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靠墙坐着，看上去比原来的要憔悴许多，而且，或许是因为被囚禁的缘故，他的面孔被疲惫渲染得比之前见面时要显老。
"你也在这儿？"蝙蝠侠问，小心地调整姿势，直到他站起来时可以靠着墙壁而不需要用伤腿承重。他朝V挪过去--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和另一个怪物联手杀死那个孔拉。反正事情再糟也不会糟过超人死掉。更重要的是，现在杀死孔拉是蝙蝠侠唯一能为超人做的事。
见鬼，难道蝙蝠侠永远只能先让生命从自己的指缝中漏下去，才想到复仇么？
V一动不动，只是微微抬起眼睛，这让他的眉毛完全埋在没有光泽的黑发下。他的声音似乎比之前见面时要更低沉一些："抱歉，先生，我们见过面吗？"
蝙蝠侠已经挪动到他面前，但是这句话让他停住了，他更加仔细在近距离打量吸血鬼，很快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吸血鬼并不是看上去显老，而是的确至少比V大十岁以上。可是他们长的太像了，简直......
"看来你认识我，"V抬起头，但身体依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有试图伸手拉Bruce走过最后那段距离的意思，"至少是一半我。"
他的话让Bruce想到曾经的好朋友Harvey--这么说，蝙蝠侠碰到了一个魔法世界的双面人？
他开始犹豫是否真的要与对方合作，而这一点立刻就被对方发觉了。
"希望你别误会，"吸血鬼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这一个的感觉明显要比V犀利许多，就好象是株看似无害的植物，但当你碰他时，才会发现那枝子上的刺已经扎进你的手指，"我没有精神病史。我指的实际是孔拉曾经用魔法袭击我，并把我分成了两个人以削弱我的力量。我想你碰到过半个？"
他的话让Bruce更难确定是否要和他合作。他似乎比孔拉更难缠。
"如果我的情况让你不舒服我们可以谈点别的，"吸血鬼用轻描淡写的口气继续，"在孔拉弄死我们之前，我们还有点时间来互相认识。"
Bruce终于决定坐下来和他谈谈合作的事情。蝙蝠侠并不怕死。但是他可不想这样死。
孔拉杀了Alfred，还有超人。他不能饶了孔拉。
"怎么才可以杀死他？"他问。
有一刹那，Bruce几乎觉得吸血鬼在冲他满意地微笑。但是当他想要辨认那笑容的意义的时候，吸血鬼的脸色却又平静得什么线索也没有了。
"人类的武器还有化学品大多对他没用，只有阳光和火会烫伤他，但是那伤口复原的很快，"吸血鬼幅度很小地摇着头，"其他方法我也正在找，目前只发现他对臣民的伤害免疫力较差。曾有次混战中他被自己的一个手下误伤，结果那道爪痕一个月才消失--但是只有你一个是不够的。如果你有其他的伙伴的话，最好试着联络他们。"
"我曾经有。"Bruce说，发现自己根本没心思掩饰话语中的苦涩。
"也许你现在也有，"吸血鬼沉思着说，把头往前倾以靠近他，那双黑眼睛的注视像是某种可怕的窥镜，"你不象是能被他完全控制的那种，否则他不会把你扔到这里，还敲断你的一条腿。别被他强加给你的幻觉骗了。痛苦只会让你更脆弱。"
幻觉？
蛛网般盘缠的记忆中露出了一个细微的丝头，Bruce死死抓住了它，再也不放手。他要好好地回忆一下全部的事件。
还有全部值得怀疑的细节。
希望重新回到黑夜骑士的心里，像是一只初生的鸟儿一般用坚硬的喙啄着谎言的蛋壳。最后这只鸟儿飞了出来，把真实的歌唱进他的脑海。
Bruce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欢快的笑容扯成蝙蝠侠式嘴角淡淡的冷笑啊！
"你没有办法出去吗？"一边开始摸索藏在头罩内部的联络器的按扭，Bruce一边尽力冷却着声音里的感激。
"我动不了。他们对我比对你要粗暴一点。"吸血鬼慢慢缩回头重新靠回墙上，很轻地倒抽了口气，"不止是腿--如果不是他们还需要我，恐怕连命都没了。"
Bruce这才注意到他之所以一直只在动弹头部的原因，他的姿势其实很不自然--孔拉把这个不幸的敌人的四肢和翅膀都敲断了。
残忍得叫人发指。不管怎样，那的确不是一个孩子。那是个货真价实的魔鬼。
"那他会知道他低估了我。"蝙蝠侠冰冷地说。
"我也希望如此。"吸血鬼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和Bruce一起安静地等待。
等待光芒孕育的希望。
穿越黑夜
"......Bruce，你说的那些该死的小玩意儿到底在哪？"
超人一边转悠一边抱怨，他并不习惯和蝙蝠侠一样长时间地呆在蝙蝠洞里--对于阳光之子来说这个地方未免太阴森了一些。但是，这毕竟是Bruce的强烈要求。超人觉得还是相信他更好办些，至少能省下把他惹火后的一大堆麻烦。
"那不是该死的小玩意儿！"蝙蝠侠的声音有些恼火而且不耐烦，听上去和几天前一模一样的不友好和粗暴，"就在那里，用你的透视眼好好看！"
"好吧......"超人头一次觉得忍受这家伙的呵斥竟然也是件乐事--如果一个人还有力气发火，就证明他的处境还在自己能够应付的范围--他用透视眼扫过操作台后面的一排柜子，"哦，我看到了！"
"带上它，"蝙蝠侠听上去松了口气，"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今天就可以把他了结。"
"是的，我们会的。"超人得意地笑着，强调了一遍"我们"这个词，结果招来那边蝙蝠侠一声不快的冷哼。好吧好吧，别生气，Bruce。
"Bruce？"停顿了一下，超人又收敛起了笑容，"我之前跟联盟通过话。尚恩说是V封闭了哥谭，他可能会用同归于尽的方法消灭孔拉。"
"晤。"蝙蝠侠的回应似乎过于简洁了。让超人有点怀疑他对此的看法是否和自己的一样。
"你没有碰到他吗？他也被孔拉带走了。"超人追问，眉毛和嘴巴都扭向一边，好象这样就能挤成一股信号把自己从无线电中发射出去。可是他忘了自己不是尚恩。
"我会考虑的，知道了。"蝙蝠侠似乎对这个问题兴趣不大，他的声音里透着"快结束吧"的意思。这让超人有点局促不安。
"我只是希望你小心......"他在这边说，声音越来越小，然而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回答，他只好不情愿地结束，"祝好运，再见。"
这次那边连回答他都没有就切断了。
超人呆呆地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头脑里环绕着许多猜测和担心。但是很快他便了解到只是担心什么也做不到，于是他转身冲了出去，鲜红的斗篷在身后划下一道火焰般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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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许我解释吗？"
蝙蝠侠切断和超人联系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V平静地发问--刚才谈话的内容吸血鬼显然全部都听到了。
Bruce朝他投去冰冷的一瞥，算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我很抱歉，"V说，尽管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为这事感到羞愧的样子，"但是我并不记得自己被分成两半时做的事情，也没法解除，至少是没法马上解除。"
"你的一半都可以做到。"蝙蝠侠低声咆哮，说话时露出新生的利齿--这是一个威胁的姿态。不过在另一个吸血鬼面前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我有人类血统，因此几乎不会魔法，孔拉的攻击把我分成了人类和吸血鬼两部分，而吸血鬼部分自然比我对魔法在行的多。"吸血鬼镇定地望着他，"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Bruce用蝙蝠侠的眼睛凝视着他，他的右手下意识地紧握：
"孔拉把你放在这里，是因为杀了你也无法解除屏障？"
"不见得，你可以试试，几率是一半一半。"吸血鬼轻描淡写地回答，好象死亡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不过蝙蝠侠明白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实在是太碰运气了。他和孔拉一样，都冒不起这个险。
"你几乎不会魔法，"蝙蝠侠用陈述的口气叙述着他的问题，"但是他却视你为大敌。"
"哦，我想，这和你被某些异能恶棍视为大敌的缘故是相似的，蝙蝠侠，神气的能力帮不上什么，只会让人变得懒于思考。"吸血鬼微微扬起眉毛，黑眼睛扫过蝙蝠侠的脸--Bruce有些怀疑自己的面具是否足以挡住他那冰凌般刺入感极强的窥探。
"的确。"然后蝙蝠侠点头表示同意了对方的观点，接着他的目光移开，投向布满锈色和青苔的肮脏的天花板，带着一点邪恶的笑意轻轻说，"这儿需要开个天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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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起飞的时候觉得身体有点沉--他竭力暗示自己那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但是他没办法忽略自己的真实感觉。
他觉得不舒服，他的身体对温度变化太敏感了，对那些掠过紧身衣表面的冷风太敏感了。这让他的高空飞行不得不维持在一个放在以前绝对是闲庭信步的速度。这样的事实真是令人十分沮丧。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早晨刮胡子时不小心（他几乎没有用过剃须刀！）留下的伤口竟然没有愈合的时候，这种搀杂着恐惧的懊丧又增加了些。
超人并不是没有过失去超能力的经历，但他也说不清这次他为什么这么丧气。
相当相当丧气。
接着他很快意识到了正确答案--事实上答案一直就在他脑子里，只是他一直在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罢了。
他看见了Bruce正站在自己正下方的一条小巷里，抬头望着他（对普通人来说，现在的超人应该只是几百米高空上的一个很容易忽略的小红点）。他看见超人了。
是Bruce，而不是蝙蝠侠。而且是吸血鬼Bruce，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现在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异能者。
超人在降落下去的过程中马上意识到自己在觉得不平衡。毕竟，正常情况下，The man who has everything应该是超人才对。还有他知道他根本不应该嫉妒Bruce，超人见过更多更强大的异能者，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蝙蝠侠？！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蝙蝠侠已经够他受的了！
"......超人？"
Bruce不耐烦的口气提醒他必须要在这个家伙非常有限的耐心耗尽之前迅速把注意力转回手头的事上来。
"看来你并不需要超人的援助，先生。"超人试图用平静的打趣来掩饰自己的分神，但是他马上注意到对方的脸因为这句话拉的老长。然后超人目光下移，迅速看到Bruce的半边身子靠着墙--有一条腿没有着地，只是脚尖和地面稍有接触。
哦，真见鬼。
"我......我，没看见，抱歉，但是......"超人想要解释的所有努力都被他自己的慌乱辜负了，他结巴得根本就不象个记者--这样的他要是能得普利策奖才叫见鬼呢。可是，如同正义联盟的其他人一样，他根本没法子镇定地面对一个真正沉着脸的蝙蝠侠。
这比一秒钟绕着地球转七十二圈还疯狂，没人能做到。
"......Bruce，但是......"好在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别的话题，他的目光定在了对方长长的，几乎拖地的黑色立领黑斗篷上，"你穿的什么？Bruce，他把你当成谁了？中世纪的伯爵？"
"不是他，而是他们。"Bruce看上去有点尴尬，这让他那张刚才还严酷的面容显得有点可爱起来，然后他似乎不大情愿地扭转过头去，用眼神指给超人看他的新伙伴。
"上帝......"
超人只往那儿扫了一眼就再也没法子把目光移开。
那是一群孔拉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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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ce非常理解超人现在的心情。事实上他自己最初接受这个事的时候心情也不比对方好多少。
蝙蝠侠刚从地牢脱身就碰到了这群吸血鬼，自然而然的，他立即准备攻击。然而V喝住了他。
"摘下面罩！"
他大吼，蝙蝠侠并不想听他的。不过他知道自己很难从眼前这一大群敌人中全身而退，而V对这些敌人的了解显然比他要多的多。因此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他照着对方说的去做了。可是这并没能让吸血鬼们退却，相反地，他们更加大着胆子地靠近过来。有那么一刹那，蝙蝠侠的肌肉都已经绷紧，身体马上就可以做出反射性的却绝对致命的攻击动作了。
而这危机根本没开始就解除了。孔拉的吸血鬼走到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接着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一个一个地在Bruce眼前跪下去！并且，不可思议地态度谦恭。甚至，虔诚。
这不象是对待敌人，倒更像是膜拜神柢。
简直是莫名其妙，难道这群死人的脑子都腐烂了？--这是Bruce的头一个念头。直到下面的V再次开口。
"我没有食言，约翰，你们的老国王Dracular的确回来了。"
那群吸血鬼中似乎是为首的一个青年朝下面投去冷冷的一瞥，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
"很高兴的是,多少年来，您还保有有对合作者的诚实，那我也会履行约定，尽力在之后保证您的安全。"
V没再应声，但是再粗线条的人也该想到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Bruce意识到自己被"卖"了，然而他也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冲V发火--蝙蝠侠长得像Dracular（的确是不一般地像），这个情况不用来救他们俩的命太可惜了。
而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得对真相保持沉默。
接着他便被约翰他们带走（他始终缄口不言，而一切都证明这是最佳选择），直到被他们带出来，到现在，遇到超人。
Bruce开始觉得现在是最好的脱身机会，可是在那之前，在他给目瞪口呆的超人一个合适的眼神示意之前，约翰就开口了。
"怎么又是你？"
这话百分之百地针对超人。他顿时迟疑着望向Bruce身后，还没从那个呆愣愣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这个大个子甚至连下意识的一句反问都没挤出来就又被约翰的下一句逼了回去。
"怎么过了几百年，还是你在给我们的陛下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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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有转世这回事情么？
超人敢肯定自己眼前这位穿戴得好象中世纪伯爵一样的家伙绝对会给出否定答案。尤其是当约翰告诉他超人是Dracula的情人的转世时。
超人真的十分想笑--没有一点不良成分的，真心实意地想要放声大笑。要不是被Bruce那个"你真敢笑我就把你咬死"的眼神狠狠盯着，他搞不好会笑得在蝙蝠洞里打滚呢。
"一场政变！"暂时以蝙蝠侠一贯充分的命令能力支走那一大群非人类的追随者，并且稍稍讲解了吸血鬼城中的所闻，Bruce"伯爵"作了结论，"显然孔拉对自己父亲的重臣不是很好。"
"所以这帮吸血鬼要造反啦？"超人尽力使自己不那么注意对方那化装舞会似的服装，但是他咧嘴的动作还是太大了，根本没法掩饰那个傻笑上扬的弧度，"你要领导一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