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被师父抓走了——by水煮金山

心鱼首领噘了噘鱼嘴，悲愤道：“虎毒不食子——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继续讲。
“你这个徒儿啊，本来是修的长生道，诶，谁知道长生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顾名思义，这肯定是个能够让他得长生的法门，但是，我查到，他使了禁术，破了自己的长生之道，这还不算完，他使的禁术还是非常极端的燃烧寿命的禁术——这个具体的你给的代价不够，我也看不到，反正就是用了一门燃烧寿命的禁术，这才生生把他的命，给烧没了。”
心鱼首领说到禁术，玄奘不由想起了他渡第一次雷劫前三妖围攻他时，悟空用的法术。
当时他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才匆匆敲晕了悟空，事后他问心底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也只告诉他，悟空在用一门很可怕的法术，一旦用成了，他会牺牲很大。他对法术没有太多研究，于是也只是内心觉得复杂，想想也就放过了去。现在想来，恐怕悟空那时用的就是这个燃烧寿命的禁术？
玄奘攥紧了拳头：悟空用禁术还不是为了护着他？都是他的错！
心鱼首领慢悠悠地道：“唉，人家这么惨，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呢，不但不心怀感恩，还暗搓搓害人家呢。啧啧，有你这样的师父，这家伙可真是可怜。怎么样？愧疚了吧？难过了吧？”
“你给我闭嘴！”玄奘心中惭愧，偏那心鱼还絮叨个不停，顿时心中气闷地横掌劈向谭中。他这随意的一劈竟然形成了一道水浪，“哗——”地一声砸在心鱼首领头上，把他砸进了水中。
心鱼首领被砸得脑子晕乎乎的，在水里打了个转，又顽强地再次冒出头来，好像刚刚被玄奘砸了一脑门子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既然愧疚，那就赶紧复活他吧。”
玄奘警惕地盯着他，眼睛微微眯起：“你别想狮子大开口，我心里有数，这件事的代价不可能超过我之前和你的那个交易。”
“哎呀这就冤枉了，我都还没有开口你就说我狮子大开口——而且你又不是全知的天道，你怎么知道复活他的代价比不上你的那个？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也不怕你炖我，事实就是这样——你这个徒弟，没有二十斗血救不过来！”
“二十斗？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呢？我身上总共也就半斗血！不如我直接自杀，以命换命，想来我的命总值了！”玄奘说着就把悟空放到一边，作出个要自掏心脏的架势盯着心鱼。
他早知道心鱼察觉到悟空对他的重要性会死命坑他一笔，才按捺住急得几乎疯魔的心慢慢和心鱼磨，没想到对方还是这般一开口就是天价。
二十斗血！他之前和心鱼做的交易也不过十五斗！
之后他足足虚弱了十来天，要不是昨天晚上又收割了几百蚊子精，他今天根本走不出这么远。他当时离血潭还有几十里，恐怕那也就是心鱼所能感应到的最远的距离。若是他再差一点，根本走不到里血潭几十里的地方，那么悟空便没救了。
此外玄奘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除了他的血本身对心鱼有莫大的益处之外，心鱼从交换中汲取的愿力与交换双方的价值大小是等价的，他所付出的代价越多，这份交易的分量也就越重，产生的愿力也就越多。心鱼已经成长到这个程度，这已是无法改变的现实。如果不是为了复活悟空，他是万万不可能回来为心鱼的成长助力的。
心鱼的成长能力太可怕了，不过短短半个月，他们的影响就能辐射到几十里之外的地方去，假以时日，若心鱼的念头无处不达，那他们将成长为一个怎样可怕的群体？恐怕这整个世界里的生灵都要拜服在他们的交易下。到时候他还想解决掉心鱼，又怎么办得到？
心鱼首领急了，他们的命还系在他身上呢。
“你不要一急就拿自己的小命出来做筹码，我们是贱命一堆，你可是……，命珍贵得很，”心鱼首领苦口婆心道，“还可以商量的嘛，你把手放下，放下！哎呀，你那个手啊，那个力气，我真怕你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死了。我们死了是不要紧呐，你死了，你徒弟谁来救呢？咱们可以好好商量的嘛。”
“二十斗不可能。你要是想逼我死就直说。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别想占便宜。”玄奘冷着脸。
“哎呀我的造父啊，我把你当亲爹看待！我还能骗你啊？”心鱼首领苦着脸道，“你这个徒弟他，他身份很是特殊！要复活他，非得付出这么多不可。”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个特殊法？”玄奘扬眉。
“这——这——”心鱼首领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玄奘冷笑：“呵！让你说，你又说不出来，不是骗我、虚报价值，又是什么？”
“真的不是啊！”心鱼首领喊冤，“他的身份——我——我真的说不出来！这不是我不肯说，是那个——”
心鱼首领拿小小的鱼鳍指了指天上：“就和你一样，都是不可说之人。”
玄奘低着头沉思：和他一样？难道是因为悟空是他的情劫应劫之人，这才……
“十五斗，没多的。”他抬起头，目光摄人。
“你——”心鱼首领一脸不可置信地拿鱼鳍指着他，“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我都说了，他身份特殊——”
“就算他和我一样，当初我和你做的交易，和复活一个我相比也差不了什么。”玄奘直言，“你那点斤斤计较的占便宜心思就跟摆在脸上似的，我相信悟空身份贵重，值得很重的价值，却不信你虚报出来的价。当初要不是我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十五斗已经是我的极限，恐怕你也要在往上虚报吧？”
“我——哪有！”心鱼首领下意识弯起身子拿鱼鳍摸了摸自己的鱼脸，又鬼鬼祟祟地拿眼睛偷瞄玄奘。
玄奘冷眼看着他，也不说话。
心鱼首领很是受伤地抹泪：“唉，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好。我们本是一体 ，我还能害你吗？当初那个交易，根本就是我们为了咱们双方都能活下来，白让你占的一个大便宜。我们是默默承担了血亏好吗？要不是因为那个血亏，你以为这半个月都过去了，我们能还是这点规模？”
“你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交易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们开始吧。”见他没再提反对的话，玄奘不理他的装模作样，径直开始放血。
带着甜蜜诱人香气的血液扩散成鲜红的血花，鱼群一拥而上，心鱼首领见状也不再假惺惺装伤心，一头扎到了鱼群正中间，开始抢食。
半刻之后，玄奘脸色苍白地盘腿开始恢复自己的血量。
才放出一升血，玄奘的损失不大，一面慢慢恢复，一面不忘提醒道：“甜头也给了你们了，你们也该干活儿了吧！”
“知道！这点小事不须提醒。别的不敢说，我们心鱼绝不可能受了东西不办事的。以天道作保，绝不欺人。”
鱼群在吃过玄奘的血后变得格外兴奋，他们在水里飞快地游动着，很快就以心鱼首领为中心聚成了一道旋涡的形状，潭水被他们搅动，掀起浪花，被摆在岸上的悟空的身体突然自己飘了起来，飞快地被鱼群吞没了。
水面平静下来，玄奘安静地恢复着体内的血液。他并不担心悟空的身体会如何如何，正如心鱼所说，心鱼本是他产生的，他们的情况他最了解。交易一旦形成，心鱼就不可能反悔。这是他们的原则，也是他们的限制。
身上的情况有所好转，他一面再次割破了自己的手，一面满怀期待地望着潭面：他知道，过不久，他们就会还他一个活生生的悟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斤斤计较的人之间的博弈……
我会甜回来的（T▽T）


第64章 无题
玄奘安静地在岸上等悟空被鱼群送出来。
这一等， 就从早晨等到了黄昏。
十五斗血也放完了， 血潭又名副其实地变成了飘散着玄奘血香的暗红色血潭， 但是贪嘴的心鱼们却还老实地聚在一起，没有要散开疯狂吞食的意思。它们头朝内尾朝外形成一个巨大的球形，无数条尾巴小幅度地摆动着， 不知名的能量在流转，波纹就一圈一圈地以鱼群为中心扩散出去。
“沙沙——”
这样的声音响了一整天。
玄奘从心急如焚等到打瞌睡。
他的血，就是他实质化的功德， 放血就相当于把他的功德稀释。十五斗的血放出来，饶是他底蕴深厚，一时之间也有些受不了。心鱼迟迟没能把悟空复活好，他就干脆在岸上休息着复原身体。
当红霞铺了满天的时候， 巨大的鱼群突然“哗——”地一声散开了， 露出他们正中间的光团，光团里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个人形，呈现着蜷缩的姿态，被光膜所包裹。
玄奘看着光团落在自己面前，光膜消散，露出里面沉睡着的人儿。悟空身上不着一物， 带着水珠的皮肤在夕阳的照映下反而显得如牛乳般的嫩白， 他一头黑发湿哒哒地搭在地上，随着他落地， 他皮肤表面连着头发上的水都开始慢慢滑落，一滴一滴， 像是都掉进了玄奘的心湖里，荡起涟漪。玄奘不由看痴了去。
过了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扫过悟空紧闭的双目，皱着眉头转过脸去问心鱼：“他什么时候能醒？”
鱼群早被他的血馋得不行，正忙着大口进食呢，玄奘问了两遍，竟无一个回答他的。
玄奘捡了块土扔进水里，那松散的一块土带着十分的速度径直打中了潭里那条最肥壮的心鱼，把他打得翻了个筋斗。
“谁啊！”心鱼首领气咻咻地冒头。
“问你话呢。悟空什么时候能醒？”玄奘问。
被打扰了吃美食的心鱼首领颇有点不爽：“没看我正忙着吗？爱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醒！”
“哦？”玄奘抛了抛手里的小石子，威胁性地一挑眉，心鱼首领又不得不改口：“那个，快了快了。我们已经重造好他的身体和魂魄，都好了，现在还不醒的原因可能是他的魂魄还有些不适应这个世界，等会儿就好了。”
“等会儿是多久？”
“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别打别打，我开个玩笑！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呢你这个人！我保证，顶多不过半天，说不定下一刻他就醒了。”
“那便好。”玄奘忍不住喜上眉梢。
心鱼首领却不急着继续回水里吃他的大餐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那个，你，有件事你要做好准备啊。”
“什么事？难道悟空还出了什么问题不成？”玄奘眼神一厉。
“哎呀，也不是。绝对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不能再好了。只是——只是我们重造的这一个吧，也许，可能，大概，于记忆上有些许缺失……”心鱼首领斟酌着道。
“什么意思？悟空失忆了？会忘记多少？”
“大概就是——”心鱼首领举起小小的鱼鳍，比了个很窄的空间。
“大概就是——就是——全部吧。”他讪笑。
“怎么会这样？”玄奘不敢相信，心鱼的本性他是知道的，在交易前他们可能各种奸诈哄骗，可一旦交易形成，他们断不会缺斤少两的。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着脸道。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把你那悟空回炉重造了，现在的他，是崭崭新的他，昨日种种，皆离他而去了。这你可不能怪我们，你那徒弟……哎呀，反正这件事对他是大有好处的，我们还吃了亏呢。”心鱼委屈巴巴的。
玄奘听了，放下心来，脸上却冷笑：“你吃亏？你都能吃亏，那这天下岂不是没有人敢说自己赚了？得了便宜就别在这里卖乖，否则我一个不如意，便炖了你，给你们心鱼换首领。”
“真是狡兔死，走狗烹，过了河就拆桥啊。”心鱼首领眼泪汪汪地哭道。
玄奘给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便弯腰欲要抱起悟空离开。但是接触到悟空冰凉光滑的皮肤，他脸上一热，似被烫了一般缩回手来。拿来包住悟空的道袍也在路上给妖怪们抓破了，他对着水面道：“给我们来两套衣裳，要奈得起那些妖怪拉扯的，和我以前那件袈裟一样，能水火不侵，不沾尘垢的最好。”
心鱼首领望着他：“血呢？”
玄奘不解道：“什么血？”
心鱼首领怒了：“你说什么血？你想抢啊？”
玄奘也怒了：“我刚刚给完你们十五斗血，你是想我死吗？要不我也不要这衣服了，直接自杀在这里算了。”
“……又是自杀！！”
“……算你狠！”
最后玄奘穿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灰色僧袍抱着被宽大的道袍裹起来的悟空满意地离开了。
从西往东是越来越难，向西去越走越轻松。玄奘走出百来里，步伐就轻快起来了。
之前围堵他的妖怪因为他突然凭空消失，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余下稀稀拉拉几只蠢点的还在原地四处打转，玄奘再虚弱，这点子小妖要是对付得了的，他碰上了就顺手收拾了。杀这些用他的血造出来的妖怪真的比他一只一只苦苦喂生灵血肉挣功德来得快多了，玄奘半路上不过随手收拾了四十来只，便感觉虚弱至极的身体大有好转。
在重压下呆了那么久，玄奘也难受得很，又没有什么阻力，他越走越快，不过一个时辰多一些，玄奘便回了昨夜他和悟空休息的那片草坡上。
小心翼翼地把悟空放在地上，玄奘跪坐下来温柔地摸了摸他嫩白的脸，然后把他上半身都揽到自己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好给他束发。
跑了这一阵，悟空湿漉漉的头发也干了。
他的发质很软，颜色青黑，玄奘捏起一绺握在手里的时候觉得自己从身到心整个都是酥的。
玄奘自己光头也有几年了，来取经自然不可能带个梳子什么的，这山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地方能给他提供工具。他连给悟空束发的簪子都是在林子里折的树枝再削成的木簪。梳头自然就是全靠十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