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王超凶 番外篇——by忙杀采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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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第二天一早醒来,病人对于头一晚的事情,却是一点记忆都不会有。”
包拯听他解释,倒觉得如此说来,郑屠户的诡异行径倒全都能说得通了。
包拯仔细一想,却还有些地方不对劲,“郑屠户若真有此病,为何在衙门内关了这么久,却没听衙役提起过他举止怪异?难道此病发作,还有诱因?”
“没有诱因,”襄阳王笃定道:“如果有这个病,除非病好,否则夜夜都会发作。不然叶千也不会每晚都能守到他。”
“只是我猜……..”
“应该是郑屠户在衙门内这些日子,寝食难安,睡得不熟,所以才没有发病。此病只有真的熟睡以后,才会发作。”
现在他们倒是弄清楚郑屠户是怎么杀的人了,但却没办法让郑屠户自己说出真相。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了人,这如何定罪?
襄阳王不禁悠悠叹了声气:“这下该怎么判此案?光是我们知道,连郑屠户他自己都不知道。”
包拯此时心中已有了大概的思路,见状竟是露出个笑,慢慢道:“本府觉得,他对蒋芝儿,并不算一无所知。”
襄阳王:“????”
“包大人是说,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她,但却记得她??”
“不错。”现在轮到包拯反问襄阳王了:“王爷在郑屠户家可看见挣扎打斗的痕迹?”
“那倒没有……”襄阳王回想一番。
这些线索是最开始展昭他们去到郑屠户家便发现了的,是以包拯从一开始没有完全怀疑郑屠户,就是因为郑屠户家太过平静,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展昭是在发现文氏后就立马从客栈赶去屠户家抓人的,按理说他也没有时间将现场处理得那么完美的机会。
所以包拯觉得,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襄阳王道:“可是熟人作案的话,也说不通……。蒋芝儿一个太守千金,大门不出的,怎么会认识一个小镇上的屠户?”
包拯提醒他一句:“王爷可记得蒋芝儿为何来到三星镇?”
“因为……。”襄阳王醍醐灌顶,“因为她逃婚,有人在追她?所以慌不择路,躲进了郑屠户家?”
“不错!”包拯眼光一凛,“本府猜测,便是郑屠户一开始好心收留了她,没想到后来睡着发病以后,却对她痛下杀手!”
襄阳王一想到蒋芝儿死得这么惨烈,也有点惋惜:“也不知道为什么,既然一直都有这个病,怎么也不见他杀别人,偏偏就被蒋芝儿这么个可怜的姑娘给撞上了。”
包拯道:“王爷见那郑屠户,觉得此人岁数几许?”
“应该也有四十好几了罢!”襄阳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包拯又道:“四十好几却未成亲,无妻无子……。”
襄阳王顺着包拯的话往下一想,忍不住惊呼出口:“难道都被他杀了?!”
“不一定。”包拯沉思片刻,“也有可能,他其实知道自己有这个病。”
第十六章
“因为知道自己患有此病,所以才没娶亲吗……。?”襄阳王喃喃道。
这几日都是沉闷阴天,不知何处起了风,吹得树叶簌簌,烟尘迷眼,包拯望向堂外某处,目光深远,旁人瞧不出丝毫端倪。
过了一会,包拯突然让公孙策去客栈一趟,并对公孙策低语了几句,然后命人又将休息好了的郑屠户带上来。
风愈吹愈大,连堂上高堂明镜的四字匾额都吹得摇晃,无端让襄阳王都有些忐忑起来。
郑屠户低垂着头,像是经历了大生大死过后,满脸疲惫,压抑着声音道:“老爷,小人没有杀人……..小人真没有杀人……。”
“杀没杀人,暂且不论。本府问你,你独居多年,为何差役却从你家中搜出了一套女子的衣物。”
女子衣物?
没有啊……..襄阳王倍感奇怪,他和展昭在那堆腐肉里看见的不是男子的衣服吗?
还想着可能是蒋芝儿女扮男装逃出来时故意的装束。
而且他也没有听差役提起过找到了女子衣物………包拯这出,又是布的什么局?
“女子的衣物?”屠户好似想起了什么,气息惊变,脚步憧憧,仿佛身边霎时失去了所有声音。
“大人……大人是从小人家中搜出来的?”
包拯微微点头:“不错,正是从你家中所得。”
那屠户听完不再开口,眼神突然放缓,漆黑的瞳孔稍稍缩了一瞬。
堂内一时寂静无声,无人开口说话,就连呼吸声都轻得可以,襄阳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风也停了。
公孙策依照包拯之命,回客栈随意取了套襄阳王之前拿给白玉堂试穿的女子衣服,匆匆赶回来,打破了这满堂沉默。
“大人,证据学生已拿来了。”
襄阳王瞧着公孙策手上捧的绣花绫罗衣有些眼熟,随后却马上认出来分明就是他找蒋完找来的!
敢情包黑子又在这诈人呢!
包拯不过想试探一下郑屠户对女子衣物的敏感程度,以此验证先前自己猜测的,郑屠户记得蒋芝儿一事。
看情形,郑屠户也的确如他所料,很可能记得蒋芝儿。
郑屠户隔着一些距离,却能看出那衣裙颜色艳丽,做工不俗,有些怀疑道:“大人,这衣服果真是在小人家中找到的?”
“本府说话岂会有错!”包拯一敲惊堂木,郑屠户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衣服看上去颇为昂贵,怎会在小人家?”
包拯气度不凡,尤其审案之时,更犹如神威加身,令人不敢撒谎直视,“那你的意思是,在你家中那套,并不昂贵华丽!”
“本府说得可对?”
“这!”郑屠户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张着嘴,一句多余的解释也说不出来。
“小人……。小人……..”
“大胆郑屠户,你杀人犯罪,嫁祸栽赃,事到如今还敢欺瞒本府!依本府所看,只能将你直接处刑,推上虎铡!”
“来人!”包拯还在故意吓唬他,郑屠户双眼紧撑,向后退了几步,摇头大喊:“大人饶命!小人没有!小人没杀那女子!!”
“没杀?没杀那女子,又怎会有女子衣物在你家中?”
“小人家中的确是有女子的衣服,不过却是小人亡妻的遗物,一直被小人藏着,怎会是别的女子的?!”
那屠户又说出个线索,包拯稍一思忖,眼中散发出凛凛寒光,喝道:“先前不曾听你说有亡故的妻子,如今却愿招了,还有甚么,速速交代!”
屠户神情悲痛,揪住前襟,慢慢跪了下来,道:“不瞒大人,小人本也是陈州本地人士,后来妻子遭了那蒋完狗贼的迫害,小人才不得已逃到三星镇落户。”
“这么说,蒋完可是你的杀妻仇人?”
郑屠户点点头,直勾勾盯着堂外被风吹得摇曳的树影,泪如雨下,浸得面前的地上,都湿得精透。
他记得他妻子走的那日,也是这样一个糟糕的天气。
他坐在树下砍柴,年少的妻子便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他砍柴,半晌后喜滋滋的撒娇说:“相公,你说,如今这样的世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挨饿,才能过上天天都能吃肉的日子呢?”
他笑着劈完手里的柴,摸摸她不算漂亮但亮得出奇的眼睛,满是温和的说:“我这些日子砍柴攒了不少银子,等出门的时候就给你买肉回来!”
那时候天灾才刚降临,地里颗粒无收,城内外能吃的东西却都被人给挖走了,只剩一片狼藉。这猪肉,终究是买不到了。
然而比天灾更可怕的,却是那无恶不作的安乐侯庞昱。
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直到妻子被蒋完抓走的那晚,他都没能让她吃上一次猪肉。
等人将她送回来时,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郑屠户闭上眼睛,清风吹过眉头,却没抚平他这些年忍辱偷生,眉间那道黝深的沟壑。
襄阳王听他所说,一股深深的悲凉涌上心头,拳头不由自主攒成一团,道:“那庞昱,简直该死!”
包拯虽也同情郑屠户的遭遇,但法不容情,这也不能成为郑屠户残忍杀害蒋芝儿的理由。“这么说来,你是因为杀妻之恨,所以杀了蒋芝儿小姐?”
“不是的……。我……小人……。”郑屠户还是拼命摇头,道:“小人的确收留了那小姐,但我……。我真的记不得杀过她啊!”
“你当然不会记得杀了她了,因为你是在梦中杀的她,可对?”襄阳王总算有了点头绪,打断郑屠户道:“你的确是出于好心,收留逃婚的蒋芝儿。”
“但蒋芝儿小姐不知道你与她父亲的血海深仇,将身份告诉了你。所以你当时内心十分煎熬,断断续续一直回想起从前的事,没想到竟在睡着后梦见了自己的亡妻。”
“加上你常年患有睡着后会起床活动的怪病,所以,你便在梦中,将她杀了。且还跟平常一样,在那个剁肉的时辰,失去意识地把她剁成了肉泥。”
“我……..!”
襄阳王一分析完,堂内气氛顿时沉重起来,郑屠户仿若被人迎面一棒敲醒,实在无话可说,最后终于低头道:“王爷说的不错。”
“小人不记得做过什么了,后来还是文氏上小人这买猪头肉,小人才被喊醒,连自己半梦半醒中,将人头随便包给了她都不记得了……。”
“小人该死……该死啊……”
听着郑屠户后悔不已的哭声,襄阳王心里突突跳了几下,很不是滋味。
虽然郑屠户杀了人,杀人手段也极其残忍,但照这样的情况看来,这也非他本愿。
不然他为何在熟睡后才动手?明明清醒时,也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她的。
蒋完听说包拯他们已经有了眉目,也是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刚进衙门,就看见了倒地痛苦的郑屠户,以及面带悲伤的众人。
襄阳王看见蒋完,心里也是一股气憋着,不愿和他搭话。
包拯向来看不上蒋完此人,蒋完来回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公孙策好心,给他大概讲了案子经过。
蒋完听罢顿时老泪纵横,马上便想冲到郑屠户家看看自己可怜的女儿,刚走一步,又回过头来想踹郑屠户,被衙役们拦下了。
蒋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五六个人都只能堪堪压制住他乱摆的四肢,“好你个杀千刀的恶屠!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本事来砍我啊!为何……。为何要杀我的芝儿……。”
“那你又为何要杀我的妻子!为何要把她带到庞昱那个贼人手中,让她饱受折磨而死?!!”郑屠户见了杀妻仇人,也是急红了眼,马上跳起来想和蒋完扭打在一块,还是张龙赵虎合力,才把他押到一边。
堂上一时鸡飞狗跳,混乱无比。
“够了!”包拯将惊堂木狠狠一敲,勉强止住了发疯似的两人,“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胡来!”
“来人,现在便将罪书呈上,令犯人郑屠画招!”
蒋完边哭边笑,吼道:“对!治他的罪!包大人,可别轻饶他!最好给他将十八酷刑全用一遍,然后再处死他!”
“住嘴!”包拯抽出一签,道:“蒋完,本府暂且不治你的罪,是因为你还有更大的罪要判!你的所作所为,本府日后一定好好和你算清!”
“来人,将蒋完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只这二十下子,把刚刚还嘴中叫嚣不停的蒋完打了个横迸,只剩躺在地上哀嚎的劲。
襄阳王心中叫好,对包拯的做法表示一万个赞同。
随着郑屠户的画押招供,蒋芝儿一案,也彻底结案了。
文氏母子与此案并无关联,案件查清后便被包拯派人放了出来。
颜查散这才知道自己那天遇上的慷慨贵人原来竟是襄阳王,见了襄阳王本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襄阳王见他在牢里也没被苛刻虐待,整个人不瘦反胖,不由笑道:“颜公子,这下回去可以好好念书,考取功名了。”
颜查散恭恭敬敬的抬手作揖,道:“多谢王爷!颜查散一定不负王爷希冀!”
“哎?颜弟?!”白玉堂本是来找襄阳王算账的,走到衙门口却看到了颜查散,面上喜色展露无疑,当即亲亲热热的揽上了颜查散肩膀,道:“颜弟,多日不见,气色恁地好!”
“白大哥!”颜查散也是喜出望外,连忙朝襄阳王介绍道:“王爷,这是在下的拜把子大哥白玉堂,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毛鼠,人可好了!”
襄阳王假装没看到白玉堂手里明晃晃的画影剑,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一寸,强颜欢笑:“呵呵……..是啊,人很好……”
好到见面十次,能有九次都想杀了他…..
白玉堂见颜查散对襄阳王如此尊敬喜欢的模样,心觉诧异:“颜弟,你与这人怎么认识的?”
颜查散将那日的情形简单说了说,白玉堂看向襄阳王,襄阳王马上尴尬的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五爷的弟弟,岂有不帮之理……..”
白玉堂倒是对他来了些兴趣,“没想到王爷还挺乐施助人。”
襄阳王如芒在背,脑子里飞速旋转,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溜得越远越好。
白玉堂却没这么轻易放过他,越看他想跑,越拉着颜查散和他聊天,见他如此紧张,心里快活得不行:“既然王爷这么有钱,不如就请家境贫寒的颜弟吃顿饭罢,读书人脑力消耗大,需要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