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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愁(上部 下)——by∽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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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合上了双眼,左手扶着额头,用力按了一按,又问道:“包卿你一路赶来,已花了多少时日?”
包拯道:“回皇上,臣为躲避耳目追踪,沿途辗转,到今日已有十日。”
时不我待。
书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赵祯端正坐在当中,右手执一支朱笔,桌案上摆的是由应天至汴梁的一张地形图,图纸上密布着各样标记。
前日应天府一战,湘鄂叛军几乎倾巢而出,却遭镇南军临阵倒戈,与京东军联手剿杀。除湘王赵宏带领小撮兵马逃遁之外,全军三成兵马阵亡,余下官兵尽数弃械投降。顾长天在与白玉堂和狄应的联手一战中亦遭重创,带领巫神教部众撤兵,不知潜伏何方。虽仍为隐患,但已不足忌惮。
如今剩下的就只有京中庞家,本不足为惧。可恨的是庞虎阴毒,手中握着太后一干人等的性命,叫赵祯如何举兵攻打?
而赵祯所担忧的并不仅于此。就算是抛开皇室安危,此情形下若是贸然起兵,必会引起京中骚乱。到时候民心惶惶,军心动荡,此刻又正是大宋与辽僵持不下的关键时期,任何的骚乱都有引起内忧外患的风险。
当务之急,是速速返京。但如若不起兵,庞家当真已经有所部署,此举便无异于羊入虎口。
赵祯如雕像般默然端坐在书案边,只有手中朱笔被微微捻动,屋中鸦雀无声,堂下群臣均肃然而立,无人打断他的沉思。
良久,案上“咯”的一声轻响,赵祯终于将朱笔放了下来。
屋中群臣闻这一声轻响,均抬头望向赵祯,知其已然有了决断。
赵祯点了点头,开口道:“大内侍卫统领秦愈、京东军先锋官冯愫听令。”
秦愈、冯愫两人抖擞精神,上前跪倒,一齐高声道:“微臣听令!”
“明晨,你二人各自带领大内侍卫、京东先行军先行十里,三日内行返汴京。沿途刺探军情,抵京后,速将京中消息派信使回传于朕。”
赵祯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句句抑扬顿挫。
“遵旨!”秦、冯二人领旨叩拜。
“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昭,听令!”赵祯再道。
始终站在堂下未发一言的展昭此时闻唤,走上前来,撩起袍襟,单膝跪倒。
“展护卫。”赵祯就着灯烛仔细看了看展昭,见他面色苍白,双唇全无血色,心知他重伤初愈,情理中实不堪再与重负。却万般无奈,不得不狠下心肠来,令道:“明晨启程,朕命你带京东军精英八百,随驾护卫。全部大内侍卫及先行军,护驾精锐,由你指挥调配。”
展昭不卑不亢,垂首肃然道:“微臣遵旨!”声音虽然中气不足,却有足以令赵祯安心的坚定在其中。
赵祯轻叹了一口气,再喝令道:“京东军统帅陈成、副统帅越侭南!”
京东军两名大将披挂帐中,早已跃跃欲试,闻听传唤,振奋精神上前。
“朕命你们统领京东军……”说到这里,赵祯微顿了一顿,抬起头来,才道:“大军压后三十里,随銮驾返京。”
赵祯此言一出,群臣皆尽吃了一惊,纷纷抬起头来。陈将军与越侭南二人也愣在当地,一时间忘了叩头领旨。
大军压后三十里,意味着什么?
一切意外都在瞬息万变,根本来不及应对。
在座众臣,谁也不能明白赵祯为何做了如此一个决定,只除了一个人。
展昭站在堂下摸摸注视赵祯,依旧一言未发。——赵祯的决定确在他的意料之内。
展昭本是个江湖人,若论运筹帷幄,领兵征战,他的谋略也许远不及在座的陈成等人。而今只有他一人看透了赵祯的部署,只因在座诸臣,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赵祯心中的“仁”念。
仁者,大爱也。自古以来,这一个“仁”字,成就了多少帝王,又毁灭了多少帝王。
军国大事,天下大业,从不是他展昭所愿置身其中的事。而如今,他愿意舍弃性命,甚至舍弃了一身傲骨,追随包拯,追随赵祯,只因他坚信包拯的为官之道、赵祯的为君之道,都是这个“仁”字。而这个字,也正是他执著秉信的为人之道。
在群臣的惊愕之中,展昭率先向前一步,向赵祯再次叩拜下去。
“谨遵皇上意旨。”
这个沉静的声音仿佛让周围的众人从错愕中清醒了过来,短暂的沉默之后,余下的群臣纷纷上前跪倒,齐声肃然道:“臣等谨遵皇上意旨。”
赵祯点了点头,却并未立即如常的教众人平身说话。看了看跪于堂下的众人,赵祯从桌案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屋中众人的面前,微昂首闭了闭眼,沉吟了半晌,终于说道:“古人都道青史无情……帝王无情。”说着走到了下首,伸出双手去拖展昭双肘,欲搀扶他起身,展昭慌忙随他手势起身,轻道:“皇上……”赵祯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便又伸双手继续去搀扶跪在他身旁的秦愈。
亲手一个一个扶起自己的臣子,赵祯沉沉道:“应天城门一战,朕险些要弃展护卫安危性命于不顾。”
展昭听到此,蓦然抬头望向赵祯。不知道他此时为何忽发此言。
赵祯叹道:“朕并非不知道在大局之前作为一个皇帝,应该如何应对。但就算历朝历代的江山天下都是如此……”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赵祯想自己也许是在落难在江湖民间的时候太长了,竟然忘记了最起码的礼法规矩,险些就在此当众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言语来。
他本想说的是:就算历朝历代的江山天下,都是如此靠着牺牲忠心耿耿的臣子而得来。转念一想到的是:历朝历代,难道就不包括他赵家王朝?他清清楚楚的记得眼前的大内侍卫统领秦愈之祖先定国将军,曾是太祖皇帝的肱骨之臣,曾为大宋立下赫赫战功。然而太祖皇帝平定天下之后,却猜忌其拥兵自重、功高盖主,不断对其施压,将其削爵免官,远派边关。秦愈之祖最终晚景凄惨,郁郁而终。
想到此,赵祯不由得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做皇帝又如何?到头来,连一句心里话都必须要转弯抹角才能够宣之于口,可笑可叹。
心内几个辗转,赵祯终于是吞下了那些“大逆不道”之言,只是深深望了面前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臣子们一眼,说道:
“朕只是希望今后我们大宋的天下里,永远都有今日在座诸位的身影。
暖黄的灯光在屋中流淌,似乎温热了每一个人的胸口。
赵祯负着双手走回书案边,抬头道:“明日辰时,全军拔营返京。”
群臣精神振奋,决然齐声道:“臣等誓死追随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乱世时有动荡,动荡由人心起,自然终要由人来扫平。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而人世与棋局所不同的是,当兵对着兵、马对着马、城池遥望着城池之时,究竟孰成孰败、孰王孰寇,能够决胜千里的筹码,往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念之仁。
书房中,众臣各自退下。距离辰时还有不到三个时辰,要准备举兵北上的事务已十分紧迫。展昭依旧站在下首,静待众臣纷纷离去,才最后一个垂首退下。
然就在那一垂首间,展昭大概连自己也未察觉的迟疑了一下,赵祯却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于是开口唤道:“展护卫。”
展昭闻唤抬起头来。
赵祯道:“你再多留一刻,朕还有话要对你说。”
展昭揖道:“请皇上吩咐。”
赵祯见此刻众人已然退的远去,四下并无他人,便微微释然笑道:“不是什么吩咐,或者说,应该是你还有话想要对朕说才是。”
展昭被他说中了心事,不禁语塞,抬头看着赵祯。
君臣二人相对无言了一刻,气氛渐趋尴尬。赵祯见他的样子,知他心里十分作难,只好叹了口气,先开口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朕知道。”
展昭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赵祯续道:“朕知道你想问白护卫的事情。”
展昭心里一颤,白玉堂所居的后院外那些武装警戒着的侍卫十分扎眼的在他眼前浮现,禁不住脱口而出道:“皇上,玉堂他……”却只说得这五个字,又将话生生吞了回去。白玉堂与巫神教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展昭不知道皇帝到底晓得多少,也不知道他们能瞒得住多少。此刻多言,只会害了他。
赵祯仔细端详他的神情,问道:“朕觉得白护卫此次回来,似乎有些古怪。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昭心内几经纠结不下,欲言又止,而止则不甘,终于答道:“臣与玉堂不久前才得重逢。当日玉堂为救微臣在三涧山坠崖,幸得生存。但与微臣再相见时,已经……失去了记忆。”
赵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皇上……”展昭此时也不知自己想要说什么,心中慌乱了起来。
赵祯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了。白护卫的事,朕稍后自有决断。但现在不是时候,你不必再多言。”
展昭闻言,心中不知是沉是浮,低下头来站在原地。
赵祯看了看他,苦笑道:“这个世上朕能够凭心相信的人不多。但于你,你只要记住的是,朕一天不下诏罢黜他,他便一天是我大宋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和你一样。”
看着展昭脸上神情的变化,赵祯续道:“是以这不是现下你该烦恼的事,你该想的是如何在这几日途中想办法将养好身子。朕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只是……”说到此,赵祯实实在在的笑了一笑,“朕的身边真的需要你们。”
是。朕真的很需要你们,即便朕不是皇帝也是一样。
展昭并听不到赵祯此时的心声,听不到一个生长在可悲可叹的帝王之家的男人,对这世间凭心率性的向往。
如果朕来世不做皇帝,仍能与你们相遇,只希望能够凭着“心”,叫你们一声兄弟。
展昭走出府衙书房的时候,看见不远处包拯正立在那里相侯,身后还站着几人。那熟悉的身影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心中几分中阴霾,脚下不由得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大人,公孙先生……张龙赵虎……”展昭微笑唤道,一下子却也说不出什么言语来。
几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执手站在院中,当真是意切之处、言语无味。几经唏嘘,倒是楞爷赵虎先带着哭腔开了口:“展大哥!你到底上哪去了?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其实皇上没怪大人,也没怪你。后来我们到处找你也找不到……前日庞虎那个奸贼对杨将军说你和白大哥都已经死了,我们都当真了,让兄弟们一阵好哭。”
展昭见他说的憨实,不禁失笑。
公孙策在一旁也笑了,说道:“开封一别之后,实在太多辗转。我们还是回房去听展护卫细细说来。”
包拯不言,微笑点头。
展昭心中欣喜,又想到白玉堂,本欲立即带包拯等人同去见他,想着张龙赵虎两人平日与白玉堂最好,若知他也平安无事在此,定又要高兴的什么似的了。转念又想白玉堂现下身子实在不好,这个时候恐已经睡下了,倒不好去折腾他,于是作罢。便道:“先生说的是。大人长途跋涉前来,必是劳累。我们先回房去慢说不迟。”说着回身来,忽又想到一事,笑问道:“王朝马汉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同前来?他两人可好?”
谁知一语道出,身后的五个人却都僵了面容。
展昭一怔,再看众人的神情,不由得心里“呼”的一沉,急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展昭疑问的目光投向张龙赵虎两人,见两人垂首不言,霎时已经红了眼圈。他再望向公孙策,公孙策默默别了头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展昭有些不敢想象,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包拯脸上,包拯心中一酸,极力掩着声音轻颤,说道:
“王朝马汉两人为了甩脱追兵,掩护我们出京,已经……身丧乱军之中。”
“什么人?”赵祯猛然警觉抬头,不远处的门口一个柔弱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凤儿……?”赵祯失声唤道。
庞贵妃满面泪光,堪堪站立在书房门口。自从包拯开始讲述京中的情形开始,她便一直站在门外。
一瞬间的忘情中,赵祯几乎失控的欲站起身来。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赵祯强压下心头一股悲意,淡淡道。
庞妃没有答话,实际上赵祯也没有指望她能答出什么话。亲耳听到了自己父兄所为,此情此境之下,又叫她能以何作答呢?
她像是就要晕倒在地一般跪倒在了门口。
良久无言。
许久,赵祯终于沙哑着嗓音开口说道:“下去吧。”
“皇上……”
“下去吧,去歇着吧。”
“皇上……”
“下去吧……下去吧……朕很忙。”
“皇上……”
“去吧……”
庞妃没有再唤第四遍“皇上”,她向着赵祯默默的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她走出去时的背影,每一步都像是随时要倒下来。
但是赵祯没有抬头去看,他把双眼埋在了自己的手掌中,为的是不让那克制不住滚落的湿润弄脏了桌案上记载着军情计划的地图。
自古以来,帝王寂寞,有几人知?
——京中,三日后。
紧挨皇宫正南门的虎豹楼,本是宫中惯常用来观看练兵演武之地。今日却成了用来屠杀忠良的刑场。
杨家满门,上至佘老太君、杨宗保穆桂英夫妇,下至丫鬟灵儿、老仆杨洪,均被捆缚着跪于演武台上。
开封城南宽阔无人的大路上,远远扬起一股滚滚烟尘。
半个时辰前,赵祯在銮驾中接到探子回报。
展昭与白玉堂两人接令后火速点起精锐兵马,向着开封疾行赶来。
虎豹楼上,太师庞熊穿戴着锦冠龙袍,得意洋洋的坐在当中王位之上。庞虎拄着长剑立在一旁,下首的宽椅中坐着一个黑衣黑袍的男人,面容与赵祯一模一样,从始至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庞熊仰天大笑,高声道:“前日那赵家小皇帝在此演武练兵,今日我庞某人就在此杀他的朝臣,绝他的天道!”
一边的庞虎却面有忧色,听得父亲如此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庞熊转头问道:“虎儿,你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庞虎道:“孩儿也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夜不安寝,总觉得心中十分烦躁。爹……夜长梦多,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动手。”
庞熊笑道:“你这个孩子,就是沉不住气。午时三刻未到,此刻动手只怕不吉利。我们这么久也等了,再多等这一刻又何妨?”
庞虎无奈一个闭眼,摇了摇头,只觉与他说不清楚。
京东先行军八百精锐,每一个都是良将骏马,展昭和白玉堂两人纵马率先,跑在队伍的先头。先锋官冯愫是个十分急性的人,既接了令,岂有不争先之理?只招呼起手下弟兄,放开缰绳,打马尽兴狂奔疾驰。冯愫是个实心眼子,奔了一会心中觉得奇怪,整个京东军中属他冯愫的战马最佳,不知为何今天却跑不过这两个新来的,直在后面一面暗自纳闷,一面加力驰骋。
马背上,展昭抬眼望了望日头,面露忧色。
白玉堂看着他脸色,知他所忧为何,低声道:“不要心急,赶得上。”
展昭转过头来,见白玉堂一脸似笑非笑望着自己。马背上颠簸的视野让展昭的思绪一瞬间回到了与白玉堂带着杨宗源逃离开封的那一日。
在这个世界上,不用他开口说话便将他心中所想看的一清二楚的,除了白玉堂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为何迟迟不曾察觉?
又何必固执的纠结他是否记得过往……其实玉堂早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爹。”庞虎皱眉道,“我心乱得很。不能再等了,我们动手。”
庞虎向前一步,向着楼下的处刑台喊道:“擂鼓!”
膀大腰圆的刽子手向楼上一拜,走到一面巨鼓边,拎起鼓槌,抡开两膀子,敲响追魂鼓。
庞熊高声笑道:“敲得好!多敲几声!对了虎儿,你说说看,一会是先从老的杀起,还是先从小的杀起?”说着,从楼上观望下去,看了看佘太君,又看了看杨宗保、杨文广。自语道:“先从小的杀!让这个老的眼看着自己的儿孙一个一个人头落地!”说罢仰天大笑。
庞虎此时心烦意乱,无心理会他爹的这番言语。
“不好……追魂鼓!”展昭急道。眼看城门已然近在眼前,然而城门紧闭,若要靠人力冲开城门,只怕救人已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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