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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灰——by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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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看看房间里,又回了宿舍拿来自己的笔记本,放了地上拉起电线,"我们坐在地上看吧,你有什么铺一下?"
袁朗找来几张报纸,两个人就并排坐在床下,一起看第一场电影。
吴哲选的是《Enchanted》①,他并不知道这个电影的内容,等看了前面五分钟后表情尴尬地拉了袁朗问:"你要是看不下去,我换一个?"
一个童话故事一般的开头,动画人物的出场,美丽的女孩遇上王子后被恶毒的王后陷害,偶然掉进现实世界,然后才是真人演员的演出,纯真的爱与残酷的现实之间的碰撞。
典型的好莱坞商业片,现代成人童话。
袁朗看着那个单身父亲和女儿在雨夜捡到盛装的公主,笑着说:"挺有意思的,别换了。"吴哲平放双膝,于是两个人一起看下去。
吉赛儿说: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然后你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远。
You both will live happily forever and ever.
常相守,原来不只有你说过。
常相守,原来是所有人的愿望。
片尾有欢快的歌声响起:Ever ever after.
我会这样不可控制地想要对你说这个词组,想听你说这个词组,ever ever after,让我们真的做到常相守。
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电影色调明快动人,老套的故事也拍出了不俗,公主嫁入尘世一位单身父亲,王子携另一位佳人返回仙境,现实也可以有童话的美好,童话亦存在现实的残缺。
袁朗听到那首《So close》响起时,本能地感到吴哲在向他贴近,世界消失远去,满世只余心念在。他侧头轻笑,嘴角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线,温柔漫溢,向右倚靠,吴哲并没有看他,但是身体靠得愈发得紧。
一个深情的男歌手孤独地唱着,舞池里的人转圆了华尔兹失去了焦点,原来你遇到的一切都是在向你说明,那个最爱的人到底是谁。吉赛儿终于发现自己最爱的人就在身边,两人相依,眼眸相对。一首歌,唱尽爱恨离愁,我却不想这样离开你。
So close together,and when I am with you.
So close to feel me alive.
电影放到最后,片中的一首插曲回放起来,《That's how you know》。关于要让你爱的人知道你爱他的歌。
"How can I know?"吴哲缓慢转过来看着袁朗,问着一个好似九天之外的问题,没有缘由的悲伤的感觉。
袁朗看着他,反射性的反问,"What?How can you know what?"
"How can I know you?"吴哲眼睛里透着光亮,胜过了月光的月白色耀眼,醉过银河的星星,让人无法扭头忽视。
袁朗哑然,他知道吴哲想问什么,无法隐瞒不说,亦无法就这样简单解释。倾身凑至他身前,带了周身的情感吻在吴哲眉梢,"Just trust me."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个战友吗?那个照片上的人......"袁朗缓缓道,开启尘封多年的记忆,似乎声音里都是灰尘,带了不曾有过的悲伤倒转逆流,"他出事的时候,和那天选拔几乎一模一样......"
吴哲终于知晓,原来这是你那样难以控制自己的原因,原来这是你看见伍六一会心碎难安的理由。心头五味掺杂,一下子化做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想起自己今天还在车上冲他发脾气,更是自责到极点。袁朗很安然,至少表情如此,他从来不在人前有些许失常,其实今天也没有,失常的是自己,没能好好地和他说话还那样急躁。
原来我在你心口门前徘徊不得而入不只是因为你。
原来我的聪明伶俐撞上你的深沉持重都化了灰变了尘。
那要我做什么!
吴哲一口咬在自己下唇上,嘴唇渗了血,他恨恨然地不想去看袁朗,房间里突然静得要让人发狂。吴哲生自己的气,不应该这样。
你不应该这样把自己藏在一个地方,不让人找不让人看。
我不应该这样沉不住气陡然发火,不给你时间不给你机会。
他不自觉间眉头紧皱,眼睛酸楚发痛干燥,鼻翼抖动生了寒意。原来还是气袁朗的。
你要我信你,至少该和我说明,不要一个人躲在一处一句话没有,至少说一句缘由,要我等也是一句话,为什么你就那么难说出来?
借了电影的话问出来,本来是偶然,却好像变了味道。这个样子,怎么继续话题?
我等你说,你在受伤的时候还是会惯性地躲起来自己处理伤口。
我和你急,倒好像是我不懂你不给你空间不给你时间逼你来解释作答。
我看你疼,真比拿刀来划破皮肤直透骨头流出血液还要难忍难捱。
我问你话,你却告诉我,只要相信你。
越想越烦,吴哲一拳砸在地上,动作过狠过激仿佛能砸坏,袁朗一把拽了他的手,"干什么!你疯了!"
"我就一句话,袁朗......"吴哲这才看他。
"你说吧,我听着。"袁朗心里并不比吴哲好过,知道他是几次难问出口。
"You are beside me and look how far we've become. Don't ,don't do this again."借了别国语言说出来,好似能减轻不少那种直接言语的痛苦。
你那样会让我觉得,So close,so close and still so far.
袁朗感觉吴哲的左手摸过来,手指交缠在一起,他握得特别用力自己感受得到,不忍看这个人眼眸里星星点点的痛苦和落寞,淡淡话语接上,他答得无比诚恳。"I won't . I promise."
袁朗知道他是怪自己什么都没说,拉过吴哲,两个人自然地相拥,不顾电脑屏幕上放映结束的漆黑,不顾月光摇落在地板上描摹的形状,只是默默地拥抱在一起,坐在几张报纸上,没有美丽的自然背景,没有喧嚣的人世繁杂,只能亲身聆听到对方的心跳。
我想告诉你,我的过去并没有给自己造成负担。
我想告诉你,我想了解你的全部你的一切。
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That's how we know.
Ever ever after.



第十一站 大堡礁
在船上看绿岛的时候,心里洋溢着不一般的感觉。
珊瑚群蜿蜒着两千多公里,千姿百态。热烈洋溢地向人诉说着他们的鲜艳和美丽。乘着游船在海底穿梭而过,坐在船仓里透过玻璃看着那些礁体上面生长的精灵。
然后,想起彼得•潘,想起他的梦幻岛。
自由的国度和自由的人,但是我们却难做到。
它们都是细小的生命,却依旧能如此奔放地生存并且美丽动人。它们都是细微的存在,却因为环抱在一起缠绵而生出了不一般的景致,秀美绝艳。
是不是只要和你在一起,连平淡的生活都是出奇的幸福。
邂逅那些美丽的珊瑚,我想起遇见你的那一刻。
银沙的沙滩上有大小不一的贝壳,淡紫的像天上的月亮,闪耀的光芒掺杂了日光的靓丽。有缺掉的一小块,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外壳。
原来成人的世界都有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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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心里明镜,袁朗这个人看似铁打铜铸的,实则心软如棉,否则他怎么会对着一群大小伙子,老爷们,泥里滚完枪穿弹打的特种兵说要常相守。偏生他又喜欢给自己捂个两层皮,摇身一变成为大灰狼把一群地方部队上的尖子兵硬生生捏成了小红帽。
表面上看着恣意妄为,却最当得起静水流深这四个字。
可能自己有些急了,他习惯了一个人,等等他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再深入一些或许会更好。
不过吴哲远没有想到,他和袁朗之间的问题可不止于两个人之间。
所以他常常想着想着就一个人微笑,有一次队里分组对抗,吴少校不小心中弹"光荣"了,坐在"死人"堆里看着袁朗的方向,成才不小心在瞄准镜里看到吴哲,脸上笑容如春分日光暖人心扉,一张抹了油彩的脸上能出现这种笑容,成才禁不住一个哆嗦,这个分神导致他在三秒过后被人"砰"地一枪给KO了。成才同学"挂"得倒霉,事后找人对号,果然击毙他的正是神勇无比的袁队长。
成才同志"死"得光荣啊。
这世界上有种人,做什么就擅长什么,也不是他刻意而为之。穿个作训服戴个墨镜就像是好莱坞大片里的超级英雄,端着九五站在制高点向下看也是拉风如怪盗KID,前一秒他冲你充满了痞意一笑,后一秒就有红外光点圈了你心窝表示你已经是冤有头债有主了。他不是执意要出风头,只是好死不死恰好做得来。咱们这位A大队中队长,正好就是这一型的。
虽说在游戏、光电和外语方面他不如吴少校,不过综合各科项目,袁朗当然还是占了绝对的上风,优势明显,毋庸置疑。
不过袁朗对球类运动并不算热衷,他更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和一帮老A坐在屋里玩捉老A,只是当初许三多对这个游戏下的一个结论实在让袁朗脸黑个透。
玩牌没意义。
天知道袁朗当时被这句话抹杀了多少里子脸子还是面子,他和吴哲同人辩论都是摆足论据,条理清晰,一一击破,充分论证,最后抛出论点,大获全胜,遇上许三多却完全没了功效,他是先说论点,而且对什么事都是一击命中,稳、准、狠,真真要人命。
伍六一曾经一言以蔽之:真理啊。
于是某日在食堂吃饭,袁朗无奈问许三多同学他们这群人都是高强度工作人员,总得在闲暇时找点事做,像吴哲那样对这一堆仪器拆安装着玩一个下午不可行,像齐桓那样对着一堆枪械拆安装也不可行。于是许三多露了露大白牙,晃晃那个耀眼得不行的笑容,真理之王一句话:咱们玩球儿吧。
袁朗几乎绝倒,这种运动不是早就有的吗?
石丽海等人面面相觑,这天下午放假,既然完毕同志这么说了,一群人就说去玩篮球吧。旁边一桌正好坐的是二分队的人,有和他们熟的立马就说干脆两个队一起玩吧,最好是来个比赛,有竞争才有动力嘛。
袁朗隔了桌子看周越洋埋头吃饭,又看看吴哲正和许三多笑着说话,只好说:"既然二队的人也有这个兴致,那下午就比一场吧。"
周越洋好像就在等这句话,放下筷子和碗,说:"老三,今儿场上见。"
两个队的人都惊悚了,这等于下战书嘛。互相看看对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摇头,两个队长太要强都不是好事啊,看看其他队的人都没他们这多事,不过又有好戏看也是正经的。吴哲拉着齐桓问这是不是宿命的对决,齐桓笑称这已经是周越洋第N次挑战袁朗了,两人的战绩据说至今是51:50,袁朗一次优胜领先。
由于又换了一支部队选拔,午饭吃完,吴哲在袁朗办公室配合他拟定一份新的选拔计划,确保安全方面万无一失。
办公室里两个人一起敲打键盘留下的声音仿佛能被甩在身后,吴哲间歇偷看一眼那个人,又不敢做什么别的,怕有人进来撞见。就只是默默地看。
袁朗偶尔停下来的时候会点燃一支烟,他想起上次吴哲在这里收拾那一地烟头的事,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想自己的呢?肯定和现在不同了吧。
"吴哲。"袁朗轻叫。
"啊?"吴哲心想你能不能不要叫得这么轻柔,哎哟,小生的平常心怎么遇上你就失灵频率骤增呢。
"没事,我就是叫你一声。"袁朗把烟放下来,烟雾遮了他半张脸,笑得诡异。
吴哲几乎吐血。你个烂人,小爷的名字有意思啊,叫着玩儿呢!
"其实我是想说,你这计划做得很好,平心而论,比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做得要好。"袁朗诚恳地表扬,在这种事上,他很看重吴哲。
吴哲得瑟劲儿一上来,立马精神了,"小生是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要不能来这地方供你这恶人折腾?"
"我又成了恶人了?我说正经的呢,吴哲,你要更加努力。因为比别人强,所以更不能松懈,你的体力是我最担心的,如果这一点跟不上,什么都白扯,那些聪明点子和光电技术,在你透支的时候就得留给俘虏你的人了。"袁朗细细看着吴哲刚打出来的措施条例。
"你在做什么?提携者的工作?"吴哲停下动作,从电脑后转过身子看袁朗。
"吴哲......"袁朗话未说完,有人敲门。袁朗侧低一下头努了努嘴,"进来!"
来的是许三多,袁朗心里望天感叹,许三多你真是我这辈子的劫数。
"报告!队长,我和成才的报告写好了!"
"放这里吧,你写得挺快啊,最近这种汇报之类的东西你做得越来越快了。"袁朗接了许三多手上的报告过来大约翻了翻,"行,挺好的,回去吧。"
"那个......队长......"许三多又开始吞吞吐吐,袁朗看得无比郁闷,"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这么说话,我早晚被你憋死。"他甚至冲许三多瞪了瞪眼睛,全是无可奈何。
"等会儿球赛,队长你别忘了,就光在这儿和吴哲做计划......"许三多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说了一件不该说的事。
"我知道了。等会儿见啊。"袁朗一副可怜相地看着许三多离开,吴哲看他那个样子终于在门被关上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说你也有吃瘪的时候,三儿真是你的克星......"吴哲笑得直不起腰,趴在桌子上作捶地状。
"你没看上次呢,他为了成才的事儿差点没把我给折磨死。"袁朗嘀嘀咕咕地念叨起旧事,一面和吴哲一起收尾,把计划给暂时搁下。
篮球比赛上半场袁朗就在场边坐板凳,其实他更喜欢足球。看着周越洋连续几个三分球,惹得二队的拉拉队愈发的狂热。吴哲和薛钢的配合也见纯熟,几次抄了对方后场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袁朗看着汗珠从他额上滑落,心里漫延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他变得喜欢静静地看着他。哪怕周围全是烟火纷飞,或者是人群吵闹。吴哲和薛钢配合成功,两个人在场间击掌,吴哲脸上笑容光芒四射,满场顿时有艳阳高照的晴朗错觉。
袁朗向后略仰,生活真是安逸。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
中场休息。吴哲下场喝水,问袁朗,"你还不上?真当自己是王牌啊,最后一刻才出手。"
袁朗一晃头,面色却是正经的,"知己知彼,吴少校还用我说这个理?"
吴哲耸耸肩膀,拿着矿泉水瓶子望天作无知状,心想你那爱动鬼心思的劲儿上来了,谁知道你都敲的什么算盘!回看一眼那边二分队的人,直摇头,真是倒霉和这么个人打球啊你们。
成才过来问:"锄头,下面你还上不?还是队长要上了?"
袁朗把外套脱了,换上蓝色背心罩在绿色短袖外面,"我上,打左后卫,让吴哲配合我,你继续打前锋。"
"还打防返啊?"成才看袁朗把自己安排在后卫上,心想上半场就一直被二分队的人压着打,怎么你要上了还不集中火力攻前场?
袁朗站起来理好衣服,脸上表情诡异,成才看得心底生寒,这分明就是那次初来A大半夜拉练时他脸上的笑容,让人心沉半米,然后又吊在空中,邪气陡生的恶毒状,却又充满了不屑和骄傲。
他凑近成才身边,抿嘴一笑,眼睛倒是瞥着不远处的吴哲,包含着张力的声音缓缓道:"兵不厌诈。"
吴哲露出个果不其然的表情,白了袁朗一眼。成才一个哆嗦。寒气冒头淹得他想喊救命,跑走看许三多的标准笑容去取暖。
恶魔在身边啊。
周越洋自然清楚袁朗不会给他们好过,记得此人两年前在一次足球对抗赛中排出了一个2-3-5的阵形,5个前锋在前进攻,他自己和齐桓留在后面防守,硬是踢得对方满地找牙。另一个队负责布阵的人事后发誓这辈子不和袁朗玩球了,人家说球没这么踢的,简直是不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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