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平次下意识地瞟了新一一眼,然后在他恳求的目光下,有些结巴地撒了一个小谎,"柯南父母今天有要紧事来接他回去,所以没办法通知,现在我正在机场呢.."
"可是.他衣服还没收拾啊.."小兰有些焦急,"怎么这么突然."
"突发情况啦..他说衣服什么的就放小兰你那里,以后他可能还回回来.."平次已经快圆不下去这个谎话..
"知道了.."小兰还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默默地挂了电话,这让平次也松了口气,对新一说道,"你这女朋友还真不好对付,我都快江郎才尽了..我今天可是帮了工藤你一个大忙,你下次要好好报答我哦..!"
新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知道了,不过我今天还不能回去,不能柯南一离开,我就马上出现,等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灰原说今晚要我好好照顾你.."平次很自觉地说出这番话..
"服部,我看还是不用了,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的时候很猥琐呢.?"新一的表情有些抽搐.
"喂,工藤,你怎么这么说话啊,我好心照顾你你还这么说.."平次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好啦,好啦,不说你了."新一独自一个笑开了去,"不过,服部,我肚子饿了."
"啊.?"平次皱了皱眉头,"我不会做诶.."
‘服部.."新一忽然摆出了特别可怜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帮你去阿笠博士家要一点填填肚子吧,你先休息吧.."平次起身,两只手反插在口袋里,将帽子往头上一扣,就朝门外走去..
在关上门的刹那,平次听到了新一轻轻的道谢声.
在黑暗中的平次,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时,忽然想起了和叶在米花车站说的那番话,又回过头,看着隔断自己和新一的房门,心里涌动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我,为什么会对工藤完全没有办法.?"他自言自语道.
七.
原来是打算靠在床上看一会儿星星的,可是毕竟还是抵挡不了睡魔,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新一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习惯性地抬起手表一看,已经是九点钟,于是下意识地嘟喃了一句:"服部好慢啊,都出去两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怎么这么久.?"
一种不安的感觉从新一的脚踝向上滋长."平次也许遭遇了什么"的想法忽然就闪入了新一脑际,当下就慌了手脚,拿起床头的电话,尝试地按了几个数字,结果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恶,电话线被切断了."新一忿忿地扔下电话,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忽然看到了散在地上的耳环电话,立刻将它拾了起来,然后快速地按下了平次的号码,可是电话那边一直都是忙音,没有任何人接的样子.不想放弃的新一又再次按下了博士家的电话,结果是'无法接通"的提示,这下两边的联系都被切断了,令新一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也不管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新一从房间里直接跑向大门,发现阿笠博士发明的鞋子已经穿不下了,于是从鞋柜里随便拿了一双球鞋,套在脚上就打开了门准备跑出去..
而门外边,是气喘吁吁的平次,两个人看见对方的表情都很奇怪..
"服部,你去哪里了.?"新一焦急地上前一步,而平次则是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新一这才注意到他的帽子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右手手臂上沾着已经有些凝固的血迹,袖口被大力地扯破,"你,这是怎么了.?"边说,边抓起他的袖子,仔细检查着伤口..
平次动了动嘴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工藤,工藤,快...快跑.."话还没说完,两人身后忽然亮起了诡异的车灯.
"服部,你说什么..?"新一对这件事情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但是看着平次的样子就验证了自己不好的猜想,"你怎么了,快点进去,"
新一尝试拉了平次一下,但听到了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后,平次猛地将新一扑倒在了地上.就在那一瞬间子弹擦着平次的左手手臂飞过,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留下一粒弹孔,鲜血也泊泊地从伤口里涌了出来,新一那一刻微微有些失神,而平次用残余的力气推了推新一,用干涩的嘴唇吐出两个字:"快跑.."然后便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看着双手沾上的鲜血,新一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害怕,他承认自己在害怕,害怕面前这个少年会死去,他的心在告诉他,他不希望平次死,几乎是用尽力气地喊了出来:"平次..!"
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两个黑色的影子,这两个影子身上穿着黑色,所以只能在车灯的照耀下出现一个淡淡的轮廓,但是那头发是新一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琴酒.!"
"大侦探,我们好久不见了.."琴酒的一边眼睛被头发遮去,另外一边眼睛在黑夜里犹如猫头鹰一般死死地盯着新一,"还是应该叫你江户川小朋友.?"
新一的大脑飞速地旋转,当他瞟见了琴酒身边的那个身影不太像伏特加的时候,这才将一切全部串联起来,于是搀扶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平次站了起来,嘴角勾起了招牌式的笑容:"原来是你,冲矢昴先生,不,还是应该叫你波本.?"
那个身影听到新一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上前一步,让自己的身影完全暴露在车灯之下:"我想雪莉那家伙是肯定会告诉你我的存在的,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想你肯定现在正在找雪莉失踪那天出现在日本的一年级女孩,毕竟你们现在已经知道有我这样的先例了.."新一对这次对阵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现在只不过是希望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他看了一眼肩上的平次,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保护好他..
"哼,知道得还很清楚嘛.."琴酒笑得有些狰狞,"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要对付你,我想,今天晚上就足够了吧..不过你那位朋友倒是有趣的很,带我们跑了无数错的地方,他以为我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么,自以为是的高中生..和你的那位博士朋友和他孙女一样.."
"可恶..难道你把博士和灰原给.."这种情况是新一无法控制的,虽然琴酒还不知道灰原就是雪莉,但是如果真的让他们发生了不测,那当时他向大家许下的要保护灰原的诺言没办法完成了吗,"我绝对饶不了你.."
"就凭你,没有了博士给你的装备,你拿什么和组织对抗,还是乖乖的长眠地下吧...'
"你这家伙.."新一咬了咬牙,见到琴酒缓缓举起的枪,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成为被动的角色了,无论是强力鞋,随时可以放出气球的腰带,还是麻醉针手表,完全没有一样现在可以派上用场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就在抢口迸发出子弹的那一瞬间,新一一下就将平次推倒在了地上,而自己的腹部就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致使身体一下就软倒在了地上,血,在地面上蜿蜒成河...
"好了,现在就让我送你和你的同伴一起下地狱去吧.."琴酒狞笑一声,然后再度扣响了扳机..
在听到枪声的那一刻,新一没有去躲,而是静静地看了旁边的平次一眼,脑海里在那短短的几秒闪过的是和平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无论是在大阪和平次一起破获的焦尸案,侦探甲子园,龙宫和公主,还有平次的笑容,苦恼,烦躁,动作,语言,全部在那一刻闪进了他的脑子里..新一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将平次烙印进了脑海深处,在死亡的边界,他没有想到青梅竹马的毛利兰,不是爸爸妈妈,而是面前这个以戏弄自己缩小身子的大阪少年---服部平次.!
没有疼痛,有的只是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一样锋利的物品斜插进泥土的声音,最后的是琴酒咬牙的一声咒骂,还有什么东西从空中飞过的声音..
新一睁开眼睛,从空中飞过的,是白色的滑翔翼,而地上的,则是一张扑克牌,还有一粒散发着硝烟味的子弹..
"怪盗KID,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警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朝着这座房子开了过来..
"可恶.."琴酒咒骂了一声,然后忽然诡笑着对新一说,"大侦探,今天你走运,我先不取你的命,但是你还是小心一点吧,你身边的任何人,都会成为第二个服部平次..!"
琴酒驾驶的保时捷在黑夜中划出一个弧线朝远方开去,而新一则是在琴酒的那番话中久久不能醒转,他重新将目光透向了倒在一边的平次,想伸出手去抚摸那张脸,却发现手伸长一点,腹部的伤口就会因为拉扯而疼痛,但他没有放弃,而是更加用力地伸出了那只手,在触到平次已经微微泛凉的肌肤时,新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释然..
接着,新一便同样倒在了地上..
月夜,终究是冰凉
八.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虽然视线很模糊,但是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光还是隐隐约约浮现在眼前.新一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这才看清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窗帘,床单,被子,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
尝试地动了一下身子,腹部却传来疼痛,刺骨的痛感,仿佛撕裂般..目光下移,逐渐看清了卧在床边上的一个身影.黑色的长发,刘海略微翘起.恬静的睡脸,脸颊挂着淡淡的泪痕,新一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喊出了一个名字:"兰.."
趴在床沿上的人听到新一呼唤自己的名字,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见到面前已经苏醒过来的新一,脸上扬起了甜美的笑容,尽管新一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笑容不正常:"新一,你醒了.?"
"恩.."这件事情新一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吗.?"小兰用手托着下巴,"你和平次两个人在家里不知道被什么人袭击了,差点就没命了,幸亏那时候中森警官追踪怪盗KID的时候经过那里,否则你们就救不回来了.."
小兰的话就是锥子,将已经松动的回忆撬开了一个角落,里面储存的记忆汹涌地涌了出来,服部为了救自己而重伤倒地,保时捷356A,琴酒,波本,怪盗KID,警车,一切一切都忽然地记了起来,而脑子里最先闪过的想法,也就是新一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服部呢.?他怎么样了.?"
"他..他没什么大事..."小兰的语调突然就变得很低,"你..很担心平次吗.?"
"兰.."新一听到小兰的嘴里说出这句话,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我...."
"...早就该知道了,柯南一消失.新一就会出现,就算你是叫小哀假扮你也不可能模仿你的神情和动作,我却还傻傻地坚持着柯南绝对不是你的这种可笑的谎言.."小兰的眼睛里渐渐浮现了泪花,"和叶和我说你和平次混得太近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你们男孩子比较聊得来,现在我才发现,时间不仅是会阻断感情,也会诞生新的爱情,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兰..你误会了.."新一听见一向乐观的小兰会说出如此伤感的话,立刻就安慰道..
"是吗.."小兰擦了擦眼泪,然后用藏在身后的左手悄悄地按了数字键盘上的一个键,"原来是我误会啦..."
门忽然被打了开来,进来的是气喘吁吁的铃木园子,她的神情很是焦急,对着病房里的两个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好..服部他..又晕过去了.."
"什么.?"新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反应激烈,居然完全不顾腰间的伤,挣扎着要从病床上站起来,嘴巴里还一边说,"园子,服部他在哪个房间里.?"
回答他的只有小兰低声哭泣的声音:"新一,不要骗自己了,你还不想承认吗.?你喜欢的其实是服部啊.."她垂下了眼帘,然后上前将新一重新压回床上,"别担心,新一,这个只是我叫园子来骗你的..平次他没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安心休息了.."
"兰..我和服部不是你想的那样.."新一解释得有些慌张..
"新一,面对你自己的感情吧..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互相说过喜欢,所以才会错过了彼此,如今你还想再错过平次吗.."小兰忽然大声地说道,"你已经伤害了一个,你不可以再伤害另一个,你明白吗..平次他..他..."已经说不下去,小兰有些绝望地想着,最后回过头,用决绝的眼神看了一眼新一,那是他最爱的男人,然后便开门跑了出去..
"工藤啊..我真没想到你如此差劲.."园子走上前来,"虽然我说那个服部长得还不错,但是你也不能抢他啊,他已经有和叶了..而且你放着这么可爱的老婆不要,喜欢个男人做什么啊..?哎,.白白浪费了两个美男啊.."
"园子,对不起,你能麻烦帮我去向小兰道歉吗.?"新一的头低低的,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道歉就不用了.."园子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你要是让服部伤心的话,我和小兰都不会饶了你了.."
小兰和园子都离开了,病房一下就变得空旷,安静得连新一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快速的心跳.
小兰的话,园子的话,萦绕在耳边,新一用力地抓紧的被单,口中念念有词:"我..真的,喜欢上了服部吗.."脑海里浮现了初次和服部见面的样子,和他打打闹闹的样子,一起在海边游泳,互相的心有灵犀,在家里选择了最喜欢的睡衣,一切一切犹如海潮,将他直接淹没在其中..
"看来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啊.."一个冷冷的女声在新一耳边响起,好不容易从回忆中醒过来,才看清身边的原来是灰原,"我也经历过和你一样的困扰..刚才小兰不是已经测试过了,在那时候,你可以完全不顾自己,你的心,还表现得不明显吗.名侦探,用用你的推理啊.?"
"....."新一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可是服部他,已经有和叶了,而且我和他..都是男的.."
"是男是女很重要吗.?"灰原反问道,"在你心里,希望服部是女的吗..?"
"不.."新一想了一会儿,"如果他是女的,就没有吸引我的地方了.."
"和叶不过是他的青梅竹马而已,服部有亲口说过他喜欢她吗.?"灰原继续说道..
"没..没有.."
"那服部对你,仅仅只是朋友间吗.?"灰原嘴角勾起了一丝诡笑,"你知道昨天他和我还有博士已经逃开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回去呢,这,你还不明白吗.?"
"服部..."新一叨念了几句,眼角忽然涌出了泪水,"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们啊..一个大大咧咧惯了,没注意到是正常,偏偏那个大大咧咧的偏偏喜欢上一个在感情方面反应迟钝的家伙.."灰原双手环胸,一副你还不明白的样子..
"灰原.."新一捏了捏拳头,"能能麻烦你带我去服部的病房.?"
"我就知道,已经给你带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轮椅,"虽然你只是腹部受伤,但是如果伤口开裂的话,后果一样不能设想,所以我就帮你去借了这个东西.."
‘谢谢.."新一有些感动地看向灰原..
"不客气.."灰原挑了挑眉,"不过,我想你应该有心理准备,在见到服部之前.."
九.
灰原推着新一在医院的走廊上前进,灰原的个子很矮,整个人完全被轮椅挡住了,很多过往护士还以为这辆轮椅是自己滚动的,想来帮个忙,才发现后面冷着一张脸的灰原.而新一则是沉着脸不说话,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等一下和平次见面后的各种情况,不仅觉得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他很想看到平次听到自己表白的反应...
这也是唯一一次,新一觉得医院的走廊为什么要做那么长..
"别怨医院的走廊长了.."就在新一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一直缄默的灰原忽然开口说道,"远山还呆在病房里呢,等一下你说话可得注意人家的情绪,她可没有小兰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