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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之流光飞舞 上——byF浮云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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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香?”鸨父看清醉者面貌,脱口而出。
善财嘴角上扬。“看来,两单子生客,就是两单子麻烦。”
鸨父面色涨红,不知如何应答。
“你先去看看那位小客,安抚下贵宾,不行的话,换个孩子伺候。我得去老客那边,好歹瞅上一眼,究竟是什么人物。”
善财是个平易近人的老板。
和柳家有关的老客,自然是大麻烦。
而没有小倌伺候的小贵客,不过是小麻烦。
大麻烦老板顶上,小麻烦由手下凡人解决。
——若是看到了小麻烦房中情状,不知善财会不会后悔当下决定?
橘灯盈盈。
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小少年,华衣锦绣,面如满月,好奇而兴奋地坐在那里,一派手足无措之态。
比他还年少的白衣小童,低眉给他斟酒。
“先前他们说,你叫春香?”
小童抬头给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不对。”少年□撑在桌上,看那小童的脸蛋看得目不转睛。“你不是席上那个春香。”
“春香不舒服,我来替他。”小童欠身一礼,姿仪温柔。
“那你叫什么?”
“我?……我叫春林。”
“这名儿好,比春香好多了。同一个春字,配上林字,就一派勃勃生机,葱葱郁郁之感。配上香啊,圆啊,腻啊什么的,又俗又媚,毫无风骨。”
春林噗哧一笑。“公子见笑了。”
“哎,别叫我公子啥的。我叫……嗯,我姓赵,叫赵简。你叫我简哥哥好不好?”
春林垂眸一扫,“市欢沽乐,贱业微人,奴婢何敢与少爷兄弟相称?”
赵简嘟嘴。“你先前明明以‘我’自称,怎么忽然换了奴婢啊?”他伸手去拉春林的袖子。“宴上我看他们都坐在客的怀里,独你这么疏离。可是不喜欢我?”
春林又是一笑,赵简看得呆了。
春林走到赵简身前,转身坐了下去。他纤瘦骨弱,赵简只觉怀中如一片轻云飞入,不知为何,忽然面红。
“公子很好,我很喜欢。”
“叫……简哥哥。叫句简哥哥来听。”赵简逗弄他,却只敢摸摸脸蛋小手,并无胆量探衫而入。
“简哥哥。”春林柔顺地叫。
赵简忽然欢笑。“难怪三哥同我说,男风最是有趣。果然跟那些庸俗脂粉有天壤之别——好春林,再叫声来听。”
“简哥哥。”春林忽然抬眸,看住赵简鼻尖。
心跳声清晰可闻。
春林俯唇,贴了过去。
善财停在三楼某间雅室门前。
室内翻涌气劲,暗示身在其中之人,心意难平。
他微叹一声,轻轻推门。
“小侄见过敖伯父。”
房内威严老人端坐床间。小倌春圆衣衫齐整,软作一滩泥状,委顿在窗下,失去知觉。
“很好,你终于来了。”
敖广缓缓起身。
额上发丝劲飞,两枚龙角慢慢浮现。
“伯父,”善财急叫,“何必动怒?”
瞬间窗棂震动。
一个狰狞黑影贴在灯影之上。
善财重重一震。
虎头,鱼身,蛇尾。
似兽非仙——
“——虎蛟?”
鸨父悄悄向内张望。
小贵客已经与人热吻得难分难解,但卖主分明不是瑟楼中的春字辈小哥中的任何一人。不禁犹疑不定间,正想伸手去敲门,却唰地一声,寒芒顿起。
鸨父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
“做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客,将长剑架在鸨父脖子上,沉声喝道。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鸨父抖如筛糠。“壮士要钱要人,奴家双手奉上……”
“呸。”壮士收剑。“少主在内,不得打扰,滚。”
“……少,少主?”
黑衣壮士冷哼一声。“我是赵公子的护卫。通知你们楼里的人,谁也不许打搅公子雅兴,否则刀剑无眼,莫要自怨。”
“不会打搅,一定不会打搅,怎么会来打搅呢?”鸨父挤出难看笑容。“……这位护卫公子贵姓?可要找个小哥儿……陪公子喝一杯?”
“我姓诸葛。”黑衣护卫浓眉大眼,看起来一派英气勃勃。“最后再跟你说一个字,你听清楚——”
他低头,锐利的眼神似要刺破鸨父的苦胆。
轻轻一个字。
“滚。”
鸨父即刻连滚带爬离开。
第一反应是上楼去禀单老板。
爬到楼梯口,却惊咦了一声。
怎么爬不上去?明明楼梯在那里,可无论如何迈步,都还在原地。
这实在已经超过了凡人的理解范围,鸨父听着周围传来隐约的娇喘香吟,回头看看那少年贵客房外似乎空无一人的走廊,再抬头,依稀见到一大片浓雾云气遮住视线——
好诡异的男风之夜!
这是他从业二十年来唯一的结论。
鸨父悻悻然,想了想,回头去观鱼阁等待。

(3)

虎蛟,上古神兽。
祷过山,上多金玉,下多犀象,泿水出焉,南注于海。中有虎蛟,鱼身蛇尾。
上古十神兽,今行于世,已经很少人能识得。
青蛇偏偏识得。
现在看来,善财眼力也不差。
虎蛟与烛龙一样,是上古女娲族的血脉。
状若虫蛇,亦似龙身。
烛龙化为钱王,安于东海之内;虎蛟则据下粤江畔的零丁洋,附于南海之滨。
东南水域之间,相互制肘也好,暗自监视也罢,三界之内,颇少人会招惹到这两位远古苗裔。若说钱浙还有个狂暴惹事的性子,那虎蛟便连丝缕是非都亘古难闻。
善财后退半步,不动声色间已经布下封锁,不令凡人得入。
“虎蛟是我请来。”
龙王舒展广袖,怒风振作。
善财一拜。“伯父有命,小侄无不奉行,何必惊动上古仙人?”
“他兄长神思癫狂,惟他能够安抚而已。”敖广叹气。“东海招惹不起紫竹林,但亦不愿攀亲带故。善财童子是不空绢索菩萨身边上仙,小龙何德何能,受称这一句伯父?”
话中怨怒,令得善财频频皱眉。
“伯父,若为临安师姊一事,此间许有误会。”
“我就是来问你一句——究竟有何误会?我女儿就算龙身尽毁,她神魂却在何处?”
龙王咄咄逼人,善财一时之间却只得沉默。
敖临安之事偷天换命,龙王身为至亲,但为龙女修行之事早有龌龊,如今是说,还是不说?
正犹疑间,却听晴天霹雳。
“我先前已经下过地府——地府声称祭女是她。”
敖广甩手将一个女子身形从背后榻上扔了下来。
善财一惊。
他为房内敖广与窗外虎蛟所震,竟未注意到榻上有人——女人,善财认识的女人!
琴楼以弹唱当红的苏代儿。
她亦失去知觉,然体征大开,魂气羸弱,显然已被龙王强行探查过。
“临安神魂入祭女之体,当日钱王亲眼所见——此人体内,可有一丝龙魂?”
善财只得苦笑。
龙王再逼进一步。“地府人称,当日核对祭女身份之时,接洽人就是你善财童子!如何,上仙可否给个说法?”
“说法就是……”善财长叹一声。“小侄未曾与伯父先通声气,是小侄的疏忽。但如今……”
“如今什么?”
善财苦笑。“如今小侄只能实言以告——临安师姊之魂魄,当日已经飞散无踪。”
龙王怒吼一声,伸爪抓向善财面门。
善财吸气回身,堪堪避过,心中唯有一个“蠢”字,想要赠予眼前的慈父。
“春林弟弟……”赵简的衣裳被春林解开,被嫖的人神情清秀端庄,丝毫不乱;嫖人的人倒面色羞红,局促不安。
春林伸手,点在赵简要害之处,赵简浑身一颤。
人之本能欲火,男童十一二岁自起。
赵简忽然起身,用力将春林扑倒在身后锦绣榻上。
“好弟弟……你……你真比天下绝色都要迷人……”
春林低眸浅笑,“简哥哥见过天下绝色?”
“不唬你,我还真见过……林弟,林儿,我的小林儿。”赵简情动之下,乱喊一气,笨手笨脚,终于亦脱掉了春林的衣裤。
淡然自若的春林却忽然身体一紧。
未能发育成熟的少年躯体,莹白如玉,肤色慑人。青葱秀美,伶仃纤柔,实如一件珍奇玩物,叫人爱不释手。
赵简也并不太谙熟此中之道,只是搓揉捏抚,又蹭又撞,并不得其中诀窍法门。
春林只是紧紧闭目,抓住了榻上枕席,一层薄薄细汗,笼住锁骨。
龙王全力攻向善财。
他原本就对龙女离家而投奔紫竹林之事,暗怀了千年怨恨。
如今善财分明的谎言,更令他认定,爱女之下场,与紫竹林脱不了关系。
但善财却心知肚明,幽冥殿并非都是白痴,龙王如此一闹,竟不来对质,显见已经看透有人在其中运作手段。说不准干脆是早已经对挟紫竹林之势特立独行的善财立案怀疑。现在,幽冥耳目顾及早已经环伺在侧,就等善财童子亲口说出龙女生魂下落,好人赃俱获,上奏天庭。
善财使命在身,倒是不惧天庭约束。
但龙女之魂却绝不能入了他人之手。
若龙王悄然联络,善财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把鲤鱼交出,顺便拜托龙王将鲤鱼带去禹门,跃升成龙;但令善财措手不及的是,为何龙王竟先贸然向地府要人,将事情张扬若此?
——他自然想不到,龙王最先联络的,倒非地府。
而是青蛇。
和龙王对了数招,善财决定离开。
莫说瑟楼中百十号凡人,经不起仙气冲撞;就是窗外鱼池,也要离开战圈越远越好。
他从窗中穿出——
虎蛟镇守在此,就等这一刻到来。
一声虎吼。
吓得小楼中多少恩客妓人从春梦中醒来,几乎阳痿。
一片细碎血雨从空中散落。
善财无视虎蛟攻击,径直远扬。
血雨落于地下土中,瞬间化为细细竹叶,铺了一地。
善财向着冲天庙方向而去。
龙王与虎蛟一前一后,紧缀不放。
同一时间,观鱼阁中,鸨父未等到老板回转,却见白衣翩翩公子杀气腾腾地冲入。
“许仕林在哪里?”
鸨父一脸茫然,“什么……什么林?”
来人不耐烦又问,“单思才呢?”
“老板……在……呃,也不在……这位壮士您贵姓?要不要找个孩子陪您喝一杯?”
下一刹,可怜的鸨父被一脚踢昏。
佘雪晴掠出观鱼阁。
小鬼回报,一个时辰之前,见到许仕林来了瑟楼,和一名小倌拼酒。
不知为何,佘雪晴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之感。
冲入瑟楼。
之前被虎吼惊醒的众多人客燃起灯火,正在不安观望。
那些小倌们则软言安慰,娇声浪语,劝下事端。
佘雪晴探查不到许仕林气息,只得一间一间,踢开房门查看。
才受了惊吓的□,有几个已经骂起娘来,准备批衣走人。
佘雪晴步上二楼。
长长的楼廊上,十二间燃着橘灯的雅室,似乱花迷眼。

第九章 人间?魔境(1)

青蛇在自己卧房之内,祭起一盏小灯。
灯火流转间,映出冲天庙夜色茫茫。
善财已到此地。
虎蛟追至他前头,龙王正紧缀而来,两面夹击,善财一时无路可逃。
而灯火的另一面,佘雪晴在瑟楼,正面对上了持着长剑,守住第一间雅室的黑衣护卫。
佘雪晴面色阴沉,正欲出手。黑衣护卫浑然不惧,不知大祸业已临头。
一条曼妙虚影从璧间呈现。
竟是韩娘生前俏影。
“青弟。”她幽幽长叹。“善财童子是你掌中之物,但许仕林……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武力相接,或是智谋相斗,都是硬来硬往。我自修人欲大法以来,便一直打算试一试,设一局来赌赌看我能否操纵人间情感。”佘青答得舒缓,亦是人前从未有过的放松和相信。
韩娘妖影似是颇为惆怅。“但你究竟是想以此局来救援白素贞呢,还是想以这赌注来毁掉你自己?”
佘青垂眸,灯火跳跃如躁。“自辨不能,如何自毁?”
“得罪了。”善财身上暗红色缎袍迎风扬起,手中捏起法印,看似恭敬,弯腰参拜下去。
善财童子五十三参。
龙王何敢挡其威力?
一时之间庙边钱江之水,受龙王善财两面气劲感应,翻天卷起。
水珠四射,江边夜值的渔人被冲入水中。
虎蛟头也不回向江中一指。
一尾江豚将渔人顶上岸边,安然无恙。
善财与龙王擦身而过。
几片龙鳞迎天飞起。
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善财在龙王手中塞了一印。
届时水光弥漫,如下封印,善财在那刹那之间布下极其短暂的片刻障眼法。
要躲避两重耳目:幽冥之窥测,以及,青蛇之旁伺。
“请伯父莫再苦苦相逼了。师姊的魂魄早已飞散,不知所踪了。”
龙王一手按住胸膛,须发尽皆飘扬,怒哼一声,回身而去。
善财垂眸,略为松了一口气。
刹那之间,虎蛟出手了——
漫天黑气直逼善财童子中盘而来,善财惊咦一声!
剧毒鲨刺混在黑气之中,勘准了会阴而去,乃是少见的狠毒!
若是被刺准此招,善财肉身必废。
善财童子降魔剑出手。
天地之间一股紫色华丽祥光扫过。
黑气尽散。
虎蛟不可思议地向后倒去。
善财亦同时露出不可思议之神色。
韩娘俏影忽浓转淡。
“青弟,你连虎蛟也杀?”
佘青额上汗出如雨,喘息不止,面上却含着微冷一股笑意。
“他已经交了法印给龙王,你看出来没有?”
韩娘一愣。“何时?”
“韩姊姊法力拘于幼女之身,自然难以看透。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善财绝料不到此变,他甚至连想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三界之中,谁敢招惹青蛇?”韩娘苦笑。“烛龙虎蛟,都是你的属下,此事除我之外,恐怕连不空绢索,亦不会知道。”
“她掐指来算,亦算不出来。韩姊姊,你可知,我为何要耗费如许法力,隐化身于冲天庙,瞬间禁锢虎蛟行动,好让善财一剑穿心而过?”
“……又是那个你用熟的桥段,逼人犯错,尔后为你所用?”
“一个手段用太多次,还有什么意趣可言。”佘青冷冷否认。
韩娘不解。“那……我实在想不到,也猜不透,你的心思。”
天云密雨。
杭州城近年雨水频繁。
善财站在那里,果然百思不得其解。
虎蛟究竟为何出现在此?
为何偷袭?
又为何莫名其妙死在自己绝不致命的一剑之下?
善财童子忽然有种清晰的知觉:今次的任务,恐怕遇上了真正的麻烦,大麻烦。
乌云一散。
韩娘奇怪,“哎,虎蛟陨命,下雨乃是江河自感,乃天地自然。他一个仙童,却驱雨做什么?”
佘青正看佘雪晴那边故事,闻言转至此面。
“他……看月亮?”佘青蹙起眉头。
烛火映照出冲天庙前的善财,负手望月,凝然神态,十分落寞。
韩娘就转去看灯中映出的瑟楼事故。
佘雪晴与黑衣护卫并未动手。
因为那间雅室的门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推了开来。
衣领松挽的许仕林,站在门口,抬眼望住佘雪晴。
他身后,不知所以然的赵简傻乎乎地探头来看。“林弟,发生何事?”
佘雪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看住许仕林,等他解释。
许仕林不慌不忙,向佘雪晴施了一礼,然后回头,向赵简温柔关照。
“简哥哥,我先生找来此处。对不住了,我要先随先生离开。”
赵简完全茫然,“怎么……说走就要走?……可是……”
佘雪晴过去提起许仕林,转身下了楼梯。
赵简蹬上鞋追出来。“喂喂,这……怎会如此?我给了钱的啊……”
沉默一旁的黑衣护卫陡然伸手,拦住赵简。“少主,不能追。”
“正我你怎会在这里?不是叫你去喝酒休息么?”赵简在自家护卫面前颇为尴尬地整束好衣衫。
“这间妓院有古怪,少主最好速速随我离开此地。”黑衣护卫环顾四周,颇为紧张。“刚才那个白衣儒生,若是真动起来,臣绝非对手。所以,请少主立即收拾打点,随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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