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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曛摇曳——by夏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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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他歪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着戏谑的味道,“那是,要我脱掉我的给你穿?”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怎么老是被他误会成胸有城府的人呐!“那我上去再拿件衣服。”等我要转身上楼的时候,陈羽曛又拉住了我。
  “算了,还是去我公寓坐一会儿吧。”
  于是我就穿着一件棉T跟着陈羽曛绕了几幢楼进了他的屋子,差不多也到感冒的时候了。
  他冲了两杯热可可在我身边坐下,我随手端起一杯来暖手,他用食指碰了碰桌上的那个马克杯说:“这杯是你的。”
  “哦,对不起。”我放下手中的杯子又捧起桌上的那杯,暗自庆幸还好没喝。
  “你会抽烟啊?”挑个话题来转移尴尬。
  “嗯,有时吸,没有瘾。”
  “哦,我也很想学。”呸,这什么思想。
  “自然就会的。”
  “哦,呵呵呵……”
  又是许久的沉默,手中的热可可一大半都进了胃,我才恍然想起最该说的话,“陈羽曛,那个,生日快乐!”
  他没有回答,没有说谢谢,仍就是缄默不语,我才注意到他捧在手心的可可几乎一点没动,些微的热气缭绕在他面前,我看见他那本就雾气氤氲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弥漫着淡淡的凄惶忧悒。
  “他,也是今天生日。”
  马克杯从我颤抖的手中滑出,尖锐的碰撞声瞬时划破了安谧的夜。

  第十章 记忆的拼图Ⅴ

  长久以来,我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有湛蓝的晴空,有鲜绿的草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子坐在那里,一个盘腿,一个抱膝。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就像原本来自他们的闪耀,那笑容啊可以融化一切冰冻,可以消解所有忧郁。
  准确的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真实景象,但我一直坚信着那幅纯净美好画面的真实存在,梦境中所有的描述都来自于我的初中音乐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的音乐老师。
  我第一次见到那个音乐老师的时候就很喜欢她。
  那是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我还没有适应新环境,比如老师讲话的速度总是好快,座位要按照入学成绩来编排。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而我的同桌是一个和我学习一样差的男生,他长得很凶脾气也很坏,上课总是把泡泡糖嚼的叭叭响,还喜欢把那些嚼废了的粘在我的桌子板凳课本上。有一回他把泡泡糖粘在我头发上,我怎么也揪不掉就急哭了,他就拉着一帮男生笑话我,说我哭起来像个小娘们儿,我要告老师,他们就把我抬到男厕所扒我的裤子说要验身。那时候还好上课铃响了,他们一哄而散,我却一整天都没回教室。
  董安安被叫去开了单独家长会后,回家立马就抽了我一顿,原因是我人善被人欺。后来她端着我青肿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说自己也有责任,我不懂她什么意思,不过我从此架上了一副平光镜,说起来真得感谢董安安的小聪明,当我夹起尾巴做一个四眼木头人时自然而然地就被所有人忽略了,有时我甚至看不见自己,而这样的感觉很安全。
  再回到我初中的第一堂音乐课,那时候上课铃打响后,一个胖女人站在门口,她敲着门板说:“同学们,这节课是室外课,请到楼后的小花园集合。”
  于是大家都蜂拥而出,当我费力的把泡泡糖从铅笔盒上刮掉时发现班里的同学都走完了,而胖女人正在费力捡拾被挤落在地上的乐谱,我帮她捡起了最后一张顺便把手里的香胶黏在背面,她接过来和手中的乐谱叠在一起,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反而特别和善地对我一笑,她的圆润的手拍了拍我瘦小的肩说:“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开学这么多天,她是第一个问我叫什么名字的人,我仰头看着她,她长得并不好看,身材也很是臃肿,可是我喜欢她的笑容,当我告诉她我的名字时,她问我喜不喜欢音乐,我说不喜欢,她说那真是可惜。
  可是我及时告诉她我认识一对双胞胎他们钢琴弹的很好,音乐老师瞪大了她的小眼睛,她说真巧她恰好也认识他们。
  我们的第一堂音乐课就是在运动草坪上的,音乐老师说这是她带新学生的传统,她说声音来自大自然,必定也要回归自然才能听到最和谐的乐章。她发乐谱的时候引来一阵哄笑,因为第一张和第二张粘在了一起,她一用力便撕破了,我羞愧地低下头,不过她并未恼怒,她说这是大自然发的小牢骚。
  那乐谱上印着的歌名叫《小小少年》,音乐老师说:“恭喜你们告别了童年岁月,迎来了少年时光。”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望眼四周阳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
  那是那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当下课铃响起时,我并没有离开,我对仍旧坐在草坪上整理同学们丢下的乐谱的音乐老师说:“他们两个人考上哪所高中啦?”
  她抬起头,眼神是诧异而忧伤的,她说:“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呀?”
  “他们两个人,只有一个去上高中了。”
  “谁呀?为什么呀?”
  “因为……”
  因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另一个了,他有着漂亮的美人尖和春意盎然的双眸,他走路像优雅的天鹅,口袋里有一方白手帕……他的手洁净修长,指尖纤秀,指甲是平整齐滑的,弹得一手好钢琴……他的声音委婉动听,怀抱也是极温暖的,笑起来比我还像个孩子……他叫陈暮然,他却从来都没有亲口告诉过我,我们最后一次对话是站在夕阳下,他说要弹一支关于季节的曲子给我听,什么季节谁知道呢,我都没来得及好好问问他。
  陈暮然死于车祸,就在那个我久不能忘的儿童节当天。
  音乐老师回忆到,那天实验中学的星河乐团去往光华小学的校车有两辆,返校时他们两兄弟分坐在两辆校车上,陈暮然坐的那辆校车油箱意外起火爆炸,全员身亡无一幸免,事发后交通局和校方封锁了消息,所以事故并未传的满城皆知。
  我像听童话故事般的听完音乐老师简短的讲述,到如今,我已经想不起那之后的情形,比如我怎样和老师道别,怎样回到家,怎样吃完了外婆熬的粥,怎样在没有等待董安安的心境下入了眠……我都想不起来了,记忆如同缺失了一块,我闭上眼睛拿起脑海中的画笔填充上的全是雪一样的空白。
  在第二天清晨,我像没事儿人似的咬着油条问董安安:“你还记得陈暮然吗?”
  “谁是陈暮然?”
  “就是那个有着美人尖的漂亮男生。”
  “哦,就是和那个李老头学钢琴的那个啊,啧啧,怎么啦?”
  “没怎么。”
  陈暮然是千真万确存在过的,他不是虚影,不是幻像,你看,董安安还记得呢。我怕到头来都是一场梦,却又希望一切都不过是场梦,然而,梦究竟是醒了还是没醒?
  我就那么昏昏沉沉了好多天。我走过学校的那方草坪就好像能看见陈暮然坐在那里和陈羽曛说笑,我想走过去分辨他们谁是谁,他们又即刻消失不见……我走过巷弄,陈暮然就在那里踢着易拉罐,这次我再不会装作视而不见,我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他却又没了踪影……
  直到有一天下了小雨,那种细软无声的雨缓慢而顽固地沾湿着我的力气,我没有带伞也不期待董安安给我送伞,她总是工作比较重要的。
  走进雨中的四合院,映入我眼帘的是钢琴老师那个落了锁的小黑屋,我仿佛看到陈暮然走了进去,耳边恍惚传来他的低泣,那么真实而伤心。我飞奔过去,扒在沾满了湿黏尘土的窗台上,窗帘依然是闭合的,透过缝隙是漆黑的一片,我忽然意识到很久以前的那天,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我开始用力地捶打着窗户,大声地哭喊着:“陈暮然!陈暮然!我来救你啦!呜……陈暮然!你快出来呀,我来救你来啦!陈暮然,你出来呀……”
  玻璃碎了,没有人答应我,可我依然发了疯地呼唤着:“陈暮然,你看呐我又流血啦,你回来呀!呜……你为什么不回来!……”
  那一天我不知道哭喊了多久,直到没了力气跌坐在雨地里,后来我是被邻居发现送到医院的,等外出串门的外婆赶到时我已经高烧得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董安安坐在我的身边,她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她拧着我的胳膊埋怨自己怎么生了个傻儿子,我艰难地抬动裹着纱布的手说,董安安这次你别打我了,我疼,真的很疼。
  董安安把我抱在怀里,她的眼泪滴在我的头皮上让我禁不住地颤抖。也许我是真的傻,别人一点就透的事实,我却需要流血才能够领会,我知道,陈暮然是真的走了,永永远远地离开了我。
  我喜欢在每一节音乐课后,缠着音乐老师讲一些陈暮然和陈羽曛的趣事。
  原来他们也曾经历过我这般的年纪,拥有过初为少年该有的快乐。那时候他们是形影不离的兄弟,其中的弟弟叫陈羽曛,他总是喜欢做恶作剧捉弄别人,然后让叫做陈暮然的哥哥替他顶罪。当然,据说除了他们父母,没人能够分辨他们谁是谁,他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的两个人,相像得要命。他们都弹得一手好钢琴,宣传栏里的像片就是初一时他们在一个省级比赛中的演出照。
  可是世界上太多的故事总是被“未可知”充斥着,初二的时候,他们的父母离异了,陈羽曛跟了父亲,陈暮然随了母亲,细心的音乐老师发现他们两人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地嬉戏打闹了,而是各学各的习、各走各的路,在乐团里他们也是各自练习再没有同台演出过。
  有一次我问音乐老师他们两个究竟谁弹的比较好一些,音乐老师说从前分辨不出来,因为他们师从同门又同样天赋异禀,后来他们分开后似乎也不再一起练琴了,陈羽曛依然跟着名师学琴,而陈暮然似乎是受到了母亲的阻挠而无法正常学琴。
  我告诉音乐老师陈暮然没有放弃,他一直在刻苦练习,音乐老师的眼睛里竟闪烁着泪光,她说她错了她很后悔,我告诉她陈暮然曾邀请我去看他公演,又问她为什么那天在舞台上弹琴的是陈暮然,报幕却说是陈羽曛,她竟掩着脸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地说应该是陈暮然,应该是陈暮然……
  那之后,我再问音乐老师什么,她都不肯说了。我知道那次车祸她和陈羽曛同坐一辆校车,虽侥幸躲过了那场劫难,但心里烙下了不能愈合的创伤。然而,年少美丽的陈暮然却和这个世界做了永久的告别。
  我不知道音乐老师在后悔什么,也许是后悔在陈暮然在世的最后时光她忽略了那个孩子的勤奋,也许是后悔儿童节返校那一天她没有邀陈暮然与她同乘……我只知道自己也是那么的后悔,后悔在他公演的那一天没有看完他的演出就离场,后悔没有亲口告诉他其实他弹的还不错,其实我很喜欢他,其实一直都是我不懂事……
  他就像是一朵薄纱般纯净的云,从明澄的天空中走来,只是挥了挥手便又向雾霭深处走去,永远地成为了我一个叫做初恋的回忆。

  第十一章 积木与拼图Ⅰ

  可可溅落在我的棉T和牛仔裤上,一片褐色的污渍,我却顾不得为自己擦拭,只慌忙把杯子从地上捡起来反复地摩挲,还好是厚瓷没有丝毫的碰损,我语无伦次地对陈羽曛说:“你看,没有碎,我这就去洗干净,它会和新的一样……”
  陈羽曛拉住我的胳膊,他把马克杯从我手中拿出,又抽了面纸擦着我的手和我身上的液渍,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也停了下来凝视着我,眼睛里写满了哀伤的惊诧。
  “你知道……他走了?”
  “嗯……我知道。”
  “从什么时候?”
  “我刚上初一的时候,音乐老师告诉我的……”
  陈羽曛没有继续问下去,我想他应该知道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欺骗过他,我没有认错人,没有把他误认为是陈暮然,我多希望他把这些都指正,但是他却再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这是他们共有的生日,现在竟只留他一个人独过了,我很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做,现在的陈羽曛和我有着那么疏远的距离,我想再像从前那样把手放在他膝盖上都不能,我甚至无法开口对他说,陈羽曛,我和你一样想念暮然。
  他的神情忧悒,瞳孔深深地藏匿着光泽,仿佛锁上了心门一般。许久,他开口道:“没有叫你去庆生,你不怪我吧?”
  “嗯,无所谓。”面对他,我言不由衷。
  “呵呵,其实你怪我也没办法啊,这都是梁文婧想的馊主意。”他摸着自己的掌心的纹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庆祝过生日了,也无所谓。”
  无所谓吗,我知道,他一定害怕别人对他说“生日快乐”,这无疑是在他的旧伤口上再划上一刀,提醒他这一天也是他同胞兄长的诞辰。不幸的是,我还刚刚对他说过,那个时候我竟然忘记了陈暮然,忘记了那个美如画卷的男生。
  “对不起。”我脱口而出,不知道是说给近在咫尺的陈羽曛,还是说给远在天堂的陈暮然。
  “呵,你又在说对不起。”陈羽曛靠在沙发上,闭上了他渐渐失却温度和光华的双眼,“说对不起又怎样,能不能得到原谅又怎样,反正没有人在乎你,你又何必在乎别人。”
  他的话比他肃杀的脸更令我心寒,我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说:“即使没有人在乎,即使得不到原谅,我还是要说‘对不起’。陈羽曛,不是你教我做人要懂礼貌吗?”
  你鄙夷我没关系,你不接受道歉也没关系,我只想要你听到,想要你明白,我为了什么而向你说“对不起”,我和你的那些所谓好友是不一样的人,我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的悲伤,因为我也是那么的难过。
  亲爱的陈羽曛,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多想对着你和暮然一起说“生日快乐”;对不起,如果可以,我想同你一起回忆年少的无忧无虑,而不是作为一个只能带来疼痛的故人;对不起,我只能仓惶地逃开,不是不想安慰你,只是怕你更伤心。
  关上门,走进无比漆黑的夜,月亮和他的孩子们都睡着了。
  迎接我的是一连数十天的重感冒。
  虽然还不怎么想和张奕说话,但从心底依然是原谅了张奕的,当我知道他不过是被梁学姐叮嘱过要保密而已。原来陈羽曛对那场生日派对一无所知,但我可以想象他怎样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怎样心情“愉悦”地唱着歌祝自己生日快乐,在严冬迫近的时刻。
  入冬的校医院几乎人满为患,我坐在长椅上一连吊了好多天的点滴,为我扎针的是个实习护士,整的我手背上一片淤青浮肿,像我连日来阴雨绵绵的心情。我要求医生给我大号的针头,恨不得液体数秒钟就浸满我的身体,好让我赶快逃离这最洁净也最污浊的地方。
  手背是疼痛的,血液流经的脉络也是疼痛的,心是疼痛的,闭上眼睛,我就是属于黑暗的。
  “董晓光……”
  “嗯。”
  “还好吗?”
  “嗯。”
  将头靠在身畔人的肩膀上,我是浅眠的孩子,竭力想做一个美好的梦。
  同陈羽曛一起出了医院,我仍不相信那不是梦,他会来看我,会陪我等待两瓶水缓缓流入我的身心。
  “你怎么知道我病啦?”
  “开例会时张奕告诉我的,他还说……”
  “说什么?”
  “说生日派对没有邀请你,你挺气他的。”
  “……”瞧瞧陈羽曛说的话,含沙射影一语双关,于情于理我生气的对象都不该是张奕。
  “我还以为你真的无所谓。”他的唇角似乎有着一丝笑意。陈羽曛,你这是在暗示我吗,想告诉我,你希望我对此介怀吗?
  “我是真的无所谓啊,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也不邀请你,看你这个老乡伤不伤心!”
  “呀,原来张奕还伤了你的心啊,下次例会我会恳请组织对该同志做出严肃批评,怎么样,原谅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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