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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愁(上部 下)——by∽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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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正是当日展昭从天竺火鸽之中所截下的密信,上面记载着湘亲王与庞家勾结谋反的累累罪证。展昭立在下首,向皇上望去,只见他每读一行,面色就沉重一分。一行行读下去,读到末尾,已是惊怒交集。
终于“砰”的一声响,赵祯把那信件重重拍在了桌案之上。展昭见他如此,均以为下一句定是震怒之言,言语之中免不了提到庞家叛变。而此时庞妃就在一边,不知皇上会不会迁怒于她,不禁面露为难之色。
师妹是庞家的女儿,告发庞家就等于将小蝶推于水火之中,这一点展昭何尝没有想到?只是事关重大,他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助纣为虐。这五个月查案之间,他每每想到此事就头痛,只有一味逃避,所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与皇上和师妹在此情形下相遇。真真瞒也不是,报也不是。
不过他们两人均没有料到的是,赵祯看过这铁证如山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语带悲音。
“宏儿……宏儿竟然要背叛朕?”赵祯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展昭,眼中满是悲切与不解。
展昭略微一怔,才想明白皇上口中的“宏儿”指的是湘亲王赵宏。他没有想到皇上对赵宏竟有如此兄弟深情,一时之间竟回不出话来。
赵祯双手有些颤抖,仿佛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桌上再拿起那封信来,又从头看去。若是这证物落在他人手中,可能会质疑信件的真假,但是偏生他连这份质疑的机会都没有。赵宏自幼在宫中随仁宗皇帝一同读书习字,他的字迹文章,都是由赵祯一手教导得来。是以天下间对他行文落字最熟悉的莫过于赵祯,这封信无论再看多少遍,也是出自他所宠爱的皇弟亲笔无疑。
自古以来,帝王家的无奈始终离不开争权夺势,皇位纷争。赵祯是个十分感情用事之人,也是个十分重情之人,虽然读尽历代皇家天下与亲情之间的纷乱决断,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事竟也落在了自己头上。
二次放下书信,他的情绪似乎平复了几分,只是目光还有几分失神,望着展昭缓缓开口道:“展护卫,此事来龙去脉究竟如何?详细与朕道来。”
看着皇上眼中一闪而过却又拼命克制压抑的悲戚,展昭心中涌起一股不忍。犹疑了一下,才拱手答应,字斟句酌,从楚州湖畔密林之中巧遇崔远开始,将五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干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如实向皇上讲述。
书房之中除了展昭的话音,再无其他动静。皇上坐在书案边,两手支着前额,低头看着地面,听着展昭的叙述。桌上灯火颤动,烛泪滴滴,淡淡的红烛气味飘散在空气中。
待到展昭将所有事情前因后果全数讲完,皇上合上双眼,长长叹了一口气。展昭和庞妃都不敢出言打扰他的思绪,唯有静静等候。良久,赵祯终于睁开双眼,低声道:“朕知道了。”
展昭忍不住躬身道:“皇上,恕属下无状……请皇上不要太过烦恼,保重龙体要紧。”
赵祯苦笑了一声,却说道:“展护卫,朕也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展昭愣了一下,说道:“属下不敢,请皇上吩咐。”
赵祯问道:“你可知刚才那一拨人马,是谁人派来刺杀朕?”
展昭言语一窒,余光里滑过师妹的身影,低下头来,嗫嚅道:“傅云鹏是天山派二座弟子,应是……天山派派来的。”
赵祯摇头道:“展护卫,你不必顾忌,朕已经知道了。派人来刺杀朕的却不是什么天山派,而是……”说着,他将目光移到庞贵妃的身上,道:“而是,朕最宠爱的爱妃的二哥,庞虎。”
此言一出,展昭和庞妃两人均是大惊。庞妃本来垂着眼帘低头不语,此时“蓦”的抬起头来看向皇上。赵祯与她四目相对,庞妃目光中满是惊异——她虽然知道父兄利用自己的身份巴结皇帝,横行朝野。但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真的胆敢刺杀圣驾,谋逆犯上。皇帝皱着眉头,仿佛细细体味她的目光,用以分辨其中几分真假。展昭不禁问道:“皇上是怎么知道……?”
赵祯却不回答,坐起身来将背脊靠向座椅的软垫,似乎十分疲惫,提高声音唤道:“来人!”
书房外便有衙役侍卫进来听令。
赵祯道:“把玉吟仇带上来。”
玉吟仇?什么人?展昭一时不解,回头向房门口望去。却见一人身负镣铐,被两名侍卫扭送进屋来——却是恰才欲以火药炸伤皇帝的那个醉汉。
“皇上,这……?”展昭回过头来,疑问的目光投向赵祯。
皇帝叹一口气说:“是他告诉朕的。
那人跪在地上,一改方才香满楼中那一副趔斜猥琐之态,双目炯炯有神,向皇上一叩首,又转身向展昭也是一叩首,说道:“不错。小人不耻庞太师一家阴谋诡计,暗算于人,只因家人为庞虎所胁迫,小人无法,这才为虎作伥,险些做了糊涂事。展大人那一剑既救了圣上,也救了小人。生死转瞬之间,小人已大彻大悟。小人本是该死之人,如今既然留下了一条命,便不可以一错再错。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所有事都禀告了圣上,希望能够将功赎罪。圣上仁慈,已经容小人见展大人您一面,向您当面道谢。小人心愿已了,要杀要剐,再无半分怨言!”说罢,又是深深一叩首下去。
展昭微微点头,心道:“怪不得刚才皇上见到书信之后未曾惊讶庞家谋反,原来他早已经知道。”再看向地上这人,年纪轻轻,话语中到是凛然一番正气,敢作敢当,不失为一条好汉。又听得他说家人为庞虎所胁迫才做出此事,更见得此人并非浑噩糊涂之徒,如果皇上此时下旨杀他,倒真有三分不忍。想着,展昭不由得向皇上望去。
不等他开口,皇帝却似看穿了他心思,微微一笑道:“展护卫放心,朕既然留他到现在,就没有想要杀他。”说着挥了挥手,“先把他带下去吧,往后朕还有事要问他。”
皇上这一举动,却出乎展昭意料之外。依仁宗皇帝从前的性格,他所疑忌之人都不会留下性命,更何况是罪证确凿的一名刺客。
展昭是个率性之人,不甚理解生于帝王之家人们的苦恼,一个人如果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也就代表着此人身边再难有几分真情实意。朝野臣子之中,当面是清廉公正,背后有可能就是结党营私,当面是阿谀谄媚,背后可能就是另有企图。亲人爱人之间,当面是伦常有爱,实则可能只是逢场作戏,当面对你关怀备至,内力可能就是暗藏杀机。何况赵祯天性不是一个坦率之人,在如此氛围之下,不免形成多疑猜忌的习惯。但如今,短短半个时辰之间,突如其来的遇刺,展昭的突然现身与舍命相护,庞家父子的阴谋揭露,亲手足证据确凿的背叛,已让赵祯的对人对事的看法有了很大的不同。赵宏、庞家、狄应,还有什么巫神教?每日金銮殿之上,群臣奏本,只看到一片天下清平。如今竟然有这样多的人在暗中谋逆……这让赵祯禁不住心凉。但是展昭的侠义执着,玉吟仇的豪爽快意,却让他多少被这江湖中人的随心而行所感染,人情冷暖,颇有几分感悟。
衙役将玉吟仇带了下去。此时,庞妃站起身来,走到书房中央,双膝向皇上跪倒,垂泪道:“臣妾万死,自知罪无可恕……请皇上发落。”
皇帝只觉头又痛起来,皱起眉头,低声道:“罪无可恕……罪无可恕……如今朕只问你,你父兄所行之事,你可知情?”
庞妃抬头,苦笑道:“事已至此,如果臣妾说不知道,皇上会相信么?”
皇帝心中烦乱,厉声道:“朕怎么问你你就怎么回答!再问你一次,你父兄所行之事,你可之情?”
展昭立在一旁,看着她背影,一阵悲从中来,垂眼低下了头。
庞妃泪流满面,答道:“不知道。”
皇上凝望着面前爱妃的泪容,许久,才点了点头,略挥一挥手道:“你也下去吧,回房去吧。朕跟展护卫商议些事情……”
“皇上……”庞妃见皇上并不降罪,实感意外。
赵祯打断她的话,说道:“朕心很乱,你不要说了。”说着仍是轻轻挥手,沙哑着声音道:“去吧去吧……”
庞妃便不再多言,在地上向皇上深深磕了一个头,便站起身来,与展昭擦肩而过,缓步走出了书房,房间中只剩下皇帝和展昭两个人。
眼望着庞妃的背影离去,赵祯兀自向着空空的门口出了一会神。
半晌,皇上怔怔向着展昭问道:“展护卫,你刚才说你与白护卫在悬崖底失散。白护卫……他现在在何处?可安好?”
展昭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心中涌起一阵隐痛,低头含糊答道:“属下不知他身在何方……不过相信一切安好。”
皇上点点头,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并不追问,好像方才那句问话只不过是没话找话的一句说辞罢了。只管口中自言自语道:“宏儿……太师……镇南将军……爱妃……”念到这里,把目光转向展昭,苦笑道:“展护卫,此时此刻朕能够相信的……看来只有你一人了。”
展昭心中一恻,说道:“皇上千万不要这样说。属下知道皇上心里不好受……但是皇上身边还有秦大人,有众位忠心耿耿的侍卫弟兄。如今虽然情势混乱,但朝中有八贤王坐阵,还有包大人和杨家,更有王丞相、李将军等等一脉贤臣。就连玉吟仇这样的江湖人,尚能晓得事理,不惜放下家人的安危,也不愿再助纣为虐。足可见……”
说到这里,皇上突然打断了他,唤道:“展护卫。”
展昭收住话音,情知自己有些放肆妄言,忙低下头躬身行礼道:“展昭失言了……”
皇上摇摇头,站起身来,缓缓从书案边踱进房中央。展昭知他心中烦闷,不敢去打扰于他,微微低头站在一旁。
皇上背着手,直在房中踱了十来圈,终于走到展昭身旁,抬头微笑说道:“你说的对。”短短思量间,话音之中,悲凉已去,回复了他帝王的自信与坚定。
“此时不是朕在这里凄凄艾艾的时候,朕还有皇叔,有包拯,有杨家,有你,有我大宋千万子民。区区几个乱臣叛党,想要取我赵家天下,乱我清平盛世?朕迟早要让他们知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这一番话,赵祯说的豪情万丈。患难之中,激起他血脉里独属于帝王的气概。展昭见他须臾之间,便即重整心情重新振作,心中油然而生钦佩之意。要知道这一番话并不仅仅是纸上谈兵的宣称之言,此言一出,就代表着他心中已有取舍的觉悟。皇室的手足也是手足,为全忠义而大义灭亲,为保天下而自断手足,并非每一个人都有如此魄力。展昭向赵祯点一点头,两人相视一笑。赵祯快步走回书案边转身坐下,示意展昭过来他的身边。
“展护卫,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做,你可有建议?”皇上此时心中已无那些纷乱思绪,头脑也飞快的转了起来,专心思考应对之策。
展昭见他目光沉稳,话音坚定,便知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抱拳道:“属下愚见,湘亲王与镇南将军的两方屯兵分别位于湘鄂与淮南,距应天还有一段距离,尚不足为惧。却是庞太师身居朝中,他若是早有部署,心存反意,那么最早起兵作乱的有可能便是庞家。他们既然按捺不住,派人行刺圣驾,说明皇上离京之后,他们已经有所动作。是以皇上应该放弃南下祭天的行动,调令中原大军,亲自坐阵,及时阻止庞家由朝廷内部发动叛乱。”
赵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展昭道:“这封联络信,是属下拿到的唯一物证。此一刻,湘亲王应该还没有和庞家取得联系,是以三方目前均不知道皇上已经洞悉了一切。眼下的情况,我们却不可以大张旗鼓的调兵引将,否则湘亲王与狄应一旦获知他们的阴谋败露,定会誓死一搏,揭竿而起,到时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赵祯皱眉道:“展护卫所说,也正是朕所担忧。如今朕已经公开身份,又不得不暗中折返汴京,却如何是好?”
展昭也是微微颦眉,说道:“另有一事,最令属下担忧的,就是半月之前湘亲王曾派杀手背上阻截皇上的行踪,属下一路跟踪他们,途径淮南,这一行人行踪却消失不见。虽没有确凿证据,但据属下估计,他们定是与巫神教的人勾结。如今算算时日,只怕不日巫神教的杀手便会前来。那些人行踪诡秘,武功怪异,虽然现在有京东军的重重守卫,属下仍不敢说可保万全。”
皇上奇道:“果真如此?难道连展护卫你也没有把握能护得朕安全?”
展昭道:“属下惭愧,属下曾经三次失手于此邪教门人手下。只因……只因机缘巧合,才保得这条性命。”
闻听此言,皇帝不禁讶异:“巫神教?是些什么样的人?怎的当真如此厉害么?”
展昭答道:“他们的武功不见得有十分过人之处,但似乎长于奇门之术,门人皆善遁地,且出手极为阴狠毒辣,于中原武林所不常见。属下至今摸不透这些人的底细,也把握不到他们的行踪。如果他们真的派遣精英杀手前来,凭属下之力……恐怕的确保护不了圣上安然无恙。”
皇上默默点头,低头沉思。
“既要南下……又要北上……要不露行踪……要避人耳目。”赵祯以指节轻叩桌面,轻声自言自语。
这四句话却让展昭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心生一计。展昭犹豫了一下,禀道:“皇上,请恕属下妄言,属下有一法,只不知是否可行。”
皇上道:“但说无妨。”
展昭向门口望了一眼,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向赵祯道:“如皇上所言,要不露行踪,既要南下又要北上。皇上如今已经昭露了真实身份,不如我们就势下去,由属下……替圣上南下,引巫神教杀手现形,扰乱他们的行踪。而皇上您便继续微服北上,暗中派重兵随行守卫,速速返回汴京周边。到那时皇上再重新亮名身份,率领中原大军进京。如此一来湘亲王与狄应就算中途察觉,也已经赶不及。只要皇上重返京中,再行调兵遣将,一切便在执掌之中。”
赵祯听着,唇边一分一分展露起了笑意。
“果然好计。展护卫,你是说,由你来假扮朕?”
展昭一撩袍襟,单膝跪倒,说道:“属下忤逆大胆,只因情势所逼,出此下策。”
皇帝连忙伸手相扶,摇头道:“哎……展护卫你何须如此小心,朕怎么会有怪你之意?”说着一手托向展昭手肘,扶他站起身来,又道:“朕只是觉得这样做太过冒险。展护卫你适才已经说了,那巫神教神出鬼没,连你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对付他们。朕如果要你行此计,固然可以保住朕的万全,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舍命为朕犯险,朕心中过意不去……”
展昭道:“皇上太言重了,属下当不起。为圣上出生入死,乃是我们为臣子的本分。况且属下带罪之身,皇上不加怪罪,属下已经万分感激。”
“带罪之身?”赵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中转了几转,这才明白他是指当日公堂上劫走杨宗源一事,不禁失笑道:“如果是为了当日公堂一事,爱卿大可不必如此,朕从未怪罪于你们。过去之事,不必再提。”
展昭至今不明那件公案之中的奥妙,见皇上如此大度,一时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只有行礼谢恩。
皇上继续道:“展护卫,你没有明白朕的意思。此次不管来人是何人,目标都只有朕一人。朕适才还在高唱豪言壮语,如今兵临城下之际,却要你去为朕出生入死,而朕自己不声不响的暗中离去,把本来无辜的人推入险境之中。这样做,朕枉为一国之君,岂不成处处只会纸上谈兵的无用之人?朕与你同为堂堂七尺男儿,如此临危避难,岂是光明磊落的所为?”
展昭摇头道:“圣上此言差异。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圣上只有保住自己的万全,才可以保住大宋天下的完全。为了保护他人而奋不顾身,这并不难做到,但凡心怀侠义之人都可以舍命保护自己心中所向。但是在获悉事端利弊之后,能够狠下心来有担当、行取舍、做决断、顾大局,这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情,并非每一个世俗凡人能够做到。不仅在属下这一事上,皇上回京之后,还有更重大的裁决取舍等着皇上去做。属下能够尽的微薄之力,就只有这么多。如蒙皇上不弃不疑,便无需再为属下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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