呼气都是酒味,"你说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结局太糟糕了?在婚礼上奏这个故事不好?"
袁朗没回答,仰头把吴哲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其实,曲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纪念意义。罗密欧和朱丽叶也是好故事,难道就不能在喜庆的日子说它?看你怎么想了......"吴哲自顾自地说着,也没看袁朗。
"别喝这么多了,回去又好头疼了。"袁朗知道吴哲有时会偏头痛,疼起来还挺厉害,在家的时候还好,他就给他慢慢按摩太阳穴那里,吴哲也不愿意吃药,说是看电脑时间长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吴哲嘿嘿笑,"你总这么多事儿,今天我能少喝了嘛,喝高了大不了你背我回去。"
袁朗点支烟,"你多大了,还要我背你回去?你不嫌丢人我还要我这张老脸呢。"
过了一会儿,一曲奏完,沈冰和陈景其挽了手下来给宾客道谢,吴哲免不了又跟过去。
袁朗端了杯酒到阳台上站着。海边凉风习习,他看着不远处的沙滩和大海想起有一次和吴哲一起去的大连。吴哲爬上黑石礁的大岩石,冲着海浪大喊大叫,他几步上去把他给拽下来。这小子疯起来不要命。
"怎么,我姨夫姨妈今天为难你了?"
袁朗回头一看,却是沈冰。他笑笑,"没有。哪能啊......"
沈冰手里也端了杯香槟,和他碰碰杯子。
袁朗道:"恭喜恭喜。新郎一表人材,和你真是才子佳人。"
沈冰笑语:"少说这个,什么才子佳人,过二十年你再看看,才子成了老头子,佳人也变成了老太婆了......"
袁朗没接这句话。
"我姨夫好像还蛮喜欢你的。"沈冰又说。
"啊?"
"我姨夫,他和我说了一嘴,人太多了今天,乱的很,等婚礼完了蜜月完了,我回去和他们两个好好说说。今天见着你的人了,也算是个开头。凡是都有第一步,这一步踏出去了,下面的就看咱们能不能硬到底了。"
袁朗点头,他知道林岚和吴伟坚夫妇都是好人,也不会对吴哲说什么难听的。"我得谢谢你。"
沈冰拧眉,"快少来这套,吴哲和我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个......"
"不,这话是代表我自己说的,不关他的事。"
沈冰一愣,然后想想就明白了,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不客气。"
屋内灯火辉煌的,不多时一曲音乐传出来,《La Vie En Rose》。
沈冰笑了,"今天肯定是他关照过了,总放我爱的这些老歌。"
袁朗问,"这什么歌?"
"La Vie En Rose。法语,意思是戴上玫瑰色的眼镜看世间。我想,大约这样的世间也会是玫瑰色的,全看你怎么看了。"
袁朗听了微笑,这兄妹俩的想法还真是像。
沈冰忽然想起什么,把手里杯子找个地方放了,"这个时候,不该请我跳个舞?"
轮到袁朗愣了一下,他也放下杯子,伸出手,"我有这个荣幸?"
转到舞池中央,袁朗越过沈冰看到吴哲站在旁边笑,好像是旋转过整个舞池,全世界只剩下他的笑脸和模样。


青岛、青岛(4)
一舞毕,袁朗将沈冰带至陈景其身边,新郎对袁朗笑笑,"以后有空常来青岛玩,我和沈冰都欢迎你和吴哲。"
袁朗点头,和新郎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去找吴哲,可没等他找着吴哲,迎头碰上一个人。
林岚。
袁朗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去,"阿姨。"
林岚看看他,四下里又瞧了瞧别处,"我有几句话,你有时间吗?"
袁朗跟着林岚去了刚才和沈冰说话的阳台上。
林岚开门见山,"袁朗,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袁朗想说什么,被林岚摆摆手拦了,"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如果这话不是我先说,你大概不会给我这个机会。可作为母亲,我必须说出来,不管你们听还是不听。"
袁朗见林岚坚持,就点头听着。
"小哲从小没有让我们夫妻操过心,这是实话,这孩子念书早,4岁就上小学了,18岁读完本科,21岁念完硕士,一帆风顺地基本上他没吃过什么苦。我听他说你36了,那么你该知道,他是八十年代生的,典型独生子女,可能是我们家教育的关系,他很独立,思想上早熟,5年前有一天他从部队回家,我和他爸都觉得这孩子不对劲,他倒是直接,上来就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了,可转天他就走了。我们也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林岚停一下,又接着说:"我不知道这5年来有多少日子他和我们在一起的,反正是只要他回家,我们就劝他说别这么早定感情的事,他还小呢,可这一拖就是5年了,他也快30了,我想这总不是小孩儿了吧,可他死活都听不进去我们的话,和我们也吵过,我也哭过,不是被他气的,是被我自己气的......"
袁朗看林岚说着说着有些红眼圈,"阿姨,我听吴哲说你们从来没难为他......"
"他能和你说这个?是没难为他,自己儿子什么样我也知道,和他只能讲道理,强求不来,可有时说着说着我们也控制不住,他也控制不住,然后就互相对这喊......"林岚苦笑,"我冲他吼过,每次都后悔,心想这是我儿子啊,应该做什么我都包容的,我怎么能对他喊那些话......"
袁朗点点头,再说不出什么。
"袁朗,算阿姨多嘴,你们就真的再没别的选择了吗?就非得两个人走这条路?我听说你也是部队里不小的干部了,将来两个人都提了干,就算是退休了,部队也给配好几个人跟着,你们俩就能舒舒坦坦地在一起?"林岚好不容易说出这最后一句来。
袁朗想了想,"阿姨,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吗?我比您清楚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那你为......"
"因为吴哲。"袁朗淡淡解释。"因为吴哲,所以我不想放弃,我也不能放弃。其实现在我们都好多了,头一年我们在一起,那会儿还在一个部队,有一天我们的大队长找我们,拉到办公室去挨批,我们俩都坚持下来了,然后大队长就把他调走了。那个时候,我怀疑过,也犹豫过,差点要和他说这样就算了得了,可他差点就上来揍我了,3天没理我,那3天别人看不出来,我看的出来,他比我还痛苦。吴哲不是一个天生就能抗击外界阻力的人,您也说了,他这二十多年过得是一帆风顺没吃什么苦,在部队里也是尖子,有些东西,他还真没经历过。我倒也不是说他不成熟,他只是,不适合经历那些东西,我想,如果我有这个能力,那么我想让他一辈子都不要去经历那些。"
情感上的变动,吴哲承受得起。但是,他不想他去承受罢了。
如果一个人,灿烂地微笑最好看,那么,为什么要他去看风雨浪潮。
林岚叹气,"你比我还了解我儿子......"
袁朗笑笑,"哪里,我怎么能和阿姨比......"
林岚愁眉骤起,"我没想过你能一口答应,看你的样子我大约也想的出你是什么样子的人,不过袁朗,有一句话先说好,我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袁朗点头,"我知道。"然后他又补了一句,"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林岚终于像是放下什么了,"该说的我说了,尽了责任了,我也不求什么了。我去找他爸爸说话。"
袁朗跟着林岚回了大厅里,说了再见。
正好这会儿大厅人多,原来是新娘子上了二楼,要扔花球,年轻女孩子都挤在前面,欢呼着要沈冰快点扔。
袁朗站了个靠边的位置。
沈冰对着整个大厅微笑,然后转了个身,背对着人把花球抛了出去。等她回身一看,发现太用力了,正好掷到袁朗怀里了。
袁朗看着那个小巧精致的花球,有点无可奈何,很绅士地把它递给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个女孩子了。忽然他听到有个人大笑起来,扭头一看,果然是吴哲。
沈冰冲袁朗笑笑,然后新郎新娘两个人携手下了楼,准备上车离开。一大群人拥挤到门口,送行,漫天花瓣飘洒,一片欢乐景象。
吴哲挤不到最前面,他想最后和沈冰说上一句话,挤了一会儿发现是白费力气,然后扭头想回去找袁朗,这个时候有人拍他的后背。他一看,果然是那个新嫁娘。
沈冰一把抱住吴哲,"我会想你......"
吴哲笑,"我知道。"
"不管今天姨父他们回去和你说什么,你都别顶着,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吴哲点头,"知道,你别担心,我都多大了。"
沈冰这才松开手,然后转回去上车。
婚车开走,酒店前有绚丽的焰火点燃,酒店身后的沙滩上也愈发美丽动人。
吴哲是在沙滩上找到袁朗的。
"哟......"
袁朗看他,然后捏过他的手。"嘿......"
吴哲嬉笑,"都说接了新娘花束的人,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袁朗看他又没正经的,"那吴少爷要不要嫁我啊?"
吴哲瞪眼睛,"去,废话真多......我说,我看见我妈找你说话了,她没......"
袁朗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你该相信你妈的。"
"我怕她为难你。"
"没有。真的。"袁朗正视吴哲,很淡然地说。
吴哲怔怔地,"你说过,要和我常相守。"
袁朗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对,我说过。"
"你做的到?"
"我做的到。"袁朗重重点头。
这个时候,多说别的,也是无益。
吴哲笑起来,"好,有你这句话,别的我也不用说了。"
袁朗拉他的手沿着沙滩慢慢走,"喜欢青岛?"
吴哲笑着,天上烟火渲染着他的笑脸一样的灿烂。"喜欢啊。"
"那我们退休了来这里买房子住?"
"其实我更喜欢大连的海,你记得咱们上次去的地方?"
"记得,你发疯地要去冲大海喊,差点掉海里......"
"去去去,你不能正经点啊......我说要真退休了,我要去大连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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