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曲华尔兹 上——by牧云岚卿

“何止是不明智，而是愚蠢。”颜知非嘴角弯起，“而且，他们这是在借机削弱第五舰队和我。”
卡里安睁大了眼睛，琥珀色的美眸里出现不解，颜知非拿起茶杯，“在形势暂时稳定的前提下，让第五舰队的战斗力打个折扣，逐渐使我不再拥有让中央忌惮的实力，如果能和帝国维持较长一段时间的和平，说不定更进一步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更进一步？！”卡里安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司令，您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放心。”颜知非喝茶，“这个时间限度还长，至少在两三年之内不会发生。”
“那司令，您打算怎么办？”
颜知非站起，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按下可视TV电话，“我是颜知非。”
“司令官阁下！请问有什么吩咐？”
“通知达伦西中校和海德尔中校，来我办公室一趟，马上！”
“是！”
颜知非转过身来，靠着桌子，他抱着双臂微微低头，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抬起头来，注视着卡里安，卡里安顿时觉得他身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意，仿佛是锋利的刀刃，让人不敢直视。
“先做两手准备，第一，为了确保将兵的存活率，必须加强对新兵的训练，提升他们的能力，最少也要达到一半的战斗力。”
卡里安心中一顿，“司令阁下，你是说？”
“除了让他们在常规训练之余参加实际战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卡里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样会增加新兵的伤亡！”
颜知非仿佛没有听到卡里安在说什么，仍然自顾自的说下去，“第二，过几天我会回一趟州的首府，这件事情想必国防副委员长也会和我提起，大不了这一次耐着性子和他扯皮，尽可能多的留下一些人，至少要保住中高层。”
话音未落，门被敲响。达伦西中校和海德尔中校走进来，冲他们敬礼，颜知非和卡里安两人回敬。
“两位，事情是这样的。”颜知非尽量用最简略的语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两人听得大眼瞪小眼，仿佛根本不相信。
“于是我打算，海德尔中校，你听着，新兵必须接受更加严苛的训练！一点也不能放松！”颜知非转头看向另一人，“达伦西中校，剿匪时必须带上相当一部分的新兵，提前给他们实践的机会，他们不能再坐着观看战争。”
“还有，例行的巡逻舰艇上，保持有五分之一的新兵，让他们尽快熟悉一切。”
“是！”
虽然听到了这件不算好的事情，但达伦西和海德尔随后就镇定了，对他们而言，颜知非是一个完美的指挥官，他的决定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两人敬了礼就离开。颜知非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一下子坐在沙发上。
卡里安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司令阁下，你这样做这样会增加新兵的伤亡！”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新兵变成老兵！所以人都必须经过这一关！我也不曾例外！”
卡里安蹙眉叹息，“不过现在我们还有数量庞大的舰队、精良的炮火武器和要塞，情况还好。”
“卡里安，你觉得，决定战争的，是什么。”
卡里安沉默许久，“人。”
“是的，人。舰队，炮火，要塞，离开了人就就一堆冷冰冰毫无用处的废铁，决定战争的，只能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有情报传回，现在帝国内部的形势也不是很牢固，皇帝年纪大了，王太子还在军中服役，帝国内部的贵族们对于这次与我们的谈判，分为了两派，随着时间也许缝隙还会加深，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没有多余的能力找麻烦。”
颜知非嗯了一声，“的确，帝国首席贵族海德堡公爵主张与我们的修好，即便彼此明白那都是暂时的，而以温尔顿侯爵为首的则是一贯要主张要强硬动武，毫不留情的消灭。”说着一笑，“大家都是多事之秋啊。”
“司令，你的意思是？”
“先就这样吧，也不要太担心，以不变应万变，等到形势再明朗一些。”颜知非冲她笑。
卡里安抿唇微笑，听颜知非又说，“这次如果要进来新的军校毕业生，我可要细细的观察，如果可以，找个合适的继任者吧。”
和颜知非想得大概差不多，帝国现在内部出现了两股势力的对抗，即便出于皇帝权威的压制下，这股暗流任然在缓慢的流动着，海德堡公爵主张修好，而温尔顿侯爵则是要坚决消灭，两者身边都在逐渐的聚集起了大大小小的贵族，相互仇视。
对于同盟的存在，帝国从来不称它为国家，叛逆者和叛逆军是唯一的称呼，他们也不觉得这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过只是一场持续了很久的内乱。体制相异的两者，势力范围相互冲突，从没有正式的划分过国界，特罗普要塞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标点。
要塞周围充满了紧张、不安和敌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要塞乃至同盟东南防区的主宰者，在帝国两方的视野中不外乎是要拉拢就是消灭，不过现在帝国首要的，是要从他那里取得进入防区的资格。
特罗普要塞此刻已经进入了睡梦中，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整个要塞都进入了梦乡，不论是平民还是军人，结束了一天的劳累之后，睡觉恐怕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新兵终于可以从声色俱厉的教官和老兵们的指导下解放出来，劳累的身体瘫在床上，早已经鼾声阵阵。
颜知非却没有睡着，他靠着床头坐在床上，卧室里漆黑一片，偶尔有窗外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来，映出他俊美的侧脸。
眼睛闭着，额前长长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它，睫毛随着呼吸而颤动，黑暗中那道伤疤已经消失不见。
他睁开眼，黑色眸子仿佛也融在了黑暗里，偶尔闪过明亮的光芒。
嘴角微微上翘，温暖却又略带心酸。
他仰起头，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似乎是叹息的声音，“安斯艾尔，该怎么说你，你个纯粹的傻瓜……”
“我的知非。”
与此同时，安斯艾尔身着睡衣走到窗前，金发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耀眼，他低了头，掏出什么东西，放在唇边缓缓亲吻，表情是一种决绝而执着的虔诚。
“我会给你个惊喜，是的，惊喜。”
帝国舰队缓缓驶近了特罗普要塞，那座巨大的建筑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帝国的指挥官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巨大的屏幕。
环形的巨大要塞灯火通明，要塞的巨炮虎视眈眈，太空梭和舰艇在它周围井然有序的飞行，明亮的光柱投向漆黑的宇宙，将要塞附近的区域照射的灯火通明。有人暗暗吸气，在心中感慨着视觉上的冲击。
安斯艾尔站在舷窗前，站得笔直，背着手静静的看眼前景物。
虽然想过很多次，但亲眼见到，震撼力还是难以言喻。
他蓝色眼眸里目光明犀，嘴角带着深深笑意。
数艘帝国舰队上的同时闪显出一则超光线通讯，屏幕上的同盟女军官英姿飒爽，她表情严肃的行了军礼，“各位帝国提督们，我是自由同盟第五舰队副司令官上校卡里安，欢迎来到自由同盟领域。”
“副司令官？你们的司令官在哪里？”帝国元帅克里斯塔觉得很不满意。
“司令官有份临时紧急文件需要处理，所以先由我负责，对于这点很抱歉。等一会你们停泊在要塞外航空港上补充物资的时候，司令官阁下会在那里和各位提督会面。”
卡里安继续说道：“请注意约束你们的士兵，我方不允许任何人登陆要塞。”
有人发出不满的轻哼声。
安斯艾尔突然转身插话，“请问，如果也不允许我们踏上要塞，我们要怎么和你们的司令官会面。”
女军官明显顿了一下，回答道：“我认为这个在之前的协议里已经很表述的很明显，上校以上的军官可以踏上要塞外航空港的地面，但不许随意走动，如果不愿意下地也请自便。”
安斯艾尔冲她挑眉笑，“卡里安上校，这样耐心解释才算好。不过我觉得，女士不需要那么严肃，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我相信微笑更适合你。”
女军官像是怔住了，完全没有料到有人会这么说话，她看起来似乎脸色微微红了红，随即变得正常。
“过奖，请各位遵守，谢谢合作”
她说着再次敬礼，屏幕啪的一下就黑了。
安斯艾尔无视掉他人的目光，自顾自的微笑，“真是可爱的女孩，不过太严肃了。”
他想着嘴角勾起微笑，卡里安，似乎在哪里听说过，颜知非的下属？看起来也是，他们脸上都是那股平板的正经表情。
他真是很迫不及待要看到他的知非。
舰队缓缓的下落，灯光变亮，眼前景物越来越清晰，要塞外的航空港周围已经站满了士兵，都是手持着武器，目光警惕的站在一边戒严，空气中充满着紧张的气氛。飞船在指定好的区域缓缓下落，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米的地方顿了顿，最终落在了地上。
帝国元帅克里斯塔看着四周，“虽然很不愿意，但是以军人的自尊来说，我不得不称赞这个要塞。”
安斯艾尔走到他身边，微笑，“元帅阁下，您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去。”
克里斯塔坐在指挥桌后，肩膀放松，“等他们的司令官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通讯又被接了进来，屏幕上出现了颜知非，颜知非敬礼，帝国提督们也回以军礼。
“各位好，我是同盟第五舰队兼东南防区总司令颜知非，现在飞船已经入港，请稍候片刻，此外，如果愿意，两位提督可以下来走走。”
“好的，颜准将。”
安斯艾尔朝着屏幕微微笑：“颜准将，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很荣幸。”屏幕里的颜知非同样微笑。
舱门开启，安斯艾尔和克里斯塔顺着扶梯慢慢走了下去，航空港内潮湿的空气让他们精神为之一振，而不远处就是同盟的军官。
站在最前面的人，穿着同盟军深绿色的军官制服，肩膀上的肩章和领口的徽章闪闪发亮，依旧还是微微压低的帽檐，额前凌乱的黑发以及招牌的墨镜。但是嘴角的笑容很温和。
“上帝，我觉得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要戴上墨镜，完全是因为他有一张魔鬼般凶恶的脸孔。”克里斯塔微微回身对安斯艾尔这样说。安斯艾尔则对这个说法报以无所谓的微笑，他亲眼见过那张面孔，很精致很年轻，眼睛波光流转，和魔鬼一个字也沾不上边。
“您好，克里斯塔元帅。”
“您好，颜准将。”
颜知非看到安斯艾尔的时候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但只有一瞬，他伸出手去，“您好，安斯艾尔少将。”
安斯艾尔很满意的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您好，颜准将。”说话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就在颜知非身后看到那个严肃的女军官。
颜知非请他们在航空港附近的茶厅里喝了咖啡，然后克里斯塔元帅借口自己飞行很累又回到飞船上去了，只剩下安斯艾尔和颜知非相对而坐。
“你很能干。”安斯艾尔环视四周，勾起唇角笑了笑。
“过奖了。”颜知非微笑回应。
安斯艾尔放下杯子，微微倾身，“知非，来个相见的亲吻怎么样？”
“……正经点。”
安斯艾尔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神有些肆无忌惮，“知非啊，我觉得你比在帝国的时候瘦了。”
“拜托，我的部下说我从帝国回来瘦了，你现在又这么说，好像我很弱不禁风是不是。”颜知非无奈。
“是不是弱不禁风，我觉得要试一试……才知道。”安斯艾尔的口气充满暧昧，他说着站起来走到颜知非面前，微微俯身。
“我警告你，现在是公众场合……你不……”
话音未落，安斯艾尔俯身，颜知非顿时感觉腰际一紧，人被拉到那人怀里，下一刻嘴唇覆了上去。
“……把嘴张开。”安斯艾尔贴着他的唇低喃。
“我警……告你，不可以……快放开。”然而事与愿违，连手腕也被那人紧紧的攥着，腰更是被钳制住，又不能用力挣脱。安斯艾尔瞟了外面一眼，并没有人察觉到里面的异状，他转个身，将颜知非抵在墙上，扣着手腕的手放开，改为抚上他的脸颊，慢慢摩挲。
“知非，说实话，想我吗？”
“……还好。”颜知非也不想再挣扎，将呼吸放的平稳。
“不坦率的家伙。”他的唇下移，轻啃着他颈部，辗转拂弄耳垂。
呼吸渐渐有些急促，颜知非偏头想要避开，不料他又吻住他的唇，舌尖灵活地钻入口腔，轻柔地、挑逗地吸吮。
唇齿间的交缠，安斯艾尔忘乎所以，他独有的味道很让他沉迷其中，混合着茶叶的清香，带着一丝神秘，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明明知道是错的，却又让人抵挡不住那种诱惑，心甘情愿的往下坠。
颜知非不会轻易让人读懂，但在某些方面，却又可以用纯来形容，也许很不恰当，但总是说不清道不明，无数的矛盾混合在其中。
一吻结束，彼此的呼吸都已经急促，安斯艾尔双手抱住了颜知非的腰，慢慢抚摸上脊背，身体虽然削瘦，但挺拔强健。嘴唇亦不停的轻吻着脸颊，不愿离开。
“……我说你这家伙，不要得寸进尺。”颜知非喘了喘气，抵住了安斯艾尔的胸膛，推开些距离。
安斯艾尔坏笑，“亲爱的，这不叫得寸进尺，这叫亲热。”
“谁是你亲爱的？！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刻下令驱逐你出境！”
“嘿，这么绝情？”安斯艾尔不满望向他，“刚才那么投入，好歹也留恋一点吧。”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觉得是我俩都得了便宜。”他说着又凑近，鼻端有意无意的喷出气息，舌尖慢慢地舔弄颜知非的耳垂和脖颈，颜知非顿时全身一颤，不自觉的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随即马上抑制住。他右手抓住安斯艾尔的肩膀，微微用力，要他停手。
“喂……你再不住手，我废了你。”
“不……那么久没见，你要补偿我。”说着话，行动也相当的配合，牙齿咬住耳垂，轻轻地厮磨，感觉怀中的人身体骤然绷紧，呼吸也急促起来，隐隐带上了其他含糊不清的含义。
“混蛋……你最好停止……”抑制不住的声音低沉却又急促，简直让安斯艾尔血液沸腾，“补给四十分……钟就结束了……我……还要去我的旗舰……”
虽然到这个地步要停止让安斯艾尔很遗憾，但也只能见好就收，他最后恋恋不舍的吻了吻他，唇上湿润的感觉的真让他不想离开。颜知非微启双唇，面色略红，喘了喘气站直身体。两人之前穿的整齐笔挺的衣服都略略有些凌乱，而颜知非衬衣衣领和领带已经一团糟。
非常体贴的帮着他将衣领弄得棱角分明，安斯艾尔从后面俯身，抱住他腰，吻了下他柔软的发，“你的旗舰在哪里？”
颜知非将领带又重新打了一遍，一边说，“在另一个航空港，起飞后就能看到了，白色的。”
“白色的旗舰？太醒目了吧，你不担心因此会被击落？”
“如果指挥官一辈子都只会躲在人群之后，那么没有士兵会爱戴他，领军之人若要服众，必须冲锋在前，同时让所有人知道，他和他们在一起。道理就这么简单。”
“真是受教。”他的手指从他脸颊上滑下，然后也站直了身体。
两人朝门口走去，茶厅的门打开，卡里安正站在面前。
卡里安看到安斯艾尔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隐约的阴郁，随即恢复如常，“司令阁下，旗舰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起飞。”
“很好。”颜知非点头，“请你通知帝国人员，十五分钟之后起飞。”
“是！”卡里安严肃的敬礼。
“这位就是卡里安上校？久仰大名。”安斯艾尔冲她挑眉，嘴唇勾起，“真人比屏幕上更美。”
他说着上前一步，不等她拒绝就牵起手，放在唇边以惯常的礼节吻了吻。
卡里安浑身一颤，咬了咬红唇，唰的抽回了手，背过身脚步匆忙离去。安斯艾尔怔了一会，直到身材玲珑的背影消失，才侧头看了看颜知非，“她很害羞。”
“得了。”颜知非耸肩，“她没有扇你耳光就已经很不错了。”
“嗯？”
颜知非笑笑，边走边说：“干脆和你明说了吧，卡里安全名是卡里安?林达霍夫，林达霍夫家族都毁在了帝国军的炮火里，卡里安读完了大学就毅然的投身进入军队，第五舰队有半数以上的人和我有同样的经历。”他说着侧头看安斯艾尔，“不是家破人亡，就是受到帝国的百般欺辱，他们对于帝国的痛恨不比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