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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锋芒 上卷 长生歌——by阿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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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步迈得就好像腿废了,有这么夸张么,我不过就是......况且以前都是我受来的。
  客栈里其他吃饭的人都停下,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容颜还是因为他的动作。
  花也假装望着别处,憋笑很辛苦。
  我也憋着,扒饭。
  "什么东西?这么难吃!"落时天皱着眉头,在一个碗里挑着菜。
  "是是是,我给您换。"玉颜拿过另一盘菜,眉眼里也是要笑不能笑的难受。
  "这个也难吃,算了,不吃了。"落时天摔下碗筷,慢慢起身。
  总算要走了,我放心地夹菜,
  "你,扶我上去。"一只手拍拍我的肩膀,意思是--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我硬着头皮站在他面前,他身后的三个人看着我们笑得不是一般的灿烂。
  刚想扶他,结果他就先走:"跟上来。"
  哎,果然是欠人一次,还人十次啊!
  呸呸呸,说什么呢,他这样子,估计我暂时也不用还。
  "笑什么?"他俯下身子,将披在身上的袍子扔给我。
  "没什么,没什么!"我一惊。
  他又趴着躺上床--有这么难受么!?
  "要不,我给您揉揉?"我作势要卷起袖子,"啊!"
  他将我拉下身去,撞得我头疼。
  "别动。"他趴在我身上,紧紧抱着我。
  "对不起。"我憋着很久,才敢说,说完就觉得难过。
  "傻瓜。"他松松手,换了个姿势,"是我对不起。"
  他说完我就更加难过了,什么事跟什么事!
  夜色降临,落时天又像一个孩子一样在我身边沉沉睡去。
  冷风顺着半开的窗子飘进来,我轻轻拿开他的手,去关窗。
  窗外的景色又是另一番的美意。
  心头竟升腾起一首小词:
  "垆边换酒双鬟亚,春已到、买花帘下。
  一道香尘碎绿蘋,看白袷、亲调马。
  烟丝宛宛愁萦挂,剩几笔、晚晴图画。
  半枕芙蕖压浪眠,教费尽、莺儿话。"

  眼儿媚--谁似白霓裳

  眼儿媚--咏梅
  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
  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进东墙。
  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
  可怜遥月,冷烟和月,疏影横窗。
  又
  重见星娥碧海槎,忍笑却盘鸦。
  寻常多少,月明风细,今夜偏差。
  休笼彩笔闲书字,街鼓已过三挝。
  烟丝欲袅,露光微泫,春在桃花。
  【离多聚少长相思,谁知千古多情事】

  眼儿媚

  "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
  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进东墙。
  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
  可怜遥月,冷烟和月,疏影横窗。"落时天的声音暖暖地在寒夜里响起,圈住我的身体,"没瘦,反倒胖了些。"他捏捏我的腰。
  "是啊是啊,你最辛苦,你瘦得可比黄花。"我关上窗子,亲亲他的耳朵。
  夜晚的热闹声音还是不断传来,斜斜的树影晃在窗外,风雨被挡在外面,房里安然井然。
  落时天直盯着我看,直到我沉沉睡去,不知他何时入睡,只感觉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
  好似从来如此,天经地义!
  *
  翌日,素月楼楼主郑渐求见。
  风情的书信送至,原来落时天找到我时,便已经就近让素月楼派人告知随风堡。
  落时天手肘撑在窗台上,迎面新生的朝阳。
  我抖抖信纸:"我要回去了。"
  他忽然转头过来,背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身上那一袭血色的袍子太过 刺眼,"去哪?"
  "随风堡。"我收起信,放在包袱里。
  *
  "不愿意留在主人身边?"戚然为我斟上酒,问道。
  "你说呢?"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留下,"喝酒。"
  冷冷地风刺进骨头,无论多烈的酒都无法将我灌醉,刺痛的感觉挥之不去。
  我在落时天的门外徘徊着--今早他的眸子里分明是怒意。
  "进来。"落时天坐在桌前,眼睛看着窗外的冷月,他给我的那么多次的背影,或刚直,或孤单。
  哄然觉得很可笑:"落时天,我问你,你把我风从竹当成什么了?"
  他转过身来,惊诧地看着我:"竹儿,你喝多了。"
  "没有,我一直想醉,可是,我明白我没有比此刻更加清醒的时候了。"我搬过一个凳子,坐在他的跟前,"我不要做你的男宠,不要。"
  "你不是。"他扶正我的身子,眼神有些烦躁。
  "不是?!哈,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我这个没有半点出息的随风堡堡主就是长生殿落时天的一个嬖人。"我推开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想往窗前走走,实在闷热!
  沉默良久。
  "你要回去便回去,我没有留你,或者你以为我落时天要留你这样一个废物在身边一辈子?!"落时天甩出话,拂袖而去。
  我一个人站在窗前,寒风一阵阵地吹进我的衣袖,夹杂着梅的清香。
  腿一点点麻着,直到完全没有只觉,我却早已忘记要将窗子掩上。
  夜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锦布,漫天漫地的笼罩着这个尘世。
  *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包袱,向落时天道别。
  他的房门没有开。我只轻声唤了一声:"珍重。"
  玉颜着一身浅红棉袍,艳黄的领子将她的下巴衬得小巧圆滑。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你还真舍得,我还以为你要随着我家主人回长生殿呢?"
  我皱着眉头,侧过脸去无视她。
  "这就走?"戚然看着我,我忽然从他绝美的容颜里看出一些沧桑。
  "恩,各位,保重!"我抱拳,向后面的花也颔首。
  戚然将马缰交给我,我跨上去,他拍拍马腿:"再会!"
  我甩起马鞭,将自己交给这匹落时天的坐骑。
  *
  天青色等烟雨,潇潇冷寒意。
  马随风啸瑟瑟,十里长亭别。
  马蹄撒开跑了一日,一家客栈赫然在前。
  新年伊始,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人来人往间热闹非凡。
  红梅褐枝从墙壁角落里斜斜地长出,映着寒光四溅的青石板,意趣横生。
  我翻身下马,店小二迎上来:"这位客官,这边请!"
  客栈不大,中原官道边的玲珑小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客官这边。"小二往楼上一指,笑着看着我。
  "我不留宿,只是喝一杯茶而已。"我将佩剑放在桌上,往四处看了看,大都都是跑江湖的人。
  我摸摸脸上的疤,暗自有些得意,这面具当是做得无人可查了吧!
  "客官,楼上有人在等你。"小二在我耳边低语,"那位公子长得可俊俏了,他让我在此等您来。"
  "他等了多久了?"我皱眉,我的行踪就如此好寻觅?环顾四周,并没有人注意我。
  "不久,也就两天。"
  两天!
  两天前方从囚禁我的小塔中脱身,又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行踪!
  小二将我带到一个房间。
  我推门进去,一个粉袍女子站在房间中间,看着我,弯起嘴角轻轻地笑着。
  "薛护法,你怎么会......"我狐疑地看着她,她拍拍身边的凳子。
  她长长睫毛下眼睛很肿,脸色青青。
  "后来发生什么事?"我环视这个房间,她的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其中一件就是黑色男装,她注意到我的眼神,腼腆地笑笑。
  "我将你的行踪报给了主人,只是落公子交代的事还是要办,所以就选在了那天才让你服下那药,主人来的及时也许就要出事了。"薛紿紿的手指很凉很冰,我反握住。
  "薛护法,那你现在是......"
  她挣脱了一下,在我手心写道:"落公子已经知道了,主人也许会惩罚他,但是我不能再呆在长生殿,天下之大,现在能容我的地方唯有随风堡。"
  "为什么要为落允做事?"
  她的眼眸暗淡无光,黑色的瞳仁里有一丝难言之隐:"一言难尽。"
  "你怎么会知道我会经过此地?"
  "回随风堡的必经之地,我看到素月楼的人将书信送与你。"她从绯色的袍子里掏出一个玉简,"你落在那里的。"
  我抚摸玉简的纹路,这是冷越的。
  原以为可以不知不觉得丢了它,现在还是回到我的手中。
  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很奇妙,我不懂,不能懂。
  玉简上有薛紿紿的身体温度,暖玉生烟。
  薛紿紿再将自己打扮成男子,随我一同回随风堡。
  一路上不再多言,双马并行,比肩驰骋。
  我偶尔看她,陌生的脸,依旧美艳无双。
  寒冬腊月里,北方的白雪笼罩着天地,一片白色皑皑,没有始端没有尽头。
  覆压在常青树上的片雪在簌簌马蹄声中震落,雪如飞花。
  银色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干净如新,没有纷争,没有喧嚣。
  薛紿紿与我坐在马上,停在一条河边。
  白水上覆盖着一层冰层,我下马用剑捣碎一些冰取了些水,刺骨的寒冷,直逼肺腑。
  给马匹喝了些水,我们牵着马缰缓缓走了一段路。
  大道两边的枫树在一片白色里依旧红艳得不可一世,无可取代。
  树上结着长长的冰凌,这就是冷森森的北方,现在的我以为蓬莱宫里千年未必会有雪落,当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而没有退路。
  *
  我道听途说地打听着,武林中的事。
  半年之前的武林大会据说是江湖野派华凝谷谷主华衍拔得头筹成为了新一届的盟主。
  很多人期待很久的落时天并没有在最后出现,长生殿只有花也胜了一回便消声。
  于是,各大武林人士商议,养精蓄锐之后在来年开春一举北上铲除漠北雄鹰。
  我侧着耳朵听客栈里的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武林百年出了个长生殿,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华凝谷,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也是,这些新的门派出来,不知道又要怎么来牺牲小门派来为自己的称霸洒热血。
  薛紿紿手指蘸了写茶水,在桌上写道:"华衍,旁门左道。"
  "你是说,他的武功?"
  她颔首。
  又是些乱七八糟的杂事,看来真的要出一回乱子。
  我笑笑,给她夹菜:"北方天寒,口味重,你尝尝这道菜。"
  *
  五天之后的傍晚,残阳暗淡。
  随风堡门前的守卫看着我,我也看着他,那是我熟悉的人,或者就是家人。
  我将面具撕下,朝他笑着。
  "堡主回来了!"他开口大声叫道。
  然后一帮人从堡里窜出来,再讲我围着进了大堂里。
  "堡主,您可回来了。"风应将我的剑放好,"有人可要急死了。"
  "谁要死啊?"风情从后堂转出来,"回来了就好,说什么死啊死的。"她打量了一下我身后的薛紿紿。
  "这是风某的师姐,这位是我的朋友......风曦。"我朝薛紿紿眨眨眼睛,"风曦不会说话,师姐你多帮忙,往后她就是随风堡的人了。"
  "都听见了?"风情大声说了一句。
  其他人看着风曦眼睛发直一般,木头一样点点头。
  *
  她简简单单地告诉我一些我失踪之后发生的事。
  落时天发现我走了以后就让她先带人回来了,并承诺一定会找到我。
  他们在路上遇到一个老人,觉得辛丑骨架奇特说是个练武的奇才,而辛丑自己也想极学武,便跟着走了。
  后来也无事发生,她私下也派了些人去寻我,但是都无功而返。
  她询问我到底是何人所为,我想想还是含糊过去罢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终究已是过往。
  一顿酒宴算是接风,我喝得昏头昏脑地不知东西。
  风情打点好一切,什么都不用我这个堡主来多费心。
  玉兰林子里萧条如斯,少了玉兰的香气,多了寒雪冷寂。
  父母墓前的积雪每日有人打扫,冷硬的石碑立在我面前。
  我端着一壶酒,慢慢饮着。
  "老娘,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我靠在墓碑上,寒意从背上刺进我的身体。
  模模糊糊中我渐渐睡去,忽然一股强大的热流从丹田穴升腾而起。
  我惊醒,极力想要压下那股没有来由的真气,可是无济于事,它在我的周身胡乱四窜,将我的内息彻底打乱。
  仿佛火上喷发一样,巨大的热量要将我的身体撕裂。
  我胡乱施展武功,释放这股强大的真气,玉兰树不知被砍倒多少棵。
  一掌劈在假山岩石上,岩石被化成碎片。
  我挥舞着拳头,任凭它的恣意游动,白雪被高高地卷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紧紧包围,然后高高将我托起。
  随后,我便听见了风情的声音,她在叫我,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这股力量逐渐下去了,内息渐渐平稳,周围的白雪变成碎屑往四周散开。
  倒下的玉兰树横陈,遍地狼藉
  我的身体像被碾过一样,浑身伤痛。
  堡里的人站在远处没有上前,眼里尽是惊恐。
  "堡主,你的头发......"风应手颤颤微微地指着我。
  我捞过脑后的头发--黑色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银色。
  不能形容这样的感受,我的头发怎么会如此,这股内力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是落时天?
  "都回去休息吧。"风情招呼着将人散开。
  我摩挲着自己的头发,少年白头。
  风曦跑上来,拂拂我的发,写道:"你学长生殿的武功?"
  "我没有。"那么那一股真气和这些许白发是怎么回事。
  "师姐,你跟我来一下。"我朝风曦笑笑,让她自己先去睡觉。
  "这是......"风情的眼眸里有深深的疑惑。
  "你知不知道爹留下的武功里有可以让人一夜白头的?"我们站在墓前,纷乱的雪将墓穴盖住,风情将一条披风盖上我的肩头。
  "据我所知,没有。"她看着我,我明白她想到的是谁。
  "怎么可能是他,我并没有学过长生殿的武功,而且这些真气仿佛是不久前才进入我的体内还来不及适应。"我皱眉。
  "算了,回去吧。"风情拍拍我的手臂,"别多想了,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就好好安心地呆在堡里。"她忽然仰天深深地吸气,"报仇一事,我也想过,终究不能强求,师傅师母地下有知不会怪你,好好将随风堡打理好便是。"
  *
  二月里的时候,江湖上盛传,长生殿一夜之间损失两大护法--妙手神医落允与怪才客薛紿紿,而覃雁北一举成为落实天眼前最得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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