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杀路过罹明儿裂封和鬼泣身边,走到了罹六尘面前行礼之後站到了罹六尘身後。那点小计量又岂能困得住花杀,若真如此,那他杀神的名号也该易主了。
花杀走到罹六尘身後站定,望向同样站在罹六尘身後另一边的姬无双。此刻姬无双的目光也的确望向了他这边,但可惜的却是根本不是在瞧他。那目光从他的肩头擦过落在了他身後的晋子考身上。花杀的一脸微笑霎时淡了下去。
姬无双很想抚额长叹,他略略无奈地看著晋子考。本来人在那边厢的晋子考因为花杀的出现,竟然跟在花杀身後一路走了过来走到了这边来。
可晋子考好像根本不自知,他只是看花杀到哪他也到哪而已。临阵倒戈这种事情能做到他这麽光明正大自然而然也实在是难得。也幸好罹明儿等人顾不上他这不啻於临阵倒戈的行为。
花杀出现了,那还有一个无祭不见踪影。其实无祭倒也不用他们担心。因为裂封根本没有让他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所以,他人现在说不定根本不在七杀教。
罹六尘看著和他面对面站著的人,有他的亲妹妹也有他一手带大的属下。这些本是他最亲近之人却成了背叛他之人。
罹明儿虽然有勇气反抗他哥,但这勇气并不是太多的样子。她紧抿的红唇泄露了她的紧张。她略略放低语气,似乎是想打个商量,道:"教主哥哥,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件事,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教主。"
罹六尘开口问道:"何事?"
只不过语气略带嘲讽,明显不是真想知道是什麽事情。因为知不知道其实没多大区别,反正不管那是什麽事情他都不可能答应的。
"把姬无双交给我们。"
"如果我说不呢?"
罹明儿道:"那教主哥哥就不要怪明儿自个儿动手了。"
罹明儿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属下们已经自动自发的拔刀拔剑,严阵以待了。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而且又呈一面倒的趋势。因为就算罹六尘和姬无双等人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总会有气力不济的时候的。
鬼泣哪里会想和罹六尘正面动起手来,到时可就真的没有缓圆之地了。忙急道:"那姬无双又不是我你们七杀教什麽人,教主您就把他交给我们吧!"
罹六尘根本不理会鬼泣的话,全当作了没有听见。只对罹明儿道:"你真当我没有准备吗?"
罹六尘衣袖一动,一只花火箭朝著天空直射而出。响了一声後,四散而落。
看见这个动作的人都知道罹六尘这是要把他的人叫出来了。所有人都四处张望著,想看看罹六尘的暗卫藏在哪里,因为这个地方不大,能藏人的地方除了罹六尘他们刚出来的山洞之外实在没什麽能遮挡的地方了。
忽然,众人只感觉四周大好的阳光被遮住了,天气阴了下来。众人都不禁抬头一看,"啊!"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头顶上本来就抬头只见一片天的地方此刻却被一块一块的阴云遮盖著,而且那阴云正直直地往下压下来。等那阴云压得差不多了才有眼睑的人先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麽阴云!那分明就是人披了巨大的滑翔斗篷正滑落下来!
裂封一急,抢过边上人的弩箭,张弩就欲射。
罹六尘大喝一声:"你这是要在我面前屠杀教中人士吗!?"
裂封回过心神下了一大跳,他方才只是遇著情况时自动自发的行为,完全没考虑过来人是谁又何後果。
眨眼之间滑翔斗篷上的人都落地了,领头之人迅速地甩开斗篷朝罹六尘下跪道:"属下在此。"
领头之人居然就是这些日子久已不见的罹六尘的贴身护卫的小陆。小陆行完礼又朝千岁寒瞪了一眼。
千岁寒无奈地摸摸鼻子。
此时两方人马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样子,但在场的七杀教众人都知道,罹六尘的暗卫那可不是一般的护卫能比得上的。且不说以一敌百吧,一个人对付个十来个还是不成问题的。气氛就又僵持了下来。
姬无双一直站在边上看著,方才见他们提到自己,电光火石间心念一转,已然了然道:"原来你们要对付的一直都是我。"
罹明儿三人默不做声。
晋子考忍不住讥了一句:"现在才晓得。"
姬无双没理会晋子考的冷嘲热讽,反而摇著他的那把扇子朝晋子考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晋子考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花杀的手心成拳,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罹六尘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道:"你们为何要对付姬无双?"
姬无双也问道:"我姬无双自认没做过什麽对不起七杀教事情,你们何苦要来对付我。"
罹明儿环顾四周,知道今日大局已定。她放弃般地垂头叹了口气,然後抬起头来直视著姬无双道:"姬无双,你的存在就已经是七杀教的威胁了!"
罹六尘终於恍然大悟,道:"你们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罹明儿笑笑道:"教主哥哥,为了七杀教这个命令我们违也得违,不违也得违。"
罹六尘道:"姬无双决没有那个意图。"
罹明儿道:"他今日没有谁又能保证他明日也没有?谁又能保证他的後人没有回来七杀教夺位之心?"
明白七杀教那些内事的人现在也都猜到了听明白了。像千岁寒他就明了了,剩下不明了的估计大概只有晋子考了吧。看他现在左瞅瞅姬无双右瞅瞅说话的人,就知道他听的是云里雾里的。
七杀教的教规中有一条是不得主动对姬无双和陌尘山庄的人出手。
姬无双走上前去,忽然问道:"你们要对付我机会多的是,我被你们软禁的时候更是个下手的好机会,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拖拖拉拉的呢?"
裂封道:"你以为我们不想速战速决吗,要是我们真如此光明正大地对你动手,第一,教主必定不会同意而且会相护於你。就算我们不顾教主的干涉成功地把你杀了,我们又如何能承担得了教主的怒气。"
罹明儿干脆心一横,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晋子考的到来让我们想到了一个点子,只要我们借晋子考的手杀了姬无双,日後若教主哥哥怪罪起来也不会怨恨我们。所以宁愿如此周折的不这麽一个局,宁可教主哥哥以为我们背叛了你。只要事後真相大白,教主哥哥就会知晓我们根本不会背叛你,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教主。"
鬼泣也忙著表明心迹道:"不错,我们所做的一切全是因为忠於教主您啊!"
事情终於真相大白,罹六尘本来听了这话也不知心里作何感想,但後来又听鬼泣的话,不禁道:"好一个忠心於我,你下手也是为了我?"
鬼泣一愣,随即明白了罹六尘指的是何事。没想到他的教主还记著他对千岁寒下手的事。"教主......"
姬无双忽然笑出声来,对著罹明儿等人道:"你们这不是庸人自扰吗,先不说我对七杀教没兴趣,而我的後人......"
姬无双望了一眼站在後方的晋子考,微笑,然後高声道:"姬无双对晋子考之心此生不渝。"
一时哗然,先前紧张的气氛被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给代替了。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没想到姬无双居然喜欢男人。
"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姬无双何来後人可言。"
罹明儿等人此时才醒悟过来,他们确实全都知道姬无双和晋子考的关系,但怎麽就没想到这茬呢。
罹六尘开口道:"你们这下可放心了?"
罹明儿缓缓走到姬无双面前,对姬无双施了一个大礼道:"先前是我们失礼了,不知姬公子可愿意原谅我等?"
这前一刻还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人,岂是说愿原谅就原谅的。但姬无双确实心中没有记恨,就算有不舒服那也看在罹六尘的面子上早就没了。
"既然已经无事了,就全都退下吧。"罹六尘转向罹明儿三人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之事你们全都要对该作交代的人做个交代。"
罹六尘最後特地看了鬼泣一眼,看来这话有一大部分是专门说给鬼泣听的。
鬼泣见罹六尘对他居然如此冷淡,居然把多年情分说不顾就不顾,这一切全都是千岁寒的错!鬼泣心里如此认定!
如果这个人没有来七杀教,如果没有这个人教主就不会对他冷眼相看,如果没有这个人就好了......没有这个人......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然冲到了千岁寒身前,上次没有杀死他,那就干脆再动一次手好了。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千岁寒尤其是坐著等死的,上次是鬼泣里他太近才没有躲过那天下无星。这回千岁寒在鬼泣朝他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提气往後退去。
那撒过来暗器范围极大,不只是千岁寒,边上的人也都遭了殃。众人各自唯恐不及地避开暗器,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千岁寒拔剑而起,挽了个剑花乘风破浪般地破开飞至面前的暗器,人却逆流而上奔向了暗器的始作俑者。
千岁寒的剑堪堪架到鬼泣的颈项上,瞬间,姬无双的折扇和罹六尘的剑也搁到了鬼泣的身上。
姬无双的折扇搁到鬼泣身上倒没什麽,这罹六尘的剑尖锋利,要是搁了上来那还不得要人命啊。
所以电光火石之间千岁寒的剑身一转,迎上了罹六尘的剑。两剑相交,撞出的火花响声不绝。
"你这是干什麽?"罹六尘不高兴地撤回剑道。
千岁寒虎口微麻,方才就是罹六尘鼎鼎大名的情剑了吧。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千岁寒笑打哈哈道:"在下方才只是想到要是泣神就这麽死了的话,那杏花娘岂不要绝世了。"
罹六尘沈默。
那边厢鬼泣被姬无双制住,见罹六尘方才居然对他下了杀手,顿时心灰意冷再不作反抗。
等四下逃散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姬无双这才有空寻起晋子考来。可是遍视这百米见方的地方却怎麽也没看到晋子考的身影。方才明明趁隙还瞄到晋子考的人站在一旁的,怎麽此刻就不见了。
姬无双心下焦急起来。他可不认为是晋子考自行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别急,外头我有派人守著,叫来问问就知道了。"罹六尘道。
把人叫来一问,说是并没有看见晋子考出去。
那这个地方能藏人的也只剩一个地方了。
他们先前藏身的山洞。
姬无双一走进山洞就看见了晋子考。可除了晋子考之外花杀居然也在那里。
晋子考手里举著刚喝完了的小瓶子看著闯进来的姬无双,不知道他要干什麽。
"你给他喂了什麽?"姬无双一个箭步走到花杀身前,拉著他的衣服厉声质问道。
花杀偷偷把晋子考带到山洞里来,又给他喂了东西,想也知道那不会是什麽好东西。
花杀一笑,笑容里说不出的明媚,"这可是原先我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何物吗?"
姬无双看著晋子考手中的瓷瓶甚是眼熟,脑中一闪,这分明是那次华扁鹊偷偷给晋子考的!
花杀又道:"只不过......我後来请裂封往里面又加了点东西而已。"
第53章
花杀又道:"只不过......我後来请裂封往里面又加了点东西而已。"
随著这话话音刚落,晋子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但显然神志未完全昏迷,不时从口中溢出阵阵呻吟。
姬无双稍稍镇定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想立马去到晋子考身边,但花杀显然知道他的想法,若有似无地晃动著手中的匕首。华扁鹊给的应该就是春药而已,还好不是什麽毒药之类的。但裂封善使毒,往里面加什麽就不一定了。
姬无双睚眦欲裂恨得双手紧捏成拳,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没真恨过谁,花杀,你是第一个。"
花杀一震,强挺著才没有倒退数步。一阵低哑的笑声断断续续地想起,不似往日的骄傲,道:"就算被你恨著,也好过在你心里占不下任何地方被你忘了。"
跟著姬无双进来的罹六尘皱著眉开口道:"花杀,你这是要作什麽,还不快把人放了。"
花杀摇摇头,反抗著他的教主,道:"教主,此乃花杀个人之事,望教主莫要再管。"
罹六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罹六尘因练了情剑,剑有情人而无情。想要看见他的表情稍微丰富一点几乎成了不可能,可看他如今状态,又岂能简单地以一句无情来概括呢。
这事罹六尘都管不了,千岁寒当然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他在边上静静地看著。其实他竟然不是太担心此情此景。
理由是什麽?
虽然如今晋子考的性命捏在花杀手上,虽然花杀状似已然痴狂。可他知道,花杀想要的不过是个结果,甚至就算是明知这个结果并不好。
因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为什麽,为什麽他明明都不记得你了,为什麽你就不能也忘了他,为什麽你们还是能相互吸引!"花杀也不知是在问姬无双还是在问他自己,至少他根本不需要人回答这个问题。
花杀镇定了一番,语气轻然道:"姬无双,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这瓶子春药里裂封加了些东西,是某种毒之类的,名字我是记不著了。救人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和他交欢。姬无双,你做得到吗?"
这状似要撮合姬无双和晋子考,可姬无双知道哪有这麽便宜的事。
"你想得不错,哪有这麽便宜的事。"花杀当然猜到姬无双在想什麽,"交欢之後这中毒之人身上的毒确实能解了,不过......这毒就会转移到与他交欢之人的身上。而且,立即毒发身亡。"花杀一字一句道。
在场的其他三人皆是一惊,花杀这计策好生的利害啊。
就算是为了找个结果,又何必拼个鱼死网破呢?千岁寒暗自摇头,爱恨竟已至深?竟然如此决绝。
其实千岁寒说这话还真是没有立场。所谓身在山中不见山,千岁寒当初所作的决定虽不及人命,但说到决绝又岂会输给花杀。
毕竟,人命虽大,但江山也不小。
甚至在某些人的心里,人命又值几个钱,即使是爱人的性命。
花杀把三人的反应都收在眼底,他盯著姬无双道:"你当然也可以不这麽做,你就看著......"
"滚!"姬无双不等花杀把话说完道。
此後他的目光再也没从晋子考身上移开过。
花杀虽然心中恼怒,但又莫名地有一股高兴。这两种极端的感觉烧得他实在不是滋味。他移步离开这个山洞。
他又再看了姬无双一眼,深深地。虽然这结果是他早已料到的,但真到了此地,他还是後悔了。
只是一点点而已。
得不到就毁掉,他还要回去做他的花杀。
过了今日,世上再无一叫做姬无双的人。
花杀豔丽的衣袖一闪,毅然转身离去。
可是......
有这麽一个人,曾在山光明媚之时,临风摇扇,徐徐一眼望来。
风流当世无双!
可是......
即使人不在了,这些过往却仍然在人的心里,历久弥新。
罹六尘本不肯走想再说些什麽,可千岁寒把他给拉了出去。
姬无双终於走到晋子考身边,刚把人轻轻抱起,晋子考就全都贴了上来。姬无双把人放到罹六尘的床上的时候晋子考还不愿意松开手。姬无双稍稍一用力,挣开了晋子考的双手。尚在迷糊当中的晋子考十分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不过这两声哼哼很快就淹没在了另外一阵意义不明的呻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