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不是玩笑话,在说完的刹那,柳敛咧了个大笑脸,说了句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後,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自始至终,凯渊没有说过一句话,在走进公寓楼门口时,身後的车在掉了个头之後,扬长而去。
轻轻叹了口气,柳敛掏出钥匙,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进入房间後,我什麽都没有做,甚至连灯都没有开,就这麽一路摸黑走进卧室,拉开窗帘,将一池月光放入室内,然後把整个人甩上柔软的大床,睁著眼睛看天花板。
柔和的月光下,有什麽东西在闪烁,硬是将我刻意四散开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起来,掏出外衣口袋里的手机,我眯起眼睛,开始将刚才没有来得及看完的未读短信看完。
没有表情,我只是快速翻阅著短信,不留任何思考的时间,在看完的瞬间迅速读取下一条,这是第一次柳敛给自己发那麽多短信了吧,这个会说发短信多浪费时间,一条来一条去还未必能够将意思表述清楚,不如一个电话省事。
短信的内容可谓是越来越短,有那麽连续好几条,都只是不断的在问著,「莫凡,你在哪?」
无法想像出柳敛当时飞舞著手指,狂按著手机,不断发送这几条信息时的表情,或者说,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去想,直到所有短信全部看完,包括凯渊的那条「你在哪里?收到短信给我回电」。
呵呵,只有那麽一条,就如同那次我翘班他所打来的电话一样,永远只有那麽一次,无论我以什麽理由错过了,也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
在将手机恢复到最初的界面时,它又再次震动了两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屏幕上立即显示出二条新短信。
打开收件箱,看著那同一时间涌入的,来自不同人的短信,我竟觉得有些好笑。
凯渊说,有点头痛,明天上午让我帮他和HR请个假,不进公司了。
柳敛说,小鬼,睡了没?
一条都没有回复,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冷,掀起床上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还是无法将发冷的手脚弄缓和了,知道应该去洗个热水澡就会好的,但那几步之遥的浴室却显得那麽遥远,我根本连动都不想动,於是,只能将脑袋也埋入被窝,靠著自己呼出的热气进行循环的取暖。
当闹钟响起的时候,我半眯著眼睛想要从梦境中走出,意外於自己在那麽糟糕的情况下还能睡著,然後在弄清现状後,轻轻弯了下唇角。
屋内的暖气打开著,我的衣服也被脱下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身上,怎麽可能睡得不好?
没想到昨天折腾到那麽半夜,闫俊还能神出鬼没的将我照顾好,也难怪我除了自作孽不可活得来的胃病,平时连个感冒都很少会被传染上。
自从做了凯渊的助手之後,我发现自己的生物钟竟奇迹般的被调整了过来,无论晚上疯玩到几点,上午总能在这个点醒来,然後想著马上就能见到凯渊而雀跃,哪里可能迟到。
刷了牙洗了脸,穿戴整齐後,我走下楼,坐进来接自己上班的私家车上,开始吃早饭。
凯渊不止上午没有出现,到了下午说好要陪同小胖一起陪访客户的点,凯渊还是没有来,一向以工作为重的他会放组员的鸽子,别说我惊讶,连和他同期进入公司的老王都觉得不可思议,猜想多半是身体真的不太舒服,否则没其他可能解释得通。
皱了下眉,我为那句“身体真的不太舒服”感到有些不舒服。不管怎麽说,我还是心痛他的。想起他凌晨出现在海边时,那浑身冰冷的样子,不会就是那个时候著凉感冒了吧?
盘算著下班之後去看望他,撇开其他的不说,单就自己是他的助理这点,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吧?更何况他的感冒还是引我而起。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通知闫俊让他帮我买些水果,凯渊已经顶著一双黑眼圈走进了公司。
在乍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压根来不及掩饰我的惊讶,就这麽睁大双眼和他来了个视线相触,倒不是他有多夸张,哦不,这麽说也不对,他确实很夸张,黑眼圈外加格外憔悴的样子,这哪里是我认识的那个很注重形象的凯渊?!
没有一贯的微笑,凯渊只是有些疲惫的和大家点了点头,就坐回自己的位子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感受到老大周围的低气压,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不要死的跳出来,然後小白样的问一句,老大啊,你怎麽憔悴成这样?!尽管那是人人都关心的问题。
埋头做事,之前还算喧哗的办公室此时却变得异常安静,原本聊天的、打闹的,全部各归各位,开始写日报和寻找客户。
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我只是微微皱眉看著凯渊,直到他有些受不了地在拿出公文包里的一堆文件後,抬头对我苦笑了一下,“得,你别像看鬼一样看著我,只是工作过头罢了,去给我泡杯咖啡吧。”
挑了下眉,工作过头?!这是什麽状况?!
就在我试图继续追问什麽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开始叫嚣,那个安静了一天的东西居然如此不安分的边震动边高唱,在相对安静的办公区格外刺耳。
嘴角微微抽搐,我拿出手机,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有瞬间是苦笑不得的。
“喂……”不会是现在来追究我昨天为什麽没回短信了吧?!
“莫凡啊!下班了吧?我有好东西给你,现在在你们楼下,下来吧。”
“啊?!”
“啊什麽啊,快下来,还想再放我鸽子?”
我靠,没想到这何止是电话,连人都已经杀到,果然昨天放了他鸽子这一事实造成的後果非常严重。
没有挂断电话,我就这麽拽著手机直接向门外走去,脑子里想到的竟是,自己动作一定要快,如果不能及时出现在他面前,没准这家伙就会直接冲进公司来拽人,我可不希望被他一搅和,全公司人都知道销售部所向披靡团队有个叫莫凡的家伙。
也正因此,我走得太过焦急,甚至都没有发现身後,凯渊那双紧盯著我的眸。
第二十七章(上)
当冲到办公楼下面,看到大厦门口停著的那辆招摇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出手端起石头就砸的银灰色法拉利跑车时,我的嘴角抽得不是一点点厉害。
F430,好一辆回头率百分百的酷车……更不要说现在坐在里面的人也帅的一塌糊涂,好像从某电影拍摄现场直接赶来的大明星,手上一大束由费雷罗巧克力以及玩具熊做成的花束,更是将他的魅力发挥到了百分百,没有了玫瑰的俗气,也没有了大型玩具熊的幼稚,全然一副异性必杀技的模样。
呵呵,很好,没错,是异性必杀技,而我自认为还是非常熟悉自己和他的身体的,我们横看竖看都只能算是同性,因此我完全没有被杀到,只有被雷到,还雷得不轻。
我靠,你丫脑抽啊,跑这边来摆献,以为法拉利了不起了?!哼,本少爷明天就让闫俊搞辆兰博基尼,看谁帅得过谁。
好吧,其他都随便你,就别在我面前比谁钱多,我管你哪里来的钱。
黑著脸走向对自己咧嘴笑的孔雀,我一脸你敢当众做出什麽有损我脸面的事情我当场阉了你的架势,当然,柳敛从来没把我的威胁当一回事。
将那腻得死人的巧克力花束递给我,他居然奇怪我为什麽空手就下来了,还问我难道上班都不带包的?
“你找我就为了给我这个?”扬了下我手上的巧克力,我很有砸他脑袋的冲动。
“哦,这个啊,是朋友让我帮他保管车的谢礼……你还杵在这里做什麽?上车啊!”
上你个头!瞪了他一眼,我眉头皱得更紧,“我还没下班,今天要加班,你有事的话晚上……”
“加班?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做完赶快下来……”说著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我转过身就往来的方向推。
喂,你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而且为什麽我要上你的车,有你这麽邀请人的啊!
似乎猜到我在想什麽,柳敛笑谑的在身後说,“昨天放了我那麽久的鸽子,不会不给个补偿吧,正好朋友让我帮他保管车子,你赶快做完事下来,晚上陪我兜风。”
补偿?陪你坐在法拉利的跑车里兜风?呵呵……这样的说法竟不陌生,就好像那个为了补偿他照顾喝醉的我一个晚上,让我陪他吃一顿他烧的饭菜一样……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柳敛式的补偿方式。
没有反驳什麽,一来是我没有真的想要拒绝这种他所谓的补偿方式,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的注目率实在太高,几乎所有经过的人都停驻下脚步,仿佛在看电影拍摄现场一样,甚至还有不少人拿出照相机开始为晚上的博客标题是“我居然在街上看到法拉利”的文章取材。
不想变成众目睽睽的焦点,我拿著那丢人的东西快速走进办公大厦。
一路上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从接了电话到现在这一折一回,都不太正常,思维完全跟不上现实发展,只能愣愣地在身体反应之後开始分析。
进了公司的门,将费雷罗给了晴子,我没有甩她惊讶想要一问究竟的表情,直接走进办公区。
凯渊已经埋头继续工作了起来,桌上的咖啡也已经泡好,见我回来,只是顺手将一打叠不知道他是不是今天凌晨发狂工作到现在的数据递给我,眼睛还是盯著手提电脑上的数据,“帮我分下类吧,然後平均分发给组员。”
看著那一叠客户资料,我的眉头皱得比在下面面对柳敛的时候更紧,这种超额的工作量说明什麽?
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那麽久都没有接过手,凯渊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在迎上我那双认真眼眸的刹那,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不过也就那麽一瞬间,立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与专注。
叹了口气,我接过资料,并没有马上坐下,因此凯渊也没有马上移开视线,似乎等著我说话。
“这些我明天上午会做完。”虽然是疲惫下的眼眸,还是那麽清澈,那麽柔和,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对这双眸有抵抗力。
也许因为太过劳累,使得凯渊的思维比平时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随後轻轻扯了个笑,“晚上有约会是吗?那先放著好了,不急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比平时更加注意他的神情,想要从中发现什麽,结果还是和以前无数次一样,完全无果。
哪怕是那个不太自然的微笑,也仅仅是因为连续工作的疲惫造成的,容不得我有丝毫想歪的地方。
“嗯,那我先走了。”那瞬间我是多麽希望他说,这个工作很急,你一定要现在就完成,哪怕是这麽不明显的在意,在意我的约会,也会让我兴奋不已。
然而凯渊依旧是凯渊,那个可以随便将我往别人怀里塞的凯渊,我对於他,和所向披靡里的其他人有什麽区别?
没等我走出公司大门,从下传来的跑车独有的喇叭声已经不耐烦的响起,我摇了摇头,露出个苦笑,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上了舒适拉风的跑车,柳敛只是笑著开始在车水马龙中蜗牛爬,然後随著地点越来越偏僻,马路上的车子也变得越来越少,特殊引擎的F430也终於有了用武之地,快速驰骋起来,因为车速,迎面吹来的风好似一股能够遗忘一切的魔法,将我的烦恼吹散殆尽,只留下那瞬间想要疯狂的欲望。
车速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急,我打开车顶盖,伸高双手,呼喊著,嬉笑著,挥霍著属於我的快乐。不去思考前一秒,不去考虑下一秒,只是任身体和思想彻底放空,享受著这瞬间的刺激。
不知道目的地,我任凭柳敛主导著开向未知的目的地,我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像一群被压抑久了,终於得到释放的刑犯,高唱著自由真伟大。
车速一路狂飙,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穿梭了一个又一个荒野,也许会就这麽行驶到天际也不一定,不过那又如何!
在一个终於有些人烟的地方停下,柳敛下车跑去了一个民宅样的地方,然後捧著一堆食物再次上了车,发动起来,这次竟开始盘山而上。
依旧没去管那麽多,我粗鲁的拿过那个看起来很香的烤鸡腿,第一次没去顾及礼仪这种东西,张嘴就撕扯著腿肉,弄得满脸油腻,却尝出了从未有过的美味。
盘山公路开了大约半小时,我也吃了个半饱,柳敛终於将车在山顶的平地停下,拉过我的脑袋,将我口中还在咀嚼著的火腿肉抢去,还意犹未尽的舔弄了一番我口中的美味,在我表示抗议的当下,动手将座椅放平,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彻底躺平在跑车内,面前是柳敛放大的笑脸。
接著,他渐渐的移开,再移开,好像变魔术一般,露出了满天的繁星。
那一刻是震撼的,因为敞篷早就被我在路上就放下了,空荡荡的裸露的车顶,没有任何地方遮盖住了这一片太过漂亮的景色。
墨蓝色的夜空中,那闪烁著的,清晰而又明亮的星辰……即使是从小享受过一切的我,也不曾见过比这更漂亮的自然景观。
“这边是看星星最佳的场所。”仿佛卖弄一般,柳敛也同样放下他的座椅,和我一样平躺在宽敞的跑车内,看著星空,嘴角微扬,享受著。
这是第一次,我没有觉得他的卖弄是讨厌的,那一刻,我只是被眼前的美景感动得不知所措。
第二十七章(下)
“北边的那个像勺子一样形状的,就那边最亮的星群,看到没?那就是我们俗称的北斗七星,大熊星座。现在这种气候,这种时分,看起来特别明显……这个大勺子一年四季都在天上,不同季节勺把的指向还有变化呢,而且恰好是一季指一个方向……”
柳敛的声音还是那麽富有磁性,哪怕在讲这种学术性的东西时,仍然很性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倾听,然後慢慢沦陷。
眯起眼睛,我仔细看著柳敛指著的方向,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将那一堆星星想成一个大勺子或者是一只大熊,抱歉,我一向缺少想像力,没有什麽浪漫细胞,完全不能体会这一堆星星怎麽就组成大熊样而不是狮子样。
不过撇开这些追究的东西不谈,那仿佛在面前展开的星云图确实漂亮到爆,我没想过,原来星星是这麽看的啊!以前每次提起去看星星,总是第一个想到星象馆,然後通过望远镜去了望某一颗星星,又不是搞研究的,这麽看既不享受也没有任何满足感。
可此时此刻全完全不同。
拿法拉利的座椅当作看星空的躺椅确实是奢侈了许多,但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由於是山顶的关系,向天空放眼望去,一览无馀,无边际的天空也就如一副点缀著钻石的长卷铺在自己面前。
柳敛还在敍述著星座的故事,并没有强迫我去听,也没有在意我是否有呼应他的话语,他就这麽带著笑意说著,那传入耳际的低磁嗓音,配合上如诗画般的星空,让我有种仿若跌入仙界的错觉。
不知道他是哪里搞来的这些手段,完全不像是刻意事先做过功课准备的样子,而是这本来就是他的生活,自己真的只是陪他一同享受而已。
他就像是一个万花筒,每次总能变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花样,让你无法摸透,也不想一次性全部猜透,就这麽每次都带来不小的惊喜。
说不清是一种什麽感觉,在被震撼到,感动完了之後,是一种舒服的,很容易就能放松身心去接受的氛围。
为什麽会这麽说,在今天接到他的电话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特别是在昨天半夜这种情况之後。
虽然最初的电话里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什麽,但怪异已经在心中形成,而且还是让我根本不想去深究的东西。
看著那挤满手机收件箱的短信,想像著他那时刻不停拨打自己手机满街寻找自己的样子,以及在听到凯渊正在送自己回家刹那的惊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想去细想,却明显感觉到了麻烦。
不是他会成为一个麻烦,而是对我自己而言,有些糟糕。
因此没敢再回他的短信,就这麽丢开手机逃避似地强迫自己睡著了。
然而,今天看来,这一切只是我想得多了,柳敛还是那个柳敛,不会计较我的食言爽约,不,这麽说不确切,他还是会计较的,也会要回补偿,却不会真正的对我生气。
没有什麽能让他这个人在意到会生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