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得不承认,从之前的暑假一直到现在,缠绕在我身上的霉运似乎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
比如说,现在……
坐在我面前的女人在早上10点半就将正要赶去赴周也邀约的我半路截下,把我带到这个办公室之後忧心忡忡地盯了我近5分锺,盯得老子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後才开口。
“陈景,你爸说你最近和周主任的儿子走得很近?”
老子还以为天塌下来呢,就这麽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日理万机的校长大人亲自腾出时间来折腾我这浪子?
真他妈的抬举老子!
我伸伸懒腰,反正也不想去赴周也那不知用什麽借口杜撰出来的约,正好可以陪著校长大人一起消磨下时间。
“哦,周也啊。”我故意拖长了音,又在说完这话之後立刻停了下来。
“校长大人,有烟吗?”最近一直被周珊那女人逼著戒烟,他妈的是不是女人总有逼著男人做男人们不愿做的事情的毛病?老子从8岁那年就开始偷著老头子的五一抽了,都十几年的瘾了现在来戒,这不存心要老子的命嘛。
陈兰又皱起了眉,说起来,这个女人皱眉的样子真他妈好看,老子当年在她手下当学生的时候,三不五时地捣乱,还真的就为了看她皱眉,古有西施效颦,今有陈兰皱眉?呵呵!
“陈景,你都这麽大了,也该懂事点了,上次因为他,闹了多大的事情,现在怎麽还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陈兰说出这句话,我真不爱听,我和周也之间的事情,她什麽都不知道,凭什麽说三道四,再说了我和周也混迹,碍著她陈兰什麽事情了?
“这种人?周也不就是个同性恋嘛,有什麽大不了的。”是啊,有什麽大不了的,周也是同性恋是周也的事情,和我,和陈兰都没有关系,她陈兰凭什麽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兴许是听出了我语气有点冲,陈兰有点急了。
“陈景!你再这麽张狂下去!总有一天我和你爸都保不住你!”
陈兰的话一下子踩中了我最敏感的要害部位。面对著这个成熟美丽的女人忧心忡忡地大声放著狗屁,我悠然地站起了身。
“我说,校长大人,好像老子不止一次跟您说过,这是老子个人的私事,轮不到外人来管!”呸!他妈的她陈兰算哪根葱啊!
我心底暗自骂自己,他妈老子犯贱了,明知道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不过十分锺,肯定受气的是自己。心中油然而生一阵郁结,我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一看到这个女人的嘴脸,我就想到自己那麽犯贱!
狠力地一脚踢翻了凳子,我憋著满肚子气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真当是天大的笑话!我陈景是生是死,是快活是潦倒,那是我陈家的事情,她一个充其量不过是除了姓陈之外跟陈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以什麽资格管我!
充耳不闻身後陈兰气急败坏地喊‘陈景,回来。’的声音,老子要真回去,他妈就是龟孙!料定陈兰不可能追上来,我慢慢走出了办公大楼,朝校外走去……
虽然她和我家老头那档子破事,几乎人人都心中有数,但是我家老头子做事何其精明,就算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只要一天没有捅破,他也要装模作样下去……
出了X大,我一个人慢腾腾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摸摸口袋才发现平时自己随身带的小包落在了办公室,现在的我全身上下只有裤袋里的那只我捏了好多天的香烟盒子,掏出来打开,里面还剩一支烟,想起来这还是打算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再抽的,可现在……
我需要烟。
掏出打火机点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慢慢地吐著烟,忽然觉得眼有点模糊,有些不舒服地眯起眼睛看著慢慢散去的烟雾。
“陈景?”
什麽是最不适宜的时间出现了最不适宜的人?这道声音飘进老子耳朵里时就典型地表现这一情况,他妈老子正是伤感的时候,他周也出现算个什麽事?
索性装作没听到,我依旧低著头,靠在墙壁上吸著烟。
谁会吃饱了撑著专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妈的周也就是这麽个王八羔子!老子站在大街边上,还贴著墙壁站,一没挡他周也的道,二没犯著他大爷,他就不能也装作也见著老子?
“怎麽不应?真是薄情,亏我千里迢迢专门来接你来著。”
老子很火大!正想找个人发泄发泄,别怪我事先没给他周也机会,是他自个儿套上来的。
“你他妈最好给老子滚远点!待会老子没处发泄拿你来练拳头!”
可周也没走,伸手拉住我,抢了我手上唯一的一根烟头……
“烟瘾犯了,借口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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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脑子里哪根筋咯!了一下,我的拳头下意识地朝周也飞过去。
“他妈的,谁准你抽老子的烟的?”不是我小气,连个烟头都跟人计较,其实我是不习惯自己嘴刚碰过的地方,再被另外一个男人的嘴碰。
就好像……好像有点间接接吻的嫌疑。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老子是那根筋搭错了,怎麽会想到间接接吻那档子事。不过……这反射性的动作好像是在认识周也这号人之後才不知不觉中产生的,第一次发作……我记得很清楚,是跟李乾在酒吧的那一次。
那时候李乾还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一拳头,可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李乾,而是周也。我没见过周也动手,不过见他轻松伶俐地躲过我虎虎生威的一拳头,我顿时回想起来了第二次见到周也的时候……
那时候李乾和他一干手下东倒西歪趴在地上不断哀号,那一帮人少说有十来号人,就凭著周也一个人的能力,能在自己受很轻的伤的前提下将所有人都打趴下,可见周也这人实力不容小觑……
回过神来的我没打算道歉,反正周也没伤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别过脸站直身,又开始往前走,而周也就跟在我後面…
我就这麽漫无目的地走著,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到发现前路被人挡住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抬起脸,瞟向站在我面前的人。
这样的场景似乎有点尴尬,我的眼光越过站在我面前的人,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红姐那家店的门口,我暗自苦笑了声,难不成是我的身体对这儿的妞比较满意,下意识就往这边跑?
“陈景……”站在我面前的高大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李乾,两个月没见,似乎这小子比出事前更没精神了。
“啊……不好意思,我走错路了。”我干笑著边说边往回转身。
我和周也合作的事情连陈兰都知道,常峰肯定有所耳闻,这个地方可是常峰的地盘,相当於就是敌营呐,我怎麽就抽风抽到这来了……
真想狠狠赏自己一巴掌,没事做干嘛自个儿往敌营钻,而且还如此的明目张胆……
我干净利落地低下头转身正要越过周也往回路走,却被周也伸手拉住手臂。
“去哪?接下来好好跟著我,别乱动手!”周也很小声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顿时刺激起了我的神经细胞,一个激灵立马抬起我一直垂著的脑袋。
我看到的是,一帮子抄著各式各样的棍子水果刀等等家夥的流氓混混,把我和周也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敢情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要我陈景的命?
在这个时候,其实我该选择能让自己尽快全身而退的方法的,可我那要命的面子问题又开始在我脑子作祟,在听到周也在我耳边嘀咕了那麽句话,加上看到出现在李乾身後的常峰後,老子百年难得一见的哥们义气和著那一腔热血居然熊熊沸腾起来。
“怕什麽?顶多豁出命去,二十年後,我陈景又是一条好汉!”
常峰带著笑越过李乾,站在李乾的前面,看著我说:“陈老弟,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嘛。”
我扬著脸,看著常峰。
“托常哥和李乾的福,老子休生养息了整一个暑假,都休得快发霉了,这不?就想到这边来活络下筋骨来著。”
“哈哈,陈老弟对红姐这的姑娘真是上心啊,可惜今天红姐生意太好,腾不出时间来招待陈大少爷和周大少爷,所以只好由我来招呼你们了,兄弟们这些都是千挑万选出来,两位慢用。”常峰说完就径直拽著李乾的胳膊往酒吧里走去,看著那两道身影,我只能咬牙切齿地想象自己正用牙切碎那俩龟孙子!操他妈的混蛋王八蛋,这里围上来的至少有三四十号人,这些一群人对我和周也两个人,常峰真他妈不是东西!
“陈景,听著,你别逞能,一会我给你寻路,你逮著空子就走!”
我不敢苟同地回过去。
“什麽话?!老子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周也那小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呵呵,你啊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而是冲动比动脑要快,没你在,估计我活著的几率要大很多。”
这话说地我真是不爽,不就是换个法子说我陈景拖了他後腿麽?老子可没那麽窝囊,虽然没他周大少爷厉害,好歹自卫防身还算是会个几招。
“随你怎麽说,老子不当逃兵。”
男子汉大丈夫要真丢下同夥自己跑路,那是乌龟王八蛋,老子还没兴趣做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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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围著我和周也的那些人一圈看过来,有几个熟悉的脸孔,是李乾的人,以前都是一起吃喝玩闹的兄弟,现在却是这种状态。
我心底不免有点悲从中来,何等的笑话,我陈景曾经以为最可靠的兄弟现在却……
低著头嗤笑了声,我心底浮出个念头:人类果然是最不可靠的动物。
黑道上的打架闹事本来就不会有什麽规矩,那帮人里一个人率先动手往我和周也这边冲,然後紧接著一群都往我这冲,敢情所有人都知道我比较没用,专挑我下手?老子是不是该露个两手给他们瞧瞧让他们明白是他们走眼了?
事实上,我确实比较没用,那一群人扑上来,铁棒,木棍,还有设备比较先进的警棍,甚至有人拿著刀就朝我这两手空空的人招呼过来,他妈的一帮混蛋,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点羞耻观念吗?
铁棒木棍什麽的我还能勉强扛得过去,可那明晃晃的刀啊,我不是武侠剧中的大侠能来个凌波微步躲过挥砍过来的利器,更没有超能力把自己弄个什麽铜墙铁壁就算是干将莫邪也伤不了半分。
我不过就是一具区区肉身,眼见著那刀子过来,我能做的,当然是摸到什麽就拿什麽挡。
老子跟那人压根就不认识,他妈那人居然红著眼就冲上来死命砍我,我是强奸了他妈还是废了他爸,就跟老子和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妈的!敢拿刀子对著老子!”我摸到一根棍子,一把挥过去,却好狗运地把对方手上的刀子打掉了,老子真他妈是奇才!
见那人没武器,我想都没想就跨前一步,握紧棍子用力往那人脑袋砸过去,老子今天废了你这王八羔子!
一股拉力将我往後面拽,我以为是有人搞背後偷袭,抬起脚就来了个漂亮的侧踢。
一阵风从我面前经过,惊得我一身冷汗,如果刚我慢了一脚的话,这个时候老子的脑袋就被人生生地削掉一块了!
周也劈头就对著我喊:“你他妈给我悠著点,命没了,老子下地狱也让你不好过!”刚才拉我的人正是他。
我没回话,但是很自觉地粘在周也身边不出两米的范围,但是这麽多人,就算是周也他有三头六臂,我突然间身手了得,估摸著也无力回天。
也不知道这场混战过了多久,我只记得我在挨了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一记闷棍之後,一股热流从额头滑落下来,流到嘴边,渗进嘴里,腥腥的,味道真不好。
只是头好像有点不对劲,不对,连身体都不对劲了,天旋地转。
“靠!”我用力甩了甩脑袋,有点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周也回头见我一脸的血,一脚踹开一个,奔过来扶住我。
“怎麽了,操!哪个王八蛋动的手?”
这人多手杂的,我哪知道谁动得手,我只知道我胸口有点发疼,不对,全身都疼,也不对,脑袋那比较疼……
“你打你的架去……老子这用不著你多管闲事。”
我看不清楚周也有没挂彩,但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我怎麽能在周也面前这麽狼狈,更何况……这个时候常峰和李乾肯定在里面看著。
这个时候,我陈景的人格告诉自己,就算自己死也要死得体面!
“收起你那点心思!给我撑著站起来!别晕了,一会我送你去医院。”
来不及了,晕眩已经控制住了我的大脑,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团浆糊,好像听到周也的吼声,又好像听到李乾的声音……
我又做梦了,梦境竟然和之前那个夜晚的噩梦有著惊人的相似,我浑身赤裸著被人压在下面,从触觉来看,对方绝对是个男人。
那人慢慢抬起头,一张忧郁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陈景,兄弟对不住你……”喝!他妈的,那男人居然是李乾!
按照正常的步骤来看,接下来应该是我睁开眼睛清醒过来才是,可我意识倒是无比清醒了,眼睛却怎麽都睁不开来。
难不成……我被鬼打墙了?
可浑身让我想咬牙咧齿大骂打老子的祖宗儿孙十八代都不得好死的痛觉告诉我,我没被鬼打墙。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离我不远处的地方说话,好像是说老子命大,不过目前正处在昏迷中。废话!二十二年来老子依旧这般健康活泼就是我命大的活生生的例子,把抢老子马子的所有男人都整得死去活来,自己到现在还相安无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啊……对,那老子这身痛是哪来的?不用考虑,肯定是打架,可老子不打架已经好多年了啊,目的不就是为了不给我那高高在上的省长老爹和省长夫人老娘添麻烦。
对了……好像是跟谁有关来著……
“陈景,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靠!谁跟他说老子醒了,老子明明还在昏迷中。
手臂上一阵剧烈的刺痛,我破口大骂。
“他妈的老子灭了你祖宗十八代……”我得承认,这时候我的声音极其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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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你要灭谁都没关系,不过也得等你有那个能耐,是吧。”话语中带著笑意,我侧过脸,看到的是头上身上手臂上都缠著白纱布的周也。
对,这一场架,没能打死我,没能打残我,甚至打到脑袋,连一点点间歇性失忆的症状都没有,除了一点点脑淤血导致差不多接近一天24个小时的昏迷和身体上几处皮外伤,我还真是无比健康……
不过,这次一睁开眼皮子,居然没有看到自家老头子和校长大人双双和谐得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稍微有一点不平衡啊,看来,我家老头子终於领悟我只是个不孝子而打算放弃对我的继续教育了。
“陈景,你可真行啊,你的血都流了一地,他妈还能这麽健康,我真服了,,哎你是不是喝著人参汤长大的啊?”
老子吃的是祖国特产的大米!什麽人参,要真天天吃人参我早他妈补得七窍流血而亡了。结实地送了记白眼给周也,不想搭理他,老子心情不爽!极度不爽!
“喂喂,我说著玩的呢,你可别真翻白眼玩完了啊。”
“你他妈给我闭嘴歇会成不成。”老子现在就想安静下,他那张嘴就不能消停会?
周也终於消停了会,可没一会,他又开始荡漾了。
“你饿不饿?想吃什麽?我给你去买。”
老子想吃燕窝鱼翅鲍鱼羹,他敢给我吃吗?我又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你也别再翻你的白眼了,我出去给你买吃的,你好好休息会。”周也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周也,我爸……没来?”我承认我就是在意,好歹我也是他陈家的一根独苗,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了,敢情他想断子绝孙?
周也笑笑。
“来了,刚才还在我面前骂负责你的医生庸医呢,我叫他?”
我别扭地撇了撇嘴。
“不用,见不著我心里更舒坦。”
周也笑笑,什麽话都没说就开门走了出去。好像笑得有点别扭……
我能理解周也为什麽笑得别扭,他一定不理解为什麽我拥有他所没有的,却能狠心推离。哎……其实我也不理解自己,我家老头子和老妈虽然比一般人人情世故了点,不过我始终是他们的亲生儿子,骨子里的血缘关系还是断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