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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点梅间三分雪——by浩然正气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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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一人使刀劈来,宣玉一声长喝,一脚飞踹在那刀面。同时向旁踏在其中一个人头顶,足尖下用力,"啊呀!"那人一声惨叫,竟是天灵盖皆被踩碎!身后刀光剑影,宣玉已借着力一个起跃,翻至门口。回剑直刺逼开正和陈介夹斗不休的一人,一齐抢出了门去。
门口处拴着几匹骏马,正是霄炼他们的,宣玉笑道:"好啊!连马匹都给我们准备好了!"随手一挥手,砍断了系绳,冲陈介叫道:"上马!"说罢翻身,顺手一把将红含提上马来,一夹马腹飞奔而去。这边,陈介同样抱着小槿跳上马去,一同策马逃去。
霄炼等人从门后追了出来,却见宣玉一回身,扬手分射如电,那几匹还未解开的马长嘶起来,扑通扑通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们跑了!"一人说。"闭嘴,我知道!"霄炼愤愤地从一匹马的腹上拔出一枝梅花来,扔到了地上,一脚踩了上去。看着绝尘而去的四人,狠狠道:"可恶,江南无所!我定与你没完!"
疾雨不须归,纵马如飞,野旷天低风哑树,天地唯一摧。小槿自陈介怀里抬起头,盖着雨声大声问道:"陈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陈介抬头看了看疾奔在前的宣玉,讷讷道:"不知道。"他们已经这样淋着大雨疾走了一个时辰了,旷野的雨势总是格外凶猛,小槿被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正说着,前面宣玉的马渐渐慢了下来。
宣玉一提马缰回过头来,对陈介他们说道:"不往前赶了,那边山多,我们过去寻个山洞避避雨。今个休息一宿,明早起来改道。" 只见他面似寒霜,全然没有了刚才力敌众人的那份光彩。陈介耸耸肩,叹道:"折腾一场,最后还是祸起萧墙。"宣玉冷冷瞪了他一眼,一提缰绳,朝山那边奔去了。
山洞里,也是又潮又湿的一片。宣玉在一旁用内力烘干了一些枯枝,扔给陈介,终是把火升起来了。小槿挨着红含,一齐坐到了陈介身边取暖。宣玉一个人在火光那头,自始至终表情冷冷地,也不说话。过了一会,突然叫道:"陈介。"陈介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宣玉说:"过来。"
陈介只得起身过去。只见宣玉从怀中取出几个竹筒,打开一个,倒出一颗暗红色的丹丸来,递向陈介说:"把这个吃了。"陈介退了一步,"这是什么!"宣玉道:"狼蛛断肠丹,吃了它。"
开什么玩笑,一听那名字,便知道定是毒得不能再毒的丹药,陈介手按在了剑柄上,心想左右是个死,宁可拼死也不能这样吞药,那岂不等于自尽!
宣玉看了他一眼,说道:"吃了它,三个月后在雁回宫给你解药,我保你平安回去。"又道:"现在大敌当前,我不封你穴道,你得助我保护少主。"陈介愣了一愣,回头,只见红含和小槿正齐齐地望着他。迟疑片刻,陈介一咬牙夺过了宣玉手上的狼蛛断肠丹,塞进嘴巴,"咕噜"一声咽了下去,然后张开嘴示意宣玉看了看。宣玉点点头,表情微微一松,似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宣玉解开自己的衣襟,转过身淡淡说道:"现在,帮我上药吧。"
这才见,宣玉左肩后背上长长的一道血口,皮肉翻起,伤口入骨三分!鲜血正从中泊泊涌出,细看那微弱火光照不着的地面,已是湿成一片。陈介大惊又大懊,适才雨水太大,竟没发现这道深伤!此时知道了,毒药却已经入肠。啐!又着了这小白脸的道!
陈介的手握紧了拳,半饷,终于叹了一口气,上前帮宣玉上药裹伤去了。
却听那边,红含的声音突然意外地响起:"适才那些,是什么人?"宣玉闻声看了过去,这是启程至今,红含第一次和宣玉说话。


第六章:马失前蹄
火光明灭打在人的脸上,总会映出那么几分凝重。陈介将药粉洒在宣玉伤口上之时,不禁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只见宣玉眉头轻轻一锁,眼睫倏然一垂。陈介知道这下子不可能不痛,宣玉不吭声,陈介就替了他"嘶"地倒抽一下凉气。宣玉面如寒霜地斜了他一眼,也没理会了。陈介于是摇了摇头,加快了动作,将从干净衣服下摆扯成的布条迅速绕过宣玉的肩背前胸,扎了几圈。
却一边在心里念念有词:"啧,小白脸。"
正包扎着,沉默了已有好一会的宣玉突然开口了:"刚才那些人,是武门的。"红含看向了他。宣玉继续道:"雁回宫下设两个门,曲门主技艺,武门主武艺......"说着下颚微微一抬,"当然并非说,曲门的人武艺就输于武门了!"陈介听了这话,便知这宣玉定是曲门的人了。想起适才一幕,顿时明白为何那霄炼如此怨恨宣玉。身为武门的师兄,竟然武艺上胜不了曲门的师弟,难怪心里不能平衡。只听宣玉道:"武门门主叫血滴子,便是刚才那人的师父。"
"他师父一定不如你师父。"陈介插嘴说了句。宣玉看了他一眼,道:"我师父是曲门门主铁画银钩。以武功论,我师父及不上血滴子。"陈介看了看他,"那你?"宣玉道:"我的武功,是左副宫主亲自指点的。"说着嘴角微微一挑,隐隐现出了那么几分自豪。
陈介摇摇头,道:"我看这武门门主,没怎么把你那副宫主放在眼里。"宣玉眉间一蹙,道:"血滴子做出这等以下犯上之事,左副宫主定不会饶他。这都是我们宫中之事,与你无干。快睡觉,明日早起赶路。"
陈介知道自己一语中的,触了宣玉忌讳之事,便不敢再说。帮宣玉将衣服拢回肩头,瞧了他胸前挂玉一眼,顺口道:"这个玉不错。"
宣玉低头扫了一眼,正是那天被一品朱衣拽落地上的玉石,他捡起后来重新栓挂起来了。淡淡回道:"普通玉石而已,只是自小带着。"陈介站起来,退回自己待的地方,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娘取名字真是方便,一个玉上刻了宣,就叫你宣玉了。"说着卧在了一边。
小槿也正将洞里的干草松了一松,给红含睡下。红含闻得这句,突然抬了头,看了一下宣玉。宣玉只道:"我没有娘,名字是我师父取的。"
至此,再没有人说话了。
陈介是睡到半夜被冷醒的。看去火种已经灭去多时了,天却还未亮,只一阵阵的寒意逼人。他坐起身来,只见一角的干草堆上,小槿紧偎着红含睡着,主仆两的脑袋靠在一起,倒也暖和。陈介看着红含那张生得比小槿还秀美的脸,摇了摇头,只觉得这红含即便恢复了男儿身,也没有几丝男人味了,真不知这雁回宫少主他要怎么做。再朝另一边望去,只见宣玉身子正蜷作一团,靠着洞壁沉沉睡着。这姿势,刚扎好的伤口岂不是要裂开了?
陈介走过去,果见宣玉背上已渗出了暗红,便唤道:"喂,醒醒。"宣玉不应,陈介蹲下推了推他的肩,突然宣玉浑身一震,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唰"地一把剑横上了陈介的脖子,喝了一声:"什么人!"
陈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叫道:"别动是我!你睡糊涂啦?"这一折腾,红含和小槿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往这边看。陈介只听面前之人沉沉地喘息了一阵,剑一收,从脖子上卸了下来,宣玉道:"你干嘛?"
陈介刚想说我看你这样睡影响伤口,突然宣玉脸上神情一变,止住了陈介,低声道:"有人来了。"
陈介竖起耳朵,也没听见什么声音,宣玉却已迈出山洞,神情凝重地静立了一会,回头对他们说道:"快,上路!"
陈介把两匹马牵了过来。宣玉带红含上了马,道:"往林子里去,淌水走!"马头一转,并驾齐奔而去。只过得一会,就听原先处犬吠人声传来,沸腾成一片。有人喊道:"他们在这停过!""走得不远,往前追!"
夜风传林,马蹄飞踏着浅水,沿着河溪一路奔行。突闻耳后几道夹杂着笛哨般声音的暗器破空而来,宣玉喝道:"低头!"陈介连忙护着小槿伏下身去,就听"叮当"几声,宣玉的软剑接了暗器,回剑一挑,朝来路射了回去。林中顷刻传来呼骂,有人吼道:"射他们的马!前面!快拦住了!"
陈介起了身抬头一看,前方林中人影晃动,竟是有人横抄而来。心中才道一声:"不好!"就觉座下一空,马匹一声长嘶,犹在飞奔中的前蹄向下跪了去。陈介立时反应,揽了小槿借力跃去。同时听得旁边一声马嘶,宣玉他们的坐骑也遭暗算。
宣玉搂着红含,双双跃下马去。就地一滚借力散力,却突然闷哼一声,只觉肩头一阵钻心的痛,痛得本该立时站起的宣玉双腿一软。便在此时头顶上风声一盛。宣玉咬了牙正待去拦,却听"当"地一声被另一把剑接下了。陈介道:"当心。"连使三剑,避开了攻来之人。
宣玉咬咬牙,拉了红含站了起来,道:"没事!"墨光一颤,去势如风地直取那人门面。那剑气一夺,眼看就是一剑封喉!
便是此时,突然一把剑临空凌空横出刺向了宣玉右腕。宣玉剑气迅速一回,"唰"地和来剑交上了。只听一个似笑非笑地声音道:"师弟,幸会。"
宣玉收剑一退,打量来人。来人生来一双弯弯眼,似乎一直在笑着。此时更是嘴角一扬,对宣玉道:"师弟,现在情形,你们恐怕是走不掉了。"
宣玉斜眼扫去,只见周围的人迅速将他们围上可,少说也有十来人,那个霄炼也在其中。宣玉看向刚才说话那人,嘲讽道:"武门这次,真是大动干戈。思召师兄,没想到你身为御剑武使,也来趟这趟浑水。"思召仍是一脸含笑,道:"师命难为,我也不愿看见同门相残,师弟还是弃剑降输吧。"
宣玉冷笑一声:"弃剑降输?还没比过,又怎知输赢!"剑尖一起,指向思召。思召悠悠一叹,背剑身后,道:"当年师弟在武试会上崭露头角时,身为师兄的我已是御剑武使了。这么多年最可惜的,就是没有机会领教师弟你那套闻梅伏雪剑。今日,就当成全我的心愿吧......"话音落,剑诀一捏,手中招式如同银电白霜般铺天卷地而来。宣玉清喝一声,迎身而上。
霎那间,只觉这林间一处荡风扫叶,两人脚下踏起的溪水飞溅,一如绽在其中的剑花。陈介在一边见了只觉眼花缭乱,宣玉灵身游走,剑招之快当真犹如挟着漫天落梅。可是无论怎样怎么变招,思召的剑始终封着他的去路,这武门御剑使之号,果真不是白当的。
就在此时,霄炼使了一个眼色,几人剑光一亮,朝陈介他们围了过来。
陈介将红含和小槿往身后一挡,提剑和那几人斗了起来,左支右挡之下,没一会功夫,胳膊上就吃了两道。突然身边身影一晃,只听丁当几下,宣玉抽身过来帮他挡了两剑,低声道:"东南角,你带人走。"陈介一愣:"你呢?"宣玉冷着脸:"别管我,三个月后带人来雁回宫拿解药。""你......"陈介这才想起他手上还有这把柄,一转身,护着红含他们朝东南角冲而去。
宣玉正好身子一仰,躲过了思召的剑气。只听思召笑道:"师弟与我过招,怎还如此的不专心?"宣玉冷冷回道:"你算什么东西。"思召道:"清孤自傲。你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这样的脾气,要吃大亏的......"宣玉眉头一皱:"干你何事。"说罢又引剑而上。
溪水自西向东,东南角正是一片林木,宣玉看得不错,东南角之守力略薄,陈介展开长短十八剑抢路而去,逼开一人扣住一匹黑马,翻身而上:"快!上来。"红含一推小槿,陈介将她拉上了马,伸手又朝红含拉去。不料,红含看了他一眼,突然向后一退。
陈介心里咯噔一下,喊道:"做什么?快上来!"红含却仍是不动,陈介眼见来人已到了红含身后,一咬牙,不得已又飞身而下,提剑而去。小槿失声叫了起来:"公子!陈大哥!"
这边,宣玉正和思召斗得厉害,猛然听得这样一声,心中一惊,视线不由飞速朝那边偏去,却听耳边低低一声:"难怪动作看着不如从前了,师弟伤了也不说一声。"宣玉手腕上顿时一紧,被思召扣住了。只听他说:"你看,这样脾气,不是吃亏吗?"宣玉还待要挣,突然一哼,思召点在了他腰间章门穴上。宣玉的墨剑"哐当"跌落在溪石上,思召捞住宣玉软下去的身子,悠悠道:"我就等师弟养好了身子,再切磋一回吧......"
回头,霄炼等人剑锋架着陈介三人过来了,示意道:"大师兄?"
思召淡淡道:"杀了。"
陈介眼睛一闭,咬住了牙。却突然,红含的声音不徐不疾地扬起:"且慢,我有事请转告你们门主。"思召抬了抬手,止住了下面的人。就听红含道:"相传雁回宫有三经五技,记载了雁回宫至上的心法、玄法、剑法还有各种武学和技艺的精髓,你们可有听说?"思召和霄炼相视了一眼。
红含扬起了头,"这三经五技向来由每代宫主保管。然而十七年前雁回宫遭遇大劫,宫主死于非命。那三经五技的下落,就在我身上。"
陈介震惊地看向那表情丝毫不变红含,一时怔住了。


第七章:辱雪折梅
车辘在不平坦的道上向前滚着,被一颗稍大的石子垫了一下,又是一个颠簸。车里的人轻哼了一声,缓缓张开眼睛。入眼处是车箱的对角,一边是红含和小槿,一边是陈介。
"醒了?"陈介问道。随着这句话,夜斗的记忆蜂拥而回,宣玉猛然转向了红含,道:"你没事......?""你希望我有什么事?"红含淡淡说道。
宣玉微微一怔,片刻,眼睛微垂道:"属下失言。"撑起身来,真气试着运行一遭,发现果然是被封住了,连同那柄软剑也被收走了。宣玉斜眼看了看肩头,问陈介:"你给我上的药?"陈介点点头,见他伤成这样,实在是不能不管。宣玉看他一眼,只是"恩"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侧头看向窗外,武门的人马将车围护得严严实实的。阳光透进来,晃在四人沉默的脸上,依旧是各有心事。大队人马,就这样押送着他们朝西北方向去了。
一队人之前,思召骑在马上,手中握着一把软如枝柳的墨色长剑,翻覆得看着。然后手一提,一道真气灌入剑身,原本软伏着的剑身便似注入生命的蛇一样,"唰"地挺立了起来,剑刃寒光一盛。"好剑。"思召叹道。
"大师兄,据闻这把剑削铁如泥,入手却轻如柳鞭。可是真的?"霄炼驱了马上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思召手中的剑,很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样子。思召笑了一笑,真气一收,将剑拢回袖中,道:"江南无所这把软剑随真气收发,灵运巧动。其中难度,不是你能掌握得了的。"霄炼脸上一僵。
只听思召道:"今晚我赶前去沧阳,将此中变数飞鸽转达师父,明日即可赶回。我不在之时,你看好他们四个。"看了霄炼一眼,又道:"记住,江南无所不是好惹的,你不要动他。"
霄炼忍了一忍嘴里的话,点了点头。
昏幕降临,一众人停在了林边,三三两两地升起了过夜的篝火。宣玉四人单围在一堆篝火前,宣玉失了武功便暂且没了威胁,武门的人大多听从思召的话,只是老远严守着他们,也没过去找事。
只是除去这大多数的人外,还总有那么一小部分,是心有不甘的。
月斜西枝,火光映得小林边缘一片橙红。红含抬眼朝前面看了看,突然道:"小槿,过来我这。"小槿应了一声,坐过去红含身边,红含垂下眼睛,帮小槿从火力拣出一个烤熟了的山芋,给她剥了起来。小槿眼眶一热:"公子,我来......"红含也没坚持,任小槿将东西接了过去。不一会,就见面前人影晃动,霄炼几人站到了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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