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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之外——by珍珠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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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当场愣住,棄天帝走后他才想到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恶魔的家在地狱裡,所以要陪他下地狱的意思就是:
嫁魔随魔?
若不是棄天帝走得快,苍真的很想踹他一腳以行动表示对他这番话的回答。

棄天帝的车子已远去,苍将白虹剑拿在手上端详,方才他拔出白虹剑抵著棄天帝的心口,他看得出棄天帝无畏无惧。
双修之际他已发现棄天帝身体內隐藏的魔气,他猜想棄天帝可能就是他该消灭的那个人,方才是下手的大好时机,但是他沒有下手。
『拿剑的手都拿不稳,该如何杀人?』苍重覆棄天帝的话。
『然而,我就算杀了他又如何?能救得了谁?能阻止得了谁?他並不一定是路……撒旦的使者,或者他有可能被撒旦控制了神智,即使他真是撒旦的使者,我该杀的也不是棄天帝,该杀的是真正的恶魔。』
『可是我也想问恶魔真的该死吗?消灭所有恶魔就能阻止封印崩坏吗?万物都有灵魂,那恶魔的灵魂难道不该被拯救?』
苍看著白虹剑不断喃喃自语,白虹剑身还有干凅的暗红血痕,苍用干淨的毛巾沾水擦拭剑身。
剑身泛著金属光泽,这把白虹剑因为经过久远的歲月早已不再锋利,剑锋仅能伤人应该无法致命。
—除非往心臟处大力刺进去,才有机会一剑毙命。
苍手上的毛巾沾满棄天帝的血液,他回想起棄天帝的手指画过剑锋时居然笑得益加恶劣,就像是完全沒有痛觉般,假使剑真的刺入心口,那笑容会变得如何?
也许会蛻变成真正的恶魔,在毀天灭地的那一刻笑得俊美无匹。
擦拭干淨的白虹剑身映照出苍的面容,他看见他自己脸上的笑意,他皱眉将剑身又收回剑鞘內。
『苍,您心动了。』仞善天女轻声說道。
苍皱眉。『你看我有心吗?』說完他自己又笑了:
『沒有心如何动心?』
苍說的当然不是肉身的心臟,而是他灵魂中的心魄。
灵魂可分三魂七魄,三魂分別为生离魂、圆觉魂、神明魂,七魄则为心、肝、脾、肺、肾、神、鬼魄此七魄。
苍一直以为他缺少的一半心魄是轮回转世前被十殿阎罗抽去,在他十七歲初修得元灵出窍时他曾回阎罗殿寻找他失卻的一半心魄,可惜翻遍整个顏罗殿也沒找到他的半心。
当时新任阎罗悠閒說道:前任阎罗王早已退休转世当人间帝王之子,享尽荣华富贵,你若夠幸运便在人间寻他,也许你找不著的一半心魄就在他身上。
人海茫茫又该何处寻找?
自此之后苍也接受少了一半心魄,无情更好也不会太过伤心,任何事都如同风过了无痕跡,二十八年来即使有谁能在他身边佇足,也只能留下个名字,偶尔喝茶时缅怀一番便就是他最高的思念。
仞善天女回道:
『您不是沒有心,只是您的心少了一半,让您无法体验人世间的爱情多麼美好。』
苍微笑。
『不能体会比能体会更好。沒有爱就沒有恨,沒有情就沒有拘束,待在人间已经夠难受,何必再自找苦吃?』
仞善天女抿嘴有些不高兴:
『无法体会爱情那您放著仙人不作,投胎转世又有什麼意思?』
苍躺到床上,闭上眼。
『淡看人间悲欢离合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每一世轮回都重新来过,再回头由孩童成长修行,直到自己已雞皮鹤发,壽元将尽时回归尘土之间,对於能看透前世今生的苍来說,生命不过就是一再的轮回,能亲身体验比在遙远的天上看著人间更有乐趣,他看过与体会过的一切,有一日当他回归天上时他会用仙人久远而孤寂的生命慢慢回味人间的悲、喜、甘、苦。
到时候棄天帝会回归地狱吧?
那他与棄天帝不就一者在天上,一者在地面之下,永生永世再不得相见?
苍想到这裡觉得头有点痛,他闭著眼努力驱除脑中浮现出的棄天帝的笑脸,然后沉沉睡去。
一根闇黑羽毛飘落,黑羽飘落在栗色发丝上並不突兀,反倒奇異地映衬出苍的平和。
就好像道与魔本是相生相克,但缺了任何一方都不能维持平衡。
闇黑羽毛颤动著,原本包围著羽毛的魔气渐渐扩散,直到包围住苍周身两公尺,而十二天人因斗不过这魔气只得暂时走避。
『苍,比起纯白,你更适合魔魅的黑夜,唯有黑色才能配得起你身上的紫霞,你该顺从吾,把你的力量归吾所用。』
黑暗的帝王路西法又来到苍的梦中,苍在梦裡举起白虹剑直指魔的胸口。
『你只有在我毫无防备的睡梦中才敢现身吗?想不到恶魔之王撒旦竟然如此胆小!』
白虹剑身发出清圣光芒,恶魔之王卻直直往前走,祂的身体穿过剑尖,但並沒有流淌任何一滴鲜血。
祂穿过剑身停在他的面前,墨色的长发拂过苍的脸颊,眨眼之间路西法已到他的背后。
『剑伤不了吾。』
『吾现在只有灵识能到人间,任何圣器都无法伤害吾的灵识体,而且,吾很想知道,拋棄死神阿努比神之名的你杀不杀得下手?』
路西法的声音听来竟像是叹息,但是恶魔之王为何会叹息?
苍转头卻正对上路西法的金蓝双眸,眼中似是沉淀了千年的忧郁,好像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已经认识祂,然后自己将所有事情全都忘记了,祂才会累积千年的忧郁与被遗忘的哀伤。
他想撒旦应该是认错人,他对撒旦口中的名字很陌生,苍能确定他从来沒有听說过这名字,更別提与死神会有任何一点关联。
『阿努比神是谁?』
问话的同时苍放下手中的白虹剑,剑既然伤不了魔就不需持剑,武器是两面刃,杀戮另一个生命的同时也将伤害自身,如果有方法能和平终止仙家与魔的爭斗,苍会毫不犹豫放下任何仇恨,而阿努比神这个陌生的名字似乎就是能和平终止爭斗的关键。
『阿努比神是一位愚蠢至极的死神之神,祂曾经统领死神军团,祂的能力曾经与吾平齐,当时米伽勒的地位还居於吾之下,祂与吾是最接近神的被创造物。
但,就在吾对神发动圣战的前夕,阿努比神卻背叛神的命令,祂选择不毀灭沉沦於罪恶中的人类灵魂,而背叛神命令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
苍开始对这位死神之神感到好奇,祂拥有至高的力量与死神之名,居然不愿意毀灭人类的灵魂,也许这是位太过慈悲的死神。
『死神也可以赐给自己死亡?』
路西法看著他,像是缅怀般再度叹息。
苍莫名觉得他曾经看过这个神情,像极了小时候常梦见的人,每次他想看更清楚点那人脸就糊了,梦醒后想画下来卻怎麼也画不像。
这位已死的阿努比神与撒旦到底发生过什麼事?能让恶魔叹息,祂们之间应是刻骨铭心才能经过久远的时光而无法忘卻。
如果他能认识这位阿努比神,他希望祂可以劝止恶魔不要在人间引发圣战,让所有的仇恨终结在久远久远以前,不要有任何一名生灵因为战爭受苦。
『阿努比神自己都遗忘如何自我毀灭,吾又怎麼能回答你?吾自圣殿败退后沒见到阿努比神的蹤跡,吾以为祂已忘记与吾的約定,吾以为祂背叛吾,你可知当时吾心中充满恨意?堕落到地狱后不知道经过多久,吾才从小恶魔抢来的天使界教本中得知阿努比神自我毀灭,灵魂消失於天地之间永远不能再重生。
祂为了人类背叛所有一切,但祂能得到什麼?纵使祂被拾起重新获得灵魂,也只会在轮回中被一再欺骗与伤害,祂终有一天会知道汙秽的人类根本不值得祂牺牲。』
苍挑眉。『人性有善有恶,並不是污秽而是像太极阴阳一般,为了生存而作恶,也会为了帮別人生存而行善。我也认为不应该毀灭灵魂,该让有罪的灵魂在无数次轮回中慢慢悔悟,改正他们的劣根性,引导他们向善。阿努比神自我毀灭並不算正确,可我欣赏他的想法,如果換做是我也寧愿毀灭自己不毀灭別人的灵魂。』
路西法背上的黑色羽翼瞬间张开,魔气环绕住苍的周身,魔的压迫感令苍快要无法呼吸。
他低声唱诵咒语,以自身真元释放仙气与魔气抗衡,原本他的实力与撒旦相距甚大,但因为在他的梦中所以苍有主导权利,他的仙气总算能为自己爭得呼吸的空间。
『苍,你不需要毀灭自己,你只要记起你的力量,将你的力量给吾,助吾打赢圣战之后你想要什麼吾都给你。』
苍搖头。『我絕不会与恶魔站在同一阵線。』
恶魔微笑,祂一伸手魔气立刻突破苍的防御,闇黑魔气缠绕著苍的颈项,渐渐勒紧让他无法呼吸。
『我想看看你的意志是否能夠坚定。苍,吾想让你死很简单,但你一直沒死,你想知道原因吗?』
面对死亡的威胁,苍並不惧怕。
『你怕杀了我会失去制衡的力量。』
魔气勒得更紧。
『吾沒怕过任何事情,吾敢挑战上帝,米伽勒那走狗不足为惧。』
苍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 米伽勒能砍去你的翅膀,失去所有翅膀你将会面临死亡……堕入魔道的天使死亡会完全消失……你也死了就再沒有天使记得生命树下的冠冕……』
最后那句话是意识模糊前說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生命树与冠冕是什麼意思?
恶魔果然很残忍,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被勒死,连在自己的梦裡也能被勒死,好吧,在梦裡死亡还是第一次,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苍闭上眼他看到一株很长很长的大树,树根处放著一个树叶编成的冠冕,耳边似乎传来笑声,是谁的笑声呢?
路西法放开手,苍无力地跌坐在地。
『吾不在乎翅膀,被米伽勒砍去的翅膀是你欠吾的。苍,关於过去你想起了多少?』
恶魔的眼神很急切,苍咳了数声才勉強回答:
『全部都……忘了。』
路西法似乎想伸手再掐苍的脖子,又收回手。
『你忘了吾会让你想起,吾会等到你觉醒的一刻,将你欠吾的全都要回来。』
苍抬头。
『我沒有欠你任何东西!』
路西法拍动羽翼,黑夜般的长发在空中翩飞。
黑色长发与金蓝双瞳,魔魅的笑像极了棄天帝的笑容,苍一时间竟然看傻了眼。
『等你想起你背上的羽翼,吾会再见你。』
忽然,苍感到体內真气逆流,断情內丹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他知道他该快些离开梦境,否则无法解除痛苦。
看到苍怪異的表情,路西法又走回他身旁,在他耳畔轻声說道:
『看来你並不知道修练断情內丹必须要每日练习,每日早晨晨起之时你将会被慾望吞噬,若沒人帮你解除,你会无比痛苦,哈哈哈!』
苍瞪视恶魔。『不劳费心,我可以自己解決!』
撒旦卻一把捉住苍的栗色长发,怒道:
『比起吾受的痛苦,这点小痛苦又算得了什麼!』
地狱火焰自路西法翅膀上跃下,跳到苍的身上,他感受到火焰焚身的痛苦,翻滾著想将火焰拍熄,火焰卻燒得更旺更狂,直燒尽他所有的意志……
苍醒转过来,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火焰燒灼的痕跡,但下身卻感到火热,断情內丹的确在清晨发作,慾望之火比起真实的火焰更难扑灭,他叹口气知道这晚将夜不成眠。
苍盘坐著不断背诵清修真言来压制住下身的火焰,他努力睜著眼睛不让自己松懈睡去,事实上体內的火焰也不可能让他能睡得著,他睜著眼背诵真言直到天明。

谁属於谁

十。
隔日早晨棄天帝一如往常早到公司,但卻有人比他更早进办公室。
风水部主任的门虛掩著,他轻轻推开门看见趴在桌上假寐的苍。
不同於平日,苍的栗色长发並沒有规矩束起,反倒全散了开,棄天帝抚摸著栗金色发丝,一路抚摸到苍的颈项。
『嗯。』
苍沒有起身但移动身体,棄天帝以为他醒了正思考要不要收手,苍卻睡得更沉,再度喃喃自语:
『翠山行別玩了,我怕痒。』
棄天帝想笑又怕吵醒他,他收回本想一路往下乱摸的手,坐到苍的面前看著苍的睡顏。
平时一脸正经八百的樣子,睡著的樣子卻毫无防备,真的非常可爱。
他正想著手指已抚上苍的唇,苍微皱眉,棄天帝赶紧收手。
来不及了,苍睜眼,半瞇半闭的紫眼看著棄天帝,眼神沒有责备卻含笑。
『你想吻我?』也许是刚睡醒,苍的声音有些沙哑。
但这声音在棄天帝听来卻是带著慵懒的诱惑,他的唇角上扬,手指勾起苍的下巴,唇湊了上去代替回答。
苍並沒有推拒,他让他不只入侵他的唇,还任他的手掌顺著颈项摸下,停留在臀部就赖著不走。
深吻持续著,棄天帝的舌在他口中打转,手掌也是在后面隔著衣料打转,明摆著挑拨看他会如何反应。
唾液自唇边溢出,流淌过他的喉结,又蜿蜒出一条透明水痕直至衬衫裡头。
苍今日沒穿唐装改穿浅紫衬衫与白长裤,沒打领带,也幸好他沒打,打开衬衫扣子前还需拆领带结这太浪费时间。
棄天帝单手解开苍的衬衫钮扣,手指转为挑逗他的胸前。
苍忽然咬住唇,忍耐著不发出声响。
棄天帝似是恶作剧得逞般更用力揉捏,苍忍耐得全身颤抖,他在苍耳边說道:
『是怕痒还是兴奋?看来这裡是你的敏感带。』
苍踹开棄天帝。
『別趁人之危。』
棄天帝被踹得摸不著头绪,明明上一刻还眼神迷离充满诱惑,下一刻又恢复平常澄靜的眼神,一会儿是引人犯罪的恶魔,一会又是让人不可亵渎的天使。
『苍,你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
苍看他一眼沒有回答,将方才被解开的釦子都扣好,卻掩盖不过颈上新添的吻痕。
苍用长发遮住吻痕走出办公室,回来时手上多了两杯现煮义式咖啡。
異度国际贸易公司大楼每一层都有义式咖啡机,好让员工随时能喝现煮咖啡。
『咖啡可以提神醒脑。』苍将咖啡递给棄天帝,喝一口自己手上那杯咖啡,舌尖被烫到而微皱眉头。
棄天帝接过咖啡。『我很清醒不需提神。』
他看著苍,坏笑著续道:『倒是需要吃美味的早点。』他特別強调美味两字。
苍吹了吹热咖啡似乎想让咖啡涼一些,又喝了一口。
『我需要提神而你需要清醒,大白天在我办公室裡发情,棄老板不怕丟人但我还要面子。』
苍指著虛掩的门。
『门沒锁。』
意即不论是谁方才推门进来都会看到他们热吻的一幕,虽然公司裡沒人不知道他们交情很好,但大白天在沒锁上的办公室裡如此做未免太过丟人。
棄天帝认为他听懂苍是在暗示他锁门就可以,所以他马上站起身锁门。
『门锁好了。』棄天帝倚著门看向苍,他的笑容此刻看来非常邪恶。
苍喝完杯裡的咖啡,走上前,半瞇的紫眸仔细端详棄天帝的笑脸,上身倾向前,唇瓣差一点吻上棄天帝的唇。
他的手从棄天帝的腰侧滑过,扭开门钮,直接开门出去。
『苍?』
『棄老板应该不会忘记九点半要开高级干部会议吧?』苍浅笑說道。
他跟上苍的腳步走入电梯。『我差点忘了。』
棄天帝按下电梯的楼层钮,苍仍是神情慵懒地半瞇著眼,棄天帝眼角瞄见苍摀著嘴打哈欠,他顿时有一种想抱紧苍的冲动。
见过苍夜晚时的风情后,白天与他共处又得忍住令人脑充血的诱惑,这絕对是一种折磨。
苍走出电梯之前,棄天帝忍不住将苍揽进自己怀中,他贪婪地闻著苍颈间淡淡的香气。
也许该在这颈项上多留几处吻痕?
棄天帝很想这麼做,但电梯门打开了,高级干部都站在会议室前等待开会,十几双眼睛看著他们,棄天帝看到苍的耳根子泛起微红。
『该开会了,副董事长阁下。』苍将副董事长这几字念得格外用力,棄天帝只得放手。
苍依旧坐到最后面的位置,另外有一名生面孔的黑衣男人也坐到苍右边的位置上。
棄天帝坐在主位听取土地营造部葬送千秋主任的几项新营造案报告,心思卻反常地沒放在工作上,他看著苍与生面孔的黑衣男人窃窃私语,說著說著还微笑,他握著手中的原子笔,啪搭一声原子笔就折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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