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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狐中仙——by偷偷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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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看他进来,脸色不由变了变,似乎有些心虚避开眼光,竟然微微低了头。胡仲贤看他如此神态,露出笑容,颇觉欣慰。
秦少道:“昨日……是我过了,今天请公子去喝茶赔礼,不知公子……”他正犹豫说词,胡仲贤已经打断他的话,温柔笑道:“好,去哪里!”
青茗一听,顾不上再教训魏进,连声道:“公子公子!!”
胡仲贤回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青茗不由无力,“公子啊——,你未免太好哄了吧,你真有千年修行吗,我怎么感觉这场面就象没见过男人的闺女见……喂,喂——”他目瞪口呆看着那两人无视自己转身离去,又气又急,一时间竟然忘了词。
魏进凑上来看了看,谨慎道:“我们……要不要也去!!”
青茗看他一眼,突然恶狠狠在他额打了个最大的爆栗,咬牙切齿道:“真是混蛋!!”
壶中清茶,台上弹唱,这是家陈设平常的茶馆,唯一不平常之处大概就是台上两位手拥琵琶的女子都少见的美貌,口中唱的是耳熟能详的《杜十娘》。
秦福等下人不懂品茗,自要了大碗茶水,另起了一桌。秦少则摆弄桌上茶具,动作甚是娴熟。热汤一过,往胡仲贤面前小盅里倒了一杯。
胡仲贤嗅一嗅杯中香气,秦少笑:“胡公子闻得出是什么茶吗?”
胡仲贤道:“茶汤碧绿,香气清高,当是西湖龙井,泡此茶水不可过热,否则闷坏茶叶,甚是可惜。”
秦少道:“胡公子真是个万事通。”
这第一道茶却是需倒掉的,待第二道茶入杯,胡仲贤浅尝后一怔,不由看了秦少一眼。
秦少笑道:“味道如何?”
胡仲贤静了片刻,不为人所闻地叹息了一声,半晌方答道:“……不错!”
秦少得意直笑,转头去听那弹唱女子咿咿呀呀,很是陶醉,手中捏着紫砂杯不住旋转,偶然才端到唇微抿一小口。
胡仲贤细细品尝良久,终于抬头一饮而尽。
秦少又给他满上,胡仲贤注视秦少片刻,见对方毫无觉察,低下目光,面上微显黯然。
如此胡仲贤已经是喝了二三杯,秦少终于忍不住拿眼来瞥胡仲贤,却见胡仲贤闭眼,手指正合着歌声在桌上轻轻敲击,颇是投入。
秦少目中透出询问之色,转头看看秦福,秦福轻微点头。秦少皱眉又看胡仲贤,后者却是一派逍遥之态。
等了一柱香,秦少到底按奈不住,拿起手头茶盅,端详一番,闻一闻,终于忍不住小抿了一口,心中狐疑不已,将那杯放下。
再坐了片刻,秦少脸色渐白,满头大汗。胡仲贤转头,关切道:“秦公子怎么了?”
秦少摇手,吃力道:“我,我肚子痛……去去便来。”说罢几乎落荒而逃。秦福吃惊站起,“少爷,少爷!”呼喊着追了下去。
两人与赶来的青茗魏进正好错身而过,青茗转回头看那两人背影。望了片刻,走到胡仲贤身边,“无事献殷勤,果然是不安好心。公子,这次你该死心了?用不着给他机会了吧?”
胡仲贤静默片刻,道:“只是泻药,也不算太过分。”
青茗坐下身,将那茶水倒在地上,“姓秦的一心一意要害你,留在身边是个祸害。”
胡仲贤不答,隔了片刻却道,“他一介凡人,终归是小打小闹,……又能奈我何?”
青茗难以置信的看他,“公子,你简直是走火入魔了!我,我都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了。”
胡仲贤笑了一笑,将目光调到台上,“……听戏吧!”
夜间秦府,华灯初上。
“他有千年狐珠护身,早已经是百毒不侵,生死薄上都没了名字。你用些泻药,能拿他怎么样?”打坐的道士整个人几乎都要隐入暗中,昏黄灯光照在他脸上,隐约见云淡风清,微微含笑。
秦少在烛下来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那丹药,“是这个?”
纪无华睁眼,看到他手上药丸,微微怔了一怔,若有所思,“他给了你这个……”说着却露了出笑意。后又摇头,“这不过是颗强身健体的药,用处不大。那狐珠通体晶莹,光明四射,看了便知道是宝物。”
秦少惊讶,“强身健体,用处不大?……那小书童把这药丸看得可重呢,我拿走时他的表情就好象我要了他的命一般……”
纪无华瞥他一眼,“那是那小妖精见识浅薄,这药丸贫道观上甚多,秦爷若是不信,改日上门一观即是。”秦少拿着那丹药,恼了半晌,做势要扔,最终却又收了手,“好歹是用那假房契换的,丢了可惜。”说着抬头笑,“道长做的那伪文书,真是巧夺天工,足以以假乱真,连那狐狸也看不出破绽。”
边说边将丹丸放入荷包中收了起来,纪无华沉静看着他举动,也不答话。
秦少想想又暗自庆幸,“所幸今天那茶,小爷只喝了一小口,否则今夜岂不是要拉到起不了床。这样重要的事情,纪道长你也不早说,也省得我总碰壁。”
纪无华闭目,淡道:“可你也没问啊。”
秦少气结。
纪无华道:“放心……自然有你痛快的日子。”
秦少听这话琢磨了片刻,忍不住道:“道长和那狐妖到底是什么过节?”
纪无华睁目,面上笑容突然隐去,目中透出戒备之色,冷道:“这个可不关你事。”
此处平坦,星稀月朗,夜空如蓝黑色的绸缎般,从天空一直拢到地面。
四周月色清冷,远处山影重重。
胡仲贤仰头望月,怔忪良久。他想起了未修行前,自己在山林中奔跑,总贪恋四足跃起时如同飞翔的感受,那时的它酷爱在夜间对月长号,有相识的小狐笑它此举象狼,它也不在乎。天空高远,银月如盘,那是常人无法触摸的神秘,它自小便向往憧憬,渴望一探究竟。
于是它开始修行。
修行是个苦差使,一关又一关,一劫又一劫,岁月便在这些苦痛中不知不觉的过去。
待他惊觉时,曾熟悉的一草一木,早已经物是人非,曾认识的动物或者人们,早已经六道轮回。他如愿化成人身,有了千年道行,而世上,已经过了十世。
原来到他真能飞翔时,只有空中明月还能够一如从前,之前的他不懂,长生所体会到的远远不止是逍遥。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孤寂,才会让他万般无聊时,想起要挑战那个名满天下收妖道士——遇真子。
那时候,他还气盛,手下的小妖下山害人,给遇真子收了去。
他怒上心头,化身香客,找到遇真子的道观要复仇。
还未入门,便被小道士挡在了山门之外。
“师傅说,施主不能入内。”那小道士彬彬有礼,显是见过世面的。
居然被对方算出行踪,他恼怒抬头往观门看过去,见一名道骨仙风的中年道士站在门前朝他微微低头,唱了个喏。举动不卑不亢,一派大家风范。
他们明明离得甚远,他却觉得自己看清了那道士的眉目,那种不动声色的宽容和镇定,是身为妖的他从来没见过的。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挫败感,面对这样强大淡定的敌手,他的气急败坏怒火冲天无形中早已经落了下风。
胡仲贤微微笑了起来,遇真子行礼的那个动作似乎仍在眼前,他每次回忆起来,那个场面总是异常的鲜明,也许是因为这是遇真子一生中唯一对他行的一次礼,又或者是因为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而那以后,每次印象中的遇真子总是如初见时那样波澜不惊,从容淡定。哪怕是万夫所指,众叛亲离的一刻,他的镇定也总是让胡仲贤自叹不如。
正想着,鼻尖突然嗅到一丝香味,极是馥郁,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那香味带着诱惑般的香醇,胡仲贤几乎叹息了一声。这样的月色,这样的追忆,真需要美酒相伴。
逐香而去,片刻后居然到了秦府。
胡仲贤站在院墙上,底下屋子里灯火通明,隐约见到灯下,秦少正将那酒倒入银壶。这等小事居然也由他秦家少爷来做,也是奇怪。
胡仲贤默默看了片刻,转身正要走。突听秦少在屋中扬声道:“既然来了,何不一起喝两杯?”
胡仲贤立住不答。
秦少推开木窗,抬头朝他笑道:“胡公子怕了?”
胡仲贤凌空瞧着他一眼看去已经并非善意的笑容,脑中突然忆起了遇真子唱喏时的那个身影,不由怔忪良久。
隔壁一如既往的热闹着。
“青茗你讲点道理吧,已经三更了,我为什么不能睡!!”
“公子不是还没回嘛?时间早得很,把书再看一遍!”
“你家公子没回,关我什么事啊,如果他今天一夜不回,是不是我就不睡了?” 魏进万分郁闷,眼皮打架之时还得集中精力吵架,真不是一般的痛苦。
青茗从身后拿出那把铁锥,就着灯光把玩了一番,魏进无语垂泪,“你很能变是吗,能不能变双筷子出来?”
青茗奇道:“要筷子干吗?”
魏进怒道:“——好把我眼皮撑住啊!!”
秦少的屋内,两人对坐。
桌上灯光微昏,秦少随手拨了拨灯芯,抬眼看胡仲贤端杯轻轻嗅了嗅,又将杯子放了下来。
那一汪酒清亮如镜,映着胡仲贤如画的容颜。
秦少放下手,笑了起来,“胡公子是高人,可嗅出了什么?”
胡仲贤道:“上好的桂花酿。”
秦少皱起眉头,“可你却不喝?”
胡仲贤抬起目光,答非所问,“公子这样晚了还不睡,却用这酒诱在下前来作甚?”
秦少发笑起身,月光从他先前打开的窗子射下来,映在地上就如落了一层白白的霜。他端杯走到月光中,斜依在窗上,探身出去看了片刻。
“多美的夜色睡觉多可惜……”他轻声道。
胡仲贤定定看着他一举一动。
秦少摊出手掌,月色温柔的铺满他的掌面。
胡仲贤震了一震,秦少转过头,朝他笑,“听说狐狸最爱喝桂花酒,是吧?”胡仲贤猛地站了起来,满面震惊,“你,你……!”
他眼前的一幕就象是错换了时空,窗前的秦少突然换了道袍,一格格的窗也换成了山洞的石壁,他站在那里,打趣笑道,原来狐狸最爱喝桂花酒?
胡仲贤眼前突然发黑,脚下几乎站立不稳,伸手扶住了桌子,才能勉强压制自己的激动,几乎是挣扎着说,“……你想起来了?”
秦少奇怪的看他,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胡仲贤仔细看着他脸,却不能在上面找到一丝熟悉的神情,怔了半晌才醒悟道:“……是纪无华说的?”
秦少不以为然抬手挥了挥,“这不是传说中的吗,……小时候奶奶讲的。”
他复笑起来,夜晚中的面容比白日多了丝稚气率真,“我从小就想过,月下狐狸偷酒,桂花香飘万里,其实是副很有意境的画儿啊。”
胡仲贤不无失望地看着他,心道他又想做什么呢。
秦少将那酒一饮而尽,皱眉道:“其实桂花酒太淡,不算好酒,你为什么喜欢喝?”
胡仲贤盯着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答:“很香。”
秦少看着他尤未动的酒杯,道:“放心,我今夜什么也不会做……我就想着,引一只狐狸来,跟他一醉方休……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
胡仲贤面无表情看了他半晌,终于慢慢将目光转到那杯酒上,正要抬手去端那杯子,秦少快步走近,压住了他的手背,“我有个要求。”
胡仲贤的眼在他面上扫了一周,似是疑问。
秦少嬉皮笑脸道:“能不能用本相与我对饮?”
胡仲贤脸色微沉,抽手断然道:“不行!”
秦少懊恼,“若要跟人饮我何必找你!”说着神情颇有些郁闷,走回窗边。
胡仲贤皱眉看着他,实在不解这人心思,平常人在用狗血泼人,泻药害己之后能这么坦然面对对方吗,胡仲贤有些茫然。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每一个跟每一个都不一样,哪怕是同一个人的转世也这般截然不同。
秦少叹息片刻,正失望间,突然见胡仲贤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身体突然幻出重影,再走两步,那跃窗而出的赫然已是只通体棕红色的狐狸,尾尖却是一屡如雪的银白。
那狐狸跃到高处,爬了几步,到那假山顶上,方回过头,与秦少遥遥对望。
秦少“啊”了一声,不禁惊喜。
愣了片刻,疾步返回桌前,取了胡仲贤那杯酒,朝假山上抛了过去。
那狐狸伸出前爪,轻巧接住,那举动跟人一般灵活。
圆月正巧便在它身后,将它衬得如同剪影一般,这一幕真跟幼年时候奶奶说过的一模一样。
秦少露出神往的神情,怔怔看了片刻,举杯道,“狐兄,请。”
狐狸圆溜溜的一双眼水盈盈亮晶晶的,盯着他看了半晌,用两只前爪捧着酒杯,象人一样喝了起来。
那身影在月下拉得老长。
秦少轻笑起来,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饮完,对着狐狸照了照杯。
狐狸捧起酒杯,朝前也照了一照,也是空空如也。
一人一狐饮尽,狐狸跃了下来,落地时已经是个长身玉立的俊俏公子。
秦少忍不住道:“真是……好可爱啊!”
这话入耳,胡仲贤不由怔住,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才好。
两人均是贪杯之人,几杯下来,半醉之余竟然有了些酒逢知己之感。
也不知喝了多久,酒壶再次见底。秦少起身去端酒坛,倒过壶口,什么也没倒出来,原来就在推间,酒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
他不甘心摇了一摇,又将头凑近看了看,口中奇道:“呀,就没了?”
酒坛口上缓缓流出一滴酒液,顺着坛口,在灯下晶莹透亮,那闪耀光芒眼见就要落到地上。
胡仲贤本来坐在桌旁,见状却突然切身而进,仰头张口,那酒滴适时下落,正掉到他口中。
酒是接到了。可这样一来,两人几乎面对面贴到了一起。
秦少早被他突然举动惊住,瞪着那张近在咫尺俊脸,僵立不动。
两人间彼此呼吸可闻。都是怔了。
片刻后,才各自尴尬退开。
秦少烫手般放下酒坛,道:“我,我再去拿一坛。”话虽这样说,可满心都是方才所见胡仲贤那双眼波流转的眼。
那眼神中似是悲伤似是迷茫,又似乎什么都不是,一瞬间就锁住了他的心神,秦少隐约只觉得千百年前就曾见过这一幕,那熟悉感中有种奇特的伤感,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与胡仲贤是心意相通的,他明白他在悲伤什么,然而这样的心情一掠而过,片刻后便再也想不清楚了。
久久不见身后有人答话,他正奇怪要回头看,一阵狂风骤起,窗子“哐”地一声洞开。
他连忙转身,屋子里哪里还有人。
秦少大是不甘,追到窗前,果然见围墙之上胡仲贤迎风而立,衣袂飘扬的修长身影,忍不住朝他大喊,“狐狸……喝了酒好歹该打声招呼再走吧。”
胡仲贤回头瞥他一眼,似乎是在暗影中笑了笑,身形一晃,消失在墙外。
秦少看着窗外的风清月朗,那把酒言欢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屋子里却空了,突然有些怔忪。
愣了半晌转过身,又吃了一惊,一身黑衣的纪无华正靠在门上,冷冷看着他,也不知来了多久。
第二日。
“公子,你昨夜去哪里了!”
胡仲贤微笑,“青茗,你开始管我了?”
青茗语塞,魏进越过他上前施礼。
胡仲贤惊讶看着魏进,“魏兄,你这是……?”
魏进叫苦不迭,“公子,求你了,要不就管管你家书童,要不以后就早些归家……昨夜我被人拿铁锥逼着看了大半宿的书,虽然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也不是这么个看法啊!”
胡仲贤微含责备看着青茗,青茗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到底有些心虚,委屈道:“这不是为了让你考状元吗,熬夜不睡我难道就不累啊……”
魏进连连做揖,“你累那就太好了!求你了,青茗大爷!您就当我放了个屁如何,求您把考状元这话给忘了吧,我痴人做做梦而已,您犯不着跟我一般见识了……”
青茗一番好意被人辜负,满心不快,呸了一口道:“粗俗!”
魏进这才松了口气,轻松之余忍不住多了句口,“其实看到你,才知道状元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话还未说完,又被青茗追得满院子跑。
“这里总是好热闹!”门口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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