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硬捱到了X大校内一家比较正式的饭馆里,站在门口,我忽然想起来还没问周珊找我是为了什麽事情,以我对周珊的理解,不可能就为了跟我吃饭。
“珊珊,你找我……”我话还没说完,入眼的场面让我著实震惊不小。
向来忙到终年不见人影的陈家太座大人,也就是我的老妈,居然就端坐在这小小饭馆里头的小包厢里,从我站著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看到她的侧脸,微微抬高的脸带著一丝微笑,正在同对面的说话,我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谁,不过从她那带著罕见微笑的表情,我能猜出七八分,对方的来头一定不小。
可我不明白,为什麽她会和客人出现在这,这和周珊有什麽关系?
趁著老妈还没发现我到,我立马一把将周珊拉出饭馆。
“周珊!我妈怎麽会在这?!”
周珊被我拉得踉跄了下,没站稳,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饭馆里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见这样的场景,很响亮地吹了个口哨。我狠狠瞪过去一眼,刚好见到我那冰山老妈转过头来,冰冷的视线就这麽跟我那颇有威力的瞪眼对上了……
我忽然有种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的感觉,心底大叹了一声,天要亡我啊……
认命地拉起周珊的手,走进饭馆内,那时候,我真有著狼牙山五壮士那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一腔的荡然正气啊。
“妈!”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看到那面无表情的女人点了点头,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靠!我不是你下属吧,用得著这麽冷著脸吗?
老妈坐著应了我一声,然後转过脸,扬起得体的微笑看向对面的“大人物”,我有点好奇,顺著老妈的眼光看过去。
操!我还以为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呢,原来是周家家长,周珊的父母。我顿觉地心落下了,我还以为……以为我老妈来找校方领导准备打包把我送出国。
捏了捏全是冷汗的手心,我很自然地放开周珊的手,在老妈的身边坐下。
至今为止,能过得了我老妈那一关,顺利接近我陈家,一只手都嫌太多,周珊?她修炼还不够,我忽然觉得我的前途开始出现了一点点光明。
我心安理得地吃著桌上的好菜在一边作壁上观,周珊还真是了解我,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说起来有点可惜,其实从一开始追她到现在,周珊对我还是不错的。
比起别的女人,周珊更得我的意。
只是,周家的人太急了,他们似乎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招惹了我老妈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几局明争暗斗下来,周家明显占了下风,我老妈毕竟在官场上打混了多年的,什麽没见过,自然把周家夫妻俩出的招拆得得心应手。
等到吃饱喝足了,我心情也抖擞了起来,坐直了身体,等待最後的结局。
谁知道,正当我向打个饱嗝,通知下我老妈该差不多收手了的时候,老妈飞出了一句让我大掉下巴的话。
“他们的事,我也不好干涉,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不过我们家陈景下个学期就安排他出国去呢……”
我当场僵住了,有点明白老妈专门跑这趟的用意了。
这场勾心斗角的游戏完了之後,我护送我老妈回她的酒店。我不知道从哪借来的胆子,开口问我老妈。
“妈,为什麽……不回家住?”
坐在副座上的老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酒店方便。”
我倒是没想到我老妈居然没有直接无视掉我的问题,顿时有点受宠若惊,又多嘴问了一句。
“妈,干吗送我出国啊,我在这不是好好的?”我在X省活了22年了,依旧这麽健康活泼,聪明伶俐,可充分证明X省很适合我陈景,我从没想过要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啊……
“你还有脸说好,三年来,我和你爸前前後後帮你摆平了多少事,你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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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三年来?我不是都做地好好的,从来没让他们操心吗?
“呃……妈,我有点……不明白什麽意思。”
“你打架闹事,和街上流氓厮混,哪一桩事不是我和你爸到处给你说好话,赔礼道歉的。”
那为什麽不早跟我说,我以为……
“我和你爸都忙,没有多少时间管你,说起来,忽略了你,是我们的错,你大舅舅在美国混得还不错,上个月我跟他说打算让你过去他那。”
原来如此,就算没有那场架,我也是要被送出去的。
我一咬牙。
“妈,你知道我为什麽三年前离家出走吗?”
隔壁沈默了下,好一会,老妈才知道。
“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麽?知道我是因为老头子花心,和我喜欢的女人搞上才生气离家出走的吗?
话梗在了喉咙口,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可接下来,老妈说出来的一句话,生生将我的眼泪逼了出来。
“你是我亲生的儿子,你想什麽,我这个做母亲的怎麽会不明白。”
22年来,从我听得懂别人说话,从我会自己开口说话,一直到现在,第一次,听到我那骄傲的老妈说出这麽感性的话。
从小就不敢轻易靠近满脸面无表情下著命令一样指示的老妈,只觉得那张脸能把我所有的炙热感情全都冻结起来。
我深呼吸了口气。
“妈,我不想出……”
一道手机铃声传了出来,我顿时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我的手机在响。
塞上耳塞,示意了下老妈我接个电话。
“喂。”
“陈景!”我听到对面传过来的熟悉的声音,瞬间觉得全身都冻住了,这个时候,我老妈就坐在我旁边,那个女人居然这个时候给我电话……
我压低了声音。
“什麽事?”
“刚才门卫打电话给我,说你开车进校门了!你知道不知道X大有规定……”
我的天,饶了我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现在有点忙,一会回去给您请罪成吗?”不等对面的女人回话,我“啪”挂掉电话,然後不自觉瞟了眼坐在一旁看著窗外的老妈。
老妈回转头,看了我一眼,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老式手表。
“来不及了,你先送我去教育局。出国的事,我会给你安排好。”
“哦,哦”我连忙应声,一边打著方向盘,一边偷眼看恢复一脸冷若冰霜的老妈。
刚才……刚才这麽近的距离,她应该没听出来对方是谁吧……
等到把我老妈送到教育局,我重新上了我的车,深深呼吸了口气,才想起来之前在车上想问我老妈可不可以别让我出国,结果陈兰一通电话,搅乱了一切。
看来,我真该去“问候”下陈大校长的关怀了。
老妈最後跟我说的话,让我心情降到了谷底。带著恶劣的态度,我一脚踹开了校长大门,不是我嚣张,是我压根就豁出去了!里头的人听到这麽大的动静,似乎吓了一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大摇大摆晃著身体走进去,在那女人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有什麽屁话,现在就赶紧说。”
陈兰皱了好看的眉头。
“陈景,你这是什麽态度,你越来越没个样子了,幸好今天就我一个人在这,如果还有别人在的话,就你现在这样,又……”
“又给你和老头子添麻烦了是吗?”我把双脚搭上面前那张看上去很大的桌子,掏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
“你,陈景……”
“行了,行了。我这次来就跟您说一声,还有两个月,两个月後您就不用再为我操心了。真不好意思,给您添了三年的麻烦。”我站起身,不理会身後一脸不明所以的陈兰,拉开校长室的大门,又晃身走了出去,大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架势。
好长时间没尝到这麽潇洒的滋味了,感觉……特别的好。
既然事已成定局,我再颓废,再沮丧,只要一天不敢跟我老妈翻脸,都无济於事,於是我想我是不是该为我自己操办“好事”了。
首先,我总要知会下周也,离老妈给我定下的时间,不过才两个月,就算他再神通广大,似乎也无力回天了吧。
给周也拨了个电话,约他在‘如意门’见面,周也跟李乾不同,怎麽看都是个很体面的人,再者,我总觉得跟他单独定个包厢……感觉上……总有点别扭。所以,我没有定包厢。
周也如约而至,一进如意门就朝我这边笔直走过来。
“肚子饿吗?你之前都没吃东西。”他说的是中午之前在面馆里给我点的那碗面压根没吃就贡献给敬爱的大地了。
“我吃了。”现在才发现周也这人总爱说些跟主题无关的事情作为谈话的开始,平时我倒无所谓,但是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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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截下周也要继续无聊下去的话题,说:“我老妈准备让我下个学期出国。”
周也一愣:“你小子又闹事了?”
我横了他一眼,有没闹事他不清楚吗?连今早上的冲动最後都被他给生生熄灭了,老子还哪有精力去闹事。
“你别白我,以我对你的了解,肯定是你犯错了,你妈才会想尽快送你出国。”
我觉得周也这话非常有道理,如果我老妈和我家老头子打算送我出国,三年前就该把我丢出去了,怎麽会在快要毕业这当口说要送我出去呢?
“可我真没犯什麽,这段日子,除了上次打架住院,什麽事都没有。”我可没他想象中那麽不知死活,什麽时候该收敛,什麽时候该注意,我还是知道的。
“你有没问问你妈为什麽这麽急著送你出国?”
我仔细回想了下我跟我老妈在车上的对话,然後把大致内容拣重点地跟周也描述了一遍,周也搭著下巴,仔细地听著我说。
只是有点可惜,直到最後,周也也没分析出点有用的东西,我瞅了他一眼,切了一声。其实那声也不大,可偏偏就是被周也听到了,那小子一听到,立马乐了。
“我说陈景啊,你也别切,今天回去问问你爸,他应该知道,我明天给你答案,如果我拿到的答案跟你问到的一模一样,期终考的那个礼拜陪我,如何?”
他不提我倒放一边去了,之前耍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免谈,跟你这种没信誉的人谈条件就等於是浪费时间,老子还不想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人们都说浪费时间就等於慢性自杀,我还不至於为了周也这种人自杀。
周也自然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忽然坐正了身体,看著我,用无比认真的表情,说:“陈景,我再说一次,今天早上我没耍你。”
我斜了他一眼,敢情今天早上是老子眼花了?老子色盲了?他明明递给老子的就是一叠白纸,还敢说没耍老子。
周也叹了口气。
“哎哎,你怎麽就不信我呢?”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挑了眉头。
“那你告诉老子,你给老子那叠白纸是什麽意思?!”
就算他周也口才好,老子就不信他就能把白纸和我要的东西瞎掰到我满意的地步。
我以为周也会尽心尽力地跟我解释那叠白纸有什麽意义,谁知,他一脸神秘地笑著。
“晚上,我给你电话,我会清楚告诉你的。”
“哼哼。”我很鄙视地赏了两声哼给他,估计是他压根就瞎掰不出来,故意拖延,反正电话里他要是再次耍老子,老子那时候也不能拿他怎麽著。
周也笑看著我,我忽然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和周也一起离开如意门,本想直接回住处的,谁想那小子趁老子不注意开了副座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就不动了,任我怎麽赶都赶不走,我再次鄙视了他一次。
周也在我车上,我当然不能载著他回我住的地方或者回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了好几圈,周也终於开了尊口。
“去本色吧。”
我瞅了他一眼,敢情他脑子坏了,本色早就被常峰给吃了,他不知道吗?
本著很同情的心理,我很恶意地开始“关心”他。
“我说周也,你脑子被驴踢了吧,本色,不是早被常峰给占了吗?”
周也笑笑,对我的话中挑衅的语气也不作回应。
“你以为整个X省就就一家本色啊,红廊在X大周围都有至少3家以上的分店呢。”
是了,是我脑子秀逗了,怎麽就没想到这一层,我说之前那家“本色”倒了,也没见周也有什麽反应,原来只是丢了一个小小的分点而已……
不过我对“本色“的印象实在好不到哪去,本能地抗拒周也的提议。
“老子不去变态聚集地。”
“你还在为那次的事情生气?”
“没有。”我为什麽要为那次的事情生气,老子没那麽小气,只是不喜欢哪里而已……
“既然没有,为什麽不去?还是……怕了?有阴影了?”
我暗暗磨牙,我承认,周也这小子太了解我的脾气了,老子就是经不起他一点点撩拨。
“笑话,老子会怕?你又不能把老子怎麽著,不就是gay吧嘛,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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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拐八拐了大概1个多小时後,周也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副座上,翻看著我车上放著的黄色杂志。
我不时得赏几眼看下旁边,却发现周也看得津津有味,出於好奇心,我开了尊口。
“喂,这些你也看得下去?”
周也抬眼看了我一下,笑著说:“为什麽看不下去?”
他这一回问,倒是把我问住了,说实在的,在我的观念中,gay……应该是讨厌女人的吧,但是有很多gay是双性恋的,不过我不知道周也是属於哪一类的。
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放慢了车速,转过头正要开口说话,一道熟悉的人影从车窗那边一闪而过,我立马停下了车,周也见我停住了车,放下手上的杂志,问道:“还没到呢,怎麽停了。”
我不理他,径直把车往後退,直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在我记忆中,红姐是那种左右逢源,虽然年纪有点大了,但是论交际手腕,一般人可能还比不上她,刚认识红姐的时候,她就是一副风尘的老鸨样,什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她的手上三两句话解决掉。
那个熟悉的人影,就是红姐,不过并不是她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个块头很大的男人,两人似乎在争执著什麽东西,那个块头很大的男人拉著她的手臂往里面拖。
我脑子闪过,红廊什麽时候到了需要老板娘出来做生意的地步了,不过看著红姐那百般挣脱却怎麽也摆脱不了的样子,两人似乎有了分歧。
红姐是常峰的人,以我现在的身份,似乎不该上去凑一把热闹。不过我想起来,周也在医院的时候告诉过我,我这条命算是红姐救的,我是个恩怨分明的男人,既然救过我,我当然要以恩还恩。
我拍了拍周也的肩膀。
“喂,换个位置,我要出去一下,你给我的车找个地,然後在那等我。”
周也微笑著,朝我这边挪过来了一点。
“行,你坐过来先。”
我瞟了眼车窗外,红姐似乎摆脱不了那男人,正被一步步往里面拉,我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到那边去了,直觉应了周也一声,撑起自己的身体往副座那边移。
本以为自己移过去,同时周也移过来,然後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就可以直接跑过去,谁知道我正把手放在车门上的,腰上忽然传过来一股力把我往里面拉。
我自然是没稳好自己,跌坐在周也怀里。
“小心点。”
而这个时候的我完全愣住了,屁股底下软软的人肉垫子确实很舒服,但是如果是女人的话我会很高兴,可是对方是男人,还是刚看完色情杂志的男人!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赶忙稳好自己,结巴著说:“知……知道了。”双手有些迫不及待地按向副驾驶室的车门把。
出了车的我,连看都没看坐在驾驶座上的周也,就往红姐和壮硕男人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两个人是在马路旁的弄堂里面拉扯,我走进去,渐渐近了,发现那壮硕的男人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红姐!”我喊了声正在努力挣脱野蛮男的拉扯的红姐,正在相互纠缠的两个人都转过头往我这边看过来。
“陈景!”红姐一见是我,很用力地甩开那个壮硕男人的手。那男人好像是愣住了,竟给红姐给甩开了。
红姐踩著高跟鞋过来拉我的手臂,那男人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