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穿越)——by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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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最好的。"皇遗月目光淡淡,陈诉。
红衣女子哑然,定定看着皇遗月,轻声道:"我今日算体会到父母的伟大与可怕了......"
皇遗月不回答。
"好好好,"女子哀叹,认命地说到,"我答应就是。"
沐清流为这两个人意见达成一致的速度感到汗颜。见红衣女子望着他,便淡淡地微笑,道:"姐姐......"
"恩?"红衣女子挑眉。皇遗月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小弟弟......"女子俯下身凑近沐清流的脸,呵气如兰,缓缓扯开自己的衣襟,道:"这,是我的兴趣。"
"哦......"沐清流只略微意外一下,便回神温柔微笑,看红衣......男子骤然垮下脸。
那男子转向皇遗月,笑道:"我收回前言,他和你一样不好玩!"
淡淡移开视线,皇遗月径自向内室走去。沐清流跟上他,已不想再置疑他们擅自为他作的决定。
忽听一明朗低沉的声音在后说到:"月师兄,记得你总有一天要来帮衬我的生意啊!"
沐清流有些惊讶地回头看那男子,只见他斜斜靠在一口棺木上,轻佻地笑着。见沐清流回头,冲他眨眨眼,又扫视一遍一室棺材,笑道:"我是红忆。这些嘛......是兴趣!"
皇遗月淡淡的说:"兴趣?你还自欺欺人。一个司空薰,想放下就那么难?"
然后,那个红色的身影,似乎僵硬了片刻。"师兄......你......"
全天下可能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天下第一咒术师红忆,天下第一的杀手皇遗月。居然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
红忆隔了片刻走进内室时,竟然已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装。卸去满头珠翠,洗尽铅华,黑发随意散开,单手插腰,懒懒地立在门扉旁。
谁也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容貌之美,倾国倾城的美。
但,往往认识红忆的人都会忽略掉他的脸。只因为这个人身上最吸引人的,绝对不是他的脸。诡谲多变,轻狂傲然,却精灵古怪,以及眼底偶尔掠过的一丝冷醒狠厉。这才是红忆。谁都无法抵抗的红忆。
他的眸扫过沐清流颈上的玉坠,有些落寞地问:"九歌已经死了对吗?"
皇遗月静静倚在床上,若薄雾笼明月一样清冷的眼淡淡看向窗外,恍若未闻。
红忆神色一正,又对皇遗月道:"月师兄,你当真以为他们全部都是为了倾天诀而来?九歌的死,怎会单纯因为区区一块玉?"一代琴圣,使得出足以睥睨天下的咒术无音弦,再多的乌合之众,又怎能奈何她?
"我九成肯定......九歌她,是......是他授意杀的。"
皇遗月终于转过头,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红忆长叹口气,神色有分悲悯。"九歌是你的妻子......他,他爱她,你我都了解他的性格。得不到不如毁灭。师兄,九歌是大师兄派人杀的。"
沐清流看到皇遗月眸里有光一闪而逝转瞬不见,手指微动。
"我总希望不会因为九歌而与大师兄为敌,可九歌已死......你,我,白眉谷门下,从此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你知道的,大师兄可能加入了婆罗门教......"
婆罗门教,实力不知,背景成迷,只知在遥远的西方成立,后来才流入中土。何等诡异的一个教派。
白眉谷却不知为何与这样一个教派有了牵扯。世仇一般。
坐在榻上的白衣男子不为所动,清冷冷的眉眼静到极点。红忆看着他,忽地又叹一声,道:"我只劝你多小心一分。"
冷场。
红忆忽然笑了笑,快步上前,一把将沐清流从皇遗月身旁抱了起来。眨眨眼,对着骤然寒气更盛的人说:"这个借我用用。"一闪身便跑了出去。
沐清流好不容易攀上他的肩膀,稳住身体,担忧地望了望皇遗月,正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随即,红忆便已抱着他跑入幽深阴冷的回廊里。
这里是一个棺材铺。住在这里的只有红忆一人。
风穿过这幢房子,忽然便更冷下去。沐清流突然不知道这个红忆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会甘愿住在这种地方?只有冰冷与寂寞相伴。这真的是兴趣否?
或许一直以来皇遗月也是这样一个人过着这样的生活,无法选择的生活。沐清流突然想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个孤傲且美丽的男子,这个一直无声关照他的男子。突然不想他与红忆一样地活着。
脸颊一阵刺痛。
沐清流抬头,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美脸。
红忆一脸不快,扯着他的脸颊,恶声恶气道:"喂,小鬼,你有在听我说话?"若在皇遗月旁边,红忆是断不敢如此对待沐清流的。
"抱歉。"后者微微一笑,柔声道。认真的模样让红忆不得不松开自己的手。
"你......比你爹还扫兴......"红忆几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抱着他推门又进一个房间。
若说这个店的前厅摆的一排棺材让人心中不快。那么这个房间正中央的一口棺材只能说让人心中发毛了。棺材后,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红忆偏偏一挑眉,道:"这是我的卧房。"
沐清流笑道:"你已死?"
"不可?"
"身死还是心死?"
烛火明灭,青灯。
红忆觉得沐清流脸上的笑如古佛。他一脸复杂,道:"你真的是一个小孩?不是小和尚?"
沐清流低笑。
若换了一个人到他的处境便知,要一个二十余岁的灵魂扮成五岁稚儿实在是难为人了。他只顺其自然便是。
红忆将他抱到棺材里面,自己侧跪在地上,伏趴在棺材旁边。美如宝石的眸好奇地看着棺中的孩子。"我想你一定适合学习咒术。"
咒术,若不是镇定稳重的人一定学不来。这孩子,便是和许多成人比,也是罕见的沉稳。
红忆似乎不要求沐清流一定回答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听过白眉谷吗?我与你爹同在那里修习十年。"
白眉谷。白眉是否既是白发?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这是一个很美很寂寞的名字。很称皇遗月和红忆的人。
"......白眉谷一代只收四个弟子,咒术造诣当世无人及......"红忆说着忽然便愉悦地一笑,刹那艳光仿佛驱走了一室死气,"你爹他却是一手剑术举世无双!好象偏和我们师父作对。"
沐清流抬头柔柔微笑,事关皇遗月,这时候才打起十二分注意力来听他的话。
"分明没有谁指点过他的剑术......师兄他什么身份来头......"也许,皇遗月的剑,本应是虚空中以他的冷漠他的孤傲凝结而成。谁也不会怀疑为什么皇遗月的剑如此之精妙,仿佛一切本应如此。
红忆望着沐清流,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颌,笑意盈盈。"我真想不出他会对你如此之好。"
闻言,沐清流也不禁微笑。
红忆问:"你觉得为什么?"
烛影又是一动,片刻昏暗。明灭火光。
沐清流笑道:"我是他唯一的子嗣。"
伏趴着的美人猛地抬起头,眸里忽然迸发出如刀锋般锐利的光,随意搭的棺木上的手食指轻扣,居然带起了一点火星。
可是他的声音比他的眼神更冷:"若你是这么想的,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沐清流不置可否,垂下眼帘。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回答有错。
红忆道:"你以为一个血缘关系可以成为理由?"
他从来不认为皇遗月这个人会那么看重血亲,若换成另一个人,他可能依然会血战千里救他,再将他护送到这里,但绝不会再多做半点!
见那孩子依然一脸沉静地低头,不卑不亢,淡定温和。红忆冷笑,口气严厉。"我只告诉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红忆突然觉得自己很荒唐。他平生几乎从来没用过这种语调和人说话,这一次,他居然是用来教训一个小孩。
沐清流终于看向红忆的眼,无声询问。
手指一弹,火光明复灭。红忆单手压着自己抽痛的额角,有气无力道:"我只盼你能把他变的多一分人气......说起来,某些方面他懂的不见得比你多多少......"
"这就是您要对我说的话?"
红忆颔首,居然又愉悦地笑了起来,明眸弯成一弯新月。他边笑边说:"如果我儿子能和你一样就好了。乖孩子,叫声师父来听听。"
沐清流一双如水的眸子淡淡看着他,缓缓唤了一声:"师父。"
红忆笑意更甚,如花的容貌是任何人都移不开眼的。眉眼微微含着笑,眼波一动便是不经意流露的万种风情。"你不要和你爹一样出师后居然以剑闻名就好,他可是千古第一例,想不到咒术专精的白眉谷居然产了一个剑术师。"
沐清流悠然道:"白眉谷还产另一样东西。"
红忆问:"什么?"
沐清流笑道:"美人。"
这话不假。见过这两人,连沐清流也开始好奇白眉谷到底是如何神仙地方了。
红忆一怔,忽地笑倒在棺材旁边,眸里已笑出泪水。"你去跟月师兄说说,看他不打你屁股。"
"说实话而已,"沐清流含笑说到,"美人如玉剑如鸿。"
美人如玉剑如鸿。然而皇遗月的孤冷并不象温润的美玉,鸿也远不能形容他的剑。却还不如说,人已如天外明月,而剑是他的光。
红忆笑吟吟地抚摩着沐清流的脸,声音轻佻道:"想必你长大后也必差不了多少,不如到时候跟了师父?"
他还未来得再说下一句话,却听背后一个清冷冷的声音道:"师弟艳冠一代,犬子怕是不能高攀了。"
红忆的手瞬间僵硬,手指飞快地抽回来,差点为那声音里的冷寒一蹦三尺高,小心翼翼地退离开沐清流三尺。他的视线左右飘忽,就是不看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皇遗月。只得干涩地岔开话题:"师兄散步?"
皇遗月冷冷看着他。
沐清流费力地翻出高高的棺材,缓步走到皇遗月身边,淡笑地看着红忆独自窘迫。
一盏茶的时间,皇遗月转身而去。红忆忽然发现自己已是浑身冷汗。
是夜。无月。砖瓦墙壁,乌墨之色。
惟有那一袭白衣。说不清象霜雪,还是月光多一点。
皇遗月又拐回方才的房间。他依然冷静,依然淡然。着手解下自己的外衣,躺到了床上。沐清流知道他的累,也不多说什么。静静地躺到他身边,习惯性地枕在皇遗月的肩头。
并不能说沐清流这是刻意亲昵。只是他实在是恋极那人身上淡淡的月桂之香,况且,习武多年练成的柔韧躯体,依偎起来十分的舒服。
沐清流从不为难任何人,从不勉强任何人。自然不会为难他自己,勉强他自己。
静默。一直是静默。沐清流几乎快睡着,居然听到皇遗月淡淡道:"她的死,你可恨我?"
"恩?"沐清流惊讶地睁开眼睛,握住皇遗月雪白的里衣。
皇遗月从来少话,基本上沐清流不说话他也是沉默。谁知他一开口居然就是这样的问题。跋前踬后,动辄得咎。只因对于戴九歌的死,他原是没任何资格评论的。
"不是你的错,不是吗?"沐清流柔声说,复又生硬地转开话题道:"爹,听说你师出白眉谷?"
"恩。"皇遗月应到。
沐清流又是一笑,撑起看,由上至下看着那风华绝代的男子,道:"那你会咒术吗?"
白衣男子点头。
"我想看......"为了掩去刚才那沉重的话题,沐清流甚至不惜近乎蛮横地要求皇遗月,尽管他的声音温柔平静如昔。
皇遗月已经几年没有用过咒术。不必,也不想。然而,总有想的时候。
纤长的指微动,空中竟然仿佛凝结出一层雾气,温度骤冷。宛如霜雪幽梦。如同这个人,或许根本就是一帘幽梦。
至少对沐清流来说如此。能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认识这样一个人,当真幸运,当真如同梦一般。
几乎是第二天天一亮,红忆就大摇大摆地闯进了两人房间,怀里是厚厚一沓书。他直视皇遗月,问得也干脆:"要我教到什么程度?"
皇遗月略一沉吟,淡淡道:"五十年后与你一般即可。"
此话一出,不光红忆的柳眉倒竖,连沐清流也吃惊地望着他。
"你跟我开玩笑吧。"红忆拔高声线,嘲讽地说到,"还是说我多听了一个‘十'?"
"你没听错。"皇遗月翻身坐起,从床边拾起纯白色的外衫,披在身上。冷淡如昔的美眸很平静,平静到让人丝毫不能怀疑他所说出的每一句话。
红忆十分不想一大早就气着自己。可这时一把无名火已经烧得他坐立不安。
"皇遗月!我告诉你,少在这里废了一个人材!"
白眉谷出师的皇遗月,以乐融合咒术天下闻名的戴九歌,他们的孩子若不把咒术学到登峰造极在红忆看来简直是天理不容!"他至多十年就可以超越我!"
能够被自己的弟子超越,对于任何一个师父来说都是幸事。至少红忆是这么觉得的。
皇遗月却道:"超你做什么?"
红忆怔然,纵使相处多年他也不能了解眼前这白衣男子的许多想法。"象我这样不好?"
第一咒术师,无人能比,唯他独尊,任何人说起他总带上三分钦佩三分敬畏......这样难道不好?虽然红忆从未在乎过这些,可这些不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应有的希冀?
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微偏过头,他的目光如烟雾般飘渺,如流水一样清冷,他看着你时,你却会觉得他如同月光一般远离尘嚣。
红忆猛然便醒悟到自己错得离谱。皇遗月不用说话,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答案。
"......至少可以防身吧......"红忆的声音一下低了下去,明显底气不足。
沐清流本在聚精会神地听两人谈话,突然,一件宽大的白袍飘到他头上,将他严严实实罩住。在沐清流正奋力与那件衣袍斗争时,听到了皇遗月低沉悦耳的声音,他说:"所以五十年。"
"恩?"
皇遗月淡淡道:"我总能活到五十年以后。"
红忆推门走了。谁也不能说他的脸色是好是坏,是喜是怒。
皇遗月也没有理他,转身轻轻地为沐清流拢好衣衫。他垂下眼帘,沐清流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羽睫每一次轻颤。似乎有暗香低低飘来。
沐清流其实很震惊。这样绝尘孤傲的男子,那句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想在有生之年都护着自己。
他忽然发现,也许谁都理解不了皇遗月了。
梳洗完毕,两人一同走入内院。
光明满院,草木生辉。然而多么明亮的光辉也被院子中站着的男子比了下去。
红忆静静站在院落中央,右臂平伸,手臂上停着一只巨大的白鸟,羽毛洁白光滑。红忆见皇遗月过来,面无表情道:"重影楼已经联络好了,两个时辰二楼三楼就会到。"
说完,他一振臂,白鸟竟然燃烧了起来,在空中化为血光一样的火焰湮灭成灰。又是咒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