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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茶甘味——by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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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快乐时就快乐去吧……

  苦茶甘味 28

  28
  他们俩玩到高兴处,扑通的缠到一起,自是春色无边。腰腿交接,汗气相缠,又哪里有位置容得旁人窥看?然而被浪翻腾之际,个中的情兴趣味,亦是别人说不来的。单是事後那相依相偎姿态,已煞是销魂,花下风光如何,且亦不用一一细表。
  眼下侍卫便从交缠中脱开身来,只见他一手拨出,轻把前面的床帏拂开,人却又不出来,仍旧懒懒地靠倒床上。皇帝就枕在他身旁,概是乏了,那双眼要闭不闭的,就是眼角的红晕仍留有方才纵情的馀味。侍卫轻笑,稍稍从被中溜出上身,光祼着肩膀也不着衣,弯身便捡起床下一瓣纸卷。
  那是幅画,是皇帝方才画的,尚未来得及用小刀割开来,便随他们俩滚滚落到红尘当中。如今再展开来,只见纸面上洁白之处,都已污了大片。似是墨迹乍乾还湿之际,在纸背落下了斑驳泪痕。
  侍卫半靠起身来,倚坐床前,手执画卷,脸上却是一片困惑之色。只见纸上孤清,正中就画了一方怪石,除了草草扫上几株荒草聊为点缀,旁边便再无他物润色。纸面半冷,被窝却甚暖热,皇帝概是怕他受冻,勉强爬了起来,整个人盖在他身上便道:「看甚麽的?」
  「看皇上的画。」侍卫带笑,把纸卷送到皇帝目下,便佯装生气道。「皇上可好,本是说好要画臣的,下笔时却心不在焉,都飞到山水上去了。」
  「这不就是你?」皇帝眨眨眼,似乎把平素那份精明都忘在周公处去,嘴巴糊涂地便答道。
  侍卫听了,不觉好笑,垂目便与皇帝说道:「难道臣就是从白田石里生出来的?不然怎出落一副唇红齿白、俊挺温润的模样?」
  「绘画之道,向来在神,而不重形、形啊——」听了他这番自夸,皇帝长长地打了个呵欠,靠头便枕在侍卫肩上,一手懒懒地点着画道。「你那脾气不是顽石,还是甚麽?」
  「如此……臣倒认为旁边该再画一个灯笼,还得是牛皮制的,如此才能显得臣与皇上是一双一对,佳偶天成。」他这本是玩笑话,说了出口,再传回耳内,却不觉勃然心动。
  侍卫目光一动,再转回皇帝处时,却发现那双月牙眼儿亦同时望向自己。皇帝的手指轻摆,凭空在纸上画了个圈儿,喃喃便道:「好啊。」
  皇帝靠过来时,身上那层温度烫贴到骨肉当中,不觉便人心头暖热。这夜绵长爱语,自是後话。且说回第二天一早,侍卫从床上一睁眼,只觉精神饱足,毫不困倦。大概人心情愉悦,也就如有神功护体。那一阵冷风吹来,他轻把被褥翻开,浑身上下却似是被热气蒸腾过般,泛起一阵红润之色。再仔细看去,原来却是昨夜的爱痕爪印,尚留落在身上之故。
  他草草穿回衣服,回头一看,却见皇帝仍睡在一旁,当下那股爱怜之意便随着心跳仆仆涌上脑袋。从来祖制严苛、宫规森严,皇帝便是名正言顺地临幸妃嫔,也鲜少有整夜寝宿於她们寝宫当中的例子。是以侍卫虽与皇帝同床多年,亦少见皇帝那副迷糊睡相。
  「皇上……」他轻唤一声,手指半曲,爱念之深,竟便人不觉便轻轻逗弄着龙颜。
  「嗯……」
  换作是平常,这可是亵渎天威,要抄家灭族的重罪!可皇帝这下眉目紧闭,睡意正浓,又怎管得是谁人如此胆大包天?便是晓得了,只怕也不舍得,过後还得是饶过他的。既然如此,当下又何必生气?皇帝在睡梦中仍是这般精明果断,翻过身来,埋首被中便逃脱了那缠绵。
  只是侍卫的手却仍纠缠不休,扫在鼻下、唇上、眼帘、脸颊、耳鬓……似乎把皇帝的分分寸寸都摸透了,一切也就在他掌握之中。如此又过了一刻,侍卫大概是心满意足了,整理衣裳,才有点下地的意思。
  他瞧了瞧房中,忽然又起了玩心,也没出声唤人。跳进锦靴里,双手悄悄推开门来。只见他目光流转,脑里的妙想似是层出不穷,最後竟引得自己都笑了开来。原来侍卫平常的奴才功夫没有做够,这下竟想亲自的去把水烧开,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般,替伴侣揉揉布巾,梳梳头,好生伺候皇帝梳洗一番。
  可这遐想尚未被迎面扑至的冷风吹开,突然又有一个声音在旁边跳了出来:「兄弟你等得我可苦啊!」
  那张脸侍卫自然熟悉,那声音他也听着习惯,便是那身着装打扮,也是平常宫里能看到的寻常模样。只是当下侍卫却仍不免浑身一抖,任由那一阵恶寒涌上心头。眼睁睁地,也只能看着那个人从蹲久了的墙角处缓缓站起,舒了舒身子,再朝自己坏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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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人!

  苦茶甘味 29

  29
  外间晴空万云,殿外楼台光洁,本是一片乾爽舒净的好天气,此际却已无用。那层污垢渐而从心头爬起,一转眼,却已长至睁目可见之处。侍卫别过脸,低下头来,那双嘴唇在寒风中张了张,微微只喷出一口白气,过後却亦无语。
  「怎麽了?见了人也不喊,你倒是无情。」那人见了他,脸上总是带笑。只是这般动作一番以後,结在身上的霜雪亦不免碎落下来,顿时便撒了满地寒气。「也不想想昔日我对你诸多关照,没想到你竟心冷如此啊……」
  侍卫听了,还是不作声,过後竟像是没看到人那般,自顾自的竟顺着先时设想好的轨迹走去。那人大模大样地跟在他身後,也不怕别人见了会觉得他俩行迹可疑,扬声便嬉笑道:「不过人心再冷,只怕亦抵不过炉火暖热。便是块木头,在他那温暖湿热的地方待久了,亦少不免要长出几个蘑菇来,更何况是你?」
  「药我还有。」侍卫仍旧走着他的路,走到一僻静之处,弯身便去捡拾那堆放整齐的柴火。
  那人待在他身旁,虽是一身宫侍服饰,却难掩草莽姿态。等了没一会,便站得东歪西斜的,人依傍在柴火堆上,嘴边还咬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拔来的草签:「主人是见那家伙近日气色大好,怕你倒了,才让我来察看察看的。」
  侍卫微微往後扫视一眼,情知那只是托词,却也不欲追问下去。他哼过一声,权充是知道了,过後仍抱着柴火走到屋後的小厨房中。只见他随意挥挥手,支开了留候的小太监们,便又把水壶放上炉头,往炉里塞了柴枝。他这麽忙过一番以後,也就不再理人,只管一迳儿盯着烧得赤红的炉火看去。
  那人概是看惯了他这种痴愚姿态,只轻轻挤一下眉头,过後却仍是笑:「你若真按时投放,药早该没了。
  「别怪哥哥坑害你,不过人心易变,你一人孤身在宫中,难免易受影响,我亦不得不多作防犯。」那人微笑,这话说起来,倒亦波澜不惊。「先时接头时,哥哥见你神色古怪,特意把药量放少了一点。果不就被哥哥试了出来?你若真依着平常习惯,早该察觉药已没了。」
  侍卫默然,抬首与那人对视一眼, 随即便道:「宫禁森严,岂可尽如我心意而行?便是少放了,亦是情非得意,哪里又能估算得到?
  过後他目光低垂,仍旧落回火炉处,染得满眼都是熊熊烈焰:「我便是有心而为,难道你又要治我的罪?」
  「我?我只怕你那小乞儿的习性未改,谁给你饭吃,你便对谁摇尾乞怜而已。」那人带笑,道起往事来,却亦一脸欢颜。「你若忘了,我亦不怕提点。想当初是谁害你母子俩颠沛流离?害你母亲客死异乡?今日你吃上一口饱饭,可就忘了当初母亲饿死在破庙中的模样……」
  「你不必如此,我断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侍卫的声音坚决,眼睛却不看人。此时炉中的柴火又烧开了一截,啪的一声,倒是房中唯一乾净的声音。
  那人见着气氛僵了,也不欲相迫,说到底安插的人当中,亦只有侍卫最得圣宠。若是迫得急了,一下子狗急跳墙,倒是不妙。於是那番话语在腹中几经回转,再盪出来时,自然是中听动人的:「我亦不是怪你,人心肉做,自然会有恻隐之情。哥哥只怕你此时一下心软,过後不免悔恨终生。须知道你本是兵行险着,稍有差池,只怕此生便再也无法得愿……
  「也罢。我俩本不宜多言,主人的意思是,那家伙这下子好了也是无碍。只是你必须谨记,医理中亦有『回光反照』之说。药我就放在这,你记得提取便是。」那话说到尽处,却亦悲伤。那人微微把药包推到侍卫脚边,一眨眼,却又悄然走了。
  侍卫仍旧盯着那点火光,炉上的水烧得仆仆作响,他人跪在下头却亦无所动作。柴火烧得啪啪作响,他确实是想起了,当初那些日子。当日他们母子俩因怕受牵连,母亲连多年积存下来的资财也不顾了,拖着他便连夜潜逃。可一个弱女子又能把他带到何处去?尾末千金散尽,换来的却是把自己赔到閰王处去的下场。
  母亲那担惊受怕的模样,那思君憔悴的容颜……他今日确实还记得清楚。他亦记得,当日何以要为死士,何以要投身宫中,何以要……何以要和皇帝……
  他迅速把脚边的药包往怀中一收,提起水壶来,便又往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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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忘了一个伏笔,所以转载的朋友请把第4章的「大公主」修正为「二公主」,看过的朋友也请自动洗脑……谢谢!

  苦茶甘味 30

  30
  那凝结在冰柱上的水一滴滴地掉落下来,他还在想,然而时日却不待人。不待侍卫把药撒到杯子里去,上天却毫不犹豫地下了重手。一颗种子在那夜阑人寂之时轻轻撒落,掉到妃嫔的肚子里去,却结出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果实。
  这阵子宫里头人人喜气洋洋的,曲樗阁里的宫女、太监便更像是捱到了出头天般,连走起步路来都难掩那指高气颐的神态。说的也是,後宫徍丽三千,被分配到木头妃子处,眼看是没指望了。便是见了她大了肚子,心想也是位千金,也倒没在意照料。谁想到上天会开这麽大的一个玩笑?那些身娇肉贵的,便再诚心求神拜佛也乞不来,偏生这个相貎平庸的乡下女子,糊里糊涂的嚷了声肚子疼,下地却是个千金万银换不来的宝贝皇子!
  一时间,宫里妒嫉的、生气的、巴结的、恨得牙痒痒的感情都一下子炸了开来。这种种感情在宫里转了一趟,落到太后脸上,却换了一种愉悦的姿态。要知道皇帝老大不小了,早就过了宜立之年,如今上天肯赐下一个宝贝来,当然堵住了许多暗地里怨骂皇帝失德的脏嘴。再者小皇子的母妃身份低贱,本来就是高攀了。如今便是有了这份尊荣,顶多也会想为家里人图个饱足,那些依仗外戚乱事的心思,怕是想也不敢想的。
  太后一笑,那磨得精巧的指甲勾住小手帕儿半掩着嘴。更重要的是,有一必有二。皇帝等了这麽久终於开了个头,只怕儿孙满堂也是指日可待。太后的心里一欢喜,後宫里的人们也就如沐春风。一时间张红挂彩,剪金贴银,小皇子的百日宴办起来,竟好比过年热闹。
  这事落到皇帝心里,自然亦是万般欣喜愉悦的。往时若还有人觉得他生性冷淡薄情,只怕如今亦要为之改观。都说皇家亲情淡薄,可皇帝对这小皇子却是关爱备至,整天抱在手里,呵趣逗笑,便是便溺之时,竟也是皇帝亲手替小皇子换尿布的。这可是何等尊荣,又是何等破格?皇帝心之所悦,有时连上朝也把小皇子抱在手里,指点江山之际亦不免垂目相顾,大有向那襁褓孩儿声言「这天下今後便是你的了」之势。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皇子合了皇帝眼缘,又怎会少得他母亲的好处?那木头妃子不过肚子一沉,人却猝然飞升,一下连升数品,竟到了人人羡慕的贵妃位置。不过她人是乡下人,到宫中的日子又不久,一下子受了这荣宠,人却吓得越发呆了。
  皇后对她本亦有所忌讳,说到底入宫一年便到了这位置,想亦是有些本事。那野心勃勃,想是要把自己取而代之。没料到一见面便对上了木头妃子那副呆相,只怕你手把手教她佛口蛇心的本事,她那张嘴也只会急嚷娘娘饶命而已,哪里又治得了人?於是皇后当下也就释怀,後宫也亦相安无事。
  这种妇人之事,暂且放回一边。且说皇帝得了此子,心里愉悦,便连脸颊亦越发显得丰满饱足起来。就似一个书生求而不得,屡考不中,最是沮丧时候,凭空却有官爷来说「你中举了!」一般,便是欢喜得失了态也是自然。那喜悦从心里注进去,映得皇帝越发精神饱满,中气十足,议事论政亦头头是道,朝内朝外甚有中兴之势。
  这些侍卫看在眼内,心里欢喜,却亦酸楚。那感情是说不出,道不来的。他只知每到半夜自己独坐房中,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包药的黄纸都经已被他捏得散开。那白粉溅了半杯,渗了茶水都变得稀糊糊的,再也不管用了。
  侍卫低头看着那满手白粉,笑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下去还是要个了结。可皇帝既然已有後嗣,要取而代之又岂如先时容易?再说,皇帝倒下来後,谁又要坐上去这事,他本来就是不关心。
  如今这药再是留着,看来也是不管用的了,一个不好还会给自己惹祸,还是赶紧处理了好。侍卫想是这麽想,过後却仍妥善地把药重新包起来,就压在那厚重的冬衣下。似乎还有用得着它的时候般,妥善地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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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啦啦啦……宝宝~宝宝~

  苦茶甘味 31

  31
  这天太后在御花园里办了诗会,皇帝本是要侍卫跟去的,可那种风雅场合到底不合他这个粗莽之人。再者其时宫内女眷云集,亦不好与皇帝亲近,去了也是当个布景摆着,还不如留在书房中值日为妥。
  皇帝主意既定,留下了人便自个儿走了。侍卫待在书房中,閒内无事,也就随意从房中拿了本书读读。那些文字於他本就深涩,他亦心里有事,是以越读便越发读不下来。那个遐想从书页间冒了出来,低伏下去,转眼便如泡沫冒升,迅即把心田填满。
  送药的人已经许久不来了,或许这事就如他所想的那样,就此终结。如此也就没有人会来提醒他,来叮咛他。个中那种种血海深仇也就可以淡忘,就像潜伏在皮肤之下的隐疾般,只要不去碰触,那针刺便不会捅破他和皇帝的生活,他们也就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不再嚐到任何的痛楚和苦涩——
  当对寻常伴儿。
  「吱——」
  侍卫想得出神,一时也没为意房间的主人经已回来,仍旧高跷着二郎腿,粗鲁地靠座坐在罗汉床上。皇帝进门,见了他如斯不敬的模样,倒没生气,反而转脸着下人关好门窗,多添暖炉,把房间煮得格外暖热,恰似暮春怡人。
  「你书看得怎样?」
  「皇上?皇上不是要去太后处吗,怎麽这就回来了?」到皇帝凑近来时,侍卫才如梦初醒,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正想要跪,霎时见皇帝怀中那个事物,却又当场呆住了。
  「嗯,外间风大,小皇子还小,到底是不能经风的,朕也就与他先回来了。」皇帝看着他那糊涂模样,心里似是欢喜极了,温和地便笑了出来。侍卫瞪圆了眼,就盯着对方怀中那个小婴儿时宜抬手,时宜抿嘴,揉揉脸,却又埋首在皇帝胸前睡去的样子。这种种动态他本是极陌生的,这下细细看来,却又教人不忍撇开目光。
  那婴孩看来明明就像个粉团,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皱皱地合起来,还未长成个实在模样,然而看起来却还是那麽的可亲可爱。似乎连他一呼气,一皱眉,都是如此的奇妙精巧,教人爱不释手,却又怕化了掉了。
  这些皇帝都看在眼内,又笑一下,张嘴便道:「你也来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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