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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制保镖——by无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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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鸣倒吸一口气。
他就着迎面冷风,把胸臆中的惊愕缓缓吐出,脑中忽然浮现出多年以前,当他还是个野战部队侦察兵的时候,见过的似曾相识的震撼场面……
他的脸色随着回忆逐渐铁青起来,五指抓着通讯器紧了紧,举到嘴边说:“还追踪得到他吗?好,别靠近,也别开枪,跟着就行……加强个屁火力!你们还活着,那是因为人家手下留情!统统不许轻举妄动!”
他一把掐断通讯,沉思片刻,摇头自语:“倘若真是老A的人,只能请‘专家’来解决了。”又望天叹了口气:“国之利器呀,可惜!”
凌乱不堪的出租房内,苍朗曲着腿坐在地板上,背靠床尾,正小口抿着一瓶从报纸堆里翻出的矿泉水。
左肺未愈的伤口阵阵作痛,他放下水瓶,忍不住咳了几声,额上汗迹宛然。自从动过手术后,还没调养几天,伤口数次扯裂,又受了感染,大把抗生素也压制不住体内烧起的热度。
但这热度再灼虐,也比不过此时他心中焦虑万一。
致远不见了!在他引开警察,重新回到机场后,发现洗手间的最后一个格间空空荡荡,四周毫无挣扎痕迹。
手机无法接通,致远消失得彻底,仿佛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样。
他发疯似的找遍整个机场,非但没有寻到致远,反而招来了更多警方援兵,闻血牛虻般对他紧追不放。
眼下虽然围捕力度松动了许多,所剩无几的尾巴也被他尽数甩掉,但在离开国界线之前,他知道绝不能掉以轻心。
致远被谁带走?他慢慢旋紧瓶盖,任由最不乐见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切的开始,回到那栋别墅。
假如致远受到伤害,就用你的后悔来偿还吧。苍朗右手拇指摩挲着三棱刺的刀柄,疤痕下的殷红瞳孔放出血色寒光。安致克,我们之间,需要一个彻底的了结。
门锁似乎发出一丝轻响,如秋叶落地般微弱。
苍朗身影闪动,瞬间已出现在门板后,刃尖迅如掣电,从微启的缝隙中直钉对方手腕。
从门缝钻进来的人影泥鳅般滑溜,脚步一错,险险避过他的攻击,低声道:“是我!”
“山鹰!”苍朗翻手划出一道雪色刃光,刺向对方腰眼。
“真要老子的命啊你!”山鹰旋身,抽出匕首急挡,铿然一声响。“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手?”
“机场的人是你杀的,骚乱是你造成的?”
“不错。”
“那还说个鬼!既然你非要与我为敌,我也不必给你活路。”
短短几句交谈间,两人已交手十数招。山鹰屡次欲言,都被苍朗的刀锋逼回去,气势上先弱了几分,终于被他一个挂腿掀翻在地。
眼见白光扑来,山鹰急叫:“鸽哨!”
这是当年他们的小队共同战斗时,停止行动的暗号。苍朗肩膀一震,硬生生撇开力道,三棱刺在水泥地面扎出一串火花。
山鹰仰面躺在地板上,抓着他扼在自己咽喉上的手臂,喘了口气说:“丫的,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老子差点被你弄死!”
“山鹰,你到底想怎样!”苍朗冷冷道,“我说过已各不相欠,既然你还在为安致克做事,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是最后一个任务,我跟那小子钱货两清,彻底拜拜了!”山鹰一口气说道,停了停又问:“你跟那个安家二少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你安排了出路你不走,我以为你死都要留在国内,不料转头又带着他跑路。要不是因为他,安致克也不会再找我,这小子对你颇有几分忌惮,你要是肯痛快走人,他巴不得呢,哪还会找你麻烦。”
苍朗沉默片刻,说:“我的事你少管。总之,你若不想惹我,就滚得远远的,要是还想在这事里插一杠,下回这刀刺的就不是地板了!”
“靠,老子还怕你不成!”山鹰大怒,“放手,老子跟你重打一场,看看谁捅谁!”
“我没时间陪你瞎胡闹。”苍朗松了手,将三棱刺插回军靴里,用裤脚遮好,起身就走。
“等下,你是不是要回去找安致克算帐?”山鹰噌地从地板上弹起来,抖了抖身上灰尘,似笑非笑地说:“要不要老子帮忙?给你打个六折。”
苍朗斜瞪他一眼:“你栽在我头上的麻烦还少吗?滚,少给我添乱!”
山鹰望着甩上的门板,吹了声变调的口哨,“这么死命护着安二少,真只是保镖吗?搞得跟一对亡命鸳鸯似的。”
他忽然打了个冷战,摇摇头:“怎么想到这个词,真邪门!”说着拾起掉落的匕首,开门离去。
18
长夜将尽,隐约的海潮声渗透白色窗纱,琴声似的流泻进来,铺满整个房间。
安致远倚在床头,望着窗怔怔出神。
看了不知多少回的景色,如今却令他感觉陌生冰冷。他忽然侧身,从床头柜里取出火柴,点燃一支蜡烛,小心地放入桌面上珊瑚镂成的灯座中。
火苗晕出一圈澄净的光,越发衬得珊瑚柱通透如玉,仿佛遥远的海天交接之处,矗立着的白色灯塔。
安致远用指尖轻触珊瑚,一下又一下。暖意在血液里延伸,他的唇边绽出一丝淡薄的笑。
窗外蓦地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安致远面上闪过惊喜之色。
“苍——”他陡然停顿,目光一沉:“小丁,是你。”
他的助手小丁手脚并用地爬进来,差点扯落了窗纱,喘了几口气说:“博士,我听说您被安先生带回来,您没走?”
“我走得了么?致克知道了我的行踪,追到机场。”
小丁在他怫郁的语调中怔了怔,年轻苍白的脸上忽然涌起激动的潮红:“博士,您以为是我告的密?我……我没有出卖您!我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我也不愿相信是你。”安致远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觉得蹊跷,致克就算知道我在机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找到洗手间,就好像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之下似的——”
他忽然打住,脑中噌地跳出一句话:“我要在你身上安追踪器,再雇一个加强连的保镖!”
“该死,他真这么干了!”致远叫起来,双手在身上四处翻搜,最后干脆扯开扣子,脱下衣裤检查边缝角落。
小丁呆呆看他,有些磕巴地叫:“博、博士……”
致远几乎脱光衣物,并未找到想找的东西。他盯着自己光滑的皮肤,目光移到无知无觉的双腿上,指尖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
“小丁,过来帮我。”他翻个身,趴在床单上。
小丁直愣愣地走到床边,一副无从下手的尴尬模样。
“找找我的腿上,有没有伤口,找仔细点。”致远转头吩咐。
小丁半蹲下来,认认真真地从腿根看到脚底,手指落在膝盖后弯处:“这里!有个平整的小疤痕,愈合得差不多了。”
致远恼火地捶了一下床垫:“去抽屉里拿把裁纸刀,挖开看看!”
“挖……开?”小丁的声音有点抖。
“放心,我不觉得疼。”致远安慰道,“我够不着,不然我就自己来。”
“别,还是我来。”小丁取来刀子,用医用酒精消了毒,锋利的刃尖轻颤着,在薄得可见淡青色血管的皮肤上,狠狠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刹时涌出,致远丢块毛巾给他擦拭,“找到了吗,挖深一点。”
“……拿出来了。”小丁抬袖擦擦额角,沾血的指尖拈着个纽扣大小的黑色圆片。
“果然,致克这混蛋!”致远接过来看了看,随手塞进枕头下面。
小丁给伤口粘了几块创可贴,勉强止住血,帮他重新穿好衣服。他的手指在致远的裤腰上笨拙地绕来绕去,忽然压低声音道:“博士,我可以帮您。”
“什么?”致远抬头看他卷曲凌乱的刘海下的黑框眼镜。
“安先生是不是限制了您的人身自由?我帮您逃走。”小丁说,一双末梢细长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亮光。
致远心下一凛,抓住他的手腕:“小丁,你可别乱来,这别墅里里外外,都是致克安排的守卫和保镖,想逃出去并非易事。”
“放心吧博士,我没那么蠢,不会硬碰硬的。”小丁望了一眼窗外,“天快亮了,我得先回实验室,免得被守卫撞见。”
他爬上窗户,回头对致远说:“博士,您多保重。等有机会,我会再来。”
致远看着他瘦长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忧虑地皱起眉。
不多时天色透亮,佣人们打开房门进来,轻手轻脚地服侍安致远洗漱用餐。
致远见这些人里没有一个熟悉面孔,越发心冷,想想判若两人的致克,与眼下屈辱不堪的困境,怎么也控制不住冷静的情绪,忿躁中更是恨意丛生。
他坚信苍朗必会来救他,又担心自己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他强迫自己不去回想昨夜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一切,用表面的漠然把鲜血淋漓的创伤裱糊起来,但里面毕竟溃烂流脓着,倘若再次被致克无情撕开,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因为逼到极限,而做出什么疯狂失控的事!
门口又进来一人,挥退佣人,走到床边。
致远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压抑住瞬间腾起的阴暗念头,垂下眼睑。
安致克对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刻意坐到床沿,倾身过去,耳语般问:“二哥,昨晚休息得可好?”
致远在他不怀好意的腔调里一声不吭。
“我叫人收拾了个房间,让李医生住下,省得每次来回跑。”致克用手指轻理了一下他前额的发丝,“我还买了一套最先进的急救设备,货很快会寄到,就放在隔壁,方便吧。”
致远打了个寒噤,冷意从指尖直刺心脏,冰锥似的贯体而出。
他看着那双幽黑的眼睛,怀着最后一丝希冀,沉痛地说:“何必呢,致克!大哥死了,父亲也过世了,安家的一切你已到手,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写声明放弃继承权。你若觉得我这根肉刺非拔不可,那就干脆点动手,何必这样侮辱折磨我!”
致克哂笑:“四年前你没死,如今我也不想杀了,更不可能让你撇开一切走人。实话告诉你,得到安氏只是其次,我就是见不得你轻松自在,见不得你心满意足。”
“那种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碍眼得让人想撕个粉碎。”他的手指拂过致远的脸颊,被他厌恶地躲开也不恼,自顾自地说:“我不会放你走的。这鬼地方又空又冷,我努力了十年还是出不去,凭什么你想走就走……就算你逃出去也没用,最后还是像她那样回来……”
致远听他越说越古怪,神色恍惚中透着几分阴森,心头微震:“致克,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明白?”安致克有点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就算了。”
“我只明白你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致远冷冷地说。
“你以为我疯了?”安致克耸耸肩,“无所谓,那你就陪着我发疯吧。”
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警方出动了特警队缉捕一个持有危险武器的杀人嫌疑犯,听说那家伙身受重伤还在负隅顽抗,估计当场击毙的可能性,要比逮捕归案大得多。”
见致远被打击得血色全无,他满意地笑了笑:“你可以在老爷子的葬礼上宣布这个消息,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了。”
李东明走出别墅,来到岩崖边上。蔚蓝的海就在崖下波翻浪涌,拍打着岸礁发出阵阵喧鸣。
他在劲风中低头点烟,深吸一口后吐出,忍不住对着一片空旷发泄不满:“有钱了不起呀,有这么折腾人的吗!明知道受不住还瞎搞,出了问题就来辛苦老子,万一玩过了头,老子还得担责任,成天提心吊胆。有本事整成个充气娃娃,弄坏了直接换零件,还抢救个毛!”
他恨恨地抽着烟,丝毫没注意到,在脚边的岩石上,悄然出现了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五指牢牢抠着岩缝,指节上刮擦的血痕历历可数。
猝不及防之间,那只手扣住了他的脚踝。
他短促地叫了一声,被掀翻在地,一个身影仿佛自悬崖边凭空冒出,将雪亮的锋刃压在他颈上。
“苍……苍朗!”李东明惊叫起来,立即被捂住了口鼻。他不做任何反抗,猛眨眼睛以示毫无恶意,终于重新获得了宝贵的空气。
“上山的路都戒严了,你怎么——”他停住,瞪大眼睛:“你爬上来的?从悬崖上?”
苍朗点了点头。
岩崖陡峭,徒手攀爬十分困难,幸亏当初带致远眺望灯塔时,发现岩腰有块天然平台,连着一条可直达崖顶的隐秘小路。
李东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安致克雇了一院子守卫,我还以为他有钱烧的,原来真是用来防你。”
苍朗手中武器未收,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抢救,怎么回事?”
李东明这才想到,面前这个全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与安致远的关系似乎不止是保镖与雇主那么简单,再想起昨夜之事,背上顿时冷汗浆出。
他决定明哲保身:“安博士旧疾发作,大概是最近比较劳累的缘故,好在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苍朗眉一皱:“心动过速?他可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安致克对他说了还是做了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东明做出个无辜中带点担忧的表情,“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苍朗盯着他的眼睛看,直到他寒栗尽出,才拉他起身:“我当然要去,不过需要你的帮忙,医生。”
李东明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泄露分毫,只得乖乖跟着他往回走,一边盘算着用身份识别卡帮他进入大门后,怎么寻隙溜掉。
你们爱怎么打是你们的事,可千万别殃及我这条无辜的小鱼!他又怨又愁地想。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安致远感应似的转头望向来人,惊讶地问:“你直接进来?”
小丁扑到床边,神色有些紧张:“刚才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所有守卫都集中去一处了,我乘机溜过来。”他晃了晃指间的针筒,“门口只剩两个,被我用这个撂倒了。”
致远还不及反应,他已从角落推了轮椅过来,催促道:“博士,我们马上走!”
“去哪?”
小丁想了想,说:“院子恐怕出不去,先去实验室大楼,从那儿的地下停车场走。”
致远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致克忽然调动大量人手,可能是前院有什么变故……”
小丁不容他细想,半扶半抱地将他移上轮椅:“没时间犹豫了,等到守卫回来,不但我被抓个正着,您以后想逃就更难了!”
“好吧,”致远点头,“先到实验室去,把拷贝好的数据资料和基因标本带走,那些可都是大家的心血!”
小丁推着轮椅脚步匆匆,嘴角挑起一丝凉薄的笑意:“不,是您的心血。”
19
“你居然还活着!”
大厅中,安致克面色铁青,周围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守卫。
苍朗直视他,目光森然。
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充满敌意地对峙而立,缘故却始终如一,不同的是双方如今彻底撕破脸皮,针锋相对,杀气腾腾。
“致远在哪?”
“他在哪与你何干!”安致克面沉如水,“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安家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干涉?”
他的手别在背后,方才微微一动,苍朗抬腕便是一枪,子弹长了眼睛似的擦着他的身体过去,袖口焦黑了一块,烧灼出丝缕灰烟。
“别在我面前用枪,”苍朗冷冷地说,“你不配。”
安致克冷笑,“我知道你身手厉害,有本事朝这打——”他指了指自己的前胸,“我的葬礼可以和老爷子同时举行,省得致远连续参加两次,这主意不错吧。”
苍朗胸口一紧,眼中锋芒也黯淡了几分。
他不能杀安致克,无论对方如何欲致他于死地而后快。
他知道致远对致克的感情,他知道致远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种手心手背、左右为难的痛苦,他怎么忍心让致远承受。
“开枪啊!”安致克咄咄逼人,“我一死,你们之间便毫无障碍,从此逍遥自在,怎么不开枪?”
苍朗慢慢垂下枪口,“我不杀你,但我要带致远走。”
安致克声音陡然尖锐起来:“除非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带走他!”他青白交错的脸上,迸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激烈,“致远是我的,一直都是,谁也夺不走!”
“致远从不属于你,他只属于他自己。”苍朗说,“如果你不肯放人,我会把你捆起来吊在树上,然后将整个别墅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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