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妈妈下车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嘱咐牟士冬好好照顾钮循，并再次强调不用他们做饭。看他们两个信誓旦旦的保证之后，这才放心的走了。
牟士冬透过后视镜看斜靠在后座上的钮循，“出什么大气啊，我妈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儿子都好……”
钮循不说话也不看他，勾着嘴角看窗外。
“小样儿……”牟士冬开着车，自己也笑了。
估计老太太开会开了挺长时间，直到一点多才打电话过来问他们吃饭了没有。
牟士冬哪敢怠慢，直点头说是吃了吃了，在正儿八经的饭店里点的外卖，没让钮循下过床，不是自己做的狗食云云，最后答应了晚上回去带饭，牟妈妈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了电话。
钮循看着书偷笑，牟士冬扑上去，半路想起来他的腰不行，支着胳膊架在他身上。
“你笑什么？嗯？”
“没笑呀。”
“没笑这是什么？”牟士冬去戳他嘴角，“是不是被婆婆认可了所以特开心啊？”
“我听你胡扯！”钮循把书架起来挡着脸。
“什么胡扯，你看我妈嘱咐这嘱咐那的，还亲自给你做饭，让我跑那么远给你带回来……”
“我还是去做饭吧。”钮循说着就要起来。
“你给我好好养着吧，你不怕下星期上不了班，我还怕被我妈骂死呢。”牟士冬往他旁边一倒，胳膊顺道压下他，力道不大，分量足够。
钮循嘿嘿一笑，看上去傻傻的人耍起小聪明来常常事半功倍。
下午刚四点，牟妈妈电话就追过来了。
牟士冬半分不敢耽误，开着车赶回家跟着他妈吃了点儿，立马带着老太太去医院给他爸送饭，紧接着又赶回家给钮循送饭。等钮循吃完，开始照着老妈说的方法给他热敷，又拿红花油给他揉了一遍。等什么都利索了，时针分针正好组成一鲜明的直角——九点了。跟钮循喊了一声“明早回来”，抓了车钥匙就跑回医院接班去了。
钮循看着牟士冬的行色匆匆，却有点儿羡慕这种感觉。为家人而奔忙，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饭菜的香味儿，母亲做的菜，是这个味道么？明明只有几年而已，却已经遗忘了。
第四十四章
是药三分毒，可这种毒性相较于治好你的病来说，已是微不足道。
人生中的一些小小的不幸亦是如此，它们不一定会毁掉你的生活，反而有时候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例如与亲人关系的维系，例如对幸福的重新认知。
前者，牟士冬一家是个样板；后者，钮循正在逐渐体味。
也不知道是生了一场病，心境变了，还是牟士冬表现良好，又或者是因为钮循媳妇儿的出现……总而言之，牟士冬他爸对待儿子的态度总算不像是仇人了。虽然每次他妈提到钮循的时候，他爸都不置一词，但是老太太知道他上心了，举例来说，第一次看到钮循送来的保温桶时，他楞了一下，吃饭的时候很仔细，像个美食评判家；听说钮循不舒服的时候，他皱了皱眉，瞅了牟士冬一眼。
钮循的腰好得很快，也算是牟士冬的功劳。除了去医院陪床和回家拿饭以外，牟士冬基本不出门，谨遵太后懿旨，在家把钮循看的熨熨帖帖的，就差弄个尿壶给他摆床底下了。
三四天转眼就过去了，钮循明天就要上班了。
下午把牟士冬打发去买菜，准备晚上自己开灶。钮循站在阳台上伸懒腰，这几天过的……此刻不异于出狱归来，而且这罪名定的相当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李志琪又打了一次电话过来，问了句明天要不要来接他，钮循委婉的拒绝了，对方倒也没有觉得尴尬，知道钮循已经弄清了交通线路便利索的道了“明天见”。
钮循的确之前想过一些有的没的，可看李志琪这种态度，倒也放了心。何况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那种感情也应该已经淡化了吧。
牟士冬到小区门口的菜市场买菜，俩小时才回来。钮循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感慨：卖菜的今儿可算赚着了。
急急忙忙地做好两个菜装到保温桶里交给牟士冬。牟士冬他爸明天出院，今晚肯定要收拾收拾东西，所以钮循一早把做饭的活儿揽下来了，当然是在经过太后恩准以后。
牟士冬去医院一个来回大概要一个多小时，所以钮循也不着急了，切好了菜放在一边，把牟士冬最爱的大骨头炖上，坐在客厅看不知名的香港电视剧，又是破案悬疑片，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情节……
牟士冬刚开门就闻到了香喷喷的大骨头汤味儿，原本就咧着的嘴更加荡漾开来。轻手轻脚关了门走进去，发现钮循正专心致志看着电视机，压根没注意到他。
“这个人杀的吧？”
“我觉得不是，应该是他老婆杀的……”聚精会神于情节中。
“可他们夫妻感情不是挺好吗？”
“越不可能的人越有可能是凶手。”认真剖析中。
“那……是怎么——杀的呢？”
“啊——”
钮循仰着头看勒着自己脖子的牟士冬：“谋杀。”
“嗯~ 不光要杀，还要奸，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呵呵，呵呵呵……”
牟士冬说着话手就开始不老实，跟猫儿似的在钮循身上乱挠，钮循边笑边挣把，最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捞住他的手。
牟士冬也不跟他较劲了，任由他抓着，把脑袋往他颈窝里一钻，开始闷笑。
“你笑什么？”钮循缩着脑袋撅起嘴。
牟士冬也不说话，自个儿闷头笑得没完没了。
“你到底笑什么啊？”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钮循也忍不住开始笑，边笑边扯牟士冬的头发，“你倒是说啊。”
“嗯……真想知道？”牟士冬换了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盯着钮循的眼睛。
“呃……”钮循开始犹豫。
“不想知道也晚了，我决定告诉你了！”牟士冬环住他，“我妈让我下个星期带你回家吃饭，据悉，是老头儿下达的命令。”
“……”钮循张大了嘴，半天没吭声。
“你这是什么反应？给点儿回应好不？不用太激动，亲亲就行。”牟士冬把嘴嘟起来往钮循嘴上贴。
钮循忽然冒出一句“你爸不会想……斩草除根吧？”
牟士冬被定住了，嘴还撅着。
“你咋这么可爱呢……”牟士冬把他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扳回自己脸上，“不过，咱们以后还是少看些无聊电视剧，多做实事的好……”
钮循心说，还不是你给我塑造了一位可怕的父亲形象，什么擀面杖啊，鞭子啊，自行车啊，逮着什么朝你脑袋上砸什么。对你这亲儿子都这样了，还别说我……
“哎？你干嘛啊？” 钮循正想着呢身子忽然腾空而起。
“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咱们来干点儿实事吧。”
“饭还没吃呢，我，我锅上还炖着汤呢……”
牟士冬拐进厨房，“咔哒”关了火，“好了，还有别的需要处理的吗？”
钮循这会儿哪还好意思说话，明摆的事在必行了，最后就挤出来一句，“我明天要上班的。”
牟士冬多高的悟性啊——下得了床就行呗。
“明了！”抱着人一路冲进卧室。
可怜的钮循第二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才后悔自己说话说一半的恶劣后果。
第四十五章
钮循在公交车上的时候，牟士冬电话打了过来。
“宝贝儿，到了么？”鼻音浓重。
= =|| “没，还在车上。”
“哦……”翻个身，手机放到搁到耳朵上，“车上人多吗？”
“嗯，这会儿多了，我开始上车的时候还没人呢。”
“你几点走的啊？”
“六点半。”
“……你是打算去给人家当保安吗？你去那么早干嘛？你倒的时候肯定人家还没开门呢！”
“呃，我怕迟到嘛，第一天上班……”
“饭吃了没？”
“吃了，你的那份我放桌上了，赶不上早饭的点儿，你就当午饭吃了吧。”
“我决定把它当晚饭了。”
“不稀奇。”
“就着你吃，嗯，好香啊……想想昨晚……”
钮循脸开始泛热，捂着话筒做贼心虚得看看周围，公车上的人要么忙着吃早饭，要么忙着补觉，哪有功夫偷听别人电话。
“嘿嘿……”牟士冬幻想着钮循此刻的表情直乐。
“不跟你说了，我快到了。”
“哎，哎，等等，再问你一件事。”
“嗯？”
“早上走的时候有没有忘记什么事情？”
“没有吧……”钮循摸摸口袋，钱包带了，手机……哎？手机呢？迅速翻找手机中，一只手不够用，另一只手也下去找……找到了——在自己手里捏着呢= =||
“我落什么了啊？”
“哼哼~~ 早安kiss和goodby kiss给我补上。”
“……”钮循张着嘴半天没出声，“神经病。”
“真冷漠啊，还好我做好了心理准备……”牟士冬把电话贴到嘴边，“Mu~Ma！狠狠的补上。”
对于这种孩子般的行为，钮循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一个劲的想往上翘。
“晚上早点儿回来，没有你，人家一个人孤枕难眠哦……”
“我要下车了，回家再说吧。”
钮循明智地挂断了电话，手里的手机被握得热热的，透过手心传到心里，本来还在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慢慢地走向自己的新公司。
牟士冬仰躺在床上，把手机扔到肚皮上，眯眯眼……
唉，一个人在家呆着真无聊啊，与其这样窝着不如出去溜达溜达。
牟士冬公司里辛勤的员工们看到老板莅临的时候纷纷摸出手表手机看时间——内心叫嚷的是同一句话：不会吧，难道今天迟到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钮循进写字楼的时候不到八点，大楼保安已经尽职尽责的开了大门，例行盘查之后放了行。
电梯正从上面下来，钮循一边等着一边低着头琢磨上班前这一个多小时怎么打发，难道就干等在公司门口？
“叮”电梯门开了，钮循往旁边让了让。
“钮循？”
“啊？”钮循条件反射得答应着抬头。
李志琪看时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告诉你的是九点钟上班吧？”
“哦，是……我走的稍微早了点儿，呵呵。”钮循挠挠头，没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太紧张睡不着，结果一大早就爬起来了。
李志琪笑笑，也不点破，当初在学校时他也是这样，每次考试前都要惴惴不安一宿，然后再比别人提前一两个小时到考场。
“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出门前就吃了。”
“再吃点吧……”
“啊？”
李志琪指指楼上，“这会儿还没人呢，你上去干嘛？陪我去坐会儿吧，待会儿我带你上去给大家介绍一下。”
“那，行吧。”
出了楼，钮循跟着李志琪走。
“这附近都是写字楼，得走一会儿。”李志琪捏捏鼻梁，“昨晚熬得厉害还是不开车了。”
“哦。”钮循点点头，“你加班加了个通宵？”
“嗯，昨天发现网络系统出现了问题，急急忙忙把人叫回公司进行整改，一忙就到半夜，其他人都是凌晨回去的，我实在是睁不开眼了，跟他们吃了宵夜就爬回办公室里将就着窝了会儿。”
“这么累啊？”
“是不是有点儿发怯啦？”李志琪眯着眼睛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哈，做咱们这一行，加班加点儿可是正常现象，你可得打好预防针。”
钮循撇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又不傻，大多数客户使用的时候技术人员不能做调试，这点儿逻辑我还想得到吧……”
“哟，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钮循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李志琪挑挑眉，好久不见他这么活泼的神情，竟然有点儿怀念。
钮循抬头看他，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抹，“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李志琪说完加快了脚步。
钮循不知道他笑什么，刚想问，对方已经超到前面去了。
“到了。”李志琪在一家小早餐铺前面停了下来，要了两根油条俩包子，两碗稀饭，配碟儿小菜，带着钮循坐到外面的小桌边。
“你已经吃饭了就再喝点儿稀饭吧，知道你饭量小，就不为难你了。”
“可我喝不下啊。”钮循看着面前的碗发愁。
“喝不完剩着呗，我又不会割了你脖子往下灌……”李志琪这么说着还是把碗端了过来，往自己碗里倒了点儿。
太阳斜斜得从东边的天空发着光，从李志琪的背后照过来，淡化了脸上岁月的痕迹。恍然间，两人都有种回到校园的感觉，许多个早上，就是这样，伴着日出，面对面吃着简单的早饭，偶尔相视一笑，淡然而又甜蜜。
第四十六章
李志琪的公司不大，走过前台，是一整个大间，中间一条过道，两边分别用玻璃幕墙分割成两个空间，最里面比较小的一间门上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牌，剩下的三个分别是技术部、客服部和市场部。
“总经理好！”一个小姑娘从拐角洗手间里出来，一抬头就见老板领着个白面小生走进公司。
“早，小邵，这就是咱们新来的同事，客服部主管钮循。”听口气李志琪应该是已经跟公司的人提到过他了。
“你好，钮主管！”小邵倒是挺大方的伸手打招呼。
钮循怎么听这称呼怎么别扭，“内个，叫我名字就行了……”
“这样啊……”小邵眨巴眨巴眼，“钮循，你好。”
“你好。”
“小邵，等其他同事到得差不多了叫我，我再给大家介绍一下。”李志琪准备带钮循熟悉一下业务。
“报告老板！”小姑娘赶紧喊了一声，“有人请假。”
“谁啊？”
“唐佳……”
“哦，知道了。”李志琪转身要走。
“还有郑军……”
“嗯。”
“还有齐晓明……”
“你能一次说完吗？”
“可我短信是一条一条收到的啊。”
“……还有吗？”
“嗯，还有顾子越……说他会按时上班。”小邵抬头看看老板，“暂时没有其他人了。”
李志琪歪歪嘴，说“记得把出勤表做好。”
“Yes sir！”小邵似乎见惯了这种状况，一点儿不怯他。
钮循低着头跟在李志琪后面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坐下。
“别闷着乐了哈，我看着更上火。”李志琪拍了他脑袋一巴掌。
钮循忍了笑抬起头。
“咳，你也看到了，”李志琪正了正脸色说，“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公司的员工不一定跟其他行业的白领一样朝九晚五，定时定点地上班。我希望你对此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钮循也不笑了，认真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客服部，正如其名，就是为客户服务的，途径有两种：网络和电话；目的也有两个：实现客户的要求，完善我们的系统。跟你们联系比较紧密的是技术部，客服人员接收到客户反馈信息以后，交由技术部主管指派人员与客服部沟通，了解了具体状况以后再进行检测和调试。另外呢，客服部有可能协助技术部做一些黑盒测试。”李志琪放下笔，“这就是你们部门的主要工作。”
钮循低头看着李志琪画的简略示意图，微微点头，“那市场部呢？我们跟市场部有没有什么联系？”
“很好的问题，这就涉及到公司的另一个业务范围，维保。我们承担了几家公司的IT维保服务，这些客户是直接与市场部人员联系的，但上门服务的维修人员的安排不是靠他们，而是通过你们客服部来完成。”
李志琪说的不快，让钮循慢慢消化着。
“这些基本的东西你了解一下，以后慢慢操作起来就熟练了。”把一沓资料交到他的手里，李志琪站了起来，“这些是涉及到内外部沟通以及记录信息时所用到的表格，你收好，回头慢慢看，我现在带你去各部分转一下，认识认识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