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定论Predestination——by萧asdfgh 下

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广场上还有好多孩子争买着柜台上摆放的面具，戴在脸上乐此不疲地摆出各种姿势。
历史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记忆终于被和平的岁月磨灭，彼时一个世纪前叱咤风云的男人的假面，现在也成为孩子们更有意思的收藏。
巨型的黑色面具上，留下的只有雨水冲刷的痕迹。
纪念馆门前有不少捧着《CODE GEASS》翻来翻去的人们，一边走进大门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笑。
距离ELIZE消失已半年有余，《CODE GEASS》在授权给世界文化文学联合会后变得更加畅销，所有人都开始津津乐道百年前的那些人和那些事，甚至有导演准备将这段跌宕起伏的历史改编拍摄成电影。
不是因为确实发生在史书上的那些记载，仅仅是因为《CODE GEASS》让人们看到无限商机，于是各种版本、考证的书籍大量摆上书架，当然其中夹杂着不少批判之声。
人类就是这样，一边追捧，一边又故意流出不一样的声音，仿佛只是为了社会舆论长久不衰的注意。
彤想起ELIZE送给自己的那本书，没有市面上华丽的包装，没有书页间被插入的大量插图，干净的扉页里只有少女亲自用墨笔写下的文字：
在这里，一切都属于宁静。
天空蔚蓝如洗，东京塔的塔尖高耸地快要刺破过去，好像要穿入另一个纪元。
145年前的天空，那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皇历2019年8月17日，潘德肯拉城里一派宁静。
无论是几天前那场惊变的剧烈地震，还是持续多时的太平洋战争，似乎都没有对普通布里塔尼亚公民造成影响。学校、工厂、银行、饭店......一切井然有序地运行着，没有人相信这场会战会影响遥远的本国腹地，就像没有人相信偌大的布里塔尼亚帝国会输给合众国同盟。
像任何一个繁华的城市一样，上班族和学生们组成街头最早的风景，几乎每一幢楼厦的电子屏幕上都在不断回放从太平洋基地传回的激烈战况。炫耀的火光，无声的轰鸣，淋漓尽致地将鲜血泼洒在世人面前，换来的不过是围观年轻人脸上满满的残酷与向往。
屏幕上是一幕激烈的搏杀，一驾被击中的SATHURLAND不顾一切地抱住一驾无赖，数秒后它们同时在机体强大的自爆系统中化成碎片。
基诺走在街道上，身上是深蓝色的休闲装，脸上戴着浅色墨镜，金色的短发异常耀眼地飞扬。
过往的人们都不由在心底猜测，这一副悠闲风度的年轻人是哪家贵族子弟，尽管二十多天前的政变已经铲除近一半贵族世家，令人唏嘘不已；尽管他们所看到的青年其实正是使贵族势力覆灭的人。
阿尼娅不紧不慢地跟在基诺身后，她换了身粉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外套，任谁也联想不到战场上宛若修罗的第六骑士。
他们昨天早晨才到达罗伊德在潘德肯拉的研究所。研究所的机库正连着通向太平洋的地下水道，四周严密的结构让基诺从LANCELOT里跳到地上时响亮地赞叹了一声："了不起啊。"
阿尼娅的目光落在四周的设备和机库里摆放整齐的各种零件上，随即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前提是后来他们没有发现研究所地上的房间完全处于被废弃的状态，而且没有一点食物的迹象。
基诺走进一家超市，阿尼娅就斜靠在路边的灯柱上等着，双眼带着警惕地扫过人群。
突然，一抹鲜艳的红色从人流中穿过，阿尼娅略有些惊讶地直起身体，下意识翻出手机，却冷不防被一下子拍到肩上，是基诺。
"想什么呢？"青年摆了摆手里的塑料袋，阿尼娅一眼看到里面有自己喜欢的提拉米苏。
重点不是这个，她伸手虚虚指了一下不远处，低声说道："很眼熟。"
基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火红色短发的少女站在路口，标志性的靛蓝色眼中略带着不耐烦的神色，"红月卡莲？"
他猛地想起以前在通缉令上看过的照片，那上面是一张温和的完全不像是恐怖分子的面孔，以及后来他从莫妮卡那里匆匆扫过的录像上站在ZERO身旁一脸凛冽的少女，基诺的双眼微微眯起来，"腰间的武器藏得真没水准，一看形状就知道是把枪。"
阿尼娅定定看了一眼，跟着说道，"而且是把火力很大的枪。"
有人在跟踪，穿过路口走过一条街道后卡莲几乎可以笃定地想，而且从跟踪技巧上来说并不高明。刻意调整的脚步甚至能通过地面感知，但对方的身手很好，自己几次想要甩掉都没能成功。
她、CC和鲁路修从昨天早上出发一路急速穿过太平洋洋面，晚上就到达了潘德肯拉郊外的山中，罗罗和关世子提前屏蔽了潘德肯拉四周瞭哨的雷达系统和红外线探测，红莲二式和晓才得以安全潜入帝国首都。
今天一早，罗罗和关世子就出去继续探查皇城中的情报，罗罗提前在PIZZA HUT订好了早餐，不能叫外买送，卡莲就只好来取。
一想到自己走时还在酣睡的女人，她心里就很着火，明明是CC说什么一定要吃帝国首都的PIZZA，这种东西在布里塔尼亚和在日本能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卡莲再次不满地加快步伐。
基诺和阿尼娅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对方几次都有用余光扫向身后，不过都被他们及时躲过。眼看卡莲的步伐越来越快，基诺就知道已经被发现，突然少女的身影一晃消失在一处拐角。
他什么也没想地冲到街角，和明亮的街道不同，夹在两幢高楼中间的小道里暗然无光，双眼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的突然变化，一阵疾速的风声就从身后传来，基诺立刻侧过身格挡住对方的一脚霹雳，一瞬间的停顿让他看清了卡莲手里的枪，下一刻青年便毫不犹豫地抬腿踢向少女的右手。
电光火石间，卡莲的枪被踢飞到地上，基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瞥见她一咬牙从腿侧抽出的银色匕首，凶狠地刺向他的双眼。
匕首刺中的是被基诺挡在身前的塑料袋，刺啦的声音让卡莲皱了皱眉，她向后跃了几步，却听到后面传来打开保险的声音。
糟了，脸色一变，她甚至还来不及转身，冰冷的枪口就分毫不差地抵上后心，阿尼娅漠然地对着她说道，"别动。"
卡莲僵在原地，隐约能听见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基诺这才松了口气，"你是红月卡莲？朱雀以前的同学？"
卡莲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基诺会提到朱雀的名字，他知道她是朱雀的同学吗？那么，是朱雀告诉他的？
"基诺.维因贝鲁古，圆桌第三骑士，你身后的是阿尼娅，第六骑士。"
说完，基诺指着她左手的袋子，又晃了晃自己手里被撕破一个大口子的塑料袋，笑了笑，"我认为我们现在最好先收手，我是说，这事关早餐的问题。"
鲁路修他们所藏身的山洞原本是黑色骑士团在潘德肯拉废弃的秘密基地，山洞纵深很广，足够容纳几驾KNIGHTMARE不被人发现。
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四周都是密密的山林，旁边只有一处高崖，高崖下面就是依山而建的布里塔尼亚皇城，卡莲一大清早被气到城里后，CC就带着鲁路修一路登上那处高崖。
站在山上俯瞰，少年觉得自己甚至可以看到皇城里一座高塔的轮廓，"这里是哪里？"他以前从没有用这种角度俯察过自己生活的地方，眼看布里塔尼亚整座皇宫都处于眼皮底下，鲁路修心中越发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其中还包含着某些陌生的熟悉。
"这是你驻军的地方。" CC指着胡乱堆砌在灌木林草间的石块，站在他身旁说道，"以前山崖下是被叛乱军占领的维多利亚皇城，利卡鲁多派你做先锋时你和诺伦选择在这里驻扎。"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说实话，即使到现在鲁路修也不很愿意听CC谈起以前的自己和诺伦，他淡淡地问着，仿佛表面上不在意似的，"还特意把卡莲支走？"
"遗迹觉醒的时候你看到过我的记忆，还记得诺伦那把誓约之剑吗？"
"誓约之剑？" 鲁路修有些诧异地看向CC，忽然他想起自己倒在鲜血中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朱雀手边隐约是有一把长剑，"银蓝色的？"
"是YEON。"CC点了点头，"唯一可以与阿卡夏之剑对抗的剑，200年前曾经是你的佩剑。"
"那是两百年前，现在的我什么剑术也不会......"他的话音还未落，女子额上的CODE突然散发出刺眼的红光，一边的山石因着诺亚之力的影响剧烈地震动起来，鲁路修赶忙拉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事。"CC伸出右手，微笑地说道，"YEON是从诺伦生命中诞生的神剑，即使现在的你也可以驾驭。在我体内沉寂这么久之后，它也该觉醒了。"
鲁路修突然觉得体内的血液被什么牵引着一下子燥热起来，灵魂深处好像传来阵阵熟悉的呼唤，目光紧锁在CC手心，然后他瞪大的双眼里映出缓缓从女子手掌中出现的剑身，耀眼的冰蓝色光芒流水般倾泻在山林之中。
有些失神地看着出现在手中的长剑，鲁路修感到手掌握住的地方有着凸起的粗糙，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上面竟然是阴刻的一组字母：LELOUCH AND NORLUN。
两百年的时光也仿佛如流水般逝过，名为‘永世'的剑锋簇新如初，真实而又梦幻地展现在鲁路修面前。
就在这时，鲁路修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回过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卡莲已经循着YEON的光芒来到了他们身后。
"卡莲？"她什么时候到的？
"鲁路修......"卡莲有些犹豫地张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她一时自作主张把他们最大的敌人圆桌骑士带到这里？
鲁路修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正感到疑惑，CC却先一步察觉到卡莲身后的人影，看起来既不是罗罗也不是关世子，"谁？！"
基诺脚下一顿，伸手扒开树枝走了出来，目光复杂地掠过黑发男人的面庞："鲁路修.兰帕鲁琪？"说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或者该称你为ZERO阁下？"
一瞬间，鲁路修就认出了他，那个曾经在枢木神社下向自己质问的男人，"基诺.维因贝鲁古，帝国第三骑士阁下？"毫不掩饰心中的敌意，少年带着高傲矜持的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上对方，基诺更加确认会如此露骨地流露出这种态度的人只会是一个--ZERO。
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ZERO的真面目竟然是这个人。
这个人，基诺知道的是他应该是朱雀在学校的同学，应该是那个少年最在意的人之一。朱雀知道吗？答案几乎不需要怀疑，基诺有些涩涩地想到，难怪他一遇到有关ZERO的事情就那么没有分寸。
"不过你还少说了一个名字，" 对着他的少年抬起头，扬声说道，"我的全名是鲁路修.V.布里塔尼亚，被你所效忠的皇帝送到日本的废弃皇子！"
潘德肯拉的黄昏降临得飞快，距离日光昏黄还没一会儿，天色就暮霭沉沉起来，只剩下些余晖还挣扎在一线天际间。关世子暂时留在城里探查情报，罗罗就一个人先回到了山中。
山林里，雀鸟被少年的脚步惊得从枝梢腾起，哗啦啦地铺开一片淡淡的灰色。少年轻轻瞥了它们一眼，转了几步，浅棕的短发转瞬便融进浓翠的林荫，在惊鸟嘈错的啁啾声中消失不见。
黑色骑士团的这座秘密山洞里安置了夜间的照明设备和供暖设备，其中包括数量不少的备用电源，不过为了保险，关世子还是从山地附近的帝国电线中抽出一条使用，也为这个基地节省了大量能源。
此时山洞里亮着一串白灯，如白昼般通明，从山洞外面的林子里却看不出丝毫端倪。罗罗脱下沾着寒气外套，还没来得及伸手推门，敏锐的直觉先一步让他感到隐约中有什么异样。
虚掩的门里是黑色骑士团的会议室，也是山洞里除三间卧房和藏匿KNIGHTMARE的机库外唯一的房间，内部的钢筋不着痕迹地构架出还算宽敞的地方，里面只摆着一张相当大的长桌和简单的电子仪器。
而现在，罗罗愣了约三秒钟，那张长桌边坐着三位少女，其中有两个他当然认识，至于另外一位......少年迅速回想起好几个月前还在阿修福特时看过的电子资料板，粉红的长发，绯红的双眼，半睁半吊间淡漠的目光，阿尼娅.阿尔斯特莱姆一脸标志性冷淡地回望着怔在门口的罗罗。
如果不是因为长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砂锅，而少女口中还含着一只香菇，罗罗几乎要错觉第六骑士是奉命来讨伐他们的。
卡莲飞快地抬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去继续伸筷子去夹砂锅里的菜，CC无奈地搁下筷子，好整以暇地对满脸诧异的少年笑了笑。
他这才看清楚那砂锅里确实是有名的关东煮，只是究竟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材料？少年暗忖了一阵，却还是没想出头绪，他记得除了早餐的PIZZA外什么也没订，而这些东西也决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哥呢？"发现鲁路修不在山洞里，罗罗决定先不考虑为什么应该在太平洋战场上的阿尼娅会在这座黑色骑士团的山洞里和CC卡莲一起吃关东煮，问道。
CC拿起筷子随口说了句‘不用担心'，回过头趁卡莲一不留神转手夹走一个茶袋，吹了吹气放在嘴里，说话却没含糊："他们大概会错过一些。"看了看砂锅里白色浓汤上漂浮起来的菜包，女人似乎有些惋惜地谈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可惜？卡莲不满地抬手指了指洞口，瞪着CC没好气地说道："他们在山里，大概天黑了就会回来。"
他们？罗罗微微张开嘴，他们是谁？除了鲁路修，还有谁？
昏昏沉沉的山林里光线渐渐暗淡，天色比起罗罗回来时又模糊了不少，吹落的夜色中，深夏虫鸣的声音开始在山野间回响起来。这些深深浅浅的鸣叫声间，锐利兵器划破空气的凛冽风声伴着铁器碰撞的锋鸣，不间断地从郁郁葱葱的衫木林中传出。
反手挡下鲁路修的又一次攻击，金发青年默默地在心底算了算，距离和对方开始练剑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背上的一层薄汗被风吹干后冰凉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有些难受。
不过再怎么看，基诺的情况都要比鲁路修好多了，黑发少年现在几乎全凭着一口恶气和不甘的目光支撑，剑锋深深地插在土壤中，他的手紧紧按着剑柄，有些发白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眼看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马上就要被吞没，鲁路修不稳的身形似乎更加焦躁，他的右手手心正握住雕镂在剑柄上的名字，现在掌中似乎已经疼得麻木起来。
"这是最后一个回合。"基诺握了握POLEON，淡淡地开口说道，"今天还有阿尼娅她们的美味，最好快一点回去。"
鲁路修喘着气，挪了挪酸痛的双脚，他重新举好剑，也顾不上手臂上被拍青的一道伤痕正麻辣麻辣得疼，轻喝一声就冲上前去。
结果当然是他输了，最后一抹光辉中，他的剑锋被POLEON架住，鲁路修自己被震退好几步，踉踉跄跄地跌到地上，YEON也落到了他面前。
基诺勾起地上的长剑，握在手里端详了一阵，"真是好剑。"他赞叹地说道，目光从锋利的剑身上掠过。
的确是好剑，鲁路修有些苦笑着想到，仿佛有生命一般引导着他行动。面对拥有强大力量的圆桌骑士，倘若不是因为手里拿的是这把YEON剑，他觉得自己根本连和基诺对抗一招的实力都没有，更不可能坚持到这么久。
月色已经完全降临，漠漠黧黑的夜幕中两个人的身影都辨不分明起来。鲁路修伸手接过基诺抛来的剑，缓缓插回CC给他的剑鞘，剑身衬着月光恰好映出基诺颀长的背影。
那是一个深沉的好像可以将所有光线吸纳的背影，四周暗淡下的一切在他身边仿佛巨大的磁场，虽然他的磁场对于鲁路修来说并不舒服，但是却充分地让他感受到了某种冷硬的决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