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by易小北

　　“他们？”
　　“风行烈与朝廷关系紧张，他是断断不户主动把朝廷的是扛上身。韩柏单纯，没什么经验，本是不成威胁。但韩柏身为威远大将军，如果朱棣要他带兵，他不能不带。只要韩柏上了阵，风行烈恐怕就闲不主了。还有澜真，我的事情她也知道一点，若是她把事情出了出来，这下我们的身份怕是已经全曝光了。”
　　“那我们就该尽早起事，免得夜长梦多。”
　　“嗯，几位伯父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再过几天便有秋祭，到时几位王爷也在出席之列，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伯父所言正好也是侄儿所想，那么，一切都听从伯父的调遣。”
　　然而，就在几位前辈赶来之前，颜子曦已经做好了一切部署，要在秋祭之上暗杀朱棣，再乘乱让几位王爷带兵入宫拥立废帝朱允炆复位。
　　最后，便是除去所有有关的人，自己独揽大权。
　　堂下几个伯父自是知道颜子曦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一旦大权在握，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起事，与其说是颜父的嘱托，倒不如说是他们想要藉此取得更高的权位。
　　实际上，他们与其他几位参与起事的王爷，早就已经串通好，一旦事成，权利两分。
　　与几位叔伯谈了好一阵，不能不说他们几位确实不愧是在官场上打滚过的人。许多颜子曦未有料到的后事细节，他们都指出来了。李颐一直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
　　待颜子曦送了几人出去，看着他们几人的轿子远去，李颐方才说道：“子曦，你看这些老头子真是有心要助你？”
　　“李颐，这些人过去都是做什么的，你我都清楚……哼，一群老狐狸。”
　　“他们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他们说的，确实是你没有想到的事情。”
　　“你还真以为他们是在帮我？现在还没有事成，他们就先说好事后，可想而知，他们是认定了我们会成功。为什么会这么成功？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我会失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有后着。”
　　“子曦，你想得还真多。”
　　“李颐，我们要谋反，不多想点怎行？”颜子曦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惬意没有半点僵硬。
　　“子曦，你说澜真会不会已经把我们的事情都给风行烈说了。”
　　“说了。”颜子曦确定道。
　　“你肯定？”
　　“从我第一天认识澜真，我就知道她一直对自己的哥哥抱着希望，这也是当初她不杀风行烈的原因。李颐，你想那时候要是韩柏他们没有交出覆雨剑，澜真会怎样？她一定还会把解药交出去，因为——他放不下这个唯一的亲人。”
　　“可是风行烈根本就不是澜真的亲哥哥，你凭什么以为她放下不。”
　　“我们知道，可是澜真不知道、风行烈不知道。”颜子曦眯起眼，笑得别有意味。
　　正是人算不如天算，秦梦瑶的话，对于朱棣有着非凡的影响力，或许该说，朱棣对于任何有可能动摇自己的统治的情况出现。
　　秦梦瑶进了宫，与朱棣说了许久，期间朱棣一言不发。他转过身过背着秦梦瑶，静静听着秦梦瑶的话——
　　果然，除了蒙族的余党，还有其他人在觊觎这个泛着光芒的宝座。
　　秦梦瑶的分析和建议，朱棣已经无心理会。从她的话里，他早已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单凭前朝忠臣的旧部，定然无法与朝廷官兵抗衡。但据秦梦瑶的说法，他们的准备相当充分，既然如此，极有可能他们已经得到当朝有势力的人物的支持。若真是这样，这次的事恐怕不是简单能够解决的事情。
　　秦梦瑶的背后有整个中原武林、风行烈有整个蒙族……可以威胁自己的人太多。这次的叛乱，是危，也是机。
　　“秦掌门……”朱棣忽地打断了秦梦瑶的话，沉声问道：“上次韩柏与我请求让他处理平乱的战俘……秦掌门，你们救回去的，到底是什么人！”
　　“皇上……”秦梦瑶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是与风行烈有关的人吧。”
　　“皇上，你想……”
　　“秦掌门，起兵谋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以为你们就真能瞒着朕？秦掌门，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朕还是会知道。”
　　“既然皇上早已洞悉一切，何必又要多此一问。”秦梦瑶不过是愣了一下，便以回复过来。时至此，她终于看透了这个皇上的真名目。
　　“其实，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朕也不一定要追究下去。秦掌门，朕的想法，你一定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此后，朝廷与武林再无瓜葛。”
　　朱棣定定地看着秦梦瑶，目光没有些许摇摆。
　　秦梦瑶不禁一惊！
　　好一个真命天子，这法子可谓一箭双雕。
　　她应允，中原武林就要无条件帮助朱棣平乱，这样一耗，武林的力量一定大减，再也不能左右他的皇权；她不应允，朱棣在摆平这次颜子曦的叛乱以后，就有借口，剿灭武林之中一切有可能动摇他江山的力量。
　　秦梦瑶直面朱棣——看来，这次颜子曦的叛乱，对朱棣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梦瑶明白。”
　　“很好，朕就有赖秦掌门的鼎力相助了。”
　　秦梦瑶径直退了下去，没有话别、更没有施礼。朱棣背着光、背着秦梦瑶的背影，一阵昏暗笼罩在朱棣的面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他的心事，秦梦瑶却看得清清楚楚。
　　秋祭之日，文武百官整齐分列祭坛之前。韩柏虽没了兵权，可他到底还有个大将军的衔头挂在身上，祭天大事，怎会少了他。
　　祭天大事，祭坛周围自有进军严密守卫，但不知何故，风行烈总有不好的预感。事前一夜，风行烈辗转不能眠，便到了院子外的凉亭下独坐。碰巧范良极到外头来吃烟，范良极见风行烈面有难色，便上前问了原委。风行烈深知范良极为人，便把自己担心明天祭天之时，恐怕会有变数的事情说了一遍。
　　范良极想了一会，道风行烈所担心的不无道理。祭天的祭坛三面环山，只有一道进出，若是遇到突袭，实难以逃离。
　　风行烈说澜真说过，李颐擅暗杀。若是他们的计划里面包含了暗杀朱棣这一手，那祭坛便是下手的好地点。
　　一旦朱棣死人，宫中必然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只要明室陷入帝位争夺的境地，那就是起事的最好时机。
　　风行烈说罢，范良极便说这事关重大，当夜便与秦梦瑶商量去了。于是到了这祭天的日子，除了韩柏谨慎防范，秦梦瑶与风行烈也都整装埋伏在祭坛附近，以防有变。
　　朱棣登上祭坛，从祭师手中接过祭天祷文，缓缓念祷。
　　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朱棣祷告的声音，一字一句碰到周围的山峦上，回声大得仿佛能震动天地。
　　“难道是我多虑了？”风行烈把长枪收到背后，轻声道。
　　“不，风大哥，也许你的预感没有错。”秦梦瑶依然紧握剑柄，眼神凌厉地掠过四周，“这附近有杀气，而且很浓烈。”
　　“是剑心通明的感应？”
　　“不，是女人的直觉。”秦梦瑶神情忽地松了下来，扬眉一笑，惊为天人。
　　“难怪我没有感觉。”风行烈脸上扬起一个浅笑，心头却是一紧——周围的气似乎真的有所变动。
　　“颜子曦会来吗？”秦梦瑶问道。
　　“李颐会来。”风行烈却答非所问。
　　“真的是他？”
　　“是杀气、剑气，还有寒气……”风行烈沉下声音，五指一收，抓紧了手上枪身。“这真透人心肺的寒气，我怎么会忘记。”
　　旱冰剑，风行烈永远也忘不了它的剑身没入身体里面的感觉。
　　果然，事情突然发生，却早就在风行烈的意料之中。可奇怪的是，这竟然也在朱棣的意料之中。
　　十来个黑衣人忽然从祭坛后面跳出，直杀向朱棣。带头的人身法矫健凌厉，手上的宝剑直发出勾人魂魄的寒气。眼见那人的剑就要刺入朱棣的胸膛，忽然听到“锵”的一声，一口泛着暗哑铜光的宝刀刚好挡在了剑尖之前。
　　翻云刀？韩柏？！
　　李颐心中大惊！
　　实力他也许不如韩柏，但若要论临阵的经验，韩柏怎么能与他相比。翻云刀是百年难得的兵器，他的旱冰剑何尝不是名匠穷一生精力打造的神兵利器。
　　李颐惊的是别的事。
　　祭天打点，韩柏竟然能佩带兵器参加？就算他是大将军，也不可能有此特权。朱棣让韩柏带着翻云刀过来，也就是说，朱棣早就知道有人要在祭典上行刺自己。
　　既然韩柏带了刀，那么很可能风行烈也会来。果然，李颐才刚收回内力，那边风行烈已经使起轻功踏空而来。
　　太大意了！
　　李颐收剑，转攻为守。刚往后退了半步，风行烈已至。
　　一对二，李颐心下一震。
　　李颐不是第一次对上韩柏，但当时韩柏身边没有风行烈，而且是已经完全回复功力又手执长枪的风行烈。
　　“柏，保护皇上！”风行烈站定到。
　　“知道，风大哥小心。”韩柏实在不想要离开风行烈身边，然而风行烈浑身散发着浑厚的气——韩柏相信风行烈。
　　韩柏转过去，忙赶到朱棣身边，与秦梦瑶左右护着朱棣。
　　“果然来了。”韩柏背着朱棣，注视着前方，没有看过来。秦梦瑶与朱棣却都知道他这话对的是谁。
　　“那人是谁。”秦梦瑶自然知道幕后的人是颜子曦，她问的谁，指的自然就是正在与风行烈对战的人。
　　“他就是李颐。”
　　“李颐？”朱棣低声问道，是疑问，也是自问。朱棣连忙翻阅脑海中的记忆，企图想要找出一个可以与“李颐”这个名字想关联的人。然而，他念遍了所以知道的人，都没有想到有谁会与这个名字扯上关系。
　　“妹妹说过，这个李颐是她过去的暗杀部队中的头头，武功很厉害。我认得那把剑，那时候就是他伤了风大哥的。我担心……”韩柏口中的“妹妹”，除了澜真，可没有他人。既然澜真是风行烈的妹妹，也就是他韩柏的亲妹妹了。那天在席上认识过，韩柏便干脆连名字都不叫，直接就把澜真叫“妹妹”，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她的亲哥哥了。
　　韩柏与风行烈的关系，澜真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如今知晓韩柏这人热情单纯，待自己又如亲人，自是欢喜得不得了，一口一个“柏哥哥”，叫得韩柏心里甜滋滋的。至于风行烈，见澜真有人疼着，心里更是感动。
　　“就是他？”秦梦瑶转过去望了李颐一眼，道。“不用担心，此人的功夫伤不了风大哥。”
　　秦梦瑶此话一出，韩柏心头大石骤然松下，倒是朱棣听了，心头又是一紧，心道：刚才见那人与韩柏对招，武功极高。现在秦梦瑶竟然轻描淡写地就认定他的武功不及风行烈……秦梦瑶的眼光不会错，那么……风行烈究竟还藏了多少底子没有露出来？！
　　不行！风行烈此人，不得不除！
　　朱棣微微转过脸，往不远处的黄统领使了个眼色。且见黄统领点头示意，举手一杨，便有埋伏从他身后窜出，直奔上祭坛。
　　“皇上，这是？！”韩柏问道。
　　“不用惊慌，朕唯恐祭典有差错，早就部署了人埋伏四周。”朱棣面无惧色，笔直挺立在祭坛之上。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却是不怒而威——比起风行烈，朱棣确实更具有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风行烈心肠太好、顾虑太多，他总是希望能保护所有人，结果却导致了更多人从身边离去。或许风行烈自己也知道，若是和平盛世，他绝对有信心自己会是一个流芳百世的仁君；然而，要他去夺取江山的开国帝皇，他没有这样的气魄，他不够狠。
　　“李兄，我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风行烈持枪而立，看似全身都是破绽。
　　“托福。”李颐笑了笑，一手轻轻落下面罩。“这世上能瞒得过你的事情，可真少。”
　　“同一把剑，握在不同的人的手里，所散发出来的气都不一样。李兄，你的剑，杀气很重。”
　　“剑是杀人的凶器，没有杀气的剑，已经不能叫剑了。”
　　“那么我与李兄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说罢，风行烈横枪立马，提步攻向李颐中路。
　　就在风行烈与李颐说话之时，李颐已认定风行烈是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时刻起，李颐便是一瞬不敢怠慢。风行烈的这一击，他早有防范。
　　横剑扫开风行烈的枪尖，李颐一个反手弹开了风行烈的直刺。风行烈一个转身，银枪贴在背上架住李颐的剑，弯腰钻过剑下，一个回马枪直攻李颐下盘。
　　李颐剑尖向地，借着那一瞬间的支撑，身体在空中转了半圈，起脚扫向风行烈。
　　风行烈回手受枪，架在面前弹开李颐的进攻。李颐一个向后翻身，在风行烈前面不远处站稳了身子。
　　好厉害——李颐心中暗道：他一早就知道风行烈的武功非同小可，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风行烈竟然这样厉害。之前他与韩柏一站，约莫知道韩柏的实力；颜子曦派人在客栈伏击，当时风行烈暗中相助韩柏，李颐在外面看着，心里自是明白风行烈实力在韩柏之上。
　　对于风行烈，李颐是早就有了准备。但他的准备却不足以对付——打从一开始，李颐就不可能正确估计风行烈的实力，这样做出来的准备，怎么可能应对得了？！
　　李颐又是上前，两人彼此攻守了好几十个回合。李颐出手极快，招招杀着。却见风行烈见招拆招，柔韧有余。
　　短兵相接，旁人见不着两人的招数，只听见银枪宝剑想碰撞的清脆欲短的声响，偶尔撞出火花，稍瞬即逝。
　　刺客出现之时，在场文武大臣惊慌失措，四散逃开。几位王爷也在什么时候不见了人影。朱棣环顾四周——泱泱大国，不过就是遇上了刺客行刺，竟就落得这副狼狈的样子。朱棣暗暗回想今天有何人参见祭奠、又是何人在这般危险之时落荒而逃。
　　刺客的人数似乎渐渐多了起来。秦梦瑶与韩柏护在朱棣身边与刺客周旋，对方前仆后继，就像怎么也打杀不完似的。
　　“皇上！”黄统领率领部众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朱棣面前，跪拜道：“皇上，末将已命人备了马，你皇上速离此地。”
　　“秦姑娘，你护送皇上先走！”韩柏插话道。
　　“你呢！？”
　　“放心，这里我还能应付。”
　　“那你千万要小心。”秦梦瑶自知这个人多意乱，让朱棣一直留下来自是没有好处。再者，她与韩柏要击退刺客又要顾及朱棣不能伤了他，这么缚手缚脚的，怎么能发挥实力。
　　“你也是。”说吧，秦梦瑶正要护着朱棣离开，却听见朱棣说道：“秦掌门，朕要留下来！”
　　“什么？！”大惊的人，不只秦梦瑶，还有韩柏。
　　“皇上，你留下来太危险了！”
　　“朕乃当朝天子，怎能遇事就逃。再者，朕是早就收到了可靠消息，知道这天会有人来行刺。朕已经做足了准备，就是要等这些歹徒自投罗网。”
　　朱棣所说的，当然不是意气话。眼见周围的部署，秦梦瑶多少也料到朱棣是早有准备。
　　见他不肯离去，秦梦瑶也没有多加劝说，只好继续守护其身边。加上黄统领带上来的人，祭坛上倒也真是安全得很。
　　忽然，朱棣在祭坛上高声呼道：“护驾有功者，重赏！”
　　坛下将士一听，士气更盛。
　　风行烈与李颐的战斗还在继续。
　　李颐使出了全部实力，想要杀伤风行烈是不可能的，但怎么也不能落在风行烈手上，起码要全身而退。他心里暗想：颜子曦的人应该快到，说什么也要拖到那个时候。
　　李颐稍微松懈，看了周围——他带来的人已经倒下了大半。虽说他手下的人都是一等一的精英，但面前朱棣的禁军，毕竟是数量悬殊。以少博多，能支持到这个时候，也算是非常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